张睿眯着眼摇摇头:“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杨府的那个管家似乎知道什么,若是以他为突破口……”
周隐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湛清去办吧,务必问出来秋夫人的下落,案子离皇兄限定的日子还剩下不到五天了,你有把握找出凶手吗?”
张睿摇摇头:“不敢确定,昨夜我把案卷翻了十多遍,还是没头绪,或许只有找到秋夫人案子就真相大白了。”
“但愿如此,怎么今日见你面色这么难看,病了吗?”
张睿:“恩,有点着风寒。”
周隐皱眉:“昨日还与我推脱,今日便病了。”
张睿没说话,心底却有些迷茫,两人关系何时变得这么近了?跟周隐聊天仿佛回到刑侦大队跟同事一起讨论案情,这感觉很怪,既熟悉又陌生,让他有点舍不得结束。
“张睿……张睿?想什么呢?”
“啊?哈,没什么,还是从秋夫人那查起吧。”
周隐皱眉伸手贴在张睿的额头上道:“你都有些发热了,算了,今日你先回去,等身体好了再说。”
冰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药香,让张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脸“腾”的热的更厉害了“没……没事,这案子没有几天的时间了,若不快些破了,皇上怕是会为难与你。”
周隐笑道:“你不用替我担心,皇兄再难为我,我毕竟是他弟弟。”
张睿尴尬的笑笑,心底暗道:谁替你担心了……我是怕破不出案子被人笑话。
“既然如此,我叫小厮去买些药吃了到内间休息一下好了,下午要是查出秋夫人的下落,我还会接着分析案情。”
周隐点点头:“你……多多保重。”说完起身出去。
吃了药,脑袋迷糊的更厉害了,不得不说古代的药——可真是良!药!苦!口!连喝了几杯热水嘴里都是一股药味,弄得张睿直干呕。
躺在内间浑身发冷,想睡一觉却被一泡接一泡的尿憋醒,叹了口气披上披风匆匆去了恭房,天越发冷的厉害,北风刮着残雪打着旋的飘下来。张睿提上裤子,感觉自己小兄弟都快冻僵了,往屋子跑的时候门口不知谁倒了点水,都结成了冰,没注意一脚踩上,直接摔到在地,脑袋“咣当”撞在墙上。
张睿倒吸一口冷气,疼的他都快没知觉了,强忍着爬起来,踉跄的走进屋子,坐在炉子旁叹气。自己这是遭的哪门子罪,本来跟自己一分钱没关系的事,狗揽三泡屎,什么事都要参合一下。
拿手碰了碰额头,“嘶……”疼的他龇牙咧嘴,那出帕子擦了擦,刚刚吃的药劲上来,身上暖了许多,张睿搬了把椅子放在炉子旁边,蜷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张耀之和江硕来时正巧看见张睿窝在椅子上睡得正熟,江硕想叫他,张耀之制止小声道:“难为这孩子了,看他眼下发青,定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你看他额头上怎么还有块伤口?”
江硕道:“我去让衙役叫个大夫来看看?”张耀之点点头道:“去吧。”
不一会一个老郎中被叫到大理寺,张耀之轻轻拍了张睿两下道:“张睿,醒醒,先别睡了,让郎中看看你头上的伤。”
张睿揉揉眼睛,见到张大人急忙起身道:“小生不知是大人来,实在失礼。”
张耀之笑着道:“无事,我还要谢谢你这几日为这宗案子奔波。”
张睿道:“愧不敢当,小生到现在还没弄清案子,实在惭愧……”
那大夫拿了干净的布把张睿额头的污血擦净,撒上药用棉布绕头包扎上。“小公子每日换一次药,不可沾水,不然这额头就要落下疤了。小公子身上似有风寒症,可吃药?”
张睿:“多谢大夫,已经吃过药。” 因为喝了药,在炉子边烤着又发了一身的汗,醒来比刚睡那会好受多了。
那大夫见张睿彬彬有礼很是喜欢笑道:“那就好,老朽见你面色还好,注意这几天不要着凉,否则会加重病情。”
张睿点点头冷不丁想起案子道:“大夫,这夫人如果怀孕七八个月小产婴孩能活下来吗?”
大夫略一思索道:“老朽行医有四十五载,只听说过七个月产下的孩子活过,八个月的还未听说,但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样早产的婴孩一般都体弱多病,年少早夭不寿。
张睿点点头谢过大夫,果然证实了自己所想,那杨兴钰肯定不是秋氏的亲生子,那他是谁的孩子?杨九怎么能心甘情愿的养别人孩子,还是以嫡子的身份……周隐已经派人去查那管家了,或许明日就有消息了。
晚上回府的时候林孝清被张睿脑袋上的绑带吓了一跳“睿表弟,你头怎么了?”
张睿尴尬道:“咳……在冰上滑到摔了一跤,脑袋撞墙了。”林孝清哭笑不得,拍拍他肩膀嘱咐他走路时小心。
吃过晚饭韩叔突然道:“少爷,今日我在街上似乎看到贺家兄弟了。”
张睿听着一愣:“贺家兄弟?”
老韩:“就是与我们一同来京城的那对小兄弟。”
张睿:“哦,想起来了,韩叔同他们说话了吗?”
韩叔摇摇头:“我见他们二人来去匆忙,也没看见我,所以我没上去跟他们搭话。”
张睿想起临走时贺家妹纸偷偷塞给自己的纸条,贺家兄妹应该是在京中调查他父亲的死因,既然他们没到官府报案肯定是还没查清,自己与他们不甚相熟,其中还牵扯到朝廷大官,还是顺其自然吧。
“对了韩叔,这几日帮我去查一个人。”
韩叔道:“可是与你这宗案子有关?”
张睿点点头道:“这个人在案卷里只提了一句,但总觉的与她似乎有些关联。”拿出案卷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韩叔看了看道:“年月有些久远,但查起来应该不会太费事,少爷交给我就好了,这几日我见你来回奔波瘦了不少,虽说你爱好查案,可还要惜着自己的身体啊。”
张睿点点头,心里微暖,这世上估计也就韩叔是真心实意不记任何报酬的对他好,像父亲一样盼着他长大成材光宗耀祖。
只可惜自己不喜欢女子,若是自己能像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光耀门楣,韩叔可能比自己过得好还要高兴吧!
☆、二十二
王府里周隐正看一本九州杂记,一阵股冷风吹的桌上的蜡烛忽然抖动起来。
周隐:“事情差的怎么样了?”
湛清从暗处走出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已经查出来了,那秋夫人已经死了快半年了,但杨九一直都隐瞒着并未与外界说。”
周隐放下手里的书道:“你如何让那管家开的口?”
湛清笑道:“我把他绑到京郊的破庙里,还没吓他,他就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求我不要杀他。”
周隐:“那管家还说了什么?”
湛清:“秋夫人是被杨九害死的。”
周隐眯着眼睛喃喃道:“杨九?这么说了他二人的感情并不好。”周隐敲敲自己脑袋。“乱了乱了,明日说与张睿听,我现在想不出这其中的关系了。”
一早从湛清口中得知秋夫人的消息。“什么?!秋夫人已经死了?!果然如此……”张睿听完坐在椅子上发呆。
周隐见他这般道:“唉,这宗案子若是实在破不出来就算了吧,明日我去与皇兄说以说,他定不会……”
“不对!错了,错了!从头就错了!”张睿站起来,跑去拿案卷。
周隐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张睿拿着案卷“刷刷”的翻阅,找到其中一页……隆兴三年四月……杨九去秋府下定后遣散了自己的一个妾……这妾是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丫头,遣散后呢?张睿抱着案卷发愣。
周隐:“发现什么了?”张睿伸手制止了他说话。
周隐闭上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个人……此时浑身散发的光彩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足以让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有这么一瞬间周隐想把他藏起来 ,扼杀他,只能自己看见,自己拥有……
“王爷,大理寺外有个自称姓韩的男子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张小公子。”
张睿抬起头道:“韩叔?快让他进来。”
韩叔还是头一次来大理寺,被森严肃穆的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喘,心下奇怪自己家的公子原来是个连杀鸡都见不得孩子,何时爱上了破案,甚至连死人都不怕了?还喜欢在这种地方呆着。
韩叔进来时见到周隐一愣,不知如何称呼。
张睿看出韩叔窘迫安慰道:“这是十二王爷,韩叔不用害怕。”
他不说还好,一说完,吓得韩叔“噗通”跪下道:“草民……给给给十二……王爷请安。”
周隐道:“无须多礼,你不是有事要与张睿说吗?”
韩叔稳了稳心神道:“少爷您让我查的人,老奴幸不辱命,已经查出来了,那被遣的妾并不是从小伺候杨老爷的丫鬟,而是一个福书村的嫡女。”
张睿皱眉:“嫡女?!还是福书村?!”
韩叔道:“您先听我说,这嫡女名叫香荷,与杨老爷定亲在前,两人成亲还不过月余,因为秋氏的关系,被贬做了妾……这叫香荷的女子家族破落,不能替她讨公道。更令人气愤的是,秋氏不容她做妾,又让杨九把他遣回家。这香荷被遣回家后就一直没露面,过了不久就从家中消失不见,后来他家就再也没人见过香荷,有人说她自尽了,也有人说她绞了头发做了姑子,这我没查出。”
正妻嫡女妾 休弃……所有的线索连在一起。张睿摸着耳垂,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过了许久张睿终于笑着道:“周兄,现在可以去杨府抓凶手了。”
周隐目光明灭看着那张脸点点头,脸上那夺目的笑容就算过许多年他都忘不了。
杨九是在下午被带到大理寺的,张耀之主审,周隐旁听。整个大理寺仿佛真正回归到那种严肃冷冽的氛围,所有人都不苟言笑。
杨九跪在堂下,对自己害死嫡子之事誓死不认。
江大人怒道:“杨九,今日大理寺既然能抓你来,定然有你害死嫡子的证据!”
杨九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大理寺是如何查的,居然说我自己害死自己的儿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周隐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道:“杨大人可认识一个叫香荷的女子?”
杨九听完脸色瞬间变白道:“我……我不认识叫什么香荷的女子。”
周隐一笑:“哦?是吗?本王发现去你府上的时候并没见到尊夫人,不如把尊夫人叫来,本王与她说说这个香荷。”
冷汗顺着杨九额头不断流下来,杨九拿袖子擦了一把道:“拙荆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已久,恐怕来不了。”
周隐:“卧病在床不要紧,本王派人把他抬来如何?顺便把你大儿子也找回来,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何杀死自己的养母和弟弟!”
杨九震惊的瞪大眼睛,过了许久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终于放下最后一丝抵抗,瘫坐在地上道:“是我……是我害了兴宝……”
大堂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张耀之一拍惊堂木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如何下毒害死你嫡子的,从实招来!”
杨九睁开眼道:“不怪我,不能怪我!都是因为秋氏!如果没有她什么都不会发生!没有这个恶狠的女人,我的香荷又怎么会惨死!这恶妇死一百次都有余辜”
张睿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大堂上的话,果然如他一开始所料,秋氏已经不在人世,而杨兴宝……正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毒害死。
事情还的从兴隆二年说起,那时杨九还只是个小兵卒,因为那时战争不断,在战场上立了一次功,被升为十户的下班祗应,类似现代的班长。
回到家后,杨老爷给他说了门亲事,这女子便是香荷,香荷祖上也算福书村,到她这一代家里早就破落了,能嫁给杨九还算是攀高。
杨九对香荷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小夫妻成婚没多久,一次杨九去上司处吃酒席,意外的撞见了当时还待字闺中的秋氏,秋氏对这个面容俊秀的男子一见倾心,誓要非君不嫁。因为秋氏的父亲是正六品的中卫郎,知道这件事后就找人问了问杨九。
杨九自然是不愿意,他心中只爱着香荷,杨老爷却觉得这是自己儿子的一个机会,想把香荷休掉,迎娶秋氏。杨九知道后苦苦哀求杨老爷,最终杨老爷只同意把香荷贬为妾,正妻必须是秋氏。
杨九当时年纪小也没想太多,只觉得就算秋氏嫁过来他不爱秋氏,继续宠着香荷就好了。
可秋家不知从哪知道了香荷这个人,秋氏死活要把香荷休出去,最后杨老爷无法只得把香荷送回了家,这才迎娶来了秋氏,但此时香荷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迎娶到秋氏后,岳家果然对杨九不断提拔,从一个小小的下班祗应一路升到从八品的修武郎。
可杨九却从没开心过,一直惦念着被休弃的小妻子。他打心底不喜欢秋氏,不光是秋氏逼迫他休妻,更因为秋氏因自家父亲官职高便拿此事压着杨九。
杨九背地里偷偷托人找到被休的妻子,花钱把人弄到京都郊外的庄子上养胎,每月都要去几次,两人虽苦但蜜里调油。杨九越爱香荷,就越厌烦秋氏。
后来秋氏也怀了孕,杨九就想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把自己与香荷的孩子与秋氏的孩子换了,他不想让自己最爱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无名无份。
香荷十月怀胎生产时秋氏刚刚怀孕七个多月,杨九让管家在秋氏的安胎药里加了催产药,结果秋氏七个半月就小产,生了个死胎,杨九趁机把香荷的孩子抱来,欺骗秋氏,说这孩子就是她生下的。
秋氏因为体虚养了三四个月才下的床,等身体好了的时候,早就把香荷生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再后来过来几年又生了二儿子杨兴宝,因为秋氏体虚,所以杨兴宝从一出生就有不足之症。但秋氏还是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夫君宠爱他,自己肚子也争气生了两个儿子傍身……
原本杨九以为事情会按自己安排好的方向发展,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次他留宿香荷那时被秋氏知道,秋氏开始以为那女人是杨九养的外室,后来找人查探一番才知道那女的就是当年被休的妾,杨九这么多年非但没厌弃她,还与她藕断丝连恩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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