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心疼道:“泽儿,去那通州吃了许多苦吧,娘看你都瘦了,也长个子了。”
林孝泽道:“到通州后睿儿处处照拂我,刚刚那个贺大夫也照顾着我,所以并没有吃什么苦。”
林夫人伸手摸摸他脸道:“都黑了,一点都不想原来的模样,倒是比以前身体要结实的多了,想来娘给你做的那几身衣服都得拆了重做。”
林孝泽突然想起故去的祖母道:“祖母她……”
林夫人脸暗下来道:“走了有一个多月了,一会你去祠堂给你祖母上柱香,改天天气暖和了,让孝清领你去给她磕头请安吧。”
林孝泽点点头,心中闷痛道:“我想起祖母那瞧瞧去。”
林夫人叹口气道:“去吧,等开了春你爹想把宁心园拆了,跟你大哥的院子并在一起,等重儿大了搬过去住。”
林孝泽道:“重儿便是我那小侄子吧!几个月了?”
林夫人一提起自己的小孙孙脸色顿时好多了道:“两个多月了,这几天天气太冷,你大嫂早上请安时,我没让她抱来。等你哥回来时你去看看,长得跟你哥小时是一模一样。”
林孝泽道:“他满月时我给他买的东西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林夫人:“他一个娃娃懂什么,你哥记得你的情就行。”
两人正说着,林承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一见林孝泽道:“你回来了!”
林孝泽急忙跪地道:“给父亲请安,儿子回来了。”
林承双手不知放哪好,只得道:“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吃饭了吗?快去让厨房给他做点吃的。”
林夫人道:“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林承道:“等我做什么,早上又不是没吃,快去把饭菜布上。”
林孝泽局促的站起身道:“不用太麻烦。”
林承高声道:“什么麻烦,回到自己家还怕麻烦吗?这是你爹娘又不是外人。”
林夫人嫃道:“你小点声,儿子这不是刚回来嘛。”
林承干咳了一声道:“呃,为父没别的意思,回到家里自然要吃好。”
林孝泽点点头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比父亲高了。再看父亲脸上不知何时添了许多皱纹,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已经两鬓斑白。鼻子一酸,哽咽道:“儿子不懂事,做出那等没出息的事,给爹丢人了。”
林承道:“嗨,过去就过去了,不提那些,你与为父说说去了这么一年在通州过的如何?”
林孝泽把自己这近一年发生的事大概跟他爹讲讲。林老爷听到遇到黑店,遇到土匪,又遇到瘟疫,一桩桩一件件是在京中这辈子都不一定能遇上的事,居然都被他们赶上了。也难为这些孩子了。睿儿比自己预期的还要成功,那孩子前程不可斗量啊。
父子吃完饭说了许多话,去了老太太的屋子看了一番。又去祠堂给老太太上了香。说到老太太时林承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伸手拍拍林孝泽肩膀道:“你祖母临走时最惦念的就是你,拉着我手一个劲问我:泽儿什么时候回来。”
林孝泽听至此中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祖母临走时自己连最后一眼都没看上,实在是不孝至极!
林承道:“不要太难过,你祖母若是看见你这般想必也不会高兴,她最喜欢你讨她欢心。”
林孝泽点点头擦干眼睛哽噎道:“实在是我不孝,当初若不是办下那等混账事,也不会到最后都不能伺候在祖母身前。”
林承:“好了,过去就过去了,这一路上也辛苦了,下去梳洗一番先休息,等你睡醒了在说其他的。”
今日正巧林孝民是休沐日中午匆匆赶回到家中急忙道:“二哥回来了吗?”
小厮道:“回来了,刚回了自己房间。”
林孝民点点头,信步朝林孝泽房间走去。
“咚咚咚”敲了门。
林孝泽正和衣仰躺在床上回忆着,突然被敲门声打断起身坐起道:“进来。”
林孝民推开门见到他两人皆是一愣。
不过一年,二人都大变了样子,林孝泽看着门口的人,个字窜高了半头,眉眼越发硬朗。
林孝民笑道:“二哥,你可算回来了,前几天蒋泰他们便跟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回来了就跟他们去慕古斋聚一聚。”
林孝泽道:“过来坐,我不在这一年家中还好吧,你……学业如何了?听说蒋泰仲昕他们都入了仕?”
林孝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道:“学业还好,蒋大哥现在是五品的翰林编修,仲大哥也是从四品的殿前执事,只是蒋大哥他们入仕后甲班的其他人很少与我说话,倒是结交了一个丁班的学子。”
林孝泽笑道:“哦?你居然还敢跟丁班学子打交道,我一见他们那副模样就吓得胆虚。”
林孝民道:“这人与其他学子不同,二哥也认识他,就是那次在皇上寿辰时表演射字的那人。”
“贺子翔?他倒是有些真本事。”
林孝民点头:“对了,睿表哥怎么没与你们一同回来?”
“睿儿又升了官,被皇上调去江州处理盐商一案。”
林孝民目瞪口呆道:“那睿表哥现在已经是四品的官职了?!”
林孝泽点头道:“睿儿有大才,以后没准会封侯拜相。”
林孝民钦佩不已道:“睿表哥果然厉害!我定要依他为榜样。”
二人聊了一会,林孝民见他面色疲惫急忙告了退不打扰他休息,回了自己屋子。
进屋中抬头看看墙上那只褪了色的纸鸢心中感叹,如果没有睿表哥来道林家,也不会有如今的自己。在他心底张睿似父兄,似朋友。打心底对他升起一股尊敬,这种感情是谁都替代不了,就算是林承也不如张睿在他心中重要。
林孝民叹了口气道:“只盼望睿表哥越来越好,将来自己有能力再报答他的恩情。”
***
贺明坐着马车去了王府。
王府大门紧闭,敲了半晌才出来一个小厮问他找谁。
贺明:“在下贺明,舍妹贺敏在王府当职,麻烦小哥与她通告声。说着从怀里取出碎银子递给小厮。
小厮接过银子笑道:“找贺大夫啊,小的这就是给你通报。”
贺明点点头谢过小厮,搓着双手站在们口,京都的冬天依旧这般冷,上次与贺敏一起来的时候二人冻的也不轻,一转眼都过了一年了。
等了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贺明抬头一看,见贺敏披着一身枣红的披风,离老远见到他,未语泪先流,小跑着过来。
贺明道:“慢点小心地上滑。”
贺敏跑过去一头扎在贺明怀里抱着他哭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我写封信?”
贺明揉揉她脑袋把她脸上的泪擦干道:“今天刚到京都,别哭了,都成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
贺敏道:“你和爹爹一走就是一年,单独把我留在府里,如今我哭两声你都不让,你们俩真是狠心!”越说越悲伤,眼泪流的止不住。
贺明笑道:“好啦,越说你还来劲了,快上马车,再哭一会你这脸就不用见人了。”兄妹二人携手上了马车。贺明让侍卫寻一处客栈,自己安排下住处,再吃点东西。
半晌贺敏平复小心情道:“哥,爹他们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贺明摇摇头:“我这次是送林孝泽回来的,大人和王爷被派遣去了江州。”
贺敏:“林孝泽?是林府的那个小子,那你们还去江州吗?”
贺明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等大人他们传消息回来。”
贺敏道:“哥哥要是去江州能不能带上我啊,我也想同你们一起去。”
贺明道:“山高水远的,你一个姑娘家去干嘛,不如在京都呆着好让我跟爹爹放心。”
贺敏撅着嘴哼了一声道:“爹爹就是偏心,带你去不带我去。王府里整日读书制药都快发霉了。”
贺明笑着拍拍她脑袋:“知足吧,你不知道哥哥这一路上遇到多少灾难。”贺明把这一路上的事讲给她听,吓得她脸都白了,心中暗暗为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担忧。
***
张睿他们一行人此时已经到了徐州,整整一年多,任谁都想不到张睿会从一个破落人家的少爷,一转眼变成从四品的钦差大人。
徐州城还是老样子,刚进城门,韩叔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激动道:“少爷!咱回来了!”
张睿掀开车帘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高兴的点点头道:“回来了。”
周隐:“你家住哪?我们去你家看看。”
张睿笑道:“我家在秋水县,离着这还有二十里的路程,两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到了。”
周隐见他思乡情切在他耳边打趣道:“你这算是领着夫君回去见长辈吗?”
张睿挑眉:“为何不是领着娘子回去见长辈。”
周隐伸手勾住他的腰道:“什么都好。”
张睿叹气道:“算你运气好,若是我爹娘还活着,定不会让你完好无损的走出徐州。”
周隐道:“这么厉害?”
张睿笑笑:“我爹可是武将。”
周隐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你在学府还撂倒过丁班的学子。可为何你却不随你爹爹那般,长得这么斯文柔弱。”
张睿:“你以为我想这样啊,大概是随我娘多一点吧,我舅舅他们一家都是文人,当初结亲时,舅舅便瞧不上我爹,嫌他只知道舞刀弄枪,大字不识一个。后来我爹用了手段好不容易把我娘娶回来了,爹爹却葬身在边关了。”
周隐叹气:“令尊大人要是活着见你这般出息,肯定会高兴的。”
张睿点点头:“算了,不说了,等到了县里,我领你去吃徐州的特色小吃如何?”
周隐一脸为难道:“好吧。”虽然多好吃他也吃不出味道来。
快到中午,马车才赶到了秋水县,大伙早上没吃东西,都等着到了中午再吃,韩叔去订了客栈,把行礼收拾好去了秋水县最好的一家酒馆。
吃着熟悉的家乡菜,韩叔差点落下泪来,吸吸鼻子道:“别的地方做的再好也做不出家里的味道。”
贺香薷拍拍他肩膀道:“都是如此,徐州与柳州不远,吃着这的菜便觉得像回到柳州了一般。”
清洛和虎子两人看什么都稀奇,吃什么都好吃,顾不得其他人,自己吃的满嘴流油。
张睿给周隐斟了一杯酒道:“这是徐州特产的竹叶青,味道虽不浓烈,但有一股竹香你试试。”
周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微点点头道:“唔……不错。”其实他压根就没喝出什么味来,嘴里的味蕾大部分已经坏死了。
倒是段箫白和湛清两人喝的不亦乐乎,这酒浅,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开怀。
大家伙正吃得开心,突然两个人走上来,看了看他们几个人,其中一个男子瞧着张睿有些眼熟,犹豫了半晌走过去道:“这不是张家小子吗?”
张睿一愣点点头道:“对,你是哪位?”
韩叔听见声音抬起头,顿时脸色发黑道:“你怎么在这!”
☆、第77章
这个男子叫张又财的男子算起来跟张睿的父亲是远房表兄弟,不过这人跟现在的徐州张家一枝比较近,也难怪老韩看见他就生气。当初张家那枝来霸占祖产时他也跟在其中没少捞油水。
“哟,这不韩老哥吗,你看看我这眼神不好刚才都没认出你来。怎么着,你们二人怎么从京都回来了?给林家大舅赶回来的?啧啧啧……当初我就劝你,把张家小子交给他叔伯们抚养,你偏不听,如今是什么都没了,你二人回来可怎么过。”
韩叔气的起身要与他争辩,张睿伸手拉住他道:“我们是不是被赶回来的,过不过的下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就用不着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张又财被顶的哼了一声:“可别过我没提醒你们,现在的徐州张家也不是什么人能惹得起的,你们若是敢不知好歹道县令那去告状,小心你们的命!”说完一挥衣袖领着他那朋友出了酒楼。
他朋友道:“这小孩谁啊?”
张又财撇撇嘴:“丧门星。”
“哦哦哦!就是那个妨死一家的那个张家小子?”
张又财嗯了一声:“他们怎么会突然从京都回来了呢?不行,我要将此事告诉大哥。今日先不奉陪了,改天再于赵兄共饮一杯。”说罢两人分手告别。
酒楼里,韩叔放下筷子气的喘着粗气道:“简直欺人太甚!”
张睿夹了一筷子鱼道:“韩叔,何必与他们置气,既然他说徐州张家不一般,那咱们就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个不一般法。”
清洛抬起小脸担忧道:“大人,他们比王爷还厉害吗?”
张睿扑哧一笑道:“没有王爷厉害。”
清洛点点头:“那就不用害怕了。”说完继续吃了起来。大伙面面相觑刚刚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细想一下也是,这些人与他们身份相差太大,压根就算不得什么,若是真太过分了,张睿亮出身份不用自己动手,县令也会把他们处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是民,自己是官,何必跟他们置气。
吃过饭韩叔领着大伙去了自己的那处房子。
走到大门口,大门紧闭,韩叔从怀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吱呀~~”推开沉重的大门,满目荒凉,院子里都是枯萎了的干草,张睿一眼便看见门前那几盆早就枯萎的菊花。走上前去想起自己和韩叔辗转到此处时还是韩叔看自己难过在野外挖的。殊不知张睿并不是因为他娘死了难过,而是为他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难过。
屋子里许是着了贼,仅有的一盏油灯也被人顺走了,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板床,真正是家徒四壁。
周隐看了看道:“你爹既是武将,家中怎会衰败到如此地步?”
韩叔:“这哪是祖宅啊,这是老太爷活着时候给我的房子,好些年没住人也没修缮,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周隐点头道:“你的那些祖业就是被那些族人霸占去了吧?”
张睿:“也没有多少东西,娘自己拉扯我长大,又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光指着几个铺子也维持不了家里的开销,后来连嫁妆都当了。”
周隐牵着他的手道:“算了,都过去,本王虽没有金山银山,但至少要比你富有,以后银子不够朝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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