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渊冷冷地弯了下嘴唇,身后衣物瞬间破裂,六支巨大的黑翼从背上伸出、张开,一柄银色花纹的长戟凭空出现在他掌中。
赤月如血,雷光闪动,天魔一战,惊天动地。
夜幕上尚留着银色的残影,新魔界的郊外出现了数十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尘烟弥漫。辰渊悬停在空中,他背上的黑色六翼缓缓舞动,倒提的长戟犹在滴血。所有向他发出挑战的魔族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他们的魔力已被他吞噬殆尽,化成了他的一部分。
千万年来,魔界奉行弱肉强食的铁则,失败者会变成胜利者的美餐;甚至有时候追随者会主动将自己的魂魄与血肉献给上位者,只因他们相信,弱者会化为强者的一部分,继而永存。
在魔界,吞噬与被吞噬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辰渊曾经输了一次,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他活了下来;如今他反败为胜,却也没能杀了当年打败他的妖魔。
为什么?
他一直在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长夜漫漫
第四章长夜漫漫
新魔界方圆九亿里,头顶双月行空,外环无念之海,东有葱郁森林,西有死亡沙漠,南有山脉灵池,北有宽广平原,中有逝水奔流,就连那天穹的繁星点点,亦是由远古强大妖魔的骸骨所化,其宽、其广、其壮丽不知几倍于旧魔界。
魔界中央,象征王权的魔都高塔由华丽厚重的黑纹石打造而成,高逾千丈,乃是魔界最高的建筑,其下镇着魔界的根基——界印。而谁都不知道的是,曾经一手创造了新魔界的魔君兀离,如今正静静沉睡于界印之中,任那吸食魔力的迟英草逶迤爬满全身。
辰渊经常独自站在高塔之上,在这里魔界景象尽收眼底。他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兀离说要送给他的世界,这个已经属于他的世界。
他曾经从魔都起飞,往南飞越重重山岭,往东飞过郁郁密林,往北掠过茫茫平原,往西穿过沉沉沙漠,他凝视着苍茫浩瀚的无念海,他见识了虚空风暴留下的混沌浓雾,他甚至数清了夜空中星子的数目,他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游遍新魔界的每一寸角落。
他看到新魔界中,厉风呼啸,万物萧瑟,数量稀少的魔族隐没于阴影中,汲汲求生。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伴侣,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有尊敬与恐惧。
太冷了,他不止一次地想,太冷了啊,魔界原本就是这么冷么?为何他如今才发现?
又或者,曾经有谁将他抱在怀里,与他分享那一点甜蜜的温暖,令他至今难忘?
新魔纪五百七十八年蓝月暝夜,赤月东沉于无念海中,蓝月晦暗,这是一年中最黑暗最冷的一夜。
辰渊寻欢作乐了一夜,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看着底下眼花缭乱的表演,他饮了许多酒,还压着一个妖娆的妖魔肆意发泄了一番。
但是他总觉得,在那些妖魔热情妩媚的笑容中,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少了一点自信,一点从容,或是少了一点温柔,一点纵容,还有一点令他神魂颠倒的香气。
经过了二百多年,辰渊再次站在了界印之上。
那是一个巨大的,泛着微光的印纹,螺旋形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直径数里的圆形纹章,稳稳地镇在魔界最中央的幽暗结界中。
微微发光的宽大印纹中,生长着一丛深绿的藤蔓植物,在心形三裂的叶子间,盛放着星星点点的洁白小花,这就是魔界中中最低等的寄生魔族之一——迟英草。
在那迟英草花叶的掩盖下,隐约可见一点破烂的紫色布料。
辰渊操纵着风力,绞碎所有的花叶枝蔓。和风吹过,腐朽的布料破碎飞舞,露出了其下的沉睡者。
被迟英草寄生了两百多年,换成别的妖魔早已经死透了,但兀离毕竟是君临魔界千万年的君王,虽然已经被吸尽了魔力,但仍没那么容易消亡。仔细看去,他微微侧卧着,一头黑发依旧柔软光亮,修长的身体仍滑腻润泽,面容美丽而柔和,若不是胸膛上一个可怖的血洞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他就如同睡着一般安详。
辰渊伸出手,指尖轻点,瞬间施加了五道封印,两道施于沉睡者的手腕,两道施于脚踝,还有一道施于咽喉,五道封印化作黑色的密文,镌刻在白皙的皮肤上。
几滴血珠溢了出来,甜美的气味弥漫开来。
(略一段)
他就要醒过来了。
辰渊弯着嘴唇笑了,低下头一口咬在兀离的颈项上。
身下的身体剧烈颤抖一下,一声短促的气声响起,辰渊知道,那本应是一声呜咽。他封住了兀离的力量与声音,是以那一声呜咽只能化作无声。
(略)
辰渊着迷地看着这双眼睛,体内血液和魔力奔涌不休,激越的欲望四处冲撞着,急切地想找寻一个痛快宣泄的出口。辰渊不得不承认,自己两百年来不曾满足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这个冷酷残暴又温柔魅惑的魔物,其实早已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理智全无。
(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哑巴奴隶
第五章哑巴奴隶
新魔纪五百七十九年蓝月八十九夜,星月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高塔的侍者都知道,魔君辰渊最近不知从哪里捉到一只魔力低微但美丽异常的哑巴妖魔,他用黄金面具遮住那妖魔的面容,又用淡紫色的轻纱包裹那妖魔的身体,还用各种宝石将那妖魔装饰美轮美奂,他向所有魔族宣告那是他专属的奴隶。
有时候,辰渊会将他的哑巴奴隶带到宫殿中炫耀,让他跪在自己的脚边,将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淡紫色的薄纱下风流姣好的身段和乌黑的长发若隐若现,辰渊享受着前来朝拜的魔族好奇与艳羡的目光;更多的时候,他将那奴隶锁在幽深的寝宫里,夜夜与他缠绵。
许多侍者都猜到那是一只绝色魅魔,因为在魔君与他(和谐)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勾得闻到那丝香气的妖魔蠢蠢欲动,又迫于魔君的威严动弹不得,只能暗中觊觎。
更有好事者联想到死于魔君手中的前魔君兀离真身也是魅魔,他们在辰渊的背后窃窃私语,恶意地揣测着当年身为兀离贴身侍卫的现任魔君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豢养这么一只魅魔奴隶。
这些不入流的耳语是不会传到魔君辰渊耳中的,所有的妖魔在他面前皆战战兢兢,俯首帖耳。
他生为六翼天魔,是魔族中最纯粹的掠食者,在旧魔界中除了兀离本就无有能敌者。苏醒后他吞噬兀离的魔力,又杀了所有胆敢反抗他的魔族,吸收了更多的力量,原来本就丰满强悍的六翼又伸展了一些,些微魔力从身体中溢出,化为微小光芒闪烁在他的身边,他的力量已经凌驾于所有魔族之上,如若真的动怒,只怕能瞬间毁去半个新魔界。
(略略略)
长夜漫漫,香气缭绕。
等到辰渊真的将兀离(和谐)的时候,已是蓝月北巡。辰渊抱着怀里渐渐平息下来的奴隶,有些出神。
这段时间,兀离的身体有越来越虚弱的趋势,即使增加(和谐),情况仍然没有好转。辰渊猜测可能是因为他胸膛的伤造成了力量的流失,可能是因为长期被囚禁造成的心理创伤,也可能是他魂魄受损造成的缓慢衰弱。
辰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让兀离继续痛苦衰弱,还是想为他治疗,让他好转。
兀离一直让他深陷矛盾之中,他看不清兀离的心,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他只是每夜每夜与兀离(和谐),使他不至于立即死去。
他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旧魔界尚在,他在光羽湖畔第一次见到兀离,那个笑起来明亮自信的妖魔,美丽强大得让他不知不觉心动,又不得不暗自提防。如果不是因为琊迹,只怕他们会永远维持那种亦敌亦友的暧昧关系。
想起琊迹,辰渊的眼中的恍惚与犹豫渐渐冷静了下来。
一直睡在他怀里的兀离在此时恢复过来,由于刚刚(和谐)过,他的肤色莹润,嘴唇艳红。他撑起一点身体,凑近辰渊,轻轻亲吻他的嘴唇。
(略)
辰渊却一把推开他,坐起身来。
兀离倒在床榻上,散落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也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谁之心伤
第六章谁之心伤
魔都高塔高逾千丈,外围数十里是和平区。沿用旧魔界的传统,在和平区里,除了魔君及魔君的使者,禁止任何魔族使用魔法。和平区内还散布着千间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的房屋,房屋间有着曲折的小路相连,那是都城的集市,从商的魔族们拥有这片房子,他们用明珠和星尘装点房屋,售卖来自魔界各个角落的奇珍异宝,使这里成了一片永不熄灭的光之海洋。
辰渊张开翅膀,从高塔盘旋着飞下。塔下的魔族早已习惯这位魔君不定时的空中巡视,甚至有妖魔站在房屋外,捧起金盘,将奇美的物品献给他。
辰渊没有接受礼物,他从集市上空掠过,沿着奔流的逝水一路往东飞去。
这是一条贯穿整个魔界的汹涌大河,从西无念海到东无念海一刻不停地奔流着,令逝水途径的沙漠、山脉、森林和平原的灵气流动起来,从而带动整个魔界的灵气循环,是新魔界名副其实的生命之河;又因为与赤月行空的路线重合,逝水也被魔族称为赤月之路。
逝水两岸的地形平缓变化,都城往西为沙漠与山岳,都城往东为平原与森林。辰渊自都城飞出,一路上植被逐渐茂盛,许多旧魔界有的或者新魔界独有的植物妖魔在两岸相继出现,欣欣向荣。
当年兀离将旧魔界都城及三万名魔族迁入新魔界之时,也将许多旧魔界的低等魔族的幼生或种子带了过来,辰渊在高塔中见过兀离的书房,房里除了大量典籍外,还收集有旧魔界的各种妖魔标本,他曾经用来囚禁兀离的迟英草种子,就是在书房里拿的。
新魔界的每一处设计都巧妙至极,各司其职又暗含生生不息的意味。辰渊猜测当年兀离设计与创造这个新魔界的时候一定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经过无数的推算,并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兀离几乎用了整个旧魔界进行献祭,但毕竟有三万名魔族生存了下来,移居到这片新世界中。这个新生的魔界虽然十分脆弱,甚至有时候看起来还有些荒芜,但辰渊相信,假以时间,这里必能繁荣起来。
新魔界的创造者兀离,确实是一个有决断又有能力的君王,他本应成为所有的魔族尊敬与畏惧的对象,而不是被锁在高塔内的奴隶。
辰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心不在焉地沿着逝水飞行,但飞到逝水分叉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在这个地方,逝水分成三条河流,一条往北流入星坠平原,一条往东流入轻语森林,主干流继续往前,在平原与森林之间穿过,奔流进入东无念海。
一个栗色头发的双翼魔族捧着银盘跪在分叉口的岸边,将一串红宝石般的果实献给魔君。辰渊从未见过这样的果实,指头大小,鲜艳又满溢着灵气,瑰丽的光泽和甜蜜的香气挑动着他本能的食欲。
“将森林最甜美的果实献给您,我的陛下,感谢您赐予我们富饶的新魔界。”
这个妖魔并不知道兀离未死,他以为辰渊如传言一般杀死并吞噬了前魔君。他将果实献给了辰渊,亦同时将果实献给与辰渊化为一体的兀离。
辰渊心情复杂地接过了那串果实,他突然决定向西折返。
一路上辰渊异常的焦躁、心急如焚,连飞翔的速度都比出来时快了好几倍。他有一种强烈冲动,他想看到那个黑发金眸的美丽妖魔,他想将这串果实还给他。
半个星流时后,辰渊轻轻落在高塔的窗棂上,他收起了翅膀,手里捧着那串鲜美的果实。他离开时设下的禁制还在,但空气中弥漫着(和谐)芬芳的香气,甚至比他离开时更浓烈一些;他灵敏的尖耳还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正从寝宫方向传来。
这是辰渊从未设想过的情况,他怔住了。手中果实掉在地上,几颗娇嫩的果实破裂开来,甜蜜的气味混在淫靡芬芳的香气中,足以令所有的妖魔沉醉。
辰渊的脸色冰寒至极,一股强烈的愤怒与心酸占据了他全部的神智,他缓缓看向寝宫的方向,双拳紧握。
突然,他用了一个瞬移术进入了紧闭的寝宫。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竟敢染指他的东西!
魔君的寝宫被金银珠宝装饰得奢华精美,在云珠明亮的光辉下,柔软的床榻空荡荡的;而在纱帐后的阴影里,一个侍者打扮的妖魔佝偻地跪在地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器,一边拼命耸动着身体,声音嘶哑而兴奋:“娼妓!谁能想到新魔界的创造者竟然变成了一个夜夜等待临幸的娼妓!哈哈,去死吧,娼妓!让你看不起我!让你无视我!娼妓!娼妓!”
在那侍者的身下,一具惨白的肉体双手被缚在床脚,(和谐和谐)而那侍者手中的长针,一下一下地扎进他的胸腹,□□时没有血珠,亦没有伤痕,只有那惨白的肉体随着侍者的肆意凌虐而微微抽搐。
辰渊惊骇到了极点。
他想起来这段时间兀离不知缘由的虚弱,陡然间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事已经持续了多久?
他几乎是不经思考地扭下那名侍者的头颅,鲜红腥热的血液从断裂的躯体中涌出,洒在兀离的身体上,更将他一身的肤色衬得死气沉沉的白。
辰渊厌恶地扔开那侍者的尸体,(和谐)。他急忙施展自己蹩脚的治疗术,小心翼翼地将那惨烈的伤口恢复原状。
兀离还是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辰渊拔出细剑扔出老远,又用指甲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放在兀离干裂的唇边。带着强大魔力的血液流过兀离的嘴唇滴落地上,他却没有任何动作。辰渊只好自己吸吮了血,俯下身一口一口地强行喂过去。
喂了十数次后,兀离总算稍微清醒过来,他动了动自己的嘴唇,咽下了辰渊渡过来的热血。
辰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这时才发现兀离还被绑着双手,他粗暴地扯断了床脚的绳索,将他脏污冰冷的奴隶紧紧地抱在怀里。
许久,那奴隶虚弱无力的双手缓缓环上了他的肩膀。
直到此时,辰渊一直轻轻颤抖的双手与心灵才渐渐平稳下来。
辰渊从未想过发生这样的事。在他的认知中,兀离是美丽、聪明、冷酷又强悍的,即使如今被他夺取全部的力量,束缚在宫殿中夜夜侵犯,也不能被别的任何妖魔窥视和侮辱。
兀离是他的,只能由他疼爱或者伤害,只能靠着他的精血吊命,其余任何妖魔,都不能动他一根手指。
现在看来,魔都高塔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高塔里的妖魔都曾服侍兀离,都有可能认出他的模样,都有可能做出更不堪的事情。
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
新魔纪五百七十九年蓝月九十夜,魔君辰渊悄悄离开了魔都高塔,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美丽神秘的哑巴奴隶,以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轻语森林
第七章轻语森林
新魔纪五百七十九年蓝月九十八夜,轻语森林来了两个陌生的面孔。他们蒙着脸,骑着一匹产自西方死亡沙漠的独角獏缓慢前行,其中驾驶独角獏的那个妖魔身形高大挺拔,一双深灰色的眼前冷冷地打量着四周,非常警觉;另一个则似乎精神不济,他面朝里侧,虚弱地靠在驾驶者的怀里,不露半点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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