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严小华和周恒都做了个好梦。
☆、一个男孩
周恒起了个大早,吃过母亲做的早饭,跟着父亲出发了。小镇离机场很远,坐车要将近两个小时,再飞五六个小时的飞机,等坐上接人的车子到达旅馆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前来接机的是当地的一个木材商人,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但这种接机还是会亲自前来,以体现自己的诚意,可能南来北往的人认识的多了,木材商人陈老板笑得十分亲切,做事也十分爽气,大约是要四处奔走,面皮晒得有点黑,但透着一股子精神气,他和周父从上车后就一直坐在后座聊天,讲到兴起处拍着腿哈哈大笑,让人倍生好感。
一整天都在路上,周恒父子两人无聊得只有睡觉,下了飞机会感觉到旅程的劳累但不会觉得困,当听到陈老板的笑声时周恒也重新提起了精神,他坐在前座,开着车窗,温度正好,很舒适,望向路边的建筑,和其他城市差不多,等开到陈老板安排的旅馆附近时,周围的景色建筑有了很鲜明的地域特色。竹楼、鲜花、温顺大象、参天大树,风格鲜明,周恒父子二人一下车就受到了旅馆主人的热烈欢迎,鲜花洒满头顶,周恒有些尴尬,这个阵仗有些大,周父倒是习以为常,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了,也熟悉了这边的做事风格。
这里算是地域性产业,几乎所有人都在做木材生意或者是相关生意,比如这家旅馆,就和陈老板进行合作,陈老板把客人带到他这边来 ,他照顾好客人,既能保证旅馆生意,又能安顿好重要的客人,双方得利。
在陈老板的招待下,周恒父子二人吃了一顿极具地域特色的晚饭,酒桌上双方笑谈风声,酒是不能少的,云南特有的米酒,醇香浓厚,后劲十足,爱酒的人喝了停不下来,周恒会喝酒,但不常喝,平时偶尔会喝喝黄酒。今天有周父应酬,周恒本来是打算不喝酒的,坐了那么久的车确实累了,但是陈老板一边豪爽地喊着年轻人出来就是要多喝酒,一边强硬地给周恒倒上满满一杯米酒,周恒也只有硬着头皮喝下去,米酒初尝香甜,继而辛辣,最后回味无穷,倒是正合了周恒的口味。
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周恒舒适地长叹一口气,对着陈老板竖起来大拇指:“这酒真不错!”
陈老板哈哈大笑,使劲拍拍周恒的背,对着周父说:“你这儿子不错,是做生意的料!”
周父谦虚道:“还有的学呢!”心里直得意,栽培了这么些年,儿子果然能出来闯荡了。
酒桌是谈生意的好地方,但今天是周恒父子到达的第一天,明天才去看木材,这桌酒席是用来接风洗尘的,虽然少不了喝酒,但不需要你来我往地谈生意,所以主要是陈老板和周父大谈国家大事、木材行业的现状与发展等,酒也没喝得太厉害,晚饭也吃了不少。
吃完晚饭,陈老板将周恒父子送到旅馆房间,就先回去了,周恒的米酒喝的有些多,现在劲开始上头了,去卫生间随便冲洗了下就上床睡觉了。
周父有些年纪了,觉少,那么早也睡不着,就开了电视调低声音看起来抗日连续剧,周恒可能酒喝多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没被电视声音吵醒。
第二天一大早,周父就起床洗漱了,卫生间的水流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周恒,周恒转个身继续睡,但醒来了又有响声,很难再睡着,睡又睡不着,起又起不来,周恒将头埋到枕头里,闭目养神。
周父洗漱完,出来看到趴着睡的周恒,心里觉得很好笑,儿子从小就爱睡懒觉,上学迟到了也不在乎,小时候都是老婆掀被子硬拽起来的,还不能是自己去叫,不然肯定要吵起来,长大了还是这么一副德行。
“差不多要起来了啊,那边开得都很早。”周父喊了一声。
周恒挪动了一下被子,闷闷地回了一声:“唔!”
周父心想,还是有变化的,至少现在和自己能好好相处了,而不是以前一说话就要吵,简直是仇人一样。
磨蹭了会儿,周恒终于起床了。
在旅馆里吃完早饭,两人直奔陈老板的木材厂看木材。说是厂,其实跟林子差不多,各种类的木材都分类堆放着,供客人挑选,看中了就去更里面拉出一批完整的大根木头,每一根都要经过有经验的师傅仔细检查过,毕竟价格不菲。
在这里,周恒派不上用场,他的经验太少了,只拘泥于自家厂子里的那些已经被挑拣过的好木头,看不到天然的各种类型各有特点的木材,是学不到师傅的毒辣眼光的。他就跟在周父身后,听着周父介绍木头种类、生长情况、纹理特点、剥皮手法、市场价格等等,周父做这一行业已经几十年了,从一个木工小学徒到开场大老板,他见过的木头可以说比吃过的饭还多,他所拥有的木材行业的经验是无比宝贵的,换做其他师傅,都要将这一门手艺留到垂垂老矣才舍得传给最好的徒弟,但周父不同,他要传给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因此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天有些闷热,不停地走来走去挑选木材更是加剧了汗液蒸发,周恒热得发尖滴着汗,直接掀起T恤擦一下,一上午喝了好多水,挑木材和逛街一样,都是体力活,周恒得出了这个结论。
中午有一段休息时间,周恒父子在林厂里领了盒饭,和那些随处找个地儿吃饭的工人不同,他们这些远道而来挑木材的客人有专门的用餐间,吃饭的时候陈老板过来聊了会儿天,不过他太忙了,今天又来了好几拨客人,他得分出心思去照顾他们,和周父聊天的时候还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周父笑着赶他走:“你忙你的去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不用你陪着。”
陈老板搓搓手,说:“老大哥,下次来我做东,咱俩好好聊一聊,那我先走了啊!”
“走吧走吧!”周父笑着挥挥手。
吃完饭,周父靠在沙发上午睡,周恒也有午睡习惯,时间不长,他在厂子里有一张行军床可以躺着睡,睡习惯了,觉得靠在沙发上太难受,怎么也睡不着,看着时间还早,他就决定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的林场有些安静,工人们劳累了一上午,此刻都深深地沉入睡梦中了,偶尔碰上几个客人可能没有午睡习惯,站在一堆木材前轻声讨论着,时不时伸手摸下木头。
绕着林场边缘走了一段,周恒突然发现一个男孩子坐在木墩子上低头玩着手机,男孩子看起来有个十□□岁,手长脚长,低着头弓着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剃着个板寸头,很是有活力。在这个满是劳动力的林场突然碰上这个一个男孩子很是让人奇怪。
许是周恒注视得久了,男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茫然地抬头,看到周恒反射性地笑了,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周恒莫名地兴起了谈天的欲望,他走到男孩身边,问:“你在这边做什么?”
男孩望向周恒的眼神里出现了意思警惕,回答道:“玩手机啊!你是谁,我好像没在这里看到过你?”说着还自以为悄悄地将手机放回了裤带子里。
周恒轻笑了一声,“我是来挑木材的,你在这边干什么,工作吗?”听男孩的意思,他好像一直在这里。
看到周恒衣冠楚楚的样子,男孩相信了他的话,这边来挑木材的客人是很多,总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我就在这里工作呀!”男孩眼神清澈,又露出了小虎牙。
周恒不怕脏地坐到了男孩边上的一个木墩子,这个林场除了木头多,就是木墩子多。和男孩交谈中,周恒了解到,男孩今年19岁了,读完了高中,没考上大学,自己也没那个学习的兴趣,就在家人的帮助下找到了林场的这份工作,累是累,但男孩年轻、力气又大,活干得不错,工资也不低,男孩不喜欢中午和一群有味道的大老爷么儿睡觉,就找了这么个安静的地方玩手机,年轻人嘛,捧着个手机就放不开了。
周恒也没有劝他一定要去读书,自己读了三年大学也没学到什么东西,最后还不是靠老子的家业生活,男孩积累了工作经验,指不定最后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像他爸,不也是从小木工做起,慢慢往上爬嘛!
两人聊得很开心,主要是男孩在聊,周恒在听,男孩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爱听他说话的人,还是个大帅哥,心里开心极了,周围的人干活都来不及,没心思听他谈天,只能在微信上和朋友聊天,但干活的时候又不能玩手机,只能默默地憋着,可憋屈死了。
男孩突然掏出手机说,“帅哥,我们拍张照吧!我好发朋友圈炫耀炫耀。”摇着脑袋特别开心。
周恒是不喜欢拍照的,朋友圈里一张自拍照也没有,这一刻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坐在木墩子上拍了一张合照,男孩笑得很开心,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右手还摆出了V的手势,周恒坐在一边,抿着嘴算是笑了,两人屁股底下的木墩子也照进去了,蛮喜感又很和谐的一张照片。
男孩摆弄着手机说:“帅哥,你微信号多少啊,我加你,把照片发你。”
于是周恒就加了男孩的微信,收到了一张照片,还是美图过的。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周恒和男孩道别,按原路返回,男孩依旧坐在木墩子上,大长腿伸直着,挥着手跟周恒道别,笑得很灿烂,露出两颗虎牙,周恒回头看一眼那个画面,仿佛就跟美图过一样,男孩的小麦色脸蛋上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美好而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是这样的作者/(ㄒoㄒ)/~~再也不敢说日更神马的了,我尽力哈
☆、错错错
忙了一天,总算把事情都搞定了。这次出来运气很好,看上的木材都有货,白天已经把看好的木材装上大货车先运往家里的木皮厂了,这边定金也付好了,等明天坐飞机回家确认木材到货结尾款就可以了。
周恒在林场里走了一天,又没有午睡,一到旅馆就忍不住倒在了床上,一点儿也不想动,真是又累又困,腿脚酸痛,要是就这么睡过去就好了,周恒迷迷糊糊地想。
周父很有自制力,虽然也累,还是先去卫生间洗澡去了,洗个战斗澡出来一看,周恒已经闭上眼睡过去了,周父轻笑:“这个臭小子,才一天就累成这样!”看着儿子睡着时安静乖巧的样子,周父忍不住轻轻摸摸他的头发,心想:以前就知道跟自己不对付,说几句就吵,现在长大了懂事多了,等成家有孩子了就会大变样了。希望能赶紧抱上孙子吧!
白天出了那么多汗,不洗澡怎么行。虽然看着儿子睡得这么甜不忍心叫,周父还是硬着心肠把周恒摇醒了,“起来了,先去洗澡,真是臭死了!”刚才还是一副慈父面容的周父立马变成嫌弃脸。
周恒没好气地嗯了几声,仰面躺着,灯光一照,亮的刺眼,缓了一阵子,总算爬的起来了,周恒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去洗漱了。
等到周恒重新躺回床上,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一阵子的睡意过去了,生物钟还准时着,现在也睡不着了,周恒就拿出手机刷朋友圈,不是炫耀去哪里玩了就是无痛□□,虽然没意思,但看看能知道一些很久没联系的朋友的现状,用来打发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周恒突然刷到一条朋友圈,照片很眼熟,自己坐在木墩子上拍的,原来就是今天新加的男孩发的,还配了文字:今天很开心啊!碰见了个大帅哥!看着照片里的男孩笑得看不见眼睛的欢快劲,周恒有种冲动,也想让自己的朋友感受到这股子欢乐。他也发了条朋友圈,加了照片,配上文字:今天很开心!
没过多久,一些老朋友就在底下留言,
什么情况,这是你新相亲对象?
哎呦,两人去热带雨林旅游了?
这个男孩子笑得真可爱。
……
周恒可能太闲了,一条条在底下回复:
不是,碰巧遇见的。
没有,在云南看木头碰上的。
我也觉得。
……
闲着闲着就困了,本来身体就很累,周恒眯着眼渐渐沉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严小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周恒在家的时候天天来找自己,昨天去云南了却一个消息都没有发过来,严小华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问一下,可又担心还在飞机上看不到,或者没空聊天,心想等那边安顿好了应该会来报个平安,可一直等到睡觉都没有一个消息!
严小华有些不开心了,他其实一直对这段感情没有安全感,一直觉得周恒没那么喜欢自己,就算后来周恒变得热情主动了,可感觉还是有距离感,没有热恋中的情侣的那种感觉,他在这场恋爱中很被动,全听周恒的意思,感觉不好,隔几天再联系一次;好像不错,天天来找你聊天。他偶尔想小任性一下,但还没开始就自己觉得莫名其妙,还是缩回那个乖巧听话的小花。
周恒在云南的第二天也没有来找自己,严小华觉得很失落,本来还很期待周恒能发一些云南的美食美景图,长长见识,讨论讨论,结果人家一忙就压根没想到自己。
等到晚上,严小华躺在床上,没有人可以聊天,就无聊地刷朋友圈,看完了更新的,再刷新出几条最新的朋友圈,好无聊啊,再刷新一次,结果就看到了现在的男朋友发了个朋友圈,还是和一个男孩的合照,今天很开心?你和这个男孩在一起当然开心喽,看男孩笑得露出牙龈不见眼珠子的开心样,什么意思啊?和我交往好几个月了都从来没有在朋友圈上发过合照,突然爆出这么一张照片,以前也没见你发过自拍啊!
严小华气得蹭一下坐起来,举起手机,点着照片里那张脸,嘴里念念有词:“周恒你个混蛋!竟然放和别人的合照,我都还没有被放上去过呢!”点着点着,还是觉得生气,把手机一扔,睡觉!
这一晚上严小华都睡得不舒服,心里有事,这睡眠就很浅,翻个身就醒过来了,后来大半夜的严小华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了,暴躁地一踢被子,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眯着眼适应了手机屏幕的亮度,严小华找到周恒的微信,发过去你个混蛋四个字外加多个感叹号,发完后盯着屏幕好一会儿也没见什么回信,严小华长叹一口气,关了手机,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开始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周恒一夜好梦,大清早就醒来乘车去机场赶飞机了,他没有起床先看手机的习惯,起床也是被周父叫醒的,直到坐在车上闲着没事干打开手机才发现严小华发了这么一条信息过来,周恒纠结地盯着四个字好久,也没弄懂严小华什么意思,看发来的时间还是凌晨两点多,梦游发的?周恒也没多想,看着时间还早也懒得发信息过去问什么意思,就继续浏览网页。在上飞机前将手机关机,周恒又在飞机上睡了一个不那么舒服的觉。一直到最后回到家,周恒也没想到给严小华发个消息问候一声,主要是一整天都在路上,没心思聊天。
而严小华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发的那四个字有些小后悔,但想着反正不能删了就看看周恒的反应,就又等了周恒一整天,没想到周恒还是半点反应也没有。白天都没心思工作,一直等到大半夜,手机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严小华感觉心里憋着一团火,难受地特别想喊出来,他想起以前妈妈说的,周恒在小镇上算是有名的,长得帅,家庭条件又好,曾经相亲过无数次,很多次都是聊几次后就不再理人了,不理人就代表着无声的拒绝。
严小华很难过,本来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明明两人都谈了好几个月了,虽然还不曾深爱,但也算是顺顺利利地处下来了,之前也没有什么征兆啊,怎么出一趟远门就完全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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