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还是忘了被那些士兵压在身下的滋味!”马慕寒猛的站了起来,大步跨到莫离身前,伸手掐着对方的下巴,让他直面着自己。白虎王以为莫离一定会害怕,会像从前一样臣服与自己的脚下,可是这次莫离却出奇的平静,那双淡色的眸子里竟然一丝波澜都没有,就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自己,“只要皇上能好好的,白虎王要莫离怎么样都可以。”
马慕寒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里面是嗜血的颜色,“玄武王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马慕寒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个人机会,对于将要听到的答案,他竟然有所期待。
“无论给我多少次机会,莫离永远都会选择玄武王。无论他是什么人,他都比你强,因为,他有这里,你没有。”莫离抬起手,指了指马慕寒的胸口,那里一个强有力的心脏因为失望和愤怒而异常剧烈的跳动着。“你没有心,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心。”
无论什么原因,莫离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马慕寒,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倏地被激活了。“好!那本王就成全你!你以为你的心本王稀罕吗!”马慕寒前所唯有的愤怒,一把便把莫离重新扔到了地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无足挂齿的小角色竟然能让他这么生气,他就像一个被人捉到了痛脚的孩子,明明知道这就是事实,但却依旧竭尽全力的证明自己的正确与不屑一顾。“来人!把他带下去,送到那天那个校尉那里去!”
白虎王口中的那个校尉就是那日抢他回来的人,莫离是这些天才知道的。之前他的几个手下因为动了自己被白虎王赐死,心里正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自己被送到那里去,会被怎样对待可想而知,可是他不后悔,玄武王因为他而被捕,自己身上的罪孽无论怎样都洗不掉了,痛快的死掉都是奢望,莫离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微微一笑,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他认了。
校尉营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一个人,因为被白虎王派去视察周围地形,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莫离蜷缩在墙脚,把头埋在双膝上,这种情景就像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身心上的折磨让人痛苦至极,对未来的恐惧迅速的将这个承受了太多不幸的人淹没,但是他别无选择,只是咬着牙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莫离一被带下去,白虎王便气冲冲的来到了关押方景驰的囚室。囚室建在地下,周围都是坚不可摧的石头,唯一的一扇门也是由手指粗细的铁条铸成,方景驰双手双脚都被缠上了铁链,双臂张开,挂在从囚室顶端垂下的两条铁链上。此时他已经醒了,蛇毒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上不断被鞭挞的剧烈疼痛,每一鞭下去都让人皮开肉绽,但作为一个王者的尊严让他一声都没有吭。
囚室的门被打开发出的声响让意识已经模糊的方景驰抬起头来,只见白虎王正冷脸走了进来,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此时他很生气。方景驰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凌乱的头发贴在满是汗水的脸上,“看来抓了我并没有让白虎王开心吗。”此时的方景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这不由的让马慕寒心中的愤怒更加汹涌起来,伸手便掐上玄武王已经血迹斑斑的胸口,五个指头陷进了伤口中,剧烈的疼痛让方景驰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我没有心,本王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样子!”
方景驰本要张口说话,可是那种如窒息般的刺痛让他紧紧的咬紧了牙关,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他感觉眼前这个暴虐而任性的帝王仿佛真要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一般,他不怕死,他只是怕再也见不到离琛。坚持,一定要坚持,方景驰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但还是无法承受这致命的痛苦,晕了过去。
玄武军营,离琛一直守在营门口,夜幕即将褪去,迎着淡淡的曙光,他依稀看到了远方骑着骏马奔驰过来的一队身影。是景驰,景驰回来了!离琛激动的绞紧了双手,这一夜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巨大的恐慌与不安中,尤其是后半夜,心口痛的让他坐立不安,如今看到渐渐清晰起来的玄武军队,让他的心终于放下了,自己真是胡思乱想,景驰怎么会有事呢!
离琛兴奋的看着骑着马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冲进军营,停在自己面前。风尘仆仆的人,满脸布满尘土与鲜血,身上笼罩了挥之不去的压抑与痛苦。
不应该只有这几个人的,离琛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区区十几个人一眼便望尽了,没有景驰,没有景驰!
“他呢?”离琛拽住搭拉着脑袋的叶清平问道。
他,他,对不起,我没有守护好你的那个他。叶清平摇了摇头,眼睛里好像有泪光,离琛的心倏地就提了起来,清平一向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如今,他却悲伤的要哭出来。“离公子,皇上……落入白虎王手中了。对,对不起。”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可是对于苦苦等待满怀期待的人来说,却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静谧的夜,宛如有摧毁天地的力量。惊恐、呆滞、痛苦……一系列痛彻心扉的情绪波动汹涌般袭来,逐渐将人淹没。眼前仿佛什么都不剩,只剩下黑暗,还有那对深情的眉眼,那里面含着笑,一直对他说,离琛,等我回来。
“把具体情况说给我听。”颤抖却努力试图平静的声音直冲叶清平的心口,他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一句一句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眼前的白衣少年。其实,说他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也不为过,当初的那个小不点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清冷却坚毅的少年,这是他一直相信的,外表柔弱,内心却坚毅无比。虽然他比离琛大不了几岁,但是那种一直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的每日每夜都让他觉得他是了解他的,可是越是了解,却越看不懂。干净澄澈,仿佛一滴墨都能染污他,可是最后却发现他像一条不断奔腾的河,会把所有的肮脏与不堪都冲刷干净;柔弱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折断他,可是最后却发现他像一条坚韧的蒲苇,会把所有的凌厉和疼痛都缠绕化解。
叶清平以为离琛会哭,会崩溃,可是这个人只是自己在帐篷里默默呆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他看到离琛走出了帐篷,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坚定。
“叶将军,将士都知道这件事了吧。”嗓音有些沙哑,就像清风中夹带了一些沙。
“恩,瞒不住的。”
“全力出击,胜算可大?”
叶清平摇了摇头。皇上被擒,就算是誓死追随的将士,也难免军心动摇,尤其是那夜一战,带出去的都是最好的人,可惜,一个都没有再回来。再过几□□廷一知道,必定又是一场动荡,也许,皇位就易主了。这个时候,整个玄武军营笼罩在灰暗之中,人心惶惶,叶清平用尽全力守卫着整个军营,避免白虎趁虚而入,这已经是极致。出击白虎营救方景驰?叶清平全身的血液都想这么做,可是他知道,这不现实。
这些话叶清平即使不说,离琛也不会不知道,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很久之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伸手抚摸着上面青龙的花纹,轻声说道,“叶将军,陪我去趟青龙吧。”
没办法了,景驰,我没办法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知道你宁死也不愿我再去找他,可是,只要你能活着,我便要去做。
☆、迟来的答案
莫离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知道他捱不了多久了,也许下一刻,那帮肮脏丑陋的男人们就会回来,把他撕碎。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莫离之前一直呆在白虎王身边,暖帐锦食,他都快忘了现在已是数九寒冬。如今在这普通的军帐里,没有一丝人气,胃里又空空的,他蜷缩着身体微微发着抖,身体上的寒冷和心中的恐惧,已经把他逼近绝望的边缘。
帐外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和几个大声的吆喝让莫离猛的坐直了身子,从角落里倏地站了起来,他大睁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单薄的帐帘,自欺欺人的希望不要被人掀起来,可是,无可避免的,伴着外面的寒风,几个人影还是走了进来,虎视眈眈却又满是欲望的盯着他。
“嗬!这是谁啊!啊!”莫离看到男人粗鄙的冲着自己嚷嚷,身不由己往后缩着,可是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男人看着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所在墙角的莫离轻蔑一笑,满是胡渣的脸上满是凶狠伴着欲望的神色,“真以为能跟着皇上吗!哈哈,不过是玩玩,最后不还是回到爷儿们的手上了!”
男人一把把莫离扯了过来,压在身下,伸手一扯,前襟嘶啦一下就被撕裂了,露出了已经养好了的雪白的胸口,男人重重的咽下了一口吐沫,转身回头冲着旁边的人喊着,“兄弟们,要不要一起上,这小子可害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那个痛苦绝望的恶梦好像又重来一遍,变为现实,莫离用尽全身力量挣扎着,咬着嘴唇不让自己丢脸的哭喊出来,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绝望,极致的绝望,身上压下来好几个人,那些游走的双手和散发的令人恶心的气息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剥光的时候,身上的重量却突然一轻,一声惨叫之后,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随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他是厌恶的,甚至是仇恨的,可是此时,他却意识到他竟然无比期待着这张脸的出现和停留。
马慕寒,你还是来了。
白虎王将还滴着血的剑随手一扔,弯下腰把莫离打横抱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心绪让莫离不由自主的伸开双臂抱紧了马慕寒的脖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对此时的自己充满了鄙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带来的,如今来救他他就感恩戴德了吗?不,绝不。他恨他,可是此刻,他却只想抱紧他,只想对他说,别再把我丢给那些男人,我真的害怕。
外面下着雪,马慕寒紧了紧手臂,又把身上的披风往怀里人的身上扯了扯,迈开大步就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那晚他是真的生气,他气的发疯,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代帝王,被个臭小子说的这么不堪,不给他点苦头吃他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是知道士兵回营,他心里却更不舒服起来,尤其是看到自己抱了那么多个晚上的人被别人压着,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把自己的兵杀了,这么做实在不像个皇上,但他没办法,他气的要爆炸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莫离的,宁愿受这样的折磨,也要那个方景驰,不要自己,别再提那个心不心,他不信!身子都是自己的了,还在坚持着和自己谈心,笑话!
莫离一路上都搂着马慕寒的脖子,到了帐里也不撒手,马慕寒虽然由着他,可嘴上却依旧毒辣,“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哭了?!刚才本王可看你连个声都不吭呢,挣扎能挣的过那么多人么,求求朕就那么难?!”
“我求你,求你。”莫离喃喃着,如果你那么喜欢我求你,我便求你,这又如何呢?这没有任何意义。我求你,你便能放过我吗?我求你,你便能放过方景驰吗?他原以为自己并非诚心的请求只能招来白虎王的嘲弄,没想到抱着自己的人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是这么静静的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离垂着眼睛有些吃惊,仔细想想和白虎王相处的每一刻,他一直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凌视着一切人,一切物,他暴虐,任性,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他总是高高在上的让你臣服在他的身下,似乎自己越是强硬,而他越是凶狠,而自己委曲求全顺从着他的时候,好像这个人倒不怎么容易发火。莫离埋首在白虎王的颈间,他从那冷冽的气息中嗅到了一丝温暖的味道,希望就像一个小火苗在他心中点燃,莫离眨了眨眼睛,偷偷抬头望着马慕寒那从紧绷到放松的脸部线条,他似乎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皇上,莫离好像知道怎么救你了,即使不能救你,也能让你好过些了。
离琛和叶清平马不停蹄一路奔波至青龙都城,当周子安看到呈递上来的匕首之后,就知道他从春盼到冬的人终于回来了,以致离琛刚刚迈进周子安书房的时候就被人抱个满怀,“云玉,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离琛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便是辜负,周子安,我多么希望我只是单纯的回来,可是,对不起,我又一次辜负了你。离琛由着周子安紧紧的抱着,一种难言的哀伤涌上心头,许久之后,才抿紧了嘴唇,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放开我吧。”
离琛的话语让周子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松开手,尴尬的笑笑,可喜悦的心情却是溢于言表,“是啊,我都忘了,云玉一定累了吧,潇湘阁一直有人打扫,我带你回去休息可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吃的,还是面吗?多放辣对不对?先去睡一觉吧,醒来就能吃上热的。”
离琛看着周子安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安排忙碌着,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耻又自私,可是心已经给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本就是即难得到的幸运,又怎么能不自私的好好守住呢。离琛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扯住了正要叫人的周子安,罢了,如果要承担什么,他都认了。
“周子安,不用了。” 离琛握住了周子安的手腕,他看到那双洋溢着兴奋的眼睛突然暗了一下,但随即又马上亮了起来。
“怎么了,云玉?”周子安反手握住了离琛的手,放在手心里用拇指轻轻抚摸着,轻轻一笑,“太久不见生分了吗?”
“不是……”在路上想好的所有开场白此刻都萦绕在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离琛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亮闪闪的眸子里都是深情,他在说,琛儿,琛儿,我在等你。
“景驰。”一瞬间的失神,脑海中的想法便脱口而出,离琛睁开眼睛看到周子安吃惊的望着自己怔在那里,握着自己的手也像抽尽了力气般慢慢落了下去。已经说出来了,已经覆水难收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离琛直视着周子安的眼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与决心,终于继续说了下去,“景驰,他被困在白虎军营了。”
“所以呢?”周子安就这样回视着离琛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避。所以呢?云玉,所以你回来还是为了他吗。之前的喜悦与兴奋,以及对未来满满的希望都倏地幻化成了泡沫,它们那么美丽,却也那么脆弱,风一吹,就散了,就破了。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你却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以为这一次你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可是你连一炷香的短暂幻想都不留给我。
周子安目光和语气中的失望和痛苦离琛感觉的到,他知道那会有多疼,可是,无论自己的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要做的,要说的,他躲不开,他也不想躲了,一切都应该有一个了断,是生是死,都需要个了断。
“我想求你带兵救景驰。”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剩下的话也就不那么难说了。
“我为什么要救他?当初是谁说青龙的一民一兵都不应该卷入这场战争的?现在又要我发兵了?云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周子安握紧了拳头,在身体两侧微微的颤抖着。
“我把你当朋友。”
“我不需要!我从来都不希望当你的什么朋友!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可是,你从来都不给!” 离琛从来没有见过周子安发这么大的火,对面的人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样,伸开两手握着自己的肩膀,仿佛要把骨头捏碎,离琛还未待挣扎,便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那强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耳边一股温热喷薄开来,“云玉,给我吧,给我吧!我什么都答应你。”周子安失神的一遍一遍低喃着,热切又不失温柔的啃咬着离琛的脖颈,这样的情景他在梦中想了千遍万遍,虽然现实让他痛不欲生,但无论怎么样,他还是爱着怀里的人,发疯一样的爱他,他一直都想得到这个人的心,可是他似乎永远得不到,他现在明白了,只要这个人能留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哪怕不对他笑,哪怕不看他一眼,但只要自己能看到他,就够了。“云玉,给我,留在我身边吧!”周子安沉溺在自己的幻想和怀中人淡淡的草叶般的味道中。
25/29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