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奇怪地皱眉,质疑道:“难道不是应该是一个满是人的露天游泳池?”
闻言奚盟愣了一下,苦笑说:“好像是。”
两人说完话,不约而同地看向了Tieria。它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良久以后汪了一声,表示同意,也表示不同意。
“奚盟。”虞君思考了很长时间,叫了他的名字,又潜进水里往对岸游去。
奚盟不解地看着他在水中奋力向前游的身影,迟疑着是否要跟着游过去。
没过多久,虞君游到了对岸,朝他远远地挥手。
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奚盟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生怕自己的迟疑正在渐渐地消耗虞君的耐心,尽管他常常想,他们还有许多许多的时间。
“我有五十米的耐心!” 这时,虞君在对岸大声地说出泳道的长度,“如果时间很多,我就再游几个来回!”
望着虞君漂浮在水中的仿佛会发光的身体,奚盟原本浮动的心开始膨胀。他怔怔地望着五十米外的虞君,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大声喊:“你现在游回来!”
他是怎样再次把他拉进了水里,冰凉的池水又是怎样变得温热,奚盟全都记不清。虞君紧紧地抱住他,长吻拽着他们彼此落入了池水的深处。他们都忘了呼吸,水中彼此的身体摸起来并不真切,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更加焦急、燥热地触碰才能感知贴近。被泳裤绷紧的部位越来越难受,奚盟不适地转身,又被虞君从身后抱住,手准确地覆上了他鼓起来的腿间。奚盟浑身颤抖,分不出包围着自己的究竟是空气还是池水。
虞君的拥抱越发用力,困得奚盟动弹不得。他产生了随时可能窒息的快感,拉着虞君的手往泳裤里探,又在他的手指触碰了他的同时,发出羞耻的、迷糊的哀叹。湿淋淋的身体泛起了更深的湿润感,直到触碰了干燥的空气,奚盟才清醒过来。
他吃惊地坐起来,恍惚地看着房间里一切。窗外已经投进了淡淡的晨光,奚盟捂住嘴巴,费力地回想梦中的一切,不安地追忆自己是否在梦中发出了难堪的声音。但房间的隔音设计很好,奚盟安慰着自己,只要他没有过分地大喊大叫,不可能被妈妈听见。
奚盟难受地摸着额上的汗,原以为是冷的,却腻得瘆人。他微微地打了个抖,抓起手表一看,才七点多。
虞君说完那样的话以后,奚盟的心情确实澎湃得厉害,可他最后只是感动地点头,什么也没有多说,更没有多做。没有想到回来以后,他却做了这样的梦。奚盟掀开被子,发愁地看着沾湿的裤子和被子。生理课上曾经讲过,他这个年纪的男生遗精是正常的事。在遇见虞君以前,同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几回,不过当时是为什么,奚盟已经不记得了,总归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想到这回是事出有因,奚盟不禁犯愁。他趁着高兰兰还没有起床,匆忙地冲了个澡,也把床单和被套进行了更换和清洗。
奚盟晾好了床单和被套,正在阳台洗衣服,突然听到了手机的振动声。手机里收到了虞君的早安信息,奚盟回复以后,往阳台下望了一眼。看到虞君竟然正往他家楼下骑车而来,心虚的奚盟险些把手里的手机滑落。
或许是由于心有灵犀,又或许虞君只是出于习惯,他往楼上看了一眼,惊喜地看到奚盟居然站在阳台。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奚盟打电话,说:“给你买了早餐。”
“呃。”奚盟的衣服洗到一半,连裤子上沾着的浑浊是否已经清洗干净尚不确定,却接到了虞君的电话,还看到他来到了自家楼下。说不出的困窘让他红了脸,尴尬地打招呼:“早。”
虞君远远地望着他,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奚盟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做了那样的梦,试图转移话题,“你跑步回来了?”
“嗯。”他将信将疑地应着,“早餐我放在牛奶箱里,你待会儿下来拿?也给阿姨买了三明治和鲜榨果汁,你就说是你买的。”
奚盟的心被一枚针触了一下,由衷地说:“谢谢。”
“不客气。不过,你真的没事吗?”虞君还是很担心他。
奚盟调整好心情,不客气地说:“没事!”
“好了好了。”虞君不想逼奚盟说他不乐意说的话,也知道奚盟不说肯定是他的原因,便放下了这件事。他把早餐放进了奚盟家的牛奶箱里,朝着奚盟挥手道别,又骑着车扬长而去了。
奚盟望着他离开,心里突然觉得非常舍不得。他有些泄气,把没洗完的衣服洗干净。
餐桌上摆放着奚盟拎回来的丰盛早餐,奚盟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牛奶,也给Tieria准备了早点。
他偷偷地盘算着,虞君这样每天给他和妈妈送早餐,等到有一天时机成熟了,他一定把这件事告诉妈妈。高兰兰吃了那么多次虞君送的早餐,万一真的要为他们的事情责备虞君,或许开口时语气也会轻一些。——想到一半,奚盟断定自己太天真了。
“下楼买了早餐?”换好衣服的高兰兰从房间里走出来,问。
奚盟点头说:“下楼取牛奶时顺便买的。”
高兰兰了然地点头,丝毫没有怀疑儿子的话。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张嘴正要咬上一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心事重重地放回了盘子里。
见状,奚盟不禁问:“怎么了?”
“奚盟,妈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她等奚盟把牛奶放下,思忖片刻,道,“渥太华的一家设计公司给妈妈提供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外公外婆去世了,妈妈只有你一个牵挂。你的法语和英语都学得不错,明年也要上大学了。你现在准备准备,申请一所加拿大的大学,和妈妈一起过去。怎么样?”
窗外突然吹进了一阵热风,吹起了餐桌的格子图案桌布。奚盟怔怔地听完高兰兰的建议,头脑顿时空白了。
☆、4th.
出国?留学?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融入一个全新的环境,每天用另一种语种与周围的人交流?
奚盟坐在地铁里,脑子里依然在处理早上得到的这条重要信息。高兰兰早年间在加拿大留学,工作以后所在的公司也是一家加拿大的注资企业,所以当这个国家的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显得一点也不陌生。然而对于奚盟来说,那却是大洋彼岸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如果去留学,他将会得到什么,又将会失去什么?奚盟的学校里有国际班,其中不少同学将在毕业以后出国留学。事实上,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绝大多数都需要进入新的环境,有新的社交圈。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出国留学也不过是其中一种选择而已。但是,虞君呢?就连Tieria也可以跟随他一同去加拿大,虞君呢?奚盟可怖地发现只有虞君,他无法带走。
明明他们还可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继续相处,就算上大学,他们也会到同一个城市甚至同一所大学上学。以后不管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他们都可以在一起。这些在奚盟的心里全是理所当然的、终究会发生的事,为什么突然之间道路的指向全都改变了?
该怎么告诉虞君?这个担忧同样占据了奚盟的脑海。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一定会很失望和难过。奚盟的心沉甸甸的,险些错过了自己要下车的车站。父母离婚的事刚刚冒出苗头时,奚盟的脑子乱成一团,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奚盟终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可是他没有想到,才隔了这么短的时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感再次困扰了他。
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奚盟沮丧地想,如果他家也能像虞君他们家那样温馨该有多好,这样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了。
回到原先的家门口,他在门外张望了片刻,掏出家门钥匙又不知该不该往钥匙孔里插。他担心钥匙插不进去,或者插进去以后拧不开。这个时候黄解颜应该在家——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自此住进家里以后,奚良再也没让她出去工作。
犹豫良久,奚盟还是选择了按下门铃。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组织见面时的语言,突然感到自己像一个客人一样站在这家人的门口。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奚盟让开位置,抬头看到门内身材泛肿的黄解颜,心里登时咯噔了一声。
黄解颜见到是他,也吃了一惊。她窘促地站在门内,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招呼道:“快进来。”
“阿姨好。”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奚盟的心陡然凉了半截。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失落的情绪,走进了原先的家里,解释说:“我回来拿一点东西,是Tieria以前的玩具。”
她仍然用她充满了忧愁的双眼望着他,轻轻地带上门,轻声细语道:“Tieria的玩具我全放在阁楼的小房间里,你的东西还留在原本的房间。你爸爸他上班去了,还没回来。”她杵在门口,疑惑地望着没有往里走的奚盟,又问:“怎么啦?”
奚盟觉得这是她的家,得等主人先往里走,可黄解颜分明也带着同样的情绪,只等着他先走。意识到这一点,奚盟感到更难过了,他不太敢直视黄解颜的眼睛,尴尬地往里走。他走了两步,又提起精神,回头关心道:“几个月了?”
“嗯?”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肚子里的孩子。红晕漫上了她浮肿的脸,她很困窘地回答:“六个月了。”
奚盟呆了呆,讷讷地点头,说:“我自己上去拿就好,您坐着休息吧。我很快就下来。”
黄解颜抱歉地望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果然和黄解颜所说的一样,属于他的每一样东西都放在它们原本的位置,在奚盟离开以后没有移动。而且这段时间依然有人进行了打扫,仿佛总在等着他某个时候回来一般。明明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可奚盟的心头热得慌,眼眶也热得几度要流下泪来。
他匆忙地找到了Tieria的飞碟和皮球,又在纸箱里找到了一张他和Tieria的合照。那时Tieria刚刚来到他们家,奚盟也才上小学,照片里的他和Tieria都十分稚嫩和天真。从小学时期开始,奚良和高兰兰就特别忙碌。父母常常不在家,而周围也没有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为了让独自在家的奚盟不那么寂寞,夫妻俩给奚盟挑选了这只个性温和的古代牧羊犬。看着这张泛黄的照片,奚盟忍不住想,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爸爸妈妈就知道他们终会离开自己了?
奚盟把玩具和相框放回纸箱里,抱着箱子下楼。他来到厨房向黄解颜道别,却见她正在切一个圆满的榛子巧克力蛋糕。
“阿姨,我回去了。谢谢您。”奚盟轻声地对她说。
黄解颜焦急地说:“你等一等,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蛋糕。你带一点儿回去。”
奚盟本想拒绝,但是望着她盈盈的双眼,又不忍拒绝。他走近以后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精致的蛋糕,试探着问:“能给我两块吗?”
她听罢愣了愣,哎了一声,给奚盟切下两块蛋糕,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蛋糕盒里。
因为怀孕,她原本消瘦的身体肿了不少,连纤细的手指也被戒指勒出了痕迹。奚盟担心她误会,解释说:“我想分给我的一个朋友吃。”
黄解颜意外地张开嘴巴,仿佛要说些什么。她终究没有说,也没有再多切一块蛋糕,而是乖觉地把蛋糕盒折好,双手捧给了他。
“谢谢阿姨。”奚盟礼貌地接过了盒子。
她同样感激地注视他,眉宇间带着一缕道不明的忧伤,点了点头。
黄解颜的心脏不好,当奚良最终选择和她在一起时,奚盟曾想过爸爸会不会和这位算不上特别漂亮的阿姨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现在看到她已经怀孕,这个问题有了答案。放在腿上的蛋糕盒透出蛋糕香甜的气息,奚盟决定今后如果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再也不去打扰他们了。
奚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提着蛋糕前往商业街找正在打工的虞君。
此时,虞君正向老板兼师傅学习编程,看到他来,高兴地向他打招呼:“回来了?”先前奚盟曾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回爸爸那里一趟。
奚盟点头,心上裹了一层灰。但他表面上仍然一如往常,好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我想给Raby加一个新的功能,程序调试不出来,请师傅帮忙。”他说着又凑到了电脑前,半晌回头问,“吃过了吗?”
奚盟站在店门口,摇摇头,可虞君早已一门心思全钻进了他的程序里,根本没有看见。“那我回去了。”奚盟远远地对他说。
虞君匆匆地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应道:“嗯,好。我待会儿去找你。”
他不悦地皱眉,心道来不来都无所谓。可这话他哪怕说出口,虞君也听不见。怀着这心思,奚盟无奈地离开了。
心情繁重地回到家中,奚盟打开家门,看到迎门而来的Tieria热情地欢迎自己,阴郁的心情顿时散了不少。他高兴地蹲下来,把Tieria揉了揉,顿时又感到一阵可悲的委屈。他懊恼地关上门,突然觉得很对不起Tieria。可惜它不能吃蛋糕,否则奚盟一定把蛋糕分给他吃。他赌气地这样想着,从箱子里找出飞碟在Tieria面前晃了晃。宠物犬顿时精神百倍,随着奚盟起立,跳起来想要够到它久别的玩具。
奚盟把皮球交给它,说:“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等下我们吃了饭,带你出去玩。”说着,他来到厨房,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又找出两颗鸡蛋和一个西红柿,决定简单地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没有想到,西红柿刚刚下锅,Tieria便来到他的身边叫起来。奚盟奇怪地看了看他,原以为他在敦促自己赶快做饭,抬头却看到虞君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屋。他吃惊地看着一脸愧意的虞君,立即不悦地皱眉,责备道:“怎么连门也不敲就进来?太没有礼貌了。”
“呃……”虞君尴尬地看看Tieria,“它开门让我进来的。”
闻言奚盟一愣,拧着眉头瞪向Tieria,可它仍是那张呆呆的、无辜的脸,让奚盟发不了脾气。奚盟不高兴地问虞君:“门关好了吗?”
他连连点头,疑惑地关心道:“在叔叔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奚盟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里,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虞君,不说却会不痛快。他强忍着,扯谎道:“给你带了蛋糕回来,你没理我。”
虞君听罢吃惊,连忙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蛋糕盒。他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奚盟终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心情差,听到虞君道歉,无奈很快淹没了气恼。他感到浑身没劲,也不知要对虞君说些什么才好,说:“一起吃午饭吧,下午我想带Tieria出去玩。”
“好。”虞君隐约地感觉到奚盟还是有心事,不免担心和烦躁。可他又怕自己问得太多,让奚盟更加心烦。正不知要如何是好,虞君发现一旁的电饭煲是空的,立即问:“煮饭了吗?”问完,他看到奚盟明显地愣了愣,便笑着主动说:“我来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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