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撞上头车的轿车没有行使在左车道上,而是跟在他后面……
如果那莫名其妙突然飞出去的卡车没有飞出去,而是根据行驶轨迹直接撞上来……
远处的山上冒出了黑烟,那是刚刚飞过去的飞机掉下去了吗?
哈!那这时天上有多少架飞机从天上掉了下来?
火车呢?
轮船、汽车、摩托车……
还有各类工厂、正在钻探的石油井、运行中的核电厂……
“这大概就是……”雪里红也从车上下来。
“回车上!不要下来!”萧末转头对小孩吼。这种场景根本就不是小孩能看的。
雪里红没有回到车上,而是走到萧末身边,抓住了他的手指。
萧末的手在颤抖。
“打电话……报警!让他们来救人……”
雪里红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塞进他手里。
萧末把几个急救电话翻来覆去地拨,没有人接听。
报警中心、火警中心、急救中心……他甚至连市长连线、商品投诉热线之类的公众电话都拨打了,仍旧没有一个人来接听。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被彻底隔绝了吗?我们被抛弃了吗?”萧末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
小孩握紧他的手指,抬头道:“不是,我想应该是上次的病毒二次爆发了。”
“二次爆发?”萧末表情茫然。他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可是他拒绝去想。
“嗯,你没有注意到现在还醒着的人都是第一次病毒爆发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吗?”
萧末茫然地看着还在马路上游荡的饥饿人群。
那些被饥饿折磨的可怜饿鬼们在受到惊吓后似乎恢复了些许冷静,正在互相询问,也有人在查看路边昏倒的人们。
可是,当第一个弄开超市大门、砸碎玻璃跑进超市的饿鬼出现后,更多的饿鬼受不住食物的诱惑而踏过血腥地的广场向超市内跑去。
萧末心脏忽然猛地一缩!
如果真是病毒二次爆发,那他家人现在……
萧末急忙再次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家人电话。
所有家人电话他都设置了快捷键。
老爸、大哥、嫂子、小弟、侄子……所有人电话他都打遍了,跟报警电话一样,都没有人接。
天色越来越暗,萧末的心也越来越冷。
他无法想象,他的家人现在都遭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也许他们正在开车?
也许他们正走在路上?
也许煤气炉上正烧着晚饭?
不好!他家开饭店,这时候正是晚间上客时段,煤气炉肯定是一直开着的,如果在这时所有人都突然昏迷过去……
萧末脸色瞬间苍白!
萧末拔腿就跑。
“你去哪里?”小孩一把拉住他。
“我去城里,我大哥那儿!小红,你先回家,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等我。”萧末越想越担心,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城里。
“我和你一起去。”小孩道。
“不行!”萧末急切下也顾不得口气,“路上没办法开车,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危险,你回家待着!对了,这是钥匙,收好。”
萧末硬把钥匙塞进小孩手里。
“你就这样跑过去?”小孩收起钥匙问他。
雪里红这一问让男人稍稍冷静了些。
搓搓脸,萧末努力让自己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对,首先他需要一辆摩托车,然后安顿好小孩和昏睡中的丁桥。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小孩和丁桥现在是他的责任。
看看附近情况,他觉得丁桥就这样待在车里还比较安全,就没有动他。
给车窗留缝保证车内通气,萧末锁上车门,又一次叮嘱小孩赶紧回家不要乱跑,随即便跑到路边开始找能骑的摩托车——赶时间和路况不好的时候,摩托车是最好的选择。
摩托车和电单车满马路都是,可大多都翻倒在地,它们的车主也都受了伤,有些严重的,甚至看不出死活。
萧末狠下心肠,视而不见地从这些伤者面前走过,这时,在他心里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
“喂!老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世界末日?”一名年轻男子对着萧末腔调怪异地大叫。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我爸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爸!爸,你醒醒啊!呜呜!”一名少女一边哭一边摇着她倒在地上、怎么都摇不醒的父亲。
“死啦!都死啦!生化武器侵袭!世界末日到来!哈哈哈!”有人抓着食物疯疯癫癫地从萧末眼前跑过。
现在苏醒者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完全就是“饿鬼”的表现,除了食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另一部分人则显得还有一些理智,这些人又分为两群:抢了食物往家里跑的,这是仍有理智中占最多数的,还有极少数在路上试图救人的热心人。最后一部分苏醒者介于两者之间,一边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茫然或疯狂地面对这满目惨况。
雪里红没有听萧末的话回家待着,他跑到超市广场边,去翻看那些死去或昏迷的猫狗。
萧末正好回头看见,气得大吼一声,跑过去一把抄起小孩,把他从猫狗堆中拎了出来。这个角落,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往这边凑,偏偏这孩子竟还把这里当游戏地。
“叫你回家,不回家!这地方是你能玩的地方吗?”
雪里红像只幼猫一样挂在男人手上,手里还抓着一只昏迷不醒的小狗,被骂也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只顾扒开小狗的眼皮和嘴巴查看,又摸了摸小狗的肚子。
萧末把小孩抱到安全地点,看他手里的小狗肚皮还在起伏,也没强行让他扔掉,只让他赶紧回家。
小孩没理他。
萧末急得头顶直冒汗,恨不得直接把这不听话的孩子锁在车里。跟小孩又叮嘱了一遍,确定小孩不会再乱跑,他这才又跑去找摩托车,避开那些疯疯癫癫的饿鬼们,也不管那些呼喊他帮忙或询问的声音,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辆车身完整、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摩托车主就倒在路边,萧末迅速察看了一番,见其没有什么大事,跟车主说了声“抱歉”,立刻跨上摩托车就要走。
大腿被抓住,萧末转头看。
就见刚才还在盘弄狗仔的小猴正一手抓着他的裤子,一手按着坐垫往摩托车上爬。
“不是叫你回家等我的吗?”那只小狗呢?这么快就扔了?萧末皱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才还把狗当宝贝一样搂着,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扔了不要。
“我帮你。”
“你帮我?”萧末哭笑不得。一个四五岁的毛孩子能帮他什么?不过……这小孩确实奇怪得很,来历不明、头脑聪明得不像普通小孩,还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这场来势凶猛的病毒对他似乎也毫无影响?
小孩换了一个说法:“好吧,我害怕。”
你的表情像害怕吗?我看你比谁都镇定……
“滴答”。天上掉落下什么,正好掉到男人脸上。
黑色的水痕顺着男人的脸颊滑落。
萧末用手指随意擦了下,抬头看了看天。
下雨了?
小孩看看萧末的脸,抬起手掌接了一点雨珠,盯着雨珠瞅了瞅,忽然送到口边舔了一口。
“雨水不能喝!”时间不等人,萧末担心家人安危下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教育小孩,直接下令道:“去捡两个头盔,快!”
小孩闻言立刻不管落下的雨水,飞快地爬下摩托车捡来两个头盔,给自己脑袋上套了一个,给萧末一个,随即又爬上摩托车,紧紧抱住男人的腰。
萧末带好头盔,摸了摸小孩的手,道了声:“坐稳了。”两手重新握住车把发动油门,七扭八歪地闪过路上的各种障碍物,行驶到了大路上。
一上大路,萧末稍稍提了些车速,过了靠近小区的事故路段,立刻把车速提到一百公里,托宁古大道被隔离的福,后面的路基本上畅通无阻。
“滴答滴答”,雨点渐渐变大,变急。
雨水落在建筑物、植物、动物和人的身上,滑出一道道黑色水痕。
这是脏污?还是雨水本身的颜色?
骑在摩托车上的萧末心系家人安危,加上天色昏暗,一时竟没有注意到雨水的颜色变化。
只有他身后的小孩透过头罩盯着黑色雨帘,嘴巴紧闭,表情严肃。
摩托车在雨中呼啸而过,不一会儿,一大一小除了紧密相贴的部分,身上都被雨水浇透。
两人路过周岗站时,看到了一辆翻倒在路边的救护车。
周岗村里有不少上次病毒爆发后的幸存者,几个活人在路边正说着些什么,那几个人看到他,立刻向他挥手大喊,似乎想问他情况。
萧末没有停车,甚至连稍稍放缓速度都没有,就这样风驰电掣地驶过周岗村,冲出了隔离区。
18:45,黑雨变得密集,天色完全变暗。
萧末打开车头灯,瞬间照亮了宛如人间末日的城市道路。
离开隔离区之前,他就已经预想过市区的情况会有多糟糕,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宛如被战火摧残后的城市,死寂一片。
到处都是车祸现场、到处都在冒烟、到处都能看到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昏迷者和猫狗。
残破的霓虹灯、按时打开的路灯、仍在运转的信号灯,把整个惨景更是渲染地惨不忍睹。
平时到了上下班高峰就堵塞不堪的市中心现在更是举步维艰。如果没有两轮车,人只有步行才能在塞满各种车辆和障碍物的道路上前行。
无数宛如尸体一样横陈在路上的昏迷者,更是给行路者增加了莫大困难,他们不但变成了障碍,更让行路者的精神受到莫大冲击。
没有谁能在屠宰场一般的坟场中安然行走,就算明知这些昏迷者中八成以上都是活人。
至少两成的死人……萧末根本不敢去看倒在车轮下的昏迷者。
地面上黑血横流,人们不止死在失控的车辆下,昏迷发生得太突然,也许平时毫无危害的东西都能在你昏迷失控时变成杀人凶器。
比如一根骨头可能刺穿你的喉咙、一团米饭可能堵塞你的气管、一缸洗澡水就能让你淹死、理发店的烫发器都能烤糊你……
马路两边的商店其中有一家瓦斯爆炸,玻璃门都炸飞到马路对面。
市立第三中学的自动铁门被几辆车一起冲击得弯倒向里面。
一辆卡车的卡车头埋进了路边咖啡馆里。
而就在他们前行方向的一栋在建大厦外面,不少建筑工人或趴或依在包围大厦的竹制脚手架上,有几个甚至还悬空倒挂在脚手架外壁。
这是地面,地下还不知道怎样。
虽然有防止无人操作的自控设备,但谁能保证那些相互接近的地铁能全部来得及紧急刹车?
看到这样的情况,萧末心里更加惶恐和急切。
快点!再快点!
可是道路艰难,加上密集的雨水又遮挡了视线,他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就在前方,一辆油罐车翻倒在地,在它周围似乎已经发生过爆炸和大火,焦黑的尸体和车身零乱地掉落在路面上,阻挡了整个去路。
萧末紧急刹车,避开了这条路,转向另外一条单行道。想要走这条单行道去往他哥嫂家只能逆行,但这时候谁还担心这个?
萧末一方面在怨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方面有忍不住感谢它。
如果没有这场及时的雨水,这时候城市里就不是到处在冒烟,而是到处在冒火光了。
这场雨虽然不能浇灭所有火灾,至少能抑制火势蔓延。
单行道出来就是市第一医院,只见该医院住院楼和化验楼都被塑料皮笼罩住,密集的雨点敲打在塑料布上发出如鼓点般的共鸣声。
医院内部还能看到光亮,隐约有人影晃过。
萧末看到塑料布上蜿蜒而下的大量黑色水迹愣了一下,但摩托车已经驶离第一医院的范围,他也没有回头多看。
“有活人!”站在大厅落地窗边向外观察的王成激动地大喊。
正在查看昏迷者的钱云开听到王成叫喊,两人一起跑出住院楼大门。
可这时萧末已经拐上了另外一条道。
两人大失所望,互看一眼,在被雨水浇透前,只得又回到住院楼大厅。
住院楼,其他还醒着的幸存者一边搜刮食物,一边向大厅集拢。王成等第一批受感染后还活着的警察曾试图阻拦这些人跑出医院。可当第一个不顾王成等人威慑、劝阻跑出医院的苏醒者出现后,所有的苏醒者胆子都大了起来,接二连三地跑出了住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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