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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描述的救世主——言朝暮

时间:2016-12-19 21:21:24  作者:言朝暮

  岳兵戈听了这话,不禁皱眉问道:“那我要你就地自尽?”
  安祯笑了,他说:“你不会。”
  “因为我要死是死了,你会难过得后悔提出这个要求。”
  这人的无耻开始显露,岳兵戈并不想纠结这些口舌之快。
  “如果事成,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安祯愣了,他衡量这句话的重量与真假,心里考虑了无数种要求,都被自己一一划去。
  他想要岳兵戈没有记忆地度过这个世界,让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去长埋地底。
  “我……”
  我希望你醒过来安然地回到我身边。
  安祯看着岳兵戈,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又懦弱,只能别开头,避开那道探寻的视线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兵戈察觉到气氛低沉,眼前人毫无预兆地陷入低潮,他甚至觉得,安祯又要落下泪来。
  但安祯没有,只是眼眶微红,认真地重复着他的要求。
  “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亲自回答我。”
  “只是这样?”岳兵戈从未见过这种简单的要求。
  “那我再加一条?”
  看着岳兵戈微微凝滞的表情,安祯还是决心为自己谋求一点点福利。
  他说:“我要是活着回来,我要和你睡一个房间。”
  客房,还是太远了。
  安祯有着专人指向,毕竟在这种大家都是一个发型,连多余的辨识度都没有的地方,要找个路人真是太难。
  他眼里只有两种人:岳兵戈和其他。
  京内第一高楼雅居阁的观景雅座中,安祯看着对面那座宽广的花楼,岳兵戈派来指引的人指明“林同源”的时候,他无比感谢这个任务目标有着独树一帜的长胡须,穿着一身瓦蓝反光的绸衫,一眼就能看出和别的人不同。
  “林同源待会会出现在这家花楼,应当是雅字木兰房中。”那人微微指了指方向,用手沾水在桌上画出一朵简单的木兰,“是这个图案,在厢房尽头。”
  “我怎么进去?”
  “隔壁雅字白梅已经被包下,无论成败,在下会接应你。”
  那人拱手示意:“珍重。”
  安祯带着一帆风顺的祝福靠在房门,静候林同源出场。
  说句实话,这种四处萦绕着莫名其妙香气的地方,他闻得眉头紧皱,窗外总是传来渐走渐远的尖锐笑声,配合着若有若无叮叮咚咚呜呜昂昂的器乐声,安祯简直生不如死。
  在这种环境里待着比杀人还艰难。
  “林大人。”谄媚的声音响起来那刻,安祯立刻警觉起来,倾听走廊的一举一动。
  “董生何必如此,请,请。”林同源声音喑哑,如同垂暮老人。
  客套完就听到门的声响。
  而后一片安静。
  若是喝酒聊天,大概二十分钟到半小时能够放松警惕。
  安祯将视线移至白梅房里正中的圆桌,上面燃着一炷香,大约燃烧尽时,就是他出动的时候。
  “哎哟错啦错啦。”大约半柱香时间,有故意压低的娇娘的声音从走廊传出。
  然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悄悄地来了又走。
  一片宁静之中,安祯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少了那些吵杂的音乐,连外面忽高忽低的谈笑都仿佛被盖住似的。
  安祯打开.房门,走廊空无一人,他轻声走到刻有木兰图标的雅室,一手猛然推开。
  房内摆设与隔壁别无二致,一目了然。
  雅字木兰房里,并没有刚才长须老态的林同源,也没有什么声音谄媚的董生,只有一人迎着房门而坐,见安祯闯入,竟微微一笑。
  安祯慢慢握紧短刃,谨慎地进入房内,目光所及之处能隐藏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显得面前这个悠然品酒的人更加可疑。
  “林同源呢?”
  那人仿佛并不介意房中来的不是娇娘,似乎没有看到安祯携带的武器,面上仍是一派轻松,说道:“那是何人?”
  说话时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那一瞬间,安祯竟觉得他与岳兵戈有几分相似。
  但这人敛去表情,一脸睥睨苍生的桀骜模样,刚才那一丝熟悉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安祯脸色不太好看,林同源必定是进的这个房间,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跑了。
  执行任务时丢失目标人物,狠狠打了他的脸。
  “你主子没告诉你,这家花楼是谁的吗?”
  安祯戒备着这人,开始搜索不大的地方,听到这句话后,他并没有搭话的兴趣。
  那人却还在喋喋不休。
  “先帝五年前忽然病弱,由内侍岳兵戈打理朝政。内臣参政从未有过,而今瑞和帝登基半年,岳兵戈依旧不交出手中权力,意图明显,人言昭昭。却不知你们是为何忠心耿耿,为个心狠手辣的阉党卖命。”
  话音刚落,那人身前的杯盏、酒壶砸地的声音发出一声清响,安祯不讲道理地掀翻他的一派悠闲,直接出手攻击这人的咽喉,在利刃即将刮破皮肤的时候,那人向后逃窜撞在身后屏风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没有人告诉你,策反是件技术活,至少要用别人听得懂的话来沟通。”安祯用最尖锐的刀刃直指着他,计划着下一刻刺破他的要害,“还有,你太烦了,很吵。”
  那人站稳身形,瞥了一眼闪着寒光的利刃,出手还击,这人身法古怪,安祯竟有些捉摸不透,还好那人忌讳着兵器,不敢空手相搏,安祯立刻抓住他躲闪短刀横劈的空荡,将他掀翻在地,用尽浑身的力气将这人锁在地面。
  “权位、财富,他许给你什么,我能给你更多。”那人依旧不死心,危急关头低喊,“岳兵戈是个阉人,你跟着他只会不得善终!”
  “噌——”的一声,利刃入木三分,照得这人眼前一片清亮。
  安祯捏住他的后颈,力道随时都要拧断他的脖子,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切了你的舌头,这辈子都别想说话。”
  “疯子!”那人皱眉怒骂。
  “谢谢夸奖。”安祯一声冷哼,考虑要不要拿这人的命回去交差。
  门被人猛然踢开,来人见到地上混乱一片,惊慌大喊:“快!拿下他!”
  安祯只需一眼就能认出那一捧奇特的长须,着装与之前他看见的那身绸衫别无二致。
  是林同源。
  安祯狠狠踹开地上多嘴多舌的家伙,直接往他的目标袭击。
  突然的变故让林同源慌乱不已,即使他带来的侍卫冲上去,不过两三招就被踹倒在地。
  他转身就跑,却躲不过安祯来势汹汹的利刃。
  一击致命。
  安祯直接将短刃插入林同源后背,就算是修复舱也不可能救活这人,更何况是科技如此落后的地方。
  他不敢再去什么白梅房汇合,直接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奔跑。
  那人跌坐在房内,眼神冰冷地看着门外微微颤抖的林同源,即使神医再世也难以救治。
  他忍痛站起来,一声锦衣华服占满了灰尘,狼狈不已。
  “岳兵戈。”这个令人憎恶的名字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他咬牙切齿的恨意。
  这笔账,他必会算清。
  

  ☆、权势滔天4

  岳兵戈本是在傍晚约见周太医,但等他为太后做完诊断,已经夜深。
  “太后身体无恙,只是有些烦忧,臣写了一份膳食调理的单子。”周太医言毕,作了一个请。
  “恩。”岳兵戈听后,并没说什么,依旧一副沉思的模样。
  平日总是关心太后近况的岳兵戈,明显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连周太医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问道:“想是大人心情不佳。”
  “宁王私自入京已有三日。”
  “近日还未有人见过宁王,说不定是误传罢了。”
  岳兵戈平缓地微微抬起双臂,任由周太医熟练地为他宽衣,说道:“不,他在。”
  繁复的长衫被脱去最外层一件,被周太医随手放在靠后的屏风上。
  “他在等人主动投诚,陛下动了兵部,这正是一个时机。”岳兵戈挥了挥手,让周太医去忙之后的准备,自己动手解开第二层衣衫。
  “太后寿辰之前,他会做出个了断。”岳兵戈盯着医箱里拿出来那一卷银针,白日骨痛异常,忍过一阵之后,现在倒是毫无感觉,“今日林同源一死,他只会动身得越早。”
  周太医取针的手一顿,抬头望向他,问道:“林大人?”
  岳兵戈看着他挣扎纠结的眼神,忽然有些愧疚,毕竟林同源和他有同窗之谊。
  他凝视着周太医,直到眼前人垂下视线,继续手上的事务,岳兵戈问道:“是,林同源死了。你可觉得是我错了?”
  “不。”周太医摇摇头,将针放在烛焰上,橙黄的灯火在银针上跳动,带着绚丽的光芒,“孰对孰错,终要盖棺定论。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快,昨日还曾见过的林大人,今后便见不到了。”
  医者见惯生死,只是颇为感慨,这只是一场开始。
  在偌大的皇宫之中,像这样的身亡的人士已不计其数,而瑞和帝却毫无知觉,如同被养起来的孩童,并不在意朝堂之上为何又少了一位大臣。
  这是岳兵戈下的棋,还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同场对弈。
  “大人,请。”周太医收敛自己的情绪,等待着他的病人。
  “嗯。”岳兵戈解开内衫,瘦弱带伤的身体赤.裸地露出肩膀。
  忽然有人奔走疾驰的脚步声,带着一股冰冷的夜风,在周太医震惊的眼神下,闯进室内。
  “你……”周太医还未呼出声,就见那人迅速抓起屏障上的衣衫,疯子似的扔出手。
  周太医只见衣衫盖头而来,避无可避,正是顾忌着手中银针,毫无反抗地被衣物盖了个严实,左手在胡乱的抓扯之中,他听到一声清晰的怒吼——
  “干什么干什么!”
  “安祯!”岳兵戈看着这出闹剧,正要怒斥来人,忽然肩膀感受外衫的包裹,带着手掌炽热的温度,将他护得动弹不得。
  也让他当场惊住。
  “他是谁?”安祯的眼神带着谴责,语气不算得心情好。
  花了大半天时间逃命,结果理所当然地迷失在相似的街道中,好不容易找到宫门,顺路摸了回来,没有热菜好酒良人等他就算了,居然刚回来就看见岳兵戈预备脱光,并且,还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
  安祯开始考虑,是将对面这人碎尸万段好,还是吊上城门风干好。
  “胡闹!”岳兵戈在一瞬间的呆愣之后,立刻用劲挣开安祯,哪知道身边人的非常执拗,见他挣扎,竟然将臂弯的力道加大,怒目而视。
  周太医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从窗户翻进来的陌生人如入无人之境,亲昵地环抱着岳兵戈,而他握着手中衣物,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他并不认识,若是贸然得罪,更是让岳兵戈为难。
  “在下太医院周博郎。”周太医恭敬一礼。
  受袭之人谦和有加,袭击之人岿然不动,岳兵戈原本轻微的怒火猛然烧了起来。
  “今日便算了吧。”他的声音尚且平和,听不出喜乐,“周太医,对不住,明日登门致歉。”
  周太医摇摇头,收拾起桌上东西,道:“岳大人,不必。”
  待周太医离开,岳兵戈终于能够挣脱开安祯的双臂。
  “这人是谁?”安祯依旧抓住之前的问题坚持问道。
  岳兵戈整理起被披到身上的外衫,慢条斯理地穿好,说:“这就是你要求的赏赐?”
  “什么赏赐?”安祯满腔怒火复述着这句迷茫的问话,忽然反应了过来,“当然不是!”
  好不容易从宽敞的京城找到入宫的地方,千辛万苦回到岳兵戈身边的安祯非常生气。
  陌生男人让岳兵戈衣服,他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安祯简直要原地爆炸。
  我男人的衣服只能我脱,是他永恒的原则。
  要不是因为当着岳兵戈的面,他必然想将刚才那人就地正.法。
  “安祯,你曾说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岳兵戈一句话将安祯的怒火熄灭。
  “是!”安祯回答得就像一个信仰坚定的士兵,毫不犹豫。
  岳兵戈微微一笑,安祯还未欣赏个够,就见他脸色变得严峻。
  “跪下。”岳兵戈平静地说道。
  安祯愣了。
  “跪下!”
  岳兵戈眉毛一挑,安祯立马下跪,膝盖在地面上传出一声闷响。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岳兵戈忽然动了怒气,眼神冰冷而严厉,仿佛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岳兵戈沉默地俯视着安祯,年轻、冲动、任性妄为,从没受过约束和管教。他从桌上挑了一支细狼,这支笔他不太喜欢,笔杆过细,并不适合用于写字,却没有空闲钻研细描。
  “做我的人,第一条,便是守规。”岳兵戈瘦弱的手,将笔握在手中,如同教习先生一般指向安祯,“手。”
  安祯乖巧地伸出双手。
  啪啪两声,打在伸出的掌心中,带有惩戒的力道。
  对于安祯来说,这两下很轻,就像有一只手挠在他心房上,他喜欢着岳兵戈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特别是“我的人”。
  “你可知为何?”
  “我错了。”安祯是标准的诚恳认错好少年,跪在地上伸出双手一副可怜模样,语气低沉地认错。
  “今日为何不与谢蓝汇合?”
  “啊?”安祯仰头看他,眼神迷茫,“谁是谢蓝?”
  岳兵戈不确定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认识此人,说道:“雅字白梅。”
  “哦,那个啊。”从任务一开始就没想过回最初房间的安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刚杀了人,还待在命案现场,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一个人就能跑掉,带着个谢蓝,才是互相拖累。”
  岳兵戈沉默地看他,表情显不出赞同还是反对。
  安祯心里忽然就欣喜起来,开心地问道:“你担心我?”
  岳兵戈不答话,只是看着他。
  安祯说:“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别害怕。”
  声音轻柔深情,仿佛多年交心挚友。
  “除了林同源,你还见了谁?”岳兵戈不为所动,执笔的手背在身后,捏的指骨发白,他的心跳很快,压不住心中的惶恐。
  他竟觉得害怕,怕这个一脸赤诚之人,最终站在了另外一方。
  安祯皱着眉头,回忆起脑海里闪过的那些话,气得咬牙:“一个多嘴多舌,该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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