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欧阳枫的声音慢慢传来:“六皇子府那边如何?”
接着,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回主上,六皇子的伴读乃丞相府的六子,此人聪慧过人,而且与萧绝甚为相熟,有他相助,欧阳岚简直如虎添翼,对我们相当不利。”
“哦?”欧阳枫的声音扬高了几分,肖谕端着盘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欧阳枫,欧阳枫的声音一向温柔,而且总是细细弱弱的,让人听了总觉得心疼,此刻那声音却带着一种陌生的冷然,“那又如何?找人杀了他。”
“是。”那人应了一声,突然高声道:“谁?”
接着房门打开,来不及躲藏的肖谕便完全的暴露在欧阳枫的视线里。
他凤眸半眯,唇畔是懒懒的笑容,“小谕,你刚才在干什么?”
肖谕此刻顾不上他是主子,越过门口那陌生男子,大步走到欧阳枫面前,“你刚刚说要杀的人是指苏颜吗?”
欧阳枫仍是笑,然后吐出一句话来:“看来,该听的你都听到了。”
“你不是七皇子,你到底是谁!”肖谕叫道,眼中浮出薄薄的水汽,他的心很痛,比亲娘死时还要痛上几分,眼前这一脸陌生的少年,唇畔勾起的冷漠的笑容不是他认识的欧阳枫的,他此刻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认识这个人。
他甚至怀疑,过去的一年里,那个时常对他温暖微笑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闻言,欧阳枫也不恼,只是走上前来,纤细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颊,笑得一脸温暖,“肖谕,怎么还不明白呢?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欧阳枫,那些温柔的假相,不过是我用来欺骗世人的而已。”
“不!不可能!”肖谕眼神有瞬间失去焦距,随即不可置信的叫道。
欧阳枫满意的欣赏着他的表情,凤眸中凝聚着淡淡的冷光,温柔的说道:“肖谕,为何你刚才要出现?我真是舍不得杀你呢。”
肖谕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想做皇帝?”
“没人不想做皇帝。”欧阳枫吐出一句话来,笑容使得他的脸庞更加明亮动人,唯有嘴角那一抹邪妄让人全身如堕冰窟,肖谕打了个冷颤,轻声道:“为什么?这样不好吗?我们每天在一起,不问世事,不问朝政,你累了我扶你,你倦了我守着你,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想着皇位?”
闻言,欧阳枫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在那光芒消失之前,对一旁的陌生男子道:“把他关起来,派人守着。”
“是。”
肖谕闷声挣扎,却敌不过那有武功在身的陌生男子,被对方硬拖了出去。
这允枫宫一向都是清冷的,他不知道他如今这一走是否还能回来,却仍是看着欧阳枫,一字一句的说:“七皇子,看在我们相处一年的份上,不要杀苏颜,他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若我死了,也只有他会记得我,求你。”
欧阳枫背过身去,脸上一片阴沉。
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连关节都泛起苍白的颜色,他毫无所觉,只觉这允枫宫突然一下子变得好冷。
冷到了骨头里。
肖谕被那陌生男子带到了宫外,他们一路飞檐走壁竟没被大内侍卫发现,肖谕心中不禁惊诧万分,他终于知道,自己对欧阳枫的了解简直如同九牛一毛。
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人原来有着如此高深莫测的一面,精干的手下,良好的伪装,使他骗过了所有人。
是的,所有人。
即使是与他朝夕相处的自己,都未曾发现,原来他有如此大的野心。
皇位呵,真是个诱人的东西。
他被关进了一间普通的房子里,每日有人给他送来饭菜,等到那人出去了,房门又复锁上。
肖谕一直安静得很,从来没想过要逃走。
他想,欧阳枫总会将他放出去的。
他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他没有等来欧阳枫,反而等来了一群禽兽。
他们满身酒气,门上的锁被他们手里锋利的大刀斩断,不费吹灰之力。
那些人调笑的打量他的身子,然后将他的手脚按住,粗鲁而凶残的扯掉他身上的衣物,使得光、裸的背脊完全抵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寒冷似穿透皮肤一直到达他心脏的位置。
使得那里一下子就变得寒冷无比,如同站在一个密封的冰窟里,彻骨生寒。
他拼命的挣扎在那些人眼里成了可笑的调、情,让人作呕的汗臭自他的鼻翼里钻进去,使得他的胃开始翻滚,肖谕摇着头,声音已带着哭腔,此时此刻,他好想欧阳枫。
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将他带走。
这一刻,他方明白,自己对那人存的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心心念念,无法怨恨。
是爱呀。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爱上了那个病怏怏的七皇子,真的。
尖锐的疼痛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粘稠的血液和白浊自他的股间慢慢滑下,那些人大概更喜欢男人的身体,因为那温暖的内壁会将他们完全的包覆住,比女人来得更加销魂。
肖谕惨白着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那灰暗的颜色映在眼睛里,竟泛不起任何波澜。
他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面,接受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的侵略,男人粗暴的CHOU抽使得他的身体如同暴风雨里的小舟,无力而绝望,他的眼里映不出那些人狰狞的笑容,听不见他们嘴里的污言秽语。
脑海中,满满的都是欧阳枫温柔的脸。
那样美好又宁静。
如同初春便会开放的杜鹃花,美丽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他微微勾唇,露出一丝笑容来,模糊的眼中似看见欧阳枫慢慢的朝他走来,他对他说:“小谕,我来接你回家。”
终于,他疲惫的闭上眼。
心里默念,欧阳枫,欧阳枫。
肖谕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欧阳枫正在喝粥,最近他总是特别心烦,光一碗粥便让宫女来回跑了好几次,不是太热就是太凉,不是太干就是太稀,他心里莫名的烦燥,明白该去将肖谕接回来,虽然他听到了自己的秘密,可是,肖谕对他那样好,只要他不杀苏颜,肖谕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他正这样想着,便见李前从门外走来,那晚便是他将肖谕带走关起来的。
李前缓慢的走进来,跪在他身前,声音一贯的平静:“启禀主上,肖谕死了。”
欧阳枫只觉胸内瞬间血气翻腾,手里的碗没拿住,应声而碎,那溅起的碎片张牙舞爪的朝他扑来,他的手心立刻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瞬间鲜血直流。
李前惊讶的上前,想要替他包扎伤口。
欧阳枫却似没注意到自己在流血,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李前,“什么时候?”
“刚刚去送饭的人回来说,门上的锁被人斩断,肖谕躺在地上,全身……”说到这里,却是不知如何说下去。
欧阳枫咬着牙,压住溢到喉头的腥甜,“说。”
“衣不敝体,全身青紫交加,想是被凌虐至死。”
终于,喉头处的那一团血未能被压下,瞬间喷洒而出,李前大惊失色,欧阳枫却突然站起身来,笑了笑,“凶手呢?”
“我已派人去追查,相信很快便有结果。”
“很好,很好。”欧阳枫连续说了两个很好,姣好的面容上一脸冷冽,似要将空气都割破一般凌利如刃。
外面正下着雨,雨里还夹着风雪,打在脸上,如同被剜了一刀般生生的疼。
欧阳枫大步走在这风雨之中,脸上一贯的微笑不复从前,被满目的冷漠取代。
他走到那关着肖谕的屋前,房门此时大大的开着,碎雪被风一带,便扬扬洒洒的飘了进去,里面站了一屋子的人,有御医,有侍卫,还有比他先来一步的苏颜。
欧阳枫走进去,身侧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肖谕的脸便这样直直的撞进他眼里,肖谕是漂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以及那如樱花一般的嘴唇,此刻,那双眼睛不再满目笑意的看着他,嘴唇也被一片死灰取代,欧阳枫身侧的拳头握了又紧,紧了又松,看见苏颜跪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的划滑下来,然后,头一偏晕了过去。
一时间,房里的人乱作一团。
欧阳枫似没看见其他人的慌乱,没听见那些人的跪安,直直的走到肖谕身边,脱□上的外袍遮住他淤青遍布的身体,然后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第 83 章
雪下得更大了。
欧阳枫却走得极慢,每跨一步似都用尽了力气。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肖谕苍白的脸颊上,欧阳枫便低下头来,亲吻那不小心掉在他脸上的雪花花瓣。
满腔苦涩。
透明的液体从他眼眶中滑落下来,一滴一滴,滴在肖谕安静的面容上,再击不起任何波澜。
午夜梦回,覆水难收。
那些闯入肖谕房间的人,每一个都被发现死在了自己房中的地板上,身上有被鞭打的痕迹,皮肉绽开,鲜血流得满地都是,恶根不同程度的断裂,那不规则的形状使人联想到非人所为,而是被某种犬类动物生生咬断,四脚被刀剑斩断,扔在了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死状惨烈,令人作呕。
欧阳枫却是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
他的病本来是装的,如今看来,却像是真的病了一般。
他突然觉得累了。
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过幻梦一场。
失去了肖谕,连这尘世都似失去了颜色,了无生趣。
第三年,七皇子欧阳枫卒。
死时年仅十九岁。
同年,欧阳均偶然发现自己的二儿子心里装着的人竟是小六欧阳岚。
这个事实让他失去了理智。
兄弟相/奸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绝不可在他皇家出现,前面出了个为男人放弃太子之位的欧阳渊,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于是,那一年冬天,二皇子欧阳云被赐死,死时年仅二十二岁。
欧阳云对欧阳岚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
亦兄亦友。
欧阳云的死对他来说是个无比沉重的打击,他站在大雪初停的院中,抬起头来,看那天空中的浮云。
眼泪顺着绝美的容颜慢慢滑下。
他的身后,站着苏颜。
他回过身来,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呈现在对方面前,然后看着那清秀的少年,轻声道:“苏颜,你说,你绝不会离开我。”
少年清雅一笑,风华尽现,声音柔和而温暖,“除非我死,我绝不会离开你。”
欧阳岚便大步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只有这样紧紧的相拥,才能让他感觉到真实。
苏颜仍在这里,仍在他伸手便能触及的地方。
父皇对男子相恋的反对态度已到了近乎疯癫的地步,若他想要与苏颜永远在一起,只能成为最强的那个人。
是的。
只有成为一国之君,他才能正大光明彻底的拥有苏颜。
欧阳岚眼眸微沉,心中下了决定。
第五年,苏元修谋反,东窗事发。
欧阳均下旨,将其满门抄斩,苏颜一直在六皇子府当职,并未波及。
这一切,自是欧阳岚暗中斡旋,才得以让苏颜完好的留在自己身边。
苏元修在狱中悬梁。
午门菜市口,他的五个哥哥均被斩首示众,苏颜站在人群里,眼中的泪水被纱帽完全掩盖下去,他紧紧的抓着欧阳岚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里,欧阳岚却只是温柔的回握住他的手,一脸心疼模样。
第六年,谢染病逝。
同年,花麟、萧绝以及左麒均无故惨死,至今未查出原因。
第七年,欧阳均宣布退位,将帝位传于欧阳岚。
欧阳岚看着自己的父皇,笑得优雅而从容,“父皇,你终究是输了。”
“我输在太过相信你。”欧阳均阴沉着一张脸,缓缓说道。
欧阳岚眼中便倾刻弥漫起浓得化不开的大雪,一字一顿的道:“花麟等人的命不是早已被父皇取走了吗?这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哼!不过几个奴才罢了。”
“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欧阳岚俯□来,看着欧阳均的眼睛,慢慢说道。
欧阳均被他眼中那凌利的光芒弄得一愣,张了张嘴,没说话。
“其实,我早已决定,此生非苏颜不可。”
欧阳均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扭曲,“不准!”
“不准?可惜,这天下已是我囊中之物,由不得父皇不准了。”欧阳岚微微一笑,眸中一片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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