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逛了几家宠物店,给刚认识一天的小狗买玩具。
晚上,叶朝川没回宿舍,就跟夏满挤在一张床上。左边的夏满一边儿打着呼噜一边儿翻来滚去的,外边的小狗在纸箱子里叫了一晚上没消停。
开题没通过确实让他挺郁闷,不过也确实不是什么破天的大事儿,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坎儿,害怕郁闷也没用,总是要过去的。
☆、黑灯瞎火,正好办事
第二天,叶朝川直接从夏满的住处回到院里。
他一进办公室,同学们略带同情的眼光纷纷投射到他身上,周理和蒯鹏程围到他身边。
“你的PPT也出问题了?我的也是唉,他们怕版本不兼容都提前准备了PDF版本的,就咱俩不知道。”蒯鹏程快人快语道。
“你通过了吗?”叶朝川跟着问了一句。
蒯鹏程点点头:“通过是通过了,被杨教授批惨了。”
周理略放低了声音:“也不一定是你的事儿,毕竟崔老师人缘儿不大好。”周理的话点到为止。
叶朝川又去问了熊侃,得知熊侃第一次开题报告也没通过,难道真如周理所说,因为崔老头经常得罪人所以他们被刻意刁难?
熊侃看他神色不对,拍了拍他肩膀:“你别多想,老师们做学问也分流派,互相难免会有分歧,这很正常。老师们提的意见你照改就是了。”
叶朝川修改了一个月,崔老头也没过问,他三分紧张七分从容地做了第二次开题报告,很顺利地通过了。
照比第一次失败后的低落,现在简直跟做梦似的,他以为的人生中的一个坎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这事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熊侃一比。
6月,熊侃毕业答辩没通过,只好再延期一年毕业。
叶朝川请他到顶有名的饭店吃烤鸭,熊侃都被他吓着了,连连摆着手:“不用不用,咱还是换个地儿吃吧。”
叶朝川用力地拉了他一下:“我也叫了夏满,他在里边儿坐着了。”
他们三个落座,先上了一壶茶水,一会儿厨师推着个小车来了,炫着刀法现场把烤鸭削成一片片肉片儿叠放在一个盘子里,然后又把小车推走了,剩下的鸭架要去做汤。
熊侃盯了一会儿,瞅着叶朝川笑了:“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庆祝我延期啊。”
叶朝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还真是一半替熊侃惋惜,一半窃喜他能留下来,熊侃要是毕业了,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想想都难熬。
夏满从地上拎起个四方的盒子给熊侃:“师兄,这个送你的,慰问慰问。”
叶朝川也跟着熊侃一块儿看了看,是个电热锅,熊侃真让他俩弄得挺窝心的:“哎我真是,我都感觉自己不毕业是个好事儿了。”
他们三个真心实意地分喝了一瓶白酒,叶朝川也喝了不少,感觉比年会那回舒服多了。
吃完饭,他们仨从饭店出来,熊侃走了几步,回头问叶朝川:“你不回宿舍?”又在他和夏满间来回瞄了一眼,“你们还有下一场怎么着?”
“……”叶朝川扶了扶脑袋。
“师兄你不管了,他一喝多了就喜欢遛弯儿,我陪他遛一会儿。”夏满冲熊侃挥挥手。
叶朝川偷偷瞟了夏满一眼,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又涌了上来。
看熊侃走了,夏满拍了拍叶朝川后背:“走吧醉鬼,你是不是想看砖头啊,它都长胖两圈儿了。”
叶朝川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砖头,是gentleman。”
没错,这是叶朝川给那条小狗取的名字,他第一次说出口的时候,夏满听错了:“砖头,好,这名字听着……结实……”
他当时纠正道:“是gentleman,绅士的意思。”
夏满说“它一中华田园犬你给他取一外国名不太合适吧,我看砖头就挺好。”
于是叶朝川管它叫“gentleman”,夏满管它叫“砖头”,不知道那小狗是聪明还是笨,叫它这两个名字它都应。
夏满一开门,砖头就嗷嗷叫着跑过来使劲儿晃着它的小短尾巴。
叶朝川蹲下来,抱起它掂了掂,真是重了不少。
夏满拿着它的小食盘,它立刻从叶朝川手里癫狂地扭着,叶朝川一放开它,它就跑到夏满的脚边连蹦带噌的。
“嗤”叶朝川鼻子里哼出一声。
夏满给砖头弄完吃的,瞅他还在门口站着:“你感觉怎么样,头晕吗?去屋里躺着,我又买了一张床。”
“嗯?”叶朝川正看砖头撅着屁股吃食,听见夏满的话,诧异地看他。
夏满一扭脸往卧室里走:“褥子被子枕头也给你预备了,你先凑合着用,省得你跟我挤。”
叶朝川跟他过去一看,不大的卧室里摆了两张单人床,还一个靠这墙一个靠那墙,嗯,跟宾馆标间似的。
他伸手一摸被子,都是崭新的。
“你要洗澡吗?毛巾牙刷也给你准备了。”夏满看着叶朝川神游天外的样子。
叶朝川木然地点点头,走到浴室门口,自己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
“你小心着点儿,是不是醉了,我看你今天喝了不少。”夏满一个大跨步蹿到他身后,扶了他一下。
叶朝川小幅度地挣了一下:“我没事。”
他很快洗澡出来,身体连带着心情让水一冲洗,都有点儿说不出的烦躁。
夏满递了一瓶酸奶给他:“喝这个,解酒。”
他接过来直接吸进嘴里,因为夏满把吸管都插好了。
他坐在夏满给他准备的床上,看夏满三两下把屋子收掇了一下,又把他俩脱下来的外套挂了起来,然后也进到卫生间去了。
叶朝川没滋没味地吸干酸奶,就把空瓶撂在床头柜上,然后衣服也没脱就躺倒在床上。
酸奶解酒?屁!根本不管用。他从胃往上到胸口那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止不住的翻腾。
夏满估计是洗漱完了,又趿着拖鞋回到卧室。
他听着夏满的脚步声停在他床边,他也没翻身也没动弹。
夏满声音很低:“你睡了?怎么不盖上被子?”
他的身体被扯动了一下,然后一条又厚又重的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噔”电灯被关掉了,另一张床上响了一阵儿,然后就归于一片安静。
叶朝川躺了一阵,胸腔里那股烦躁让他直想大吼一声,忍无可忍之际,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夏满紧跟着也诈尸似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床扑到他床边:“怎么了?是不是想吐?我给你端盆去?”
端你个混球脑袋!
屋子里一片灰暗,他们彼此都看不清,仗着这个有利的遮羞条件,叶朝川咬牙问道:“你是不是好了?”
“啊?”夏满愣了。
叶朝川本来就一股无名之火,他不知道此刻夏满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上脚先把人蹬一个屁股蹲儿,然后又冷声问道:“你不想亲我了?”
在他眼里,夏满就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他问了这句话之后,这团影子没回应也不没动,他有一种跟空气撒酒疯的挫败,在这挫败之后就是恨不得把脸埋到地底下的懊悔。
不管夏满好没好,他问这话都有点儿不要脸了。
想到这里,叶朝川捂着嘴巴:“你起开,我想去卫生间。”
他刚一动,夏满“啪”地一声把他的手攥住了:“你喝糊涂了啊?”
操!叶朝川被他气得想装耍酒疯都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不要脸一回,还弄得这么尴尬。
夏满还攥着他的手没松,他也没想往回抽,俩人就这个姿势沉默了足有几分钟。
“操,我要是亲你你再跑的话我就…….我就……”夏满终于出声了,然后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到了他脸上。紧接着,他的脸就被湿乎乎地亲了个遍。
作为始作俑者,叶朝川也毫不示弱地上嘴啃了回去,他觉得他再不作为的话不能表达出自重逢这半年来他的心情。
夏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犹如野兽的嘶吼,压着他倒到床上。他们俩磨磨蹭蹭地,等到完事儿一身的汗跟从水里刚上岸似的。
“哎,我都开始后悔了。”黑暗中,夏满还一下一下地揉着他的手。
他们俩手上都黏黏腻腻的,这一揉简直了,但是叶朝川现在不好意思让他开灯或者做任何善后的行为,突然听夏满说后悔,立刻感觉手上这点儿东西跟黑色幽默似的,让人窝心地无地自容。
他声音都发颤了:“你说什么?”
夏满转脸面向他,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总是这样,给我个枣紧接着再给我一棍,你这一棍又一棍的,我都怕了你了。”
叶朝川刚想张嘴,夏满又接着说道:“我本来想哪怕就跟你当朋友呢,至少我还能看见你,就怕我做了什么你又跑了。”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黑暗中,叶朝川笑了一下,低声道:“不会了。”
夏满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这才蹦到地上拿纸巾把他俩的手都擦了。
晚上,他俩又挤在一张床上睡的。早上起来,一双手跟在咸菜缸里腌过似的。
夏满起得比他早,见他醒了,先把洗脸盆端了过来,就端着让他洗手。
他看着洗脸盆愣了愣。
夏满补充道:“不是上回你吐的那个盆,这个是新的。”
叶朝川转了转脸,低声道:“我没想那个。”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确实联想到了那件事,但他想的是夏满给他端盆呕吐,给他端盆洗脸,这感觉三分害臊三分欢喜还有三分哭笑不得。
他刚拿湿乎乎的毛巾擦过脸,夏满就凑上来连亲带啃地糊了他一脸口水。
“你干什么!”叶朝川用力推开他。
夏满的表情很难形容,总结起来就是要跪哭了:“你又变卦啦?”
“……不是。”叶朝川重新拧了毛巾擦擦脸。
“那就成。”夏满瞬间又阳光灿烂满脸桃花开了,然后“吧唧”在他脸上又亲了一口。
叶朝川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混球玩意儿。
☆、一日不见,如隔三山
自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简直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兴奋地再也关不上了。
尤其夏满,叫他“活牲口”真一点儿不错,没羞没臊的天天只知道缠人。
叶朝川都有点儿怕了,总要隔几天才去夏满那里。
叶朝川通过了开题报告,除了写毕业论文之外,要顺利毕业还有一项必须完成的项目,发表一篇学术论文。熊侃正是因为这一项被卡住了没能毕业。
其实要求也没那么严格,如果崔老头写的文章肯把熊侃的名字带上的话,熊侃就能毕业,毕竟不少同届的人都是这样获得毕业资格的。
外文期刊比较难发,熊侃尚且要自己写,别说是叶朝川只需发国内核心期刊即可,当然要他自己完成。在这过程中,崔老头到是没少找他俩训话。
“你看了多少外文文献?”崔老头看着熊侃的论文打印稿,不容熊侃回答,直接翻到最后参考文献部分,一篇一篇的数过来。
熊侃本来想回答,立刻闭了嘴,他要是说的数儿对不上又是一顿批。
“十四篇?”崔老头把打印稿扔到桌上,伸着指头点着,“再去看上四十篇你再写。”
“是。”熊侃收起自己的论文,垂手立在一旁。
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轮到叶朝川了。
叶朝川几乎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论文稿交到崔老头手里,听崔老头一边“哗啦哗啦”地翻一边从鼻子里往外哼哼,就觉得心惊胆战。
“你知道不知道口语跟书面语的区别?”崔老头突然问道。
“……”叶朝川有点儿懵,要让他组织组织语言说出个大概意思能行,但要在崔老头气头上回答的话必须是标准答案。
因此,他没吭声。
崔老头指着他论文里的一个字问道:“这是口语还是书面语?”
那是一个“晚”字,在不同的语境下当然不一样,在这里却是一个口语。
“口语。”叶朝川回答道。
“知道是口语还这么写!”崔老头瞪了他一眼,“这是学术论文不是大白话,这还用我教!”
每次训他们的时候,崔老头都是暴跳如雷,训完后又很烦似的急着把他们赶走。
这俩苦难的师兄弟从崔老头办公室出来,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情十分不明快。
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熊侃请叶朝川去小馆子吃饭,顺便互相倾诉一下苦闷,互相开解安慰一下。
他俩刚点完菜,夏满发了短信过来:“晚上来做饭?”
叶朝川本来心情不大好,再加上这段时间被夏满缠怕了,便回复道:“不去了。”
吃完饭,他们继续回办公室工作,晚上九点多,夏满又打了电话过来。
“你还在学校呢?”夏满口气中透着些微急躁。
“嗯。”
“你学习完了能不能直接上我这儿来?”
夏满说“学习”两个字的时候发音有些重,让他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寻思了一下,夏满好像不大高兴。
“干什么?”叶朝川依旧淡然地问道。
“啧,还问干什么,”夏满放低了声音,就跟在他耳边低语似的,“你说呢,你都好几天没来了。”
叶朝川虽然心上被他撩了一下,还是咬着嘴唇说道:“最近有些忙,不过去了。”
“你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又打算跑啊,鸵鸟。”
叶朝川的脾气儿也有点儿往外冒:“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跟你师兄在一块儿呢?”夏满突然问了一句。
叶朝川看了熊侃一眼,确实,他正跟熊侃讨论问题呢,夏满刚才说那句话声音挺大,他都怕熊侃听见了。
虽然熊侃没表现出听他讲电话的样子,他还是拿着手机走到没人的地方:“是。”
那头的夏满停顿了一下:“行,小川你真行,你天天跟你师兄一块儿,就是不愿意来找我!”
“你说的什么混话!”叶朝川真被激怒了,听筒里一阵沉默没人说话,他挂断了电话。
叶朝川不知道夏满为什么生气,如果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应付他那野兽似的旺盛的精力,那夏满也太……肤浅了,不过夏满对他一直都这样,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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