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儿啊,这位道长是谁啊?”二夫人问道,“他能看我们王爷的病?”
“贫道不才,不过对王爷的病情倒是略知一二。”那道人径自走向莫王爷床边,望闻问切一概没有,自信满满道,“王爷中了血咒,如果不能解,七天之后就会七窍流血,全身溃烂,性命休矣!”
两位夫人一听,都大惊失色,纷纷问怎么办。
“两位夫人不必惊慌。”那道人从容道,“若要解开血咒,也不难。不过要问问王爷自己是否同意。”
“可是王爷现在昏迷不醒啊。”二夫人道。
“这个简单。”那道人看向沧宁,“要王爷醒来,只需要公子一碗血。”
沧宁毫无表情地看了那道人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抽出挂在床头的长剑划破自己手心,把血接在桌上一只青瓷茶盏中。
二位夫人目瞪口呆,这也太随便了吧?问都不问清楚什么情况就真的立刻放血?
然而更令二位夫人惊奇的是,昏迷不醒的王爷喝下那盏鲜血,果然悠悠转醒。
“王爷……”“王爷……”二位夫人热泪盈眶,连忙冲上床前,“您终于醒了……”
莫王爷点点头,第一句话便是:“仪儿可还好?”
“父王。”沧宁连忙走向床前跪下。
莫王爷将沧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放心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王爷,多亏了这位道长……”三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指了指房中那位道人,“若不是这位道长,妾等都束手无策呢。”
莫王爷抬头看了看那道人,不料那道人立刻走上前,指着沧宁道:“不必感谢贫道,若没有这千年蛇妖的鲜血滋补,王爷中了血咒怎么可能立刻醒来!”
“啊!什么!”三夫人惊讶地张开樱口,“道长你可不能乱说啊!”
“贫道绝不妄言!”那道人看着沧宁道,“真正的莫公子早已死于此妖孽之手!他利用莫公子的身体就是为了得到至宝布露珍珠剑!如今他已经修炼成百花飞头降,这城中惨死的数百人命都是因为他!”
“你!咳咳……”听这道人如此说自己儿子,莫王爷愤怒至极,“你有何凭据!怎敢信口雌黄污蔑本王的儿子!”
“贫道怎敢信口雌黄?”那道人依然死死盯着沧宁,一字一句道,“他,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怎么可能是个人!”
闻言,二位夫人都吓了一跳,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道长——说出这么可笑的言论,肯定是个疯子吧!
“呵。”莫王爷对那道人荒诞不经的说法嗤之以鼻,“道长执意如此污蔑我儿,本王只能请你出去。”
“王爷如此执迷,不光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全城百姓。”那道人摇摇头,“更加会让惨死的莫公子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你怎么能这么诅咒莫公子呢!”三夫人对道人这番说辞十分不满,拉起沧宁的手就去摸脉搏,“我现在就可以当众戳穿你!”
沧宁心中一紧,连忙推开三夫人的手:“三娘别这样。”
“这道人疯了,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莫王爷不悦地看了三夫人一眼,“世上安有这等荒诞之事?送客!”
“哈哈哈哈哈。”那道人仰天大笑,自己往门外走去,“如此执迷不悟,那就等七日之后吧!”
在王府被所有人置疑撵走,那怪模怪样的道人大步走出府外,丝毫没有任何愤怒与失落,似乎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留步!”
果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声音,那道人嘴角一挑,回头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你想要什么?”沧宁走近几步,毫不躲避地与那道人阴侧侧的目光对视,“说吧!”
“哈哈哈,你可真爽快。”那道人依旧阴森森地笑着,点点头,“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要——布露珍珠剑!”
沧宁默然,用眼神和他交战良久,两人都恨不得用眼神就能把对方杀死。
“你可以选择不给,我又不会强求。”那道人阴险地笑道,“看那莫王爷对你如此信赖,如此在意,你可要好好给他收尸!哦对,我听说城北有家棺材铺不错,要不要贫道帮莫王爷去预定一口……”
“住口!”沧宁喝住他,道,“我可以给你。不过,有个条件。”
“哈哈哈,有意思。”那道人冰冷的眼神中微微荡漾开一丝兴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沧宁,“真是个痛快的人!说吧!”
“今夜亥时,你一人到西门。”沧宁道,“否则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
“威胁?”那道人挑眉,“我可不喜欢被人威胁。”
“你随意。”沧宁道,“你说我是个妖怪,你不要我正好留着那东西自己用。莫王爷死活干我何事?”
“好!”道人点点头,“很好。成交!”
当晚戌时,沧宁悄悄携布露珍珠剑回到房中。
屏退所有下人,沧宁一再确定周围无人也无妖,方才在房中半跪下,循着记忆在地上画出那晚在柴房中画过的神秘图案。
果然,那五短身材的老爷爷再次出现在眼前。沧宁一阵惊喜,拉住了那老人的衣服。
“诶?你怎么又找我?出什么事了?”那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沧宁,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哦对了,溯光君来金陵了,你把你的信息也登记一下。以后修炼有困难,找土地——也就是我。”
沧宁愣愣地接过土地手中的本子,打开一看,都是记载各种妖怪修炼状况的。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写着:人|妖|大|休,五十年,城南寺修炼。
沧宁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把本子递回给土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是谁。”
“对哦。”土地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又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这破记性!”
“爷爷,你是神仙吧?”沧宁蹲下平视着他问道。
“那是,我是地仙啊。”土地看到他对自己崇敬的眼神,心中不禁有点小得意,笑道,“金陵的事儿我都管。”
“都管?”
“都管!”土地拍了拍胸脯,“小子你别给我下套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是这样的。”沧宁把那会飞的头颅,血雾血雨,那诡异的道人,莫王爷的血咒,统统对土地说了一遍。
“你说那会飞头的就是那道人?”土地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看来那道人已经练成了百花飞头降。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练成飞头降,共要修炼七重,每重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不能间断,每夜必须飞头出去吸食血液,一日不吸血前功尽弃。”土地道,“修炼这七重时,他的头还不能单独飞行,而是拖着他的肠胃。所到之处,不管人畜,鸡犬不留直到他的胃里吸满了血,才飞回他的身体。”
沧宁听到此,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七重之后,也只是练成了最低等的飞头降,头可以飞出去,但不能过久,否则身体会冷却致死。”土地道,“飞头降的最高境界,是百花飞头降。练成飞头降后他不用再吸血,而是每七七四十九天,需要吸食一个新生胎儿的灵魂!如此吸取七七四十九个胎儿的灵魂,就练成了百花飞头降!练成之时,他头颅飞离身体,能带起腥风血雨,吸食一切魂魄——乃是人间降头术的最高境界!”
“是。”沧宁道,“的确是腥风血雨,吸食魂魄。”
“啊?”土地惊恐地瞪大了眼,对沧宁道,“这么说,这几日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所为?”
“嗯。”沧宁点点头,“你既然是神仙,不能不管。”
“我只是个地仙,法力有限啊。”土地连忙摆摆手,“他已练成百花飞头降,我肯定打不过他啊。”
“我们可以想办法。”沧宁起身从桌上取过布露珍珠剑。因为那剑一接触他便暴躁,所以剑外裹了一层厚布。
“离我答应他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沧宁再次蹲到土地面前,“否则此物也会落入他手,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需要你帮我。”
“小孩子瞎闹腾!”土地连连摇头,“百花飞头降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惹恼了他就全完了。我……我去找溯光君,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你不要临阵脱逃。”沧宁一把拉住土地的衣服,“不管你找谁都来不及了!现在你必须帮我!”
“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这么霸道!”土地对沧宁不满道,“不帮你!你自己惹的事别扯上我!”
“我知道你是神仙刀枪不入,不过布露珍珠剑可以伤神仙。”沧宁豁然拔出手中的长剑,“你今天必须听我的!”
“我今天真是撞上扫把星了!小子你是扫把星下凡吧!算我倒霉!”土地叹了口气,推了推沧宁的手,“收起来,你说要我怎么帮。”
☆、风雨欲来(下)
“我知道你是神仙刀枪不入,不过布露珍珠剑可以伤神仙。”沧宁豁然拔出手中的长剑,“你今天必须听我的!”
“我今天真是撞上扫把星了!小子你是扫把星下凡吧!算我倒霉!”土地叹了口气,推了推沧宁的手,“收起来,你说要我怎么帮。”
“你会变化吗?”沧宁得意地一笑,把剑收回剑鞘,期待地望着他问道。
“我会变化……不过,就会变一点点。”土地谨慎小心地看了沧宁一眼,“你想干嘛?”
“你能变成我吗?”
“变成你?”土地无语地看看沧宁,“小子啊,冒充凡人可是触犯天条的,我才不变成你。”
“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沧宁拍了拍土地的肩膀,“一会儿他来了以后,你变成我。”
“然后你呢?临阵脱逃?”土地白了沧宁一眼,“小子想得美,让我帮你送死!”
“不是这样的。”沧宁指了指土地的拐杖道,“你这个拐杖肯定也是神器,把它变成这把剑。”
“我不给。”土地连忙抱紧了自己的拐杖,“我这拐杖乃是灵蛇所化,它很听话很有用的,我不给那个妖道。”
“不是真的给他。”沧宁无奈地一笑,“你变成我,假装把剑交给他。我就藏在西门外那棵梧桐树后,听你咳嗽为号,我直接从背后他的头砍下来。”
“吁!”土地深吸一口气,“他是个练成百花飞头降的,砍下来他的头又不会死。”
“我知道不会死。”沧宁道,“可是他的头虽厉害,他的身体不会动啊。我查过书了,只要他的头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回不到身体,必死无疑……只要他死了,我父王中的血咒不攻自破……”
“然后呢?”土地见他不说话,伸手推了推他,“然后呢?”
“等会儿……”一时说了太多话,脑子又是一片空白,沧宁缓了缓,接着道,“然后你背着他的身体快跑,其他的就别管了。”
见土地瞠目结舌,沧宁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是人身,血雨撒上也会死,你背着他的身体不会有事的。”
“你自己怎么办?”土地问道。
“我?”沧宁莞尔一笑,“拖住他啊。”
土地笑着摇摇头:“傻小子,我是问的你自己怎么办。”
沧宁笑着摇摇头,似乎理解不了土地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道是坏事传千里,金陵城一夜丧生数百人的惨案没两日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引得众多道士纷至沓来降妖除怪。其中,也有大|休在外云游刚回来的弟子——遥阳。
遥阳是个志向高远的好少年,而且,他是个道士。
大|休当和尚前是茅山“进”字辈的道士,遥阳就是他的徒儿。后来大|休看做和尚更赚钱改行当了和尚,不过这个不争气的徒儿还是继续当着个游走四方的穷酸道士。
看到不知变通的穷酸小子前来拜访,大|休心中默默嗤之以鼻。
“徒儿拜见师父。”遥阳一身粗布道袍,洗得褪色发白,还打满了补丁。然而,走到大|休面前仍然自信满满,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原来是乖徒儿啊。”大|休前几天刚挨了妖怪打,额头上缠着雪白的绷带,见遥阳的额头上也裹了一块灰色的粗麻布带,只道他也挨了打,嘲笑道,“乖徒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被妖怪给打了?”
“才不是。”遥阳站起身来,神秘兮兮道,“这是个秘密。”
“哈哈哈。”大|休大笑不止。什么破秘密?又不能当钱花,真是幼稚!大休摇摇头,问道,“乖徒啊,这么久没有见面,你有没有惦记为师啊?”
“当然。”遥阳认真地点点头,从从怀里掏出一块灰不溜秋的麻布包,仔仔细细地摊开,小心翼翼地递给大|休,“师父,这是徒儿给您的‘孝敬’!”
“哈哈哈,乖徒儿。”大|休笑眯眯地接过遥阳递来的布包,“这么久了都没忘记为师喜欢‘孝敬’的习惯,让为师来看看金色的还是银色的……”
看到布包中东西的一刹那,大|休笑容一僵。这里面的‘孝敬’不是金色的不是银色的,而是一颗黑不溜秋的烤焦的地瓜!
“乖徒,这是什么?”大|休没好气地问道。
“师父,这是徒儿唯一的口粮,特意孝敬给您的。”遥阳笑嘻嘻地答道,“徒儿前几天刚去个小山村里除妖,他们送给徒儿吃的,徒儿饿了三天舍不得吃,特意带回来孝敬师父!”
“没出息的东西!”这个穷鬼就用这种东西孝敬自己?大|休愤怒地把布包“啪”一声扔在地上,想想这样有损自己高僧的形象,又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姿态道,“徒儿啊,降妖除魔是我们的本分,你怎么能收百姓的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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