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之皱了皱眉,“紫蓉,他是我的人,你说话尊重点。”
“呵,我怎么敢不尊重,之前那位云公子,我就是因为不够‘尊重’他,所以才得了报应不是吗?”
许晏之并不意外她会提起云萧,其实她现在会在这里,主要原因是为了莫明宫,而不是来给许庚下马威的。
一个多月前,他便得知薛紫蓉的“翩跹舞”被莫明宫盗走,这翩跹舞并没有太长的历史,却是紫蓉的母亲,当年驰骋江湖的火凤凰苏燕,一招一式设计出来,尤其适合身材娇小,体态柔软的女子,但是这武功却残忍得很,每次使出,便到处血色纷飞,也因此才有血舞翩跹一说。
“我与云萧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他知道薛紫蓉要的不过是个交代,薛紫蓉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与莫明宫有什么关系。 “但我会帮你找回你丢的东西。”与薛紫蓉的对话间,许晏之并没有太大情绪,却正是为薛紫蓉着想,其他女子他可以虚情假意地应付,但是对紫蓉他不想拿出那一套。为了断掉她给自己的幻想,只能冷面相对,这对于她才好。
“好,这话是你说的。以后我若是找那个姓云的麻烦,你就不要管。”薛紫蓉扫了一眼一旁不发一言的许庚,“这位架子倒真不小,也不知道这位有什么高明手段能把我们冷情的许庄主迷得团团转。你可小心了,可别再让人讹了去,一遍算是长记性,两遍那就可笑了。”
许晏之并没有答话。
薛紫蓉得了自己要的答案,也不再纠缠,她也无意看着许晏之与别人恩爱的样子,这些她早在半年前早已经看够了。当时恨得牙痒痒,到头来还不是笑话一个,她就等着,总有继续看笑话的一天。她潇洒地转身,脚下轻点飞身掠走了。
许庚虽然知道薛紫蓉向来说话毒辣带刺,却也很少如此直白地嘲弄过庄主,至今也没有多少人敢当面笑话庄主,许庚心下有点不悦,不过薛紫蓉可以算得上是庄主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不一般,他也不能怎样,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将薛紫蓉划入了以后不予理会的名单之一。
第20章
待薛紫蓉走后,他们又重新上路了。许晏之没有再说话,许庚坐于一旁亦是不语。
有第一个出现就会有第二个,许庚不禁担心,虽然卫楼派出的几个人都是高手,暗处还有影卫,但是这次出行不比往日,他的直觉告诉他前面将会碰到大麻烦。但是庄主不可能考虑得不如他周密,或许庄主另有安排,许庚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还是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解释道。
到了晚上,他们没有赶到城镇,所以只好在野外凑合着过一晚。侍从们燃火备饭,一顿忙活,护卫则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二十多号人,却异常安静,除了偶尔的几句低声交谈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便只能隐隐听到夏虫的嘶鸣。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有保持安静,才能随时注意到附近的异动,并能时刻准备好应对。
许庚也是全神戒备,夜晚是人最容易松懈疲倦的时候,这种时候,便是他们影卫最需要提高警惕的时候,虽然他现在不在影卫之职,但是一到晚上,又是在许晏之身边,况且还是在野外,他便不自觉地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两眼好像发光一般,有时快速扫过某块区域,有时凝视一个方向不动。左手微微收拢在袖口里,右手似是随意地按在离腰间很近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他存放暗器最密集的地方。
但他记得庄主昨日曾嘱咐他,若是不巧遇到突袭,不用他出手,除非是连侍卫都难以抵抗的强敌,才准他动手。话虽如此,但若因此便让他放松下来心平气和地休息,他做不到。
篝火静静烧着,直到半夜,周围已是一片寂静,偶尔风吹过,窸窸窣窣得一阵响。许庚吃完饭后就随着许晏之回到了马车上,他稍稍将马车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方便观察。
许晏之见他这般小心,觉得好笑,其实若是江湖上的一般高手,车外的那十多个护卫便足够对付,卫楼也不是吃干饭的,若是那几个护卫都打不过的对手或应付不了的情况,现在如此小心防备也是无用。
许晏之伸手将紧靠在窗旁,跟作贼一般从帘子缝隙向外窥探情况的许庚,使劲一拉扯。不过没想到许庚全身紧绷着,跟扎马步一样蹲靠在车窗旁,这样拉他竟然纹丝不动。许晏之眯了眯眼,不愧是多年在各种高处秘处藏惯了的,果然稳得很,于是他换上十成力再是一拉。许庚本来全神贯注地看着外面,突然感到身上有股劲,他转过头来,因为已经注意到是许晏之在拉他,他也放松了下来,没想到这次许晏之用的力太大,许庚一个趔趄便朝着许晏之的方向跌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猝不及防,而且本来就是一个蹲着一个靠坐着,马车的空间又小,许庚想闪开却也已经来不及,重重地摔到了许晏之的身上,这个时候许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只能是死死地闭上眼睛,倒像是要摔到油锅里一样。
尽管许庚不重,但也谈不上轻,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摔到身上来,肘弯还好死不死撞到了他的胸口上,完全没有防备的许晏之被撞得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哼。没有唇碰到唇的巧合,亦没有胸怀交叠的暧昧。
许庚连忙坐起身,“那,那个,伤到了吗。我没想到……”
他本想称呼庄主,但想到外面有很多人,但又不惯于直呼许晏之姓名,于是便说得含糊,而且还要勉强忍住已经到嘴边的请罪之话。
“没关系,”这也不是许庚的错,许晏之揉了揉胸跟着坐起身。“跟你说过不用如此紧张了。”
许庚局促地坐在一旁,脸通红,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其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这个样子,透着股原始的纯真,许晏之不禁拉过许庚,双手圈住他,两人一起靠在了矮榻上。
“休息吧。”许晏之抚了抚怀中人的背,口气冷淡,像是命令,但其中又不发关照。
自己明明比庄主要大上六岁,却每次都如依附般被搂于庄主怀中,许庚不但紧张,还有几分别扭和怪异感,但是没有办法,他只好如前几天那样,心里默默念着静心诀,尽快让自己放松平静下来,这几天他已经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这榻本就是为他们二人准备的,躺上去虽然不宽裕,但若是紧挨着,便也不会觉得狭窄。
他们二人在马车内几句正常交谈,因为四周寂静的缘故,外面的人倒是听去了七八分,这其中意味却完全变了样。
一开始,外面的人听到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大家都警醒了起来,接着是身体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许庚支支吾吾的道歉,再加上其后的对话。前前后后一联想,便都想岔了路。只是,最令人震惊的,那道歉的却是许庚,痛吟却分明是庄主发出的,这意味了什么?
外面的人脸色各异,但都默契地保持了一致的沉默。但是各自的脑子里都已经是天翻地覆了,那可是他们的庄主,武功卓绝,性情冷淡,堂堂凡庄的庄主啊,怎么会做附于人下之人?想必是自己听错了,恩,听错了……
而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一个一直安静隐伏着的黑影,原本一直毫无动静,却突然弓起身,迅速离开了。但是这个黑影也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藏着另一个不动声色的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也跟着他掠去了。
这个夜晚平安度过,许庚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他多心了。
却没有想到,启程没有多久,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怎么了?许庚心里暗惊。外面没有声音,他悄悄微拨开帘子,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护卫拔出身上的剑,神色严肃地张望着四周看来是有变,许庚连忙敛息运气,探查周围的动静。
有人在靠近!而且数目竟不少。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觉察,要么是刚刚才出现藏得不久,要么是武功高深一直难以发现。千万不要是第二种,许庚心里暗道。
不待众人多想,只见周围树丛中蹭蹭蹭跃出好几道人影,动作极其迅速。
护卫们见状,迅速向马车包拢,但袭击之人并没有马上冲向中间的马车,而是全部针对着护卫而来。两方都还没看清来人面目,手下各自早已经过了好几招。
待总算看清眼前是谁后,所有的护卫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少林般若神掌智云和尚,秋凰楼左护法赫白,江北一剑苦茗,再看看其他,竟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人。本来经过一夜的高度紧张,护卫们本来就少了几分精神,再看清自己的对手,心里更是打鼓,手下越发狠厉,气势却短了一截。
许庚坐于车内,透过车帘,将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些人,虽然他一路都担心有人偷袭,却绝没有想过这些在江湖上有头有脸一直自诩正派人士的人会偷袭他们。在没有足够证据,也没有足够势力能够一举扳倒庞大凡庄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会出手。
一旁的许晏之也坐了起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一直放于身边的佩剑,然后轻轻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呆着别动。”
然后他掀开帘子,稳步踏了出去。
见到车里出来的人,原本在打斗的人并没有停手,只是明显感觉到护卫们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更是发狠了劲。
许晏之却没有出手帮助,而是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打斗的人中,也没有一人阻拦他。
“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难不成还要我去请吗?”许晏之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庄主,礼数不周,失敬失敬。李某给许庄主赔罪了。”从树丛的阴影之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竟然是武林盟主李霜鹜!
在场所有的凡庄之人,包括许庚,心都漏跳了一拍。
“李盟主客气了,不知盟主今日如此费心招待,所为何事?”许晏之的口气像是聊天。
“许庄主不要误会,今日我与江湖上各位豪杰来此,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为了莫明宫一事,一直想请许庄主回去与我们商讨商讨,但是多次邀请许庄主到秋凰楼来都没有得到回应,所以这次便只好自己来了,只是在场的几位都曾深受莫明宫之苦,难免心有怨气,贸然出手,我也实在拦不住,还请海涵。”李霜鹜此人的长相,与其说是正气凌然,不如说是耿直憨厚。这一番话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总会给人虚情假意之感,但出自李霜鹜之口,听着却是字字真情,句句恳切。
“我若是不肯呢?”
“那么,请恕在下失礼了。”
两人说话的语气明明一团和气,但话音刚落,却同时出手了。
第21章
二人都是江湖上排名前五的高手,这一出手,根本都没有几个人能看清他们的招式。只听得剑身叮叮叮极快极响的碰撞之声,许晏之所习孤凡九剑灵活狠绝,李霜鹜所用逐日剑法厚重霸道,两人招招都朝着对方致命的地方刺去。都是平时极难遇到对手的人,这次难得能遇到难分胜负的敌手,越打越是发狠。
许庚在车上,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只能大致看清二人招式,却也正是这样,就更是连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几乎按耐不住想冲上前去帮助庄主的冲动,但是他不能,并不单单是因为庄主吩咐他留下,而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也非常明白李霜鹜的厉害,他若是冒然上前,只会给庄主添乱而不会有任何用处,他对自己此时的无能深恶痛绝。
只是其他九个影卫呢?都这种时候了,不是至少该现身了吗?
不可能在这之前已经被发现而且被清理掉了吧?
不可能,连凡庄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影卫的存在,他相信影卫的隐藏能力,在不知道他们存在的前提下,没有人可以发现他们的存在。
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正派之人竟然敢公然与凡庄对抗甚至突袭庄主,影卫又迟迟不现身,这是怎么回事?
许庚一边焦虑地看着许晏之与李霜鹜的对决,一边在心里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心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他感觉到附近有人靠近,是冲着他这里来的,他连忙屏住呼吸。不一会儿,车帘猛地被掀开,许庚正等着这一刻,他立即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数枚银针全部朝那人射去,那人吃惊之极,显然是没有想到车内之人竟然会武。但是来人却也明显不是个小脚色,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能反应极其迅速地向左一侧闪过数枚飞针。
此人趁着侧身的一瞬,左手翻开便朝着许庚击出一掌,许庚未料到此人动作如此迅速,连忙伸手接下。两人在马车狭小的空间内,过了数十掌,因为距离太近,对方出掌极快,许庚根本来不及再取暗器。
这次来的人竟然都是如此厉害吗?
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在掌法和内力上并不是此人对手,若是硬拼绝对占不了什么好处,得想其他办法。许庚佯装渐渐气力不济,在吃力地避开袭向右肩的一掌之后,作出不及反应之貌,左肋硬生生受了那人一掌,他倒下之时趁此机立刻从怀里摸出银针刷刷向对面射去,但是那人像是早已看透许庚这招,竟早有预料般毫不费力地闪过了,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却没有想到,许庚另一只手突然洒出一把白色粉末,那人得意太早,松了防备,此时想屏息已是来不及,才吸得一点进去便觉得手脚僵硬,再过一会儿就不再动弹了。
这药粉是许庚自己配制的,能让人在瞬息之间失去行动能力,却不至死,有时候有些人留着命是有用的,要让他们无力反抗但又不能让他们死,也不能让他们有自尽的机会,所以许庚闲暇之时花了很多时间做出了这种药粉。
而在远处的许晏之也注意到有人偷袭马车,但一般人并不能对付得了许庚,他便没有多想,但过了许久却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不禁多看了那里几眼。李霜鹜自然也感觉到了许晏之的分心,趁此更是加快出剑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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