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被青年主动碰触着,那是与他截然相反的温暖体温。手被这样拉着晃了晃,这只赫提斯原本稍稍垂下的眉眼就抬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回握住青年的手,力度恰恰好是让人挣脱不了,但也绝不会产生疼痛。
刚刚抬起眉眼在这时又微眯了起来,顶着张一眼看去是冷淡禁欲的好看皮相,这只赫提斯对青年偏了下头,低沉的声音又把之前话里的关键词重复了一遍:“奖励。”
再一次听见‘奖励’这个字词,顾大大就感觉他家球球在某方面的技能点是不是点歪了,歪到卖乖这个不知该说合理还是不合理好的地方。
“这个等回去了再……”话未说完,顾衍就听见那对他微眯着竖瞳的银发军官十分干脆利落地低沉‘嗯’了一声。
一个人和一只鬼还就这么拉起小手来了,动作还算隐蔽,加上在场众人大部分都还懵着,也就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幕。
他们的目光都顿在了那被一下掀起到场外,整个人趴着扑倒在地面上的金发男子身上。后者过了这么好几秒时间都还没动一下,更别说站起来,对方该不是摔得直接晕过去了?
一早预料到结果,半点担心情绪都没有的赵桓继续‘吧唧吧唧’吃着他的零嘴,视线移到场上两人交握着的手,有身体挡着遮蔽其实看不太清楚,但他很确定这一人一鬼现在是拉着小手的姿势。
恋人……还是说是伴侣关系。正经修行玄术其实是很枯燥无聊的,听师父讲故事的时候倒是让赵桓觉得有趣,在众多故事里,他师父就曾经跟他讲过关于驭鬼一门的故事。
是说许多年前在驭鬼一门里,有好几位在玄术界可算是非常有名的大师,谈恋爱的姿势都很是独特,或者说奇怪也行,要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不需要以过多言语赘述,要表达出这一‘惊世骇俗’,只需要一句总结就够了,这些在当年玄术界赫赫有名的驭鬼一门大师和他们的驭鬼在一起了。
“师父啊,不是都说人鬼殊途的吗?我看他们在一起好好的,生死界线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跨过是不。”说着这一句的时候,赵桓没再吃着东西,表情也正经了许多。
虽然这么问自己的师父,赵桓其实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是需要满足诸多条件,对不满足条件的人而言艰难无比,而他眼前满足条件拉着小手的一人一鬼就看起来把这条界线跨越的尤为轻松。
一者身具紫气,是气运所向之人,对方在玄术上的天赋如何,赵桓摸不清底,但反正差不了就是了。而另一个就更过分了,翻起脸来能让整个玄术界都头疼,这一位都并不需要气运眷顾他,因为对方自身就有改逆气运的能力。
“啧,那你小子怎么没听过人鬼情未了?”清楚自家徒弟也就是随口一讲,心里还是清明的,赵大师边捏着自个的花白胡须边也同样并不严肃的回了一句。
都是些不定的东西,具体结果如何得看当事人,作为一名天师当然是不能迷信这些坊间传言和定理的。
被无形力量掀出场外的金发男子还在一动不动地趴着,场上那只恶鬼也还在一动不动地对它的‘敌人’跪着。花了好几秒时间从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诡异情况里反应过来,在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几乎变得鸦雀无声的一层大厅里,裁判团的人终于宣布了这场比试的胜负结果。
毫无疑问优胜方是华夏,这场连华夏这边的内部人员都措手不及的胜利就这么到手了,到给他们夺得这一难得胜利的黑发青年回到观众席这边的时候,华夏前来观摩这次研讨会的大师们都还处于一种‘我可能是在做梦’的难言状态之中。
赫伦国的那位年轻天师还真是被这么一摔摔晕了,至少在众人眼里,以及医师的检查结果里是这样。至于对方真正晕过去的原因是什么,那大概只有现在微低着头安静坐在青年旁边座位的那只鬼才知道了。
如果没有见识过对方刚才的凶残样子,这只鬼现在微低着头把玩青年手指的安静模样还真可能会让这边的一众大师们误以为对方是只乖宝宝鬼,可是现在,这些大师们就好奇他们眼里的那名后生晚辈是怎么驯服这么凶戾的一只鬼的。
刚才在场上的那只恶鬼违逆了它的原主人,并且在对黑发青年跪下以后一动不动,这也同样是足够令人哑然震惊的事情了。
驭鬼一门的天师加诸在一只鬼身上的统御术法一般来说是很难解开,因为每个天师所用的统御术法各不相同,要摸清楚回路需要一定时间。更简单的方法是直接杀死施放这一统御术法的天师,人死了,术法就会自动失效,也就不需要解了。
那名被摔晕了的金发男子被医师们抬走了,场上那只恶鬼即使一动不动只跪着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毕竟这怎么说都是一只恶鬼,和正常的鬼不同。
可是没等众人思考怎么解决这一后续,他们就看见那名黑发青年两指之间忽而变出一张符来,饶是在场专擅画符的大师从那张符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乍一看只会认为那是乱涂乱画。
但对方抽出这么张符来,那当然不可能是毫无效用的东西,而青年接下来的作为也很快证实了这一点。
紫气庇护之人,气运所向只能说是天命,羡慕不来也嫉妒不来。这样的人在动用术法灵力的时候,紫气附于灵力之上共同循环,所使出术法的威力与成功率就大大提升。
普通人以肉眼看不到,在场的天师们却能清楚看到从青年身上散溢出的纯粹灵气,不带丝毫杂质的纯粹。
灵气渡引至符中,这张符箓也就被瞬间启动,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无形笼罩在恶鬼身上的统御术法被直接粉碎了个一干二净。
在场众人傻眼了,包括赫伦国的人这时都没来得及去抗议什么,被解除统御术法的恶鬼和之前仿佛没什么两样,还是对着青年那边毕恭毕敬或者说诚惶诚恐地跪伏着。直到青年对它说了个‘走’字,它就站起身来跟在青年身后,现在就待在华夏这边的位置范围里。
“等这次研讨会结束之后把它送回鬼域。”被温大师问及是打算怎么处置这只恶鬼,顾衍很快就把自己之后准备做的事情如实说出,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小顾你似乎没在它身上加统御术法……”刚说完,温大师就自行咳了下,转口道:“这句话还是当温老没说过,你自个有把握就好。”
大概对方是用了某种他们所不知道秘法,否则出了名凶狠难缠的恶鬼不会这样乖乖听话。而既然是秘法,他这样一个外人当然是不该打听的。
对温大师的这番话,顾大大选择不出声,权当默认。让对方这样误会也好,他总不能说,那只恶鬼是因为怕他家球球才这么老实听话的,而他家球球比恶鬼还凶戾几百倍不止,当了好几千年的鬼域头头。
说是这么说,偏心的顾大大当然还是觉得自家球球又乖又听话,而且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一场过后,不提赫伦国现在对华夏是牙痒痒的状态,其他国家也都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说好的华夏驭鬼门术没落,今年要被迫直接弃权了呢——??
这是弃权个鬼啊,不是扮猪吃老虎吗!
接收到来自其他国家人员的闪烁目光,得说华夏这边的老一辈大师们那还是足够能端着的,一个个淡定又从容至极的表情,就差沏壶茶来慢慢品着。
可是天知道,他们在十分钟以前是做好了今年华夏在驭鬼门术这一项上是要垫底的心理准备,现在心里头都还有点如梦似幻的飘飘然感觉。
并不知道自己这边临时找到来参加研讨会的新人后辈这么有能耐,但是现在谁特么想管这个……他们华夏在驭鬼门术这一项上被连着压了好几年,现在一朝反转过来直接吊打碾压对手。
两个字,爽啊。
第107章
这么一场比试下来,一些原本准备在驭鬼门术这一项上夺取最高名次的国家算是把计划给打乱得差不多了,毕竟谁也料想不到在这项目上常年垫底的国家会一下子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的彻底翻盘。
看着华夏那边一个个端着高深莫测范的老家伙,老神在在的悠哉神态就像是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而这故意端出来的样子也还真让其他国家认定他们之前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现在被驴了也只能怪自己当初眼睛看不清楚。
以抽签决定交流比试的顺序,这自然就又是一轮淘汰。淘汰到最后只剩四个国家,原本众人觉得最有可能拿下最高名次的赫伦国早早淘汰,输给了在这一项上一直被小觑和忽视的华夏,后者现在也就是这四个国家之一。
到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上场时候小看那名黑发青年谁真就是傻子了。人是长着一张清隽好看的东方面孔,眉梢总带着点弧度,这张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对方是个脾性温和、很好说话的人。
然而当起对手或者说是敌人来的时候,青年眉梢弯下的幅度半点不变,下手却丝毫不手软。
且对方的驭鬼简直像是心甘情愿地顺从着,无论青年说什么那只鬼都会听,然后乖乖去做。不像他们的驭鬼需要费心压制,出现什么不慎还得担心下自己会不会被反噬。
人比人气死人。
但无论他们气不气都好,在这最后的关键环节里,那名外貌上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黑发青年就是把最后剩下的几个对手都一一解决了,赢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基本没给对手太多在场时间。
于是驭鬼门术这一项上的结果也就毫无悬念,优胜者的位子被华夏占了个严严实实。
在原来剧情里,顾大大记得他是有写华夏今年在研讨会的各项成绩都不差,只除了驭鬼门术扑街以外。现在剧情发生改变,这块短板被补上了,华夏之后在玄术组织里的席位妥妥是有升无降,玄术组织总负责人的那个位子可也就有的争了。
显然这个问题在场其余各个国家的人也都想到了,这一年总负责人换届的事情看来是会更加竞争激烈。
不过这事就和自己没什么直接干系了。把最后一名对手解决,坐回到原来座位上的时候,顾衍这么想着。
这种竞争人间界玄术组织领导人位子的事情,和他一个玄术界的新生晚辈怎么也扯不上。虽然他人也算是加入了玄术组织,连工作证都发下来了,但顾衍并不打算再牵扯太多,在自个国家派系这边当个挂名成员就算了。
这次的研讨会,最大的赢家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等这在玄术界里举足轻重的会议彻底结束之后,顾衍还没能一下走成,按照温大师所说的,是要来一场庆功宴。
一只恶鬼还拘在手上,顾衍本来是打算等这事一结束就回去做他原本准备的事情。但现在被当成个重要功臣不给走,也不好拂了这么多大师前辈的面子,顾衍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研讨会他都答应来了,做事做全套,把庆功宴过了给这次事情画个漂亮句号也没什么“在人间界游荡的其他恶鬼,鬼域已经派遣人员去着手一一捕回,不需要阿衍这么辛苦。”对于刚才听见青年所说的想要做的事情,谢婪既没有应说‘嗯’,也没有说‘好’,而是极为罕见地对青年摇头否定。
贴了道符,车后座的谈话,前边的司机听不到,而后座这边待得几个都是已经知道真相的人,也就不需要回避。
听着这一句,原本端坐着目不斜视的赵大师不由得把视线往右边的黑发青年和那只鬼身上移了移,重点是看在那只鬼身上。
其实吧,在发现本来都以为肯定会死在鬼域的黑发青年居然平安回到人间界,并且还把鬼域之主也拐过来了的时候,联想起这鬼域之主第一次见到青年时候可以用‘失态’来形容的表现,赵大师就脑补了一大段前世今生、虐恋情深的戏码。
这种事情没有足够亲近的关系去问,那就只能靠脑补了,但脑补出这么狗血的情节桥段,不得不说赵桓平时不着调的性子和他师父大概还是有点关系的。
这只叫谢婪的鬼都死了有好几千年了,简直是祖宗里的祖宗,而让这人间界最头疼的敌人肯乖乖听话的黑发青年看样貌怎么也才不过二十几岁。这样的时间差距之下,这两者之间怎么可能曾经存在有关系,所以赵大师才会一下脑补到‘前世今生’的狗血桥段。
倒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只鬼别有所图,但活了大半辈子,比起以玄术去观人面相判断善恶好坏,赵大师更擅长直接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他人。
他能看出这对整个人间界最具威胁的敌人是真的会在青年面前乖乖低下头颅,并且很是顺从青年所说的话,像是只要能让对方高兴,这只鬼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那样。
赵大师认为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有青年拘着,人间界的最大威胁也就自动解除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好?
往美好方向一想,赵大师很自然就忽略了与此相反方向的另一个不好结果。
“事情如果有你的责任,那就一定有我的责任。”顾衍微弯着眉梢,抬手给自家球球顺了顺毛,接着说:“待家里无聊,捉恶鬼只是给自己出门找的一个理由……唔,还能顺便赚钱养我家球球。”
驱邪避鬼嘛,少不了有像沈家一样的愿意花大价钱。太远的地方手短管不着,但近在眼前的帝都范围内有恶鬼僭伏肆虐,既然有能力解决,顾大大还是没办法放任不管的。
听到结尾的后半句的时候,面貌俊美冰冷的银发军官极为迅速地眨了下眼睛,随即眼帘稍稍垂落几许,等抬起来的时候,淡翠色竖瞳里依然全是倒映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主要是被最后四个字给哄住了。谢婪把青年的左手拉起来些,微低下头在青年左手无名指所戴着的戒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如果为了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换个角度说,他为了那个人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某种方面来说,现在的谢婪其实比以往更加危险。
从那座偌大的庄园离开了到达设宴地点,这处御品阁是帝都里许多达官贵人喜欢来的地方,也算是颇有名气。玄术界的前辈大师都不会是缺钱的主,只有他们看不上钱财的份,到这种地方设宴也半点不会心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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