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怒火还没发泄够,他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用了很大的力气关上门,冲着桌子椅子就是一通乱打乱踢。
似乎感觉自己终于冷静了点,他才深吸一口气,赶到几位还在开会讨论的高层中间,一起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就是一司之主,理智留给下属,算计留给对手,责任留给伙伴。
而暴怒就只能留给他自己。
敲定初步改动方案后已是凌晨4点过,郎钟铭驱车回家,却感觉不到疲惫。
他想了又想,总觉得不相信是肖扬所为,决定再给他一次申辩的机会。
只是如果肖扬亲口告诉他“是我做的”,郎钟铭真不知要怎么做了。
家里一片安静,宏盛的腥风血雨甚至还没有扩散到中层,对郞家更是影响甚微。
郎钟铭轻轻推开肖扬的房门,一片融融暖意中,肖扬皱着眉头的睡脸陷在枕头里。
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有立即把人叫起来。
过了零点就已经是元旦了,郎钟铭却一夜未眠,独自在餐桌上坐到小风起床做早饭的时间,连带着把这可怜孩子吓一大跳。
小风大概也感觉到当家的今天心情不对劲,一溜烟跑进厨房,大气都不敢出。
肖扬依旧起得很晚,郎钟铭没事人一样招呼他坐下喝粥。
席间,郎钟铭才貌似随意地开口问起:“你有没有动过一份企划案?就这两天入档的。”
肖扬一愣:“丢文件了吗?”
对于工作,他向来紧张,这是他浑身上下最有社会价值的一部分了。
郎钟铭沉默了一会儿,说:“嗯,被人偷了。”
肖扬脱口而出:“我没动过什么文件……”
郎钟铭冷冷地直视肖扬的眼睛:“那为什么我在监控里看到是你拿给别人的?”
肖扬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知道这不可能。他没干那种事,也不屑于此。
那郎钟铭又为何要这样说他?
又是……什么折腾他的新把戏么?
肖扬低下头,沉默地喝粥。
郎钟铭冷笑一声:“亏我最近还想对你好一点,亏我还想放假带你出去走走,刚看你睡着,我还想着别吵醒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肖扬的火气也上来了,闷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报答的?”
郎钟铭顿时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把肖扬的衣领子一拽就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在了桌面上,后脑勺“嘭”地一声撞上桌角。
郎钟锦的咆哮带起电流般的震动,自胳膊传到肖扬心脏:“你恨我就冲我来啊!宏盛上下几百号人!你为难他们做什么!”
肖扬脸上痛地皱起眉来,心里却不禁想嘲讽他,毕竟比起郎大少爷十年前的大手笔,他不论做什么都是小儿科吧。
更何况是欲加之罪?
郎钟铭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显露痛苦的脸,沉了好久的气,最终还是没爆发出来,只是将人一把推进了厨房,关门,上锁。
“让他好好闭门思过!不准放他出来!”
小风吓得噤声点头,接着郎钟铭再次出门,关大门的动静甚至让桌上没摆稳的花瓶滑落到了地上。
=口=这是怎么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郎钟铭把肖扬往厨房一关,心里想着中午给小风打个电话,把人放出来。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了。想想自己和肖扬这一言难尽的关系,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人送出C市一段时间,相互都可以避一避。
但想到肖扬现在对外人时的不自在以及对社会的不适应,又觉得还是留在身边好些。
郎钟铭心里乱七八糟冒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连新企划案还存在的几个漏洞都没法占据他的思维空间。
直到苏蕙芸的高跟鞋朝他急速走来,他才惊觉竟已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长时间了。
“郞总,肖扬这个点都还没来上班,也没请假……”
郎钟铭一顿,干涩地说:“不用管他。”
苏蕙芸面露犹豫之色:“可是……范经理说要几分资料……”
郎钟铭看苏蕙芸手里捏着的纸,想来是准备要让肖扬找的文件,便一伸手:“给我吧,我去找。”
郎钟铭取了钥匙,打开资料室的门。
里面很有肖扬一贯的风格,冬日里也暖得和春天一样。不过几个偌大的冰柜一摆,看起来还是平添了几分凉意。
几个冰柜上都用小标签贴着,上头的编号是用英文和数字结合,郎钟铭试了几个类别的汉语拼音首字母和英文首字母都不行。
他记得肖扬每次找文件总是特别快,只要给他资料的大概类别、时间和关键词,就算是很多年前的生僻资料都能很快翻出来,现在轮到他来找了,竟然是一头雾水。
肖扬工作时好像总是埋头于无数资料堆中,又或者是对着几张草稿纸左思右想,时不时起身对照着纸张上的图文对冰柜中的资料做相应摆放。
本来郎钟铭把资料室给他保管只是想敷衍爷爷,没想到肖扬却这么用心。
就算是在别人看来既没前途又没技术含量的“退休人员”工作,他也做得这么认真……
他真的会做间谍这种事吗?
可是监控录像里又实实在在给出了证据,要说不是他做的,那又怎么可能呢?
光是肖扬身上那件西装就无可辩驳了,在录像中,肖扬当天穿的一直就是那件,连袖口上洗得泛白的一小块印子都看不出问题。
郎钟铭不觉有些头疼,轻微揉了揉太阳穴。
他不知道肖扬的分类规律,只能连蒙带猜,用柜子里摆在第一个的文件来猜测这个柜子放的是什么,找了许久才找到他要的东西。
转身时,郎钟铭的视线被桌上的草稿纸吸引了。
有好几张纸上画着乱糟糟的各种线条和英文字母的缩写,有的用图钉固定在桌板上,有的则用东西压在桌上。
这些大概是他看过的最乱的草稿纸了,但肖扬却用它们把宏盛几十年来庞大的业务记录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他看不懂……
其实肖扬的草稿纸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最早是肖扬读大二时,那会儿郎钟铭还是个不学无术的高中生,就见识过肖扬乱得像小孩儿涂鸦似得草稿。
肖扬学的是世界史,一个冷门到几乎没几个学校会开设的学科,但他通过学习衍生出来的一些技巧却可以用来轻松应对很多难题。
现在郎钟铭眼前这个资料室就在彰显主人的智慧和巧思,将无序变为有序,将繁复变为简介……
十年牢狱生涯也没能淹没大脑里早已根深蒂固的逻辑思考方式,这几乎是个奇迹。
郎钟铭想,如果没有后来的一切,肖扬或许早就在学术上颇有成就,名扬四海之类的。
他会青出于蓝而更胜,成为父母的骄傲,拥有光明的前尘和完美的人生……
然而……
自己对父亲的报复行为害了肖扬一辈子。
那么或许,肖扬现在所做的间谍行动只是在模仿自己当年对父亲做的一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他是在发泄心里的怨恨?就像当年郎钟铭报复郞泉一样,肖扬也在报复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郎钟铭实在没法再多责怪肖扬,毕竟这只是给他们几个高层添了个大麻烦,却到底没有真伤害到宏盛的利益。
郎钟铭不自觉得用指关节扣着桌面,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不好。
或许很多事情变得糟糕起来,都是缺少沟通的缘故。
如果当年他和父亲说开,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站出来指责父亲的不忠行为,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些。
如果他那时……更有话语权……也更理智些……
现在面对肖扬,他想做得比过去更好些。
有些话说开了,伤害就能减轻,肖扬或许心里舒坦些,放松下来后,其他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他总是不愿意相信肖扬心存恶意。如果这次的行为真只是模仿报复,那他其实什么额外惩罚都不愿施与。
一会儿需要给此事相关的负责人员开会,留给他的私人时间不多。
郎钟铭即刻驱车回了家,想快些把话说开。
小风正在外头修理草坪,看到他的车立刻激动地跑来。
郎钟铭问:“肖扬还在里面?有什么动静吗?”
小风摇摇头:“没,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挺不安心的……当家的,要不放他出来吧?”
郎钟铭叹了口气,往屋里走去。
厨房门被郎钟铭直接拿钥匙锁了,这会儿打开还费了些力气。
门刚拉开一条缝,两人同时觉出不对劲来——一股明显的天然气味道扑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小风惊叫一声:“我早上还没来得及拧上天然气的口子!窗还被我关上了”
郎钟铭一惊,赶紧大力推开房门冲进去开窗拧阀门,继而把倒在地上的肖扬打横抱起就往外跑。
“打电话跟医院说一声,我立刻送他过去!”
小风吓得站在一边呆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打电话联系最近的大医院。
郎钟铭抱着人不好开车门,小风急忙跑来帮忙,把已经神志不清的肖扬接到后车座,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刚才接手的一瞬间,小风惊讶地感觉到手中这个人的重量……竟这样轻。
“是我不好……”
小风哭起来。
“是我开着天然气还关了窗,我完全忘了……”
郎钟铭也顾不上安慰人,只管一路飙车。
但这时候正赶上普通员工上班的高峰期,一贯出门早的郞总根本没有高峰时间的经验,被死死堵在路上。
眼看过了拐角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医院了,郎钟铭一烦躁,直接把车塞在了靠边的位置,打起警示灯,从后座把人抱出来,朝着医院就是一阵狂奔。
怀里的人在颠簸中似乎有了点反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肖扬——”
头好重……
“肖扬!”
好奇怪……我是要死了吗……
“肖扬!肖扬!”
郎钟铭在叫我?叫我做什么?要上我吗?好难受……
“肖扬!撑住!就快到了!”
到哪了?要去哪儿……我不想去……
“我……不想……去……”
“肖扬!快到了!医院快到了!”
“医院……不想去……”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我听不清!肖扬?”
“我……不想去……不想去……”
……
肖扬在医院昏睡了一天一夜,由于甲烷中毒需要吸氧和静修。
郎钟铭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他带着氧气罩的样子,醒来后虚弱地连手都不曾动过一下,心里难受的要命。
本来是好好的元旦,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肖扬也是……心里有火气就冲他发出来啊,如果这事没有闹大,自己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大概是他平日里对肖扬太过分了,让肖扬对和解无望,才会这么铤而走险吧。
郎钟铭心里寻思着,一会儿进去该怎么好好把话说开。
之前的事情,他想说很多。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只不过是没什么意义的托词。
给肖扬造成了这么多伤害以后,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只能是造成二次伤害罢了。
或许有个平稳安定的未来是肖扬更渴望的吧……
过了会儿,医生终于放他和小风进了病房。
小风性子急,扑上去就一顿痛苦:“对不起啊肖扬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啊——”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流在肖扬的手臂上。
郎钟铭无奈地把人挪开,抽了些纸巾给肖扬擦手。
肖扬呆呆看着他近乎温柔的动作,低声说:“既然想让我死,又何必救我?”
郎钟铭一愣:“我没……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你别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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