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在一瞬间烧断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甚至忘记了当初顾彦跟他说的“不死之身”。
何云川长剑一抡，带着铺天盖地，几乎要将这整个城市毁灭的魔气，对着前方那个同样提剑丧尸挥砍了出去。
实力的压倒性差距立刻展现无遗。
那丧尸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跟着他周围还没倒下的丧尸，和着身后的重重楼阁，以及远方城边儿的一大片围墙，一起化作尘烟散于空中了。
何云川抬眼，目光触及到那一排被他砍没的城墙时。怒气才稍稍消去了些。
不过在低头看到身体已经可以用“残破”来形容的顾彦时，刚刚压下去一点儿的火又再度冒了起来。
发泄似的再度朝那只丧尸刚刚站的位置挥了下剑，这次倒是没有再带更多的魔气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点儿魔气，也足以把毫无征兆就这么突然爬起来一点儿的顾彦，重新拍回到地上去了。
何云川：“……”
大脑瞬间有点儿懵。
他第一反应就是，难道顾彦尸变了？
下一秒，顾彦再次坚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习惯性抬手抹了把被二次拍地上导致沾满了灰和血的脸，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抬头。
顾彦：“……”
他面对的位置正好在何云川对面。所以这抬头一眼看过去，便是那被砍到连存在痕迹都无处可寻的残垣断壁。
这他妈是外星人入侵地球终于成功了？
他双目茫然的看着前方，许久，才终于回了神，转头对上了何云川那双似乎写着相同意味的凤眼。
对视一秒。
何云川说：“你为什么爬起来的这么快？”
顾彦茫然：“你这是开着火箭炮消灭了一只丧尸？”
两人异口同声，话说完，却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要是不快速醒过来的话，万一只有我一个人，那早得被丧尸啃完了。”顾彦说着一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
看了眼烂了大半的衣服，干脆一把脱了，才走到何云川跟前，对他指了指自己刚刚明明被劈开，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地方：“你看，没事儿的。”
何云川盯着他胸口仔仔细细看了半晌，又难以置信的伸手过去摸了摸，直到顾彦被他摸的忍不住吞了好几次唾沫了，他才收了手，惊讶道：“疤都不会留？”
“其实也会。”顾彦笑了：“不死的话就会留疤，像这样一击毙命，那这道伤就会彻底恢复了。”
何云川点头，发自内心的夸道：“真厉害。”
顾彦干笑一声，回头看了眼后方废墟，意有所指道：“你也挺厉害的。”
何云川：“……”
沉默一秒，他再度对上顾彦的眸：“你说我能放心交给你的。”
顾彦嘴角一抽，理亏道：“可我确实没事儿啊。”
何云川拧眉。
虽然不想承认，但就顾彦这样子，说他有事儿也没人信的。
顾彦一直盯着他的反应。
见魔尊大人又陷入纠结中了，便理所当然的当做自己是被原谅了。
他上前一步，再次用出许久未做的那个姿势，一把揽住何云川的肩膀，继续陪笑道：“好啦，反正解决完第一波了，我以后注意行吗？”
何云川面无表情，头却点的飞快。
这种媳妇儿心里担心自家男人，又乖巧不闹腾的既视感……
顾彦快被自己的脑补萌死了。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对搭档出手，顾彦只盯着何云川侧脸看了一会儿，便强行错开了视线。
空着的手将枪杆往肩上一扛，他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尽力讲话题转回到正事儿上问道：“现在能看出来附近哪儿有幸存者了吗？”
何云川继续点头。
抬手指了指远方一个算不上多大的平房，他说：“里面有三个活人，但是房子外面有几个小丧尸。”
“那都没事儿。”顾彦笑道。
搭在何云川肩上的手臂没有一点儿要放下来的意思。就这么揽着人朝前走着，没几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的问道：“对了，刚捅我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看清了吗？”
何云川说：“是丧尸，手里拿着剑，剑上还缭着死气，很浓。”
听起来挺厉害的。
顾彦想着，继续问道：“那晶核呢？他怎么靠近过来的我都没发现，等级应该不低的。”
何云川没有回答。
顾彦等了半天，低头想再次问一句。却在看到对方一脸尴尬的表情之后瞬间了然。
“晶核跟着城墙一起灰飞烟灭了是吗？”
何云川也不否认：“我以为你死了，有点儿着急，所以……”
“没事儿，就一个小丧尸而已。”顾彦乐呵的摸了摸何云川的脑袋：“又不是丧尸王，就算它进化了，晶核拿不拿也都是无所谓的。”
何云川听着，虽说知道对方这是在安慰他，也还是成功的受用了。
低头思考几秒，嘴唇又抖了两下。却到最后也没告诉顾彦，那个被他一剑砍成灰的丧尸，气有多与众不同。
毕竟顾彦自己都说了，只要不是丧尸王，再怎么进化都无所谓，不是吗？
何云川想着，喘息之间，也成功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第26章
经过之前那场顾彦拼了命的战斗，靠近城门这边儿的丧尸，基本也算是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之后就像是惯常那样，何云川带路，顾彦清理周围还剩下的丧尸。一路配合还算是说得过去，不多时，便到了前者口中那个“感受到活人存在”的地方了。
是一个称不上大的饭馆。只有一层，从外面看来，也最多十几张桌儿的大小。
白色的墙壁上满是红黑相间的污迹，半圆形的木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画了碗儿热气腾腾的面条。
没多好看，倒也能让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是了。
顾彦扫了眼大门，跟何云川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开枪，收拾小店周围的丧尸去了。
何云川则上前一步，抬手在门上轻扣三下。
等了一会儿，他又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顺便朝门中喊了一声：“有人吗？我是来救援的佣兵。”
半分钟之后，何云川又扣了扣门……
直到那边儿顾彦都扛着枪一脸痞相的回来，他这边儿别说是开门了，根本是连应声都没听到。
顾彦挑眉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看向何云川道：“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何云川怒视他一眼：“凡人你质疑本尊？”
顾彦没有答话。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抖M。
明明被瞪了，还不可抑制的认为对方可爱的几乎让他心花怒放。
强忍住想低头亲一口的冲动，他咧嘴傻笑着收了视线，转而看向了那扇紧闭的门。
深呼吸两下，气沉丹田，他在何云川疑惑注视下大喝道：“开门！查水表！”
何云川：“……”
沉默的向后退了一步，就好像生怕有人会误以为他和顾彦认识一般，他眼神中满满的透着四个毫不掩饰的大字——
妈的智障。
和预料中的一样，这次叫门的结果还是和前几次完全相同。
顾彦摊手笑道：“看来是真的没人。”
何云川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等他发出声音，顾彦突然抬脚，冲着大门直直踹了过去。
“哐当”的一声巨响，门板被顾彦发狠的一脚踹的直接掀了个180°，弹到里面的墙上，又发出“咔嚓”一声响，最后晃荡了两下，像是风中残叶一般，将落不落的停了下来。
何云川：“……”
没急着进门，他盯着那扇门，直到它停下摇摆了，才扭头朝身边人问道：“你脚不疼吗？”
顾彦摇头，笑着凑了脑袋在他耳边，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朝何云川耳廓呼着热气，一边低语道：“我可不是普通人啊……”
话说完，根本不给对了反应的机会，他就勾着嘴角一脸满足的进门去了。
而那边儿第一次被人吹了耳朵的何云川，则是在门口呆愣的站了好久也没能回过神儿来。
这种酥麻又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他活这么大还确实是第一次感受。
不过就算是脸红心跳，他也能确定，这完全不是因为他看上那个动不动调戏他的基佬搭档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敏感点？
何云川皱眉。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和他的“基佬搭档”正不谋而合了。
等加速过猛的心脏跳回到了正常速度。脸上热气却还是没有彻底散去，何云川也不管了，深呼吸了几下，追着顾彦的步子进了饭馆。
有了这几秒的时差，他进去的时候，顾彦已经是一副山贼进村的样子，扛着枪，居高临下的和店里一张方桌边儿上坐着的，那三个明显是人类的姑娘对视起来了。
半晌，坐在正中间的短发少女率先回了神儿来。她舔了舔唇，故作镇定道：“你们要干什么？”
顾彦笑的淫荡：“你猜……”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抽了一巴掌。
捂着头闷哼了一声，顾彦转眼就对上了何云川那双写满了冷漠的凤眼。
他尴尬一笑，之前那种端起来的猥琐劲儿也瞬间消失殆尽。他说：“我就开个玩笑，吓唬人而已。”
“吃药。”何云川冷声道，待视线转向那三个姑娘，只一秒，眼中就不受控制的迸出了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光泽，原本想继续进行下去的话也全数卡在口中，半天也没找回舌头去吐出一个字儿来了。
由于何云川面部表情变化不大，所以那三个姑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状态改变。
只是这种反应却被一旁密切关注他状态的某人尽收眼底。
顺着何云川的视线过去，顾彦在看清他视线所对之人后，愣了一秒，面上笑意也终忍不住，染上了些哭笑不得的滋味儿。
何云川盯着的是坐在左边儿的姑娘，那姑娘扎着双马尾，脸上有些婴儿肥，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小嘴也无意识的轻轻嘟着。
不得不说，还真挺可爱的。
如果忽略她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八岁的年龄的话……
联想到何云川亲口跟他说的和他相处一个月的小女孩。
顾彦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
倒是没急着去跟何云川求证什么，顾彦轻咳一声，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正事儿上。
他说：“我们是接任务过来清理城市的佣兵，刚刚把外面的丧尸清理的差不多了，我搭档说觉得这房子里有幸存者，所以过来顺道救你们一下。”
他说着，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赤着上身，浑身是血的样子有多吓人。
顿了几秒，还是中间那个短发姑娘，战战兢兢的看了眼估计已经再难合上的大门，犹豫的问道：“你们的救援方式就是强行突破？”
“那倒不是。”顾彦摊手：“你们喜欢丧尸窝，不愿意走我当然没意见。
“但是我搭档说了这儿有人，我敲门也没人应声，那总得弄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人还是丧尸啊？”
顾彦一口气说完，又顿了几秒。最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举枪对上了右边儿缩在椅子上同样一脸恐惧的少女。
舔了舔嘴角，顾彦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带着夺魂恶鬼般的煞气。他轻笑道：“这孩子被咬了，对吧？”
第27章
一句话出口，小屋中原本还可喘息的气氛骤然就紧张到了极点。
那短发姑娘直接站起身，双手下意识伸开，做出副保护的姿态，挡了挡坐在她左右的少女们。
秀眉紧锁，嘴唇紧抿。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彦。
她不说话，顾彦也不继续说什么。只是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抖动两下，似乎是只要找着机会，他就能毫不犹豫的一枪要了右边儿那姑娘的命了。
两人就这么用目光较量似的对视半晌。
还是那短发少女败了阵来。她咬了咬牙，带着些央求的意味道：“我妹妹没事儿的，只是蹭破了点儿皮，她不会变成怪物的。真的……”
她急切的说着，却丝毫没发现，因为过度的紧张，她甚至忘了直接否定那姑娘被咬的问题了。
虽然不管是否定还是肯定，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顾彦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了被她挡着的少女身上。
轻轻叹了口气，眸中那种面对丧尸时惯常的冷漠也消退了不少。他说：“伤口很小的话，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变成怪物。但是她瞳色已经开始变了，等全红之后，就和外面那些怪物没区别了。”
短发姑娘盯着顾彦，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回应。
目光交错，不等顾彦说什么，在一旁观察半天的何云川却先一步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走吧。”
顾彦皱眉看他：“去哪儿？”
“继续做任务去。”何云川说的淡定。停了一秒，又补充了一句：“你说的她自己都清楚的很。既然人已经决定好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彦愣了一瞬，随即轻笑着摇头：“这不是总觉得都到末世了，能多看到一个人活下去，对救援者来说，也是件高兴的事儿吧。”
这话之前在跟着王浩他们的时候，梁鑫也说过类似的。
何云川眨眨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向上微微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顾彦又叹了口气。
倒是也没再坚持什么了，对着人的枪收了回来。转身便打算带着何云川离开了。
他们身后的短发少女皱着眉，嘴巴张了又合，双手在身侧攥的太紧，导致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抖着，双眼看了左边儿又看右边儿。却到最后，也没去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
只是不想，在顾彦一脚已经踏出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沙哑女声——
“杀了我……”
她语速不快，又或者说，就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好像抽干了她浑身力气一般。等何云川二人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痛苦的直喘粗气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顾彦所说那个即将尸变的少女。
她看见顾彦回头，又挣扎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用几近绝望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吼着：“杀了我啊……”
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两下，顾彦再次看向那个明显有些无措的短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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