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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躲洋鬼子——木米花

时间:2017-02-25 18:27:33  作者:木米花

    “你好。”
    突然从任宙远身边传来一声问好,他愣了一下,转头确认的时候见到对方的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真的是你,”来人笑了起来,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尴尬地清咳一声,朝任宙远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你……还认得我吧?”
    任宙远心道怎么会不认得,那时候队伍里的所有人他没有一天忘记过。
    来的这人正是当年考古队里的一员,名叫顾杰。说来讽刺,这人是考古队里除了任宙远外最年轻的,比任宙远大五年,当年因为两人年龄相近,整个考古队里任宙远和他关系最好,但是在那个房间发现安安的时候,这人赫然也在那群学者当中。
    任宙远点了点头,他做不出对他视而不见,但是也实在和他没什么话好说的。
    两人间的气氛微妙,顾杰现在也是大学里的教授,平时在学生和其他老师面前什么时候不是受到极大尊重的,可是这次他却硬着头皮觍着脸和任宙远寒暄了几句。
    任宙远觉得这样的场面有点可笑,他们的关系实在不到需要见面问好的程度,更何况是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融洽。
    本以为就是单纯的熟人见面打个招呼,没想到顾杰似乎并不打算结束对话,任宙远忍了一阵,有点不耐地对他说:“顾杰,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种没意义的寒暄就不必了,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顾杰闻言脸都红了,表情也有点不自在。他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道:“过去的事情我们感到很抱歉,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欠你们父子一声抱歉。”
    任宙远表情冷峻,他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这一句道歉他等了很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在意过去的事情,但是听到他这句话,似乎心里的那个结到这一刻才总算解开。
    “不管是我,还是陆教授、杨博士他们,大家在你退出后都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行为,我知道那些话对你们造成的伤害不是短时间就能抚平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代表所有人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任宙远看着他,心情复杂,这一句话是他们欠他的,他受之无愧,但被这么郑重地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顾杰今天前来显然不止是为了这么一句话,过了一阵,他又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了?”
    任宙远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顾杰也自知这问题有点唐突,他挠了挠头说:“如果你想做回之前的工作,咳,我们还是很欢迎你回来的。”
    这话一说出口,当场气氛更微妙了。良久,任宙远摇了摇头,回他道:“我现在有固定的工作,生活还算过得去。”
    顾杰点了点头表示了然,但他脸上表情奇怪,任宙远心想该说什么都说完了,也不打算和他再继续聊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正巧看见列昂尼德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就更想快一点结束话题。
    任宙远转头对顾杰说了两句,那一边安安顺着列昂尼德的视线发现了任宙远,拉着他撒腿子往任宙远那边跑。
    两人走到任宙远身后的时候,正巧听到顾杰着急地问了一句,“‘安逸’是你吧?那文章我看了,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有其他人能写出那样的文章。”
    列昂尼德听不懂大部分的话,但有两个字他是听懂了——
    “你是那个‘安逸’?”
   
    第33章 坦言
   
    回程的路上,车内寂静无声,整个车厢内只听见空调呼呼的风声,和来时截然不同的氛围,连安安都察觉到两个大人的尴尬,睁着眼睛在两人身上好奇地看来看去。
    任宙远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列昂尼德,两颊由于紧咬牙关绷得紧紧的,即便只露出一个侧脸,他都能看出对方心情不怎么好。
    他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回确实是自己理亏,也不怨列昂尼德会生气。
    顾杰在说完那句话后,见几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气氛实在算不上好,但是他没忘记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在这里遇见任宙远实属意外之喜,他们考古队的人寻了任宙远好长一段时间,可以说自“安逸”这个笔名打响后,一行人读了他最初发表的文章,便有了找回任宙远的念头。
    顾杰这次也是受了维奇的邀约而来,他是后来罗恩邀请的其中一位学者,在业内虽然没有“安逸”这个笔名名气来得大,也有很高的威望,本来只是过来凑个热闹,却没想到竟让他看见了任宙远。
    就如他说的那样,在任宙远退出考古队后,队里的其他人才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这些学者虽然和寻常人一样说起别人的八卦一套一套的,但是内心还是觉得自己是做学术的,在出了那件事后才深感做错了,但是想再弥补的时候已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任宙远。
    “之前网络上有一个叫‘司空’的人,他污蔑你窃取了我们当时的成果,这件事我们也有关注,”顾杰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人……兴许是当时我们队里的其中一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李志豪这个人。”
    任宙远一听,也无暇回答列昂尼德的问话,看向顾杰示意他继续说。
    “‘司空’出来后,我逐一打电话去问过当时队里的人,就只有这个李志豪含糊其辞,没有承认也没有一口否认,我就怀疑是他搞出来的事情。”
    任宙远当然记得这个人,当时他回到那个房间的时候,说得最大声的就是这个人。他还记得在他提出退出时,这个人眼里的鄙夷,也是因为他当时的那个眼神,才会让他将这件事记下那么多年。
    顾杰说:“后来我留意到有一家公司代表‘安逸’发出了声明,就猜想不知道是不是你找上了这家传媒公司,我查了一下地址,正好在这个城市,也抱了一点能找回你的期望。”说这话时顾杰语气中有点慨叹,他又道:“我联系了陆教授,杨博士,何博士和文主任,联名写了一封信寄去了这家公司,大概他们也私下找李志豪谈过这件事,很快我就看见‘司空’将那篇文章从网上撤下来了。”
    时到今日任宙远才从顾杰口中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原本以为一直记恨的人却发现他们在背后默默帮了你一把,说不感慨是假的,但是若是就这样就能忘记过去他们对自己、对安安造成的伤害,他也不是圣人,也无法轻易做到。
    在顾杰的要求下,最后任宙远还是和他互留了联系方式,等他一走,任宙远才猛地觉得背脊一凉。他缓缓转过身,果然看见列昂尼德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任宙远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于是啥也没说,列昂尼德却一直等着他给自己说明白,两人就这样一个比一个沉默,一直到驱车回到家里,竟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列昂尼德进门后看了任宙远一眼,那眼神看得任宙远头皮发麻,任宙远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列昂尼德转身往书房走,“嘭”地一声不大却也不小的关门声将两人隔绝在门外。
    任宙远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这人居然使起性子来了?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先将安安带回房换衣服。
    安安一边擦脸一边用眼神询问任宙远外面的大块头到底怎么了,任宙远权当看不见,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让他乖乖去睡觉。
    但是安安好奇了一路,现在根本毫无睡意,睁着大眼睛盯着任宙远看。任宙远觉得今天这一大一小就是来搞事情的,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安安隔壁,一边拍着他的背哄他睡一边问他想知道什么。
    安安人小鬼大地指了指外面,又做了个拉长脸的鬼脸,然后摊了摊手。
    任宙远看笑了,想了想,小声地回道:“爸爸惹叔叔生气了,叔叔正等着爸爸去和他道歉。”
    安安龇牙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学着任宙远压低声音说:“爸爸做了什么呀?”
    “嗯……”任宙远道:“爸爸有个秘密没有告诉叔叔,大概叔叔觉得爸爸骗了他。”
    安安半懂不懂的,但是也配合着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拿他那双小手捧着任宙远的脸,表情认真道:“爸爸说过骗人是不好的,所以爸爸你要向叔叔道歉。”
    任宙远站在书房门前,想着刚刚安安说的那句话,叹了口气,敲了敲门,开门进去的同时弯腰道:“对不起!”
    列昂尼德一时间被他的动作唬住了,本来还绷着的一张脸顿时缓和不少,见任宙远一直杵在门边低着头,他连架子都端不起来,轻哼了一声让他进来坐下。
    任宙远小心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不似回来时那么生气,暗自舒了口气。但他这边一放松,就被列昂尼德看出来了,两人视线一对上,任宙远便尴尬地挠了挠头,难得地卖着笑脸应对。
    任宙远深谙坦白从宽的道理,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自动自觉地把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将他“安逸”的身份和约稿的事情一一道出,只将当年考古队的事情隐去不说。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任宙远揉了揉鼻子,“但是我也是在听你说完之后不久才知道这事儿的,之前范文锋,喔就是我那个朋友,他有简单地跟我说了一下约稿的事情,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约稿方是谁,所以……”
    任宙远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列昂尼德显然也想到这一层,如果最开始时就让任宙远知道约稿的是维奇,估计以这家伙的性格说不定逃得更快,他们也就别想能约到这位“安逸”为他们写稿了。
    列昂尼德想到了今天在答谢会上看见的那人,还有那个在任宙远话里多次出现的“好朋友”,有点不爽地问:“有多少人知道你这个身份?”
    任宙远听他严肃的语气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这个笔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这个行业内只要你专于某一个领域有点新发现,提出一个比较新颖的观点,其他人在做研究的时候引用多了你的名字,或许就突然出名了。”他想了想,“以前只有范文锋知道我就是‘安逸’本人,但是今天听顾杰说,估计以前一起工作过的人也知道了,还有我挂靠在范文锋的那家公司,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列昂尼德和任宙远关注的点不一样,任宙远以为列昂尼德生气是因为他瞒着他不说,以至于他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可实际上列昂尼德就是小肚鸡肠地吃醋了。
    在他心里他和任宙远还有安安才是一家人,他接受不了作为家人的他反而知道得最少,而那个总是出现在对话里的范文锋却总是能掌握任宙远的第一手资料。
    列昂尼德看着眼前这个笑嘻嘻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不把话说白,这人一辈子都无法转变他的想法。
    列昂尼德说:“我希望你能有这种意识。”
    “嗯?”任宙远不解。
    “我们是一家人。”列昂尼德道:“我不知道你对我抱有什么想法,但是自你踏入这个家门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不论是你,还是安安,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手。”
    任宙远心里一震,他没想到列昂尼德说的竟是这个,但他脸上表情不变,安静地听着他说。
    “所以我希望你能慢慢转变你的思想,把我当成家人,当成是安安的父亲,你的另一半。家人之间要坦诚,这是最基本的事情,不是说你不能拥有你的小秘密,但是我希望你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东西,能依赖的,也是我。”
    任宙远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列昂尼德的话,但是又不太明晰。他低下头闭上双眼,静默半晌,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深藏的那一点阴郁退散了不少。
    “大约四年前,我带着安安加入了一个考古队……”
    任宙远将深藏在心底的记忆慢慢唤醒,有些话他以为说出来很艰难,但是一旦开了个头,却意外地发现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书房内只剩下任宙远说话的声音,良久,等他最后一个声音落下,房间内彻底陷入了安静。
    任宙远低头看着桌面的某一点,脑袋近似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到底对不对,但在刚刚列昂尼德的怂恿下,他脑子一热就将压在心里的经历一次倒尽。
    他闭上眼睛抿了抿唇,不敢看列昂尼德的双眼,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脱光了衣服袒露无遗,但在他脑子糊成一坨觉得孤立无援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一股温度的气息将他包围住,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拥入了列昂尼德的怀抱。
   
    第34章 交心
   
    任宙远闭上眼睛,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列昂尼德在身后抱着他的触感。他躺在床上,黑夜把四周衬托得更加安静,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格外明显,内心的悸动犹如蚂蚁爬过心脏,酥酥麻麻蔓延至全身。
    回想起列昂尼德说过的话,任宙远觉得自己不仅心跳加速,连脸都烧起来了。
    年近30岁的他不是没有喜欢过谁的经历,但是时隔太久,过去也只是以暗恋告终,像现在这样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们是一家人,这种感觉太新鲜,即便和正儿八经的告白还有点距离,可就只是这样就足够让任宙远心怦然。
    任宙远失眠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擦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安安就揉着眼睛起床,半梦半醒中他也跟着爬了起来,想再睡回去又没了睡意。
    洗漱好走到客厅时,列昂尼德已经做好早餐和安安一起吃着了,他对任宙远道了声早安后便继续帮安安涂面包酱,似乎丝毫没被昨天发生的事情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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