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现在!”巫天宠一声喝令,身旁的楚决立即挥刀砍了上去。
“羽生——”
恍惚间听到辰夜的呼喊,羽生这才从幻觉中惊醒过来,然而来不及避开楚决的镰刀,胸口顿时被开出一道狭长的血口。楚决趁机一阵疯砍,羽生则忙不迭闪避。
与此同时,士兵们也挥刃对族人大开杀戒,霎时厮杀声和惨叫声叠成一片。不时有人掉到小溪里被冲走,清澈的溪水都被染成了绯红色。
巫天宠就站在那片混乱厮杀间,冲陈立微笑道:“这旁人可杀不了我,还需你亲自动手呢。”
“那本座就亲手送你一程。”陈立拖着剑向她游走而去,眼神欲裂。
那一刻辰夜似魔怔了一般,从脚边尸首上抽出一把剑,然后横剑挡住了陈立的去路。他也知道这样很自不量力,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毕竟他和她体内流着相似的血,他无法看着她被人杀死。
“先送你上路也好!”陈立说着剑光一转,便向辰夜砍了过来。
第82章 嘞
风中弥漫着血腥, 夜空被山火映得一片火红, 溪水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眼见陈立一剑劈来,辰夜急忙挥剑抵挡,看似随意的一击, 竟将他的手臂震得麻木不已。紧接着敌人又是狠狠几剑,每一击都如有千钧之力, 挡剑时他只感觉身体好似被重物冲撞, 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发疼。
“要杀她……你得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辰夜强咬着牙,转眼身上就被开出数道血痕,但他的眼神却毫不畏惧。他卯足全身力气抵挡攻击,而陈立挥剑的动作愈加生猛, 似乎在欣赏他踉跄接剑的样子。
“弟弟!”巫天宠忽然喊了一声,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弟弟,可她还是这么喊了出来。
见辰夜招架不住了,巫天宠当即掠到溪中,飞身甩出一条红绫,缠住陈立的脸遮住他的视线,同时握着一把匕首向他刺去。激斗中水花四溅,陈立狠狠踹了辰夜一脚,他整个人顿时横飞出去,重重撞到岸边的鹅卵石上。
“姐……”辰夜挣扎着呼喊,额上被撞开一个缺口,鲜血瞬间模糊了视线……
“幻术对本座已经不管用了!”陈立掐住巫天宠的脖子,一把将她反扣在了怀中。尽管那致命的香味将他萦绕,但他的目光没有分毫动摇,因为他已经强大到无所畏惧。
巫天宠斜了陈立一眼,讽刺地笑道:“曾经说愿意抛弃妻子,跟我长相厮守的人,你可真的下得去手?”
陈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曾深深迷恋过这个美艳的女子,但他因她的背叛而愤怒,因妻子的死而悔恨,这份感情早已被他撕得粉碎!
此刻,周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士兵和族人已经杀成一片。那些铁衣随从也加入厮杀中,个个身手敏捷,族人的数量正在急速锐减。
刀光剑影,羽生和楚决正斗得火热,他虽然受了伤但速度奇快,不消几招便将楚决制在身下,一剑直取楚决的咽喉。
命悬一线之际,一道人影忽然闪至跟前,砰地一声将羽生的剑打了开去。羽生错愕地退了两步,只见那人红衣翩翩,眼神中散发着凌然之气。
“师弟!”楚决惊喜地喊了一声,没想到风舜又穿上了昔日的红衣,前阵子风舜跟鬼尧打扮得一模一样,他都分不清楚谁是谁了。这么看来,风舜还是要穿红衣才合适啊。
随即楚决跳起来与风舜站到一起,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又一齐攻向羽生。二人身法变幻莫测,招式快如雷霆,竟将羽生逼得连连后退。
楚决边打边道:“没想到还有和你并肩作战的这一天,真是令人怀念啊!”
“我也没料到自己竟还有闲工夫救你。”风舜话语间神色冷定,两人招式互相配合,一时令羽生有几分捉襟见肘。
羽生不禁翻身退开一段距离,伸手按住血流不止的肩膀,扶着剑柄微微喘息起来。他肩口不久前被风舜刺伤过,今夜这么一折腾伤口顿时裂开,加之胸口也被楚决开了一刀。如今还要应付这么两个人,任他再强悍也有些吃不消了。
旁边两名铁衣随从见羽生负伤,当即携剑向楚风二人攻了过去。
“话说要救你的小郎君,怎么没把你哥喊过来?”楚决边打边道。
“他来了只会拖后腿而已。”风舜面无表情道,说着手上快剑飞闪。
耳畔一片厮杀声,辰夜挣扎着睁开眼睛,却见巫天宠被陈立摁在了水中。她厉声尖叫着奋力挣扎起来,偶尔得以从水中挣脱出来,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他终究还是下手了,他的恨翻江倒海,而爱已经不复存在……
“姐——”辰夜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尽管他知道她不是他的老姐,但这一声却是出自身体的本能。
巫天宠挣扎了会儿便没了动静,像一团红色泡沫浮在了水面上。辰夜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焦急地把水中的她抱了起来,只见她双目紧闭神色痛苦,一张俏丽的脸已经失掉了颜色。
辰夜又颤颤喊了她一声姐,也许是体内残留着原主的执念,也许是没能找到自己的老姐,他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浓烈的悲戚。
陈立再度扬起了手中的剑,“好一个姐弟情深,那本座送你们一起吧!”
“住手!”岸边的风舜高喊一声,想从战斗中撤身出来。他原本和楚决配合得好好的,这么一撤便让铁衣人有机可趁,一剑朝他背后飞刺而去。
楚决见状急忙替风舜挡剑,谁知另一名铁衣人乘隙飞刺而来,竟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霎时大量喷涌而出,他身体一颤便跪在了地上。
风舜忙转身扶了楚决一把,而此刻羽生闪身上前,长剑便抵在了他喉下。
“那个红衣人是谁?”陈立奇怪地回头望向岸边,哪料辰夜冷不丁踹了他一脚,致使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而辰夜立即抱起巫天宠,跌跌撞撞地向岸边奔去。
“看来我真的要死在这儿了……”楚决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望着汩汩流血的伤口,又颤栗着望向风舜道:“师弟,最后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在你眼中……我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
风舜怔了怔,犹豫着说道:“我喊你一声师哥,那你永远都是我师哥,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是这辈子不可或缺的人。”
楚决忽然笑了,想起往日在神捕门的种种,想起那些张狂的年少时光,也不枉此生走一遭了。那笑容渐渐僵在了他脸上,唯一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风舜眼眶微微泛红,伸手将楚决的眼睛覆盖上,然后扶着他让他躺在了地上。
此时,辰夜抱着巫天宠淌到了岸边,上岸时一个趔趄便扑到了水中,但他又固执地将她拖拽上岸。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对她抱有强烈的不舍,总觉得她并没有死去……
而陈立正拖着剑,渐渐朝他们走来。
“王权之印你可带在身上?”羽生说着挑了挑剑,强迫风舜抬头望着自己。
“没带,不过只有我知道金印在哪里。”风舜说着将目光转向陈立,“我想拿金印跟你们换巫少主的命,不知这个交易如何?”
陈立不屑道:“你是何许人也,本座怎知你手里的东西是真是假?”
风舜眼中泛起一丝冷笑,“我是阴安侯家的遗孤,而你们不久前拿到的宝藏,靠的就是我家的随侯珠,你说我手里的金印是真是假?”
陈立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浮出一丝狠厉之色,原来是陈年旧仇找上门了。这时只听羽生解释道:“金印是属下先找到的,被此人设计半路劫走,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金印定在他兄弟手中。”
“黄毛小儿活腻烦了,竟敢抢本座的金印?”
风舜扬起下巴道:“我抢的就是你的金印,有本事你再来抢回去!”
陈立呵呵笑了两声,“想必你兄弟正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此刻我们若把你一刀一刀砍死,他一定会带着金印出现吧?”说罢便冲羽生使了个眼色,羽生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旁边的辰夜一眼。
辰夜抱着巫天宠茫然瘫坐在地,他怔怔望着刀锋下的心上人,又环顾四周遍山的火焰,族人的横尸,还有那面色森冷的敌人。如今这样一盘死局,叫他还能如何逆转?
风舜冷笑了一声,“你们想太多了,我兄弟不在这里,你们杀了我什么都得不到。我劝你们还是放了巫少主,只要让我看到他安然离开,我便会带你们取得金印。”
“是吗,那本座偏要试试。”陈立说着扫了羽生一眼,“你还愣着做什么?”
羽生有些许迟疑,不料风舜趁机一跃而起,又挥剑朝他攻了过来。陈立见状便对旁边那几名铁衣随从道:“你们几个也得加把劲,头等功可别再让羽生拿去了!”
随从们听令群起而攻之,霎时剑光映着火光,耀得人眼花缭乱。风舜就像一只被蚂蚁撕咬的猎物般,孤军奋战,寡不敌众。
“舜!”辰夜心急如焚地喊了一声,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冲了过去。不料羽生竟从那群人中退了出来,一把夺过他的剑将他扭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辰夜奋力挣扎起来,可羽生却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可以不在你面前杀人,但我无法阻止别人。我知道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
虽然视线被遮住,但辰夜却听到了心上人的嘶吼,兵刃击打的钝响,还有那血肉被割开的声音。他几欲发疯,厉声大喊大叫,心中恨透了自己的无能!然而羽生却死死摁着他,让他无法挪动分毫。
敌人一刀又一刀砍下,风舜浑身血流如注,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却仍然顽固地站立着,腰杆挺直得就像漠北的白杨。
“我身为将门的男儿,宁可站着生,不可跪着死!”风舜咬牙说出这一句,眼前便被一片血色所笼罩。
陈立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等待那个即将提着金印出现的人。然而一直等到风舜颓然倒下,那个人也始终没有出现。
那一刻,天地间忽然一片寂静,只剩风呼呼刮过耳畔的声音。
羽生这才松开捂着辰夜的手,辰夜立即推开羽生跑了过去。只见心上人倒在血泊里,那血已经将土地染红一大片,夺目的血红刺得他眼角发疼。
辰夜颤抖着将风舜抱在了怀中,摩挲着他的脸颊哽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说好了要成亲的啊……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对不起……”风舜沙哑道,挣扎着摸到了辰夜的手。辰夜感觉有什么光滑的东西落入手中,低头一看是一颗染血的绿珠。
辰夜还记得这颗珠子,是风舜曾给他的定情信物。其实当初楚决摔碎随侯珠时,只把外面的玉珠摔碎了,里面的珠之心还是完好的,之后就被风舜悄悄收了起来。
“我不能……”
一句未完,死不瞑目。
辰夜紧紧拥着心上人,颤抖着扣紧了双拳,他告诉自己不许害怕,大不了在此同死共葬!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喘息着停在了辰夜跟前。辰夜怔怔抬头一看,只见那人一身翩翩紫衣,有着跟风舜一模一样的脸,正是风舜的孪生哥哥鬼尧。
他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恍惚间辰夜还以为风舜复活了,又重新站到了自己跟前。
第83章 嘞
山火熊熊燃烧着, 映照在人们的脸上, 惨白若鬼,血迹斑斑。
鬼尧垂眸望着死去的双生弟弟,按住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他俯身将弟弟手中的白剑拿了下来,随后转向一旁的陈立道:“金印在我这里。”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包裹。
陈立伸出手道:“乖乖送过来, 给你个痛快。”
鬼尧不屑地冷笑道:“好歹是王权之印, 这么轻易到手岂不是很意思?不如你我单挑一场,赢了的话王权之印便是你的,要杀要剐也随你处置。但若你输了,你就跪在我面前, 给我阴安侯家磕头谢罪,如何?”
“本座没功夫陪你这黄毛小儿耍。”
“那太守是怕输给我咯,毕竟我是卫青的孙子,虽说不及我爷爷一半威风,但治你一个铁匠还是绰绰有余吧?”
陈立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他在当官之前的确是个铁匠,这件事如今很少有人知道了。当年他之所以派人屠戮阴安侯家,其实不只是为了要随侯珠,还因为与阴安侯有私仇。阴安侯一直瞧不起他是铁匠出身,时常在达官显贵面前嘲讽他,官场上也结成团体排挤他,久而久之这怨恨便结下了。
鬼尧见陈立有两分动摇,又道:“如果你赢了,我就代表整个卫家,以我爷爷卫青的将军之名,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这样一来全天下都知道,你陈太守的名声在卫青之上,有兴趣来单挑一场吗?”
陈立思忖片刻,这才道:“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本座就跟你单挑一场,赢了也不急着杀你,你先跪下来承认你爹是个孬种!”
“没问题。”鬼尧说着抽出腰间那把黑剑,另一只手则握着弟弟的白剑。这一战不止是赌上性命,更赌上了将门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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