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岁暮山庄,后山林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众人纷纷戒备,端着武器进入山林,然而山林静悄悄的,半点打斗声都没有。
“师叔,就在前面!”乾博渊快速跑在前面,只听他大叫一声,矮下身去:“顾前辈!”
崆峒派长老顾朴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乾博渊探到他还有脉搏,便叠声呼唤:“顾前辈,顾前辈醒醒!”
众人惊见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全都大惊失色。
悲鸣和火光一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谁都没想到只是来问话却丢掉性命。
“博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乾博渊见顾朴不醒,沉声说道:“我们追到这里,遇到一个岁暮山庄的弟子,我们见他鬼鬼祟祟,便抓了他,他说他是走投无路才做出这等事的,还说岁暮山庄早晚有此一劫,可他话没说完,就有一伙黑衣人冒了出来,他们不超过十人,却个顶个是高手……”所以他见识不好,赶紧去找朱翼求援了。
没想到留在这里的,全军覆没。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夜之间,全江湖都听到一个消息。
岁暮山庄被灭门了。
这消息来源可靠,乃是乾川派长老亲口发布 ,称得上是震惊武林的噩耗。
魔教云仙宫覆灭,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然而正道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受到重创的武林连声欢呼都喊得不尽兴,就又因云仙宫爆炸牺牲了一拨战斗力。
而大小魔头的尸首也仍未找到。
这就导致了一个传闻悄然而生:大小魔头说不定还活着,这是要报仇呢!
而小魔头肖忍,此时正从昏迷里悠然苏醒。
“二少爷你可真能睡啊!”守在旁边的依然是梅落。
肖忍睁眼先茫然了一会儿。
他记着,他跟边群贺两个人吃了饭,边群贺吃了他的乐无忧,然后岁暮山庄就起火了,……
起火了!
肖忍忽的从床上弹起来,心急如焚的穿鞋下地,他老爹还在冰库里放着呢!
梅落见他风风火火的就要出去,立马拦住他:“哎哎,你干嘛去?庄主还等着你呢。”
肖忍这才发现,自己躺的这屋子不是岁暮山庄那间。而且他是怎么睡着的?
分明是边群贺点了他的睡穴!
“这是哪?边……庄主呢?”肖忍一着急,差点露出马脚。
梅落就像没听见,他跟肖忍混熟了,简直把肖忍当成兄弟,于是说话越发口无遮拦:“二少爷睁眼就问庄主,跟庄主感情真好。走吧,我领你去见庄主,你有什么问题,一会儿自己问。”
“……好。”肖忍颔首,压下满心疑惑,决定见了边群贺再说。
他跟着梅落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走的摇摇晃晃,很不踏实,耳边甚至听见若有似无的水声……
怎么好好的又坐上船了?!
这艘船较为豪华,船舱竟和宅院的卧房相似,他才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此时看出异常,忍不住心怀惴惴。
他又不傻,看得出边群贺并不在意岁暮山庄的大火,再想到边群贺最近的早出晚归,和山庄里每天进进出出的货物,各种迹象一连串,肖忍就明白了。
边群贺这是早把山庄重要的东西转移了。
肖忍放下心,边群贺如果能提早料到各大门派的刁难,那就应该把肖千念安排好了,不会落在他人手中。
虽然在边群贺手里也不见得好。
梅落把肖忍带出了船舱,一直领他船尾甲板上,仿佛憋着笑似的侧身给肖忍让路:“呐,庄主在那儿呢。你去吧!”
走就走吧,他还大喊了一声:“主上,人来啦!”说完,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船尾只有边群贺一人,背对着肖忍负手而立。
边群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神兽暗纹的苍青色锦袍,长发如瀑,用一根发带简单的系了个结。河面上夹着湿气的轻风把他的发丝和衣袂柔柔的吹起。
梅落多此一举的提了个醒,肖忍就只好上前,在离边群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庄主。”肖忍一肚子问题,闷闷的说了句没用的。
边群贺听到他说话,才慢慢的转过身。
然后肖忍愣住了。
眼前的人是边群贺,却又不是他认识的边群贺。光洁的额头下,是刀削似的浓眉,一双灿若繁星的明亮眼眸正含笑注视着肖忍。高而挺的鼻梁,在鼻尖处折出完美的弧度。他的双唇更是精雕细琢而成,好似不管从那唇里说出什么,别人只会相信。
这是一张过分英俊的面孔。英俊的连个男人都嫉妒。
肖忍自认生前的长相天下第一,并且鄙视所有敢于称颂自己的人。而这张脸,让他不自觉的甘拜下风。
这才是天下第一,名副其实。
肖忍喉结微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风流如肖忍,他退后几步,视线像粘在边群贺脸上:“阁下,你哪位?”
闻言,边群贺无声的扬起淡笑,他深潭似的双眸就随着笑容荡起了涟漪,浓密的睫毛让那涟漪一直漾到肖忍心里。
他好听的声音一如既往,但肖忍这次听得最为心颤。
他说:“无名之辈而已。边群贺,我的名字。”
肖忍一时语塞,他如梦初醒,干咳两声转移开自己灼热的视线。“庄主,你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
边群贺顺着肖忍的目光眺望,看着山水步步远离。
“以真面目示人,不好吗?”
“哦……所以庄主你平时都是易容的?”肖忍隐隐知道了什么。
“行走江湖,谋生手段罢了。”边群贺顿了一下,笑出了声:“是你说不易容的。”
肖忍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意思是你没有回头路啦!”梅落笑嘻嘻的又窜了出来,还带来了几个人。
“陈响?小柔!”肖忍惊讶的看着两个多出来的人,而更让他下巴掉地的,是三个人同时在自己的下颌抠了抠,然后撕拉……齐齐揭下了面皮。
肖忍:“……”
梅落长得并不憨厚,他身材瘦小,一张娃娃脸鬼灵精怪。
陈响长得眉清目秀,若不是知道他身手了得,乍一看就像个文弱书生。
小柔清丽出尘,虽然之前的伪装也姿色上佳,但却不如本来的面目。
“边群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肖忍眼里的层层迷雾仿佛慢慢散去,他想知道真相,又怕真相太过惊世骇俗。
“二少爷可听说过’无面’?”陈响替边群贺说道。从云仙宫回到岁暮山庄,肖忍许久没见陈响,大概陈响正在外面准备接应。
肖忍对“无面”有些耳闻。云仙宫能够称霸武林多年,肖千念一身出神入化的绝学固然重要,但雄厚的资产也起到重要作用。虽然祖上庇佑,留下金山银山,但谁会嫌钱多呢?所以云仙宫坐拥许多盈利可观的产业,其中不乏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若说见不得人,跟“无面”比起来,云仙宫都自愧不如。
“无面”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没人说得清,可“无面”无孔不入。
因为你身边再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效命于“无面”。
但“无面”究竟做什么生意呢,也没人说得明白。
比如你想杀个人,你找不到他,就可以找“无面”买消息。如果“无面”看得上,就会收你的钱,挖地三尺的找到对方。如果你想杀的人你杀不了,你也可以找“无面”,“无面”如果接了,天涯海角的帮你杀人。
当然,就算不是杀人越货,“无面”也会接买卖,你可以随便提诉求,而你的诉求能不能达成所愿,就全屏“无面”心情了。
“你们是‘无面’的人?你是‘无面’的主子?”肖忍觉得,“无面”被传的神乎其神,说白了,做的还不是杀人和贩卖消息的买卖?
“算是吧。你不惊讶?”边群贺淡淡的问。
“有什么好惊讶的。原来你们是魔道中人,失敬失敬。”杀人越货全凭喜好,这和魔教中人有何区别。
小柔精致的面孔一皱,一本正经道:“不对,我们不是魔道……只不过黑道。”
黑道,还只不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边群贺也不愿多解释,只是含糊的说一句。
肖忍也懒得纠结。“岁暮山庄只是你们的一个门面,没了就没了,是么?”
边群贺言简意赅:“是。”
“那火也是你们放的,为了掩人耳目?”肖忍想到边群贺之前跟那些正道人士虚与委蛇的模样,真替他累。
边群贺:“不是。”
肖忍:“啊?”
梅落嬉皮笑脸的插话:“二少爷,你就别操心了,反正你啥也不干,好好伺候主上就是了。”
边群贺呵斥:“梅落!”虽然语气是严厉的,但表情却是愉悦的。
肖忍越发想抽死梅落了,他运了运气,继续问道:“他们会这么轻易相信岁暮山庄覆灭了么?”
“尸体都是正好的,庄主的苍平剑和二少爷的拂晓琴也都留下了,他们会相信的。”陈响解释道。
“你当所有人都是弱智吗?”肖忍揶揄着,不说别人,乾川派那些个人精会轻易买账?
边群贺拈起肖忍一缕吹乱的发丝轻轻揉搓着,他格外笃定:“他们会相信的,不是因为我们留下的证据,而是他们需要相信。”
梅落哈哈大笑,掏出个荷包隔空扔给边群贺,被边群贺一把接住,他调侃道:“主上,二少爷似乎心眼儿少半截,喏,你让我给他拿去花的钱,剩的全给我了,一分没留。”
话虽然是拿肖忍取笑,肖忍的心却骤然七上八下。
是了,梅落是边群贺安排的,现在看来,梅落在他身边的所有表现都是伪装,难道那日他的自作聪明都被边群贺知道了?
肖忍强迫自己镇定。边群贺如果知道,还能吃了他下毒的菜吗?然而边群贺其人,心思如此之重,他在边群贺身边又能蛰伏几时?
果然应该尽早脱身,让边群贺慢慢毒发去吧。
肖忍不动声色,故作轻松的问道:“阿落真是抬爱了。边群贺,我们现在去哪儿?”
边群贺眉目舒展,似乎正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因此,他只回答了两个字:
“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芒种时节,大渊南部一个叫做硕丰的小镇上,正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小镇的街道冷冷清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雨声,只有茶馆里唱曲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给阴沉沉的雨幕添一点不甚悦耳的乐趣。
茶馆里没客人,歌女的调子又过于缓慢,无所事事的伙计便忍不住的开始点着脑袋打瞌睡。
正梦到发财娶老婆,茶馆破旧的大门吱嘎作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接着,店里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先进门的人未穿蓑衣,只撑了一把竹柄的油纸伞。尽管如此,他湖蓝色的锦袍却滴水未沾,衣角鞋面全都一尘不染。走近门内,他便收了油纸伞,露出一张风流俊美的脸。
伙计见来者衣料上乘,腰间挂着的玉佩和长剑皆是价值连城,遂狗腿的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招待着,直接忽视了对方身后那一身蓑衣的跟班。
梅落看着肖忍像大尾巴狼一样优雅的跟着伙计上楼,从心里怀疑主上这次的安排。
当然,肖忍对这次安排也有保留意见。当时,他们几人乘船南下,中途又换乘马车,颠簸许久,才到了边群贺所谓的一处别院。
他们在别院住了月余,既没发现有人追踪,也没发现有人调查。每天日子过的寡淡,边群贺也成了居家型男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肖忍,一会儿让肖忍弹琴,一会儿让肖忍舞剑,还动不动就要指点肖忍剑法。
就在肖忍觉得再多忍一刻他就要跟边群贺刀剑相向时,边群贺突然出门了。
然后,他就被派出来了。
“辛苦小二哥。”肖忍一向大方,二两银子出手,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伙计都快感动的跪下了。
这茶馆算是镇上最“豪华”的了,连单独的雅间都没有。二楼只在临近大厅的一侧有几张桌椅板凳。不过,此时茶馆冷冷清清,除了那伙计,就一个歌女,算账的老板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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