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染这么一头扎进乔峰怀里,起初不动是因为脑袋被撞得有一瞬间短路了,后来不退出他的怀抱……是因为,单纯的想被他多抱一会儿。
这种感觉很新奇,是他人生那么多年没有体会过的,身体每一寸都被熨帖的恰到好处,严丝密缝都那么贴合。
苗染想,乔峰的怀抱真的太让人留恋了。
“咳……”乔峰浑身发烫的将苗染扶正,强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来,“走走?”
“好。”苗染看了乔峰一眼,显然这张黑皮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倘若他的眼睛再毒一点,他就可以看见乔峰红透了的耳根了,倘若他稍微细心一点,他甚至都可以发现乔峰此时此刻走路……完全是顺拐的了。
“绿色的是水草,和青荇不一样,这种草长不了太高,繁殖快易存活。”乔峰勉强把视线从苗染身上摘除。
“枯黄了的是水稻梗儿,盛夏的时候可以在虾田的高处种秧苗,秋天收谷粒,到了冬天,这些枯黄的梗儿就会自由腐烂,然后肥田,使种下去的水草长得更繁茂。”
“秧苗不会被虾钳夹断吗?”苗染问,“不会得不偿失?”
乔峰想了想,“麻烦肯定会有的啊,得不偿失倒是不至于,就是在秋收的时候有些麻烦。”
苗染被他说的勾起了兴趣,“怎么个麻烦法?”
乔峰带着他走上虾田中央一块高低,水尚且没有漫过去。
他侧头问苗染:“你站在这儿看,看到了什么?”
方园数十里全是虾田,一阵风拂过,浅波荡漾。
苗染似乎在浅波荡漾中看见了那个眼里有光的男人。
他想,我看到了你,乔峰。
☆、4
“浅水,水草。”苗染说,“还有黄色的水稻梗。”
“对,有虾就要有水。秧苗也要水,以前人们是播种秧苗,然后扯线移植秧苗,秧苗长大成稻谷的时候就不需要水了。”
苗染强行将思路扯回来,追着这个问题一路问下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说:“这个和虾钳夹断秧苗有什么关系呢?”
乔峰说:“现在我们将秧苗当成水草的一种,一次性撒播。”
“然后?”
“一次性撒播的成果就是高低地势都要有秧苗。”
“嗯哼?”
“虾生存在一直有水的地势地带——田沟,那里有水草和秧苗,虾可以取食。而高地会渐失水分,那里最初的秧苗便会长成稻谷,虾不会爬上去咬断它。”
“所以?”
“所以说,节约了一次秧苗重复移植的功夫,而且达到了给虾多重食料选择的机会,并且收获了可以吃的米粒,好处多多咯。”
“秋收呢?”苗染说,“秋收的时候怎么办?脚踩浅水沟?”
乔峰说,“浅水沟可不能瞎踩,秋收真是吃虾的好时候,你这一脚下去,指不定踩死多少只虾呢!”
“那怎么收谷粒?”
“你再看一眼田埂的分布。”乔峰说,“高地与低地的浅水都是从一而终的,到了秋收的时候,直接从高地割水稻,从头割到尾,不往回走,这么一条割下来,根本就不会踩到浅水处。”
“你们真聪明。”苗染由衷赞佩道,“割麦子是人力吗?”
“不是。”乔峰笑,“前些年就飞机撒种了,近几年拖拉机都改革好几代了,割麦子早就不靠人力了!”
苗染一脸吃了翔的表情:“飞机撒种?对的准么?”
乔峰说:“兄弟你实在是太OUT了,摄像机聚焦都几十年了,飞机撒种还能对不准田埂么?连风力和撒种角度都计算的好好儿的了!”
苗染显然被黑科技吓得不轻,整得一张小白脸更加白了。
乔峰觉德小白脸苗染简直美得直冒泡泡,这样一幅呆愣的模样更是可口,好想亲一口啊啊啊!
脚下的泥软软的松松的,踩上去跟踩着棉花糖似的,乔峰心想,我要不要不小心崴一下脚然后转进他怀里吃点豆腐呢?要是他没接着我岂不是会掉进潜水坑里喂虾?不行田埂太窄了我这样太冒险……
“干什么?”苗染被乔峰盯着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脸上有东西?”
乔峰摇头,又点头,最后还是摇头。
“到底有没有啊?”苗染说,“你盯着我看一路了!”
“那会儿有,这会儿没有了。”乔峰垂头走路,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什么这会儿那会儿的……”苗染话没说完立马“哎哟!”了一声。
“乔峰!”苗染尖叫道,“你看那里!”
从浅水沟里跳出一只类似老鼠的玩意儿,“滋溜”一声荡起一圈水波,横跳几个浅水沟,转眼不见了。
“那是什么?”苗染还没见过这种玩意儿,灰不溜秋的小小一团,速度极快。
“水老鼠。”乔峰说,“会在浅水沟边上打洞,吃一些虾饲料,或者捡一些小米粒吃。”
“水老鼠是生活在水里的老鼠吗?”苗染说,“它们会主动攻击人吗?”
乔峰觉得机会来了,一把拽过苗染的手捏着,“是生活在水里的老鼠没错,不过这种老鼠可恶多了,它们很喜欢主动攻击,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
苗染显然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完全不吭声了。
天啦,这不过就是一块喂虾的田而已啊,为什么会有这种神奇的生物?水老鼠???
苗染想,果然实践出真知啊……乔峰能顺利活到这个年纪,还要养活一个弟弟,喂这么大一片龙虾,他真是太厉害了!
乔峰牵着苗染的手一路走一路荡漾,啊啊啊我牵到他的手了,十指相扣啊卧槽他没有拒绝啊!天啦我手流汗了怎么办啊啊啊要擦一下再若无其事的牵上去吗?还是说根本就当做没有流手汗这回事儿啊好纠结啊啊啊!
乔峰留着手汗兀自纠结,黑黢黢的脸上浓眉都要皱到一块儿了。
“你很担心水老鼠会吃虾?”苗染说,“你看你,都害怕的流手汗了。”
乔峰心说不是啊我才不担心那狗屁水老鼠吃虾呢?!爱吃吃好了我担心的是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啊你到底懂不懂啊!
苗染把乔峰的手汗擦干,然后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里,继续牵着。
乔峰:“……”
苗染说:“你这什么表情?不牵手吗?怎么办,我还是有点害怕……”
乔峰一把抓紧苗染的手,“我也很害怕!”
说完还抖了抖肩膀已表示自己真的很害怕。
苗染:“……”
看破不说破,日后好再见。
五大三粗黑皮汉子被水老鼠吓得抖肩膀?画面太美我还想再看一遍!苗染心想,乔峰这人很是有点意思。
*
没多久,虾田这边就过来了几个实习生,苗染不能再单独和乔峰待在一块儿,实习生拿了一些勘测工具,苗染就指导着那群人测数据。
乔峰待在一旁看这群人忙来忙去,三脚架架好,一个人远程标点,一个人斜眼望风,一个人指导方位,说“往后”、“往左”、“立正”……
乔峰觉得有点意思,不过养虾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呢?他想,养虾不就是水,草,饲料,消毒剂么?
他侧头去看苗染,苗染的鼻尖都冒出汗来了,白皙的脸被太阳一照,有些泛红。乔峰赶紧走过去,五大三粗的给他挡住了阳光。
苗染:“……”
他好笑的看着乔峰,索性往他身边再凑一点,两个人胳膊蹭着胳膊,黏糊糊的很舒服。
乔峰很开心,他其实有些想搂着苗染,但是太热了。他想,要是现在是冬天就好了,田埂上结了冻,踩上去滑溜溜的,他就可以抱着苗染取暖了,可是转念又一想,神经病啊!冬天虾都进洞了,两个大活人没事为什么要在虾田埂上挨冻啊?
他被自己的想象折腾得面部抽筋,苗染说:“怎么了?”
“没事。”乔峰说,“热吗?”
他抹了一把苗染的脸,擦掉他脸上的汗珠。
苗染:“……”
乔峰的手很粗糙,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厚茧,摸上去的时候蹭到他的脸,有些硬邦邦的,还有点痒。
乔峰摸完有些意犹未尽,手指头沾着他脸上的汗珠,湿漉漉的垂在身侧碾了碾,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苗染一眼。
气氛诡异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一个实习生过来问:“苗老师,数据测完了,要换一个地方继续么?”
苗染咳了一声,“天儿太热了,回去吧,明天再测。”
实习生收拾好工具,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上拖拉机的时候乔峰和苗染没再说谁先上谁后上的问题,乔峰想,不就是屁股吗?我也有啊,而且我一点都不想摸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我老家确实有这么一个养虾的合资,是和华中农业大学合作的,过年的时候还有一些大学生(?)在那边搞研究……
大冬天的,人都冷的不敢出门,他们还穿着塑胶鞋套进虾田浅水坑拔水草,妈呀,还好我当年搞生物不是搞的水产,而是搞单基因遗传病……
☆、5
乔峰把苗染送到村长家,然后开着拖拉机“轰轰轰”的走了,今天虾田还要撒消毒剂,水草过长的也要清理一下,还要捉虾用的网也破了一个洞,需要补补,事情还很多。
乔峰想,真是太忙了,可是这么忙还是好想谈一场恋爱啊……
他将消毒剂倒入水箱,然后兑水将水箱背在背上,沿着田埂高地一路走一路喷洒消毒剂,脑子中又想到了苗染问他的“为什么你养的虾就比别人好呢”。
乔峰想,或许可能我消毒剂比别人撒的勤快?
消毒剂的味道有些难闻,乔峰皱着眉头撒完三箱消毒剂,终于撒完了整块虾田。
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呢?乔峰问自己,这也太累了,好好读书多好啊……
乔峰很多时候都会想,如果父母还在,现在自己应该会过的好一点,他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差,考个本科不难。
乔峰坐在田埂上思考,读完高中读大学,本科毕业就工作的话,现在自己应该在一家公司上班,工资不高但能养活自己,如果继续读下去,现在研究生也毕业了……研究生毕业再往下读呢?是博士吗?和苗染一样做指导员带本科生出来实习?可是苗染是博士吗?乔峰不知道,索性就不想了。
哎,苗染长得可真好看啊,乔峰心说,我真喜欢他。
“哎!”乔峰正愣神,远远听见有人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苗染穿着背心短裤,脚蹬一双晴雨鞋,头顶一个大草帽,“清水草么?”
他的声音被夏风吹来,乔峰黑黑的脸上展开一个笑容,心里更加喜欢苗染了。
“你怎么来了?”乔峰把田埂上的水箱挪开,想让苗染坐自己对面,“做这幅打扮要做什么?”
“清水草呀!”苗染露出一口白牙,瞪着脚下的晴雨鞋,拉扯着乔峰站起来,“快点快点,清完回去吃饭。”
乔峰脱掉脚底下的鞋,赤着一双脚下了浅水坑,苗染被他吓了一大跳说:“不怕虾用钳子夹你的脚吗?”
“不怕。”乔峰说,“赤脚走起来快一点,早点清完回去吃饭呀!”
苗染呵呵笑,说:“你的脚真白。”
乔峰害羞得脚趾头都蜷缩了一下,心说,我除了脸不白,身上哪里都很白,你又不是没看过。
只想到这一点,黝黑黝黑的脸便又发起烧来。
他矮下身子专注清水草,将藤蔓少的容易清的往旁边扒给苗染,苗染便扯住水草往高地放。
喂虾的水草都张不了太高,需要清的其实很少,两个人配合无间,不多时便清理好了。
苗染套在晴雨鞋里面的脚也都汗湿了,他有些想脱了鞋打赤脚。
“哎,乔峰,你扶着我一下。”
乔峰一手在浅水坑里洗了洗,然后在衣服上蹭干,伸手扶住苗染。
苗染踮起一只脚,另一只手捏住晴雨鞋的鞋筒往下拽,可汗湿了的脚黏糊糊的贴着鞋,死都拽不下来。
乔峰见此将苗染的手搭上自己的右肩,然后左膝一弯,半跪在浅水沟里……
“哎,你怎么?!”苗染重心不稳差点栽倒,乔峰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握住他抬起的左脚,放到浅水坑旁边的高地上。
苗染的腰看着挺细,摸上去却有肉,肉硬邦邦的,乔峰下意识的捏了一把。
“哎……”苗染说,“做什么?!”
乔峰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他抬起右腿,做出求婚时那种单膝下跪的姿势。
苗染:“……”
他这是要做什么?他想,求婚么?老子又不是女的!而且,就算老子喜欢男人,就算老子喜欢你,可他喵的老子是个攻啊!美攻没听说过么?!
“哎哎哎——”苗染腰被乔峰掐的有些疼,左脚被乔峰挪到他右腿膝盖处。
“脱个鞋而已。”乔峰说,“大惊小怪。”
苗染:“……”
“扶好了。”乔峰将放在苗染腰上的手收了回来,一手捏住他的小腿骨,一手扯着晴雨鞋的鞋筒往下拉,一下子就给他脱下来了。
苗染:“……”
“换只脚。”乔峰说。
苗染晕乎乎的换了一只脚放到乔峰膝盖处。
脱完鞋,乔峰提溜着苗染的两只晴雨鞋在浅水坑里走,苗染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赤着脚踩着乔峰的脚印走。
乔峰的脚比他的大,踩下的脚印很深,一脚踩下去,浅水坑的水便涌着往里灌,苗染瞅着紧跟着一脚踩下去,水流便从他的脚趾头缝里面灌入,脚边还有水草浮动,有些痒。
这是苗染人生二十七年来所没有的感受,苗染想,真他娘的爽啊!
两个人从浅水坑里走上田埂,乔峰把晴雨鞋递给苗染,说:“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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