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客栈鸦雀无声,值夜的小二也趴在柜台上睡的香甜,口水流了一片,连一道黑雾从他旁边飘过带起的一阵风也未感觉到,那黑雾徘徊了一下径直窜进了帝长欢所在的房间。
帝长欢的隔壁,琅星突然坐了起来,掀了被子,化作一道流光也进了帝长欢的房间。
房间里空空如也,床上被子被掀倒了一边,帝长欢人已不知去了那里。
琅星一怒,竟让人劫走了长欢。又见床边掉着一片纸张,连忙走近捡了起来。这一看,却是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只嘴里喃喃着,“怎么会?”
稍过一会儿,整个人如梦初醒,化作流光,冲上了天。
天宫里,墨清将将打发走一群仙家。
那日见到余坞,他便知他不在天宫的事怕是暴露了。天界那群仙家最喜大题小做,他不情愿也只得先回来处理一下。
此间事刚了,墨清便想着下界去寻帝长欢,天界时间慢些,不过大半时辰,他却也担心了大半时辰。
“天尊!”
一听这天狼星君的声音,墨清心道,长欢出事了。
琅星是一路闯进天宫的,身后还跟着一众天兵,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见墨清示意,个个才退了下去。
“长欢如何了?”墨清蹙着眉头。
琅星一脸凝重,道,“洛闲上神的转世被人带走了,只留了这个。”
说着琅星拿出了那张纸,呈给了墨清。
接过一看,墨清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指尖燃起火,转眼将那张纸烧的精光,又一拂袖进了寝宫,直奔书架。翻出那个木盒一看,空空如也。
“墨其。”墨清低沉地吐出两字。
那张纸上,留的洋洋洒洒几个大字,魔界,九天始祖。
耳边似是有水滴在青石,一声一声,帝长欢嘟囔一声,“真烦。”
“上神还是如此有趣。”似是有人笑出了声。
帝长欢这才悠悠醒了过来,是一俊秀的青衣男子,周围也已变了个样,哪里还是他睡前的那间房。
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都是石头,弧形的顶,像是凿出来的,只那青衣男子身后留了一个可供人通过的口。他则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周围是浅浅的水,清澈的,里边游着不少锦鲤。这青石似是被人故意放在水池里的,大小正好够一人躺下,上边还画着不少青色纹路,像枝蔓缠绕,他就坐在纹路交汇之处。不由奇道,“这客栈也是能变化的吗?”
“这里可不是客栈,洛闲上神。”那青衣男子如是说。
洛闲?这名字听着甚是耳熟,帝长欢想了想,似是洛小邪那孩子曾说过他爹就是叫什么洛闲。皱了皱眉,帝长欢冲着那青衣男子喊道,“你唤谁呢!本帝名帝长欢。”
那青衣男子笑了声,拱手作礼,“在下迎月楼掌柜,玉竹。”
如醍醐灌顶,帝长欢想了起来,他见过这个人,还曾喝过他的酒。说来也奇怪,他似是酒醒之后,便慢慢淡忘了这个人,甚至连那天的酒是什么味的也忘了,可现下又突然想了起来,清清楚楚,仿佛是在昨日里发生的一般,甚至还隐约闻到了那酒香。
“你这个人有些奇怪。”
玉竹听了也不答话,他知帝长欢是在说何事。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待在人界如此久的日子,他又不会老,实属怪异,无奈便给自己下了咒,凡见过他的凡人都会忘了他,如此他不会老的事自然不会被发现。
洛闲上神如今仍在转世,也算的凡人,那咒自是也对他有用的,而他方才的那一句,无形中也是帮他解了咒。
“你绑我来这里作何事。”无论对方是谁,既然不言不语把他带到了这里,那定然不会是有好事。
玉竹一转手里不知哪里来的折扇,说道,“自然是要上神帮个忙。”
帝长欢不喜,正要说他莫要再唤他什么上神,却发现开不了口,那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他心底一紧,眼前模糊了起来,再然后,再然后便晕了过去。
玉竹对着晕过去的帝长欢,叹了口气道,“玉竹发现,上神还是晕过去才好办,就委屈上神了。”
说完,飞身上前,飘落到帝长欢身边,翻手结印,三簇火焰物什从他手心里飘了出来,围着帝长欢打转,其中两簇正是墨清走时留给帝长欢的两段神脉,一紫黑,一青绿,而另一簇,赫然是与那两簇一模一样的,不过却是绯红色的。
三簇火焰物什围着帝长欢转了两圈,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微张的口里。
玉竹舒了口气,却听外边一声巨响的轰隆之声,恍然道,“打起来了啊。”
墨清径直去了魔界,他早有猜测洛小邪与墨其有关,不想洛小邪就是墨其。
到的魔界,果然见到了九天始祖,他的弟弟墨其。
墨其正支使着魔界一众魔做着什么,突见墨清,也是一怔,复就呵呵笑了,对着半空中立着的墨清道,“想不到哥哥这么快就来找我了,真是感动。”
“长欢呢?”墨清冷冷问道,对他这弟弟,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这命里注定,他们是要相对的,连他也违背不了。就是他弟弟复生了,也在他的意料中。
墨其一听,敛了笑,“你什么意思?”
“你可有带走他?”墨清心生淡淡疑惑,墨其若带走了帝长欢,现下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我打算后天去找他。”墨其回了句,他那个捡来的爹,他还不算讨厌,也不介意将他带走,不过,“怎么?他不见了?”
果然,长欢不在此,看来带走长欢的另有其人。墨清也不多作停留,转身便要走,却被墨其一闪身拦住了。
“他怎么了?”墨其追问道。
“与你无关。”墨清垂下鸦黑浓密的睫羽,掩下眼里的慌色,冷声道。
“怎么无关。”墨其仰起头,故意斜眼看他,说,“他以后可是要和我一起的。”
那是他捡来的爹,那就是他的,若不是他刚刚接受神脉,还未完全恢复,打不过墨清,他早就去找他了。
“他要和你一起?”墨清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前所未有的暗沉,语气中透着几分戾气。
偏墨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仍在一边兴冲冲地说着,“那是自然,他可是我千万年来才找到的。”
“好得很,真是……痴心妄想。”墨清虽知要去找帝长欢,可墨其在这里,他怕是也走不了。
墨其一听痴心妄想,顿时就怒了,反手祭出银目,朝墨清刺去,剑柄流苏上的那枚兽类眼睛似是活了过来,剑光大盛。
墨清也不犹豫,祭出自己的相金迎了上去。
帝长欢又回到了那个神殿,之前不小心吞了神脉时来到的那个地方,他记得,是叫千神殿。
这次,那个红衣少年不在,殿里只有他一个人,面前是一个神像底座,上边空空如也。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是有座神像的,那神像还对他说了话,可现在却没有。莫不是还没建好?
帝长欢疑惑,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轻轻抚摸着那底座,嘴里还说了句,“很快这里就会有你的神像了吧,父神。”
帝长欢一惊,仔细看了自己,虽是红衣,但料子不同,不是他。看来他这次是直接到了人家身体里,不过他仍是影响不了什么。
上次那神像说那红衣少年是他儿子,原来真的是,而且现在,那神像还未建成。刚刚那红衣少年似是喊了父神,帝长欢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名字,洛闲。
洛小邪之所以把他当成了爹爹,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那个叫玉竹的也说了洛闲上神,如此,那这个红衣少年定然就是洛闲。
只是不知,他们两人有何关系,他又为何能看到他。
第70章 第七十章
得知自己什么也影响不了,只能呆在人家的身体里,帝长欢倒是平静了下来。
那个叫洛闲的少年没有在千神殿多呆,便出去了。
上次未细看,如今看来,却发现这身处之地竟是一座极宏伟的宫殿,千神殿只是其中一殿。
洛闲也不知转了多少回廊,殿院,帝长欢都有些不耐烦时,才进得一间房里。
房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应是闲置的,地上画着红色纹路,帝长欢细看,那纹路竟和方才他躺的青石上的极为相似,可又有些许不同,直觉这定是与那有联系的。
洛闲缓步走到了那纹路交汇处,盘坐了下来,两只手结印,自他旁边的虚空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平躺着的人影,那人影周身被光芒笼着,一时帝长欢也看不清面容。
人影缓缓落到了地上,光芒也开始散去,帝长欢连忙去看,那张脸他是熟悉的,和上次见到的神像长得一样,是这少年的父神。
虽不知这少年要做什么,可帝长欢却是心尖一痛,没由来的难受起来,只觉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住,连呼吸都不畅了起来。
接着那少年又做了一手势,地上的纹路顿时就想突然活了过来,开始胡乱流动着,慢慢的竟浮在了空中,那少年沉着脸,一丝不苟地做着让他看的眼花缭乱的手势。
帝长欢却是越来越心惊,心愈发揪痛起来,想要阻止,可怎么也控制不了这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红色妖异的纹路突然凶猛地朝他刺了过来,穿过他的身体。
“啊啊啊”那少年连着帝长欢一瞬间都痛的大叫,在地上胡乱翻滚着,数条纹路钻进他的身体,肆意拉扯。
帝长欢只恨不得一把刀把那些纹路都劈了,真是痛极,他长这么大,从未如此痛过。
被他上身的那少年却是咬烂了嘴唇,一双手在地上抠的血肉模糊,却仍在坚持着。
“停下,停下啊。”帝长欢无力地叫道,身上已被自己掐出多处淤青,却仍是解不了痛。
那少年似有所觉,嘴里嘟囔着,“不能停,不能停……”
一边用那血肉模糊的手,挣扎着往那躺着的人那里爬,喉痛里不时发出嘶哑的痛吼。
“啊!”突然一阵更为猛烈的剧痛流过全身,那少年和帝长欢一声痛叫。
帝长欢便如愿的被扯离了那具身体,整个人往后坠入黑暗里,只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被那纹路从那少年身体里扯了出来。
身上的痛还未缓过来,脑里确实一阵嗡响,像是硬被塞了大团东西,整个头都恨不得爆裂。
浑浑噩噩间,脑里多了许多事,身上也有一道暖流在游走,流过之处,疼痛都消了下去,身上的淤青也都恢复如初,却在瞬间,被缠了一身青色纹路,欲刺入他体内……
洞里青石前,看着被青色纹路缠身的帝长欢,玉竹便知,快要成了。可他脸上却无喜意,只说了句,“如此,玉竹可是愧对上神,也愧对他了。”
抬手正要结最后一个印,一道剑光自他身后袭来,玉竹连忙一闪身避过,那剑光直直朝帝长欢而去,一把斩断了他身上的青色纹路,正插在青石上,竟是一根木枝,应是刚折下不久,还带着几片嫩叶。
门口,一人缓缓而来,灰色朴素的衣袍打理的干干净净,携着一股子酒香,一双眼眸亮如星辰,墨中带点绿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那人扫了帝长欢一眼,就看向玉竹,微弯了眸子,唤了声,“师傅。”
来人正是酒仙风兰,几万年前玉竹收的徒弟。
一见那人,玉竹便失了言语,久久不言,几番张口,也不过是“兰儿”二字。
“师傅,莫要再错下去。”
玉竹做了什么事,自他看了那些东西之后,便也能猜到几分,他万想不到师傅竟真的如此做了,说到底,还是因着他。
“为师便是想错也错不了。”玉竹一贯的笑面不复,整个人似是有些颓废了许,那阵已被毁了,再启怕是不可能了。
“师傅曾教导兰儿,莫要贪求他人之物。”说着,风兰朝玉竹走近了几步,定定地看着他,“如今师傅又做了什么?”
玉竹被风兰看的一阵心头烦乱,脱口而出一句,“为师不过是为所求罢了。”
风兰一怔。
玉竹却像是失了控制,接着说道,“为师也是个有私欲的,也从来不是什么高德之人,我做这又如何,我…”
“不是的。”风兰打断了他,“师傅是极好的,如今这般,也都是兰儿的错。”
错在他不该喜欢上魔界的人,一时不慎被打成了重伤。
那时还是大战,那魔本就是想通过他得到天界的消息才来接近他,那时他还小,师傅劝他,他也不听,一颗心扑在了那魔身上,只认为那魔说什么都是好的。
大战正酣之时,天界禁严了仙人与魔物的往来。他却是偷跑去了魔界看他,却不想那人终是露出了真面目,他孤身一仙,又值大战,自是被打的极尽魂飞魄散。
师傅救了他,可即便如此,他也算是回天乏术了。可他醒来后,身上却是完好如初,一点伤也不见,就像是睡了一觉而已。
他不知师傅是如何救了他,本想去问,却知他师傅替他受了刑法,自请下界去了,一时他也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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