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名不虚传啊。”
百里瑾勾勒起一个笑容:“不敢当。”
他虽然笑了,但这语气当中却也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让众人对他的兴趣更高。单看这位的气质,并不是单纯的艳俗。何况……景王自小花了很大的功夫将他养大。
三皇子满是玩味:“云瑾公子的琴就连皇叔也常常夸赞,不知我们是否有这个殊荣能听一听?”
百里瑾笑道:“此时只听琴音却有些无聊了,不如边喝酒边听如何?”
众人连连称好,眼睛却都在云瑾身上一直流连:“哈哈,好主意!云瑾公子果然风雅。”
很快,侍儿将美酒和小菜拿到了凌华阁,又为他们二人取来两把琴。
正当百里瑾打算先敬一杯的时候,云祈故意把酒洒在他的身上,百里瑾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云祈拉住暗暗拉住他的手,对他做着口型。
一切有我。
百里瑾的眉头蹙了起来。
而云祈却又给他做了口型:我知道你不想为他们弹琴。
终于有人看到他身上撒了酒:“云瑾公子身上怎么……?”
百里瑾说:“无碍,只是撒了酒罢了。”
百里瑾这个样子并不狼狈,不得不说美□□人,这种时候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失礼了,我下去换身衣服。”
等他先出去之后,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也站了起来。三皇子暧昧的对他笑了笑:“皇兄莫不是看上云瑾公子了?”
那人抿着唇,并未答话,而是跟在百里瑾身后出去了。
云祈低垂着头,面色越发冰冷。
无论过了多少个世界,有些事情终究会发生,但他却累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阿瑾。
另一边,夜色正浓。
凌华阁的会客室熏香太过甜腻,他走到外面的时候,整个人渐渐清醒。
但他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有人跟着他,百里瑾回眸看他:“我只是去换个衣裳,贵客这段时间都等不了吗?”
面对他嘲讽的话,那人却丝毫不挂在心上。他看着他,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真的是云瑾。
父皇未免也太狠心了,云家满门抄斩,唯一的孩子竟然送到了南月楼。如果不是皇叔护着,云瑾也不干净了吧。
很多话到嘴边,都被收了回去。他微笑着问:“你还记得我吗?”
……难道他们认识?
百里瑾浅笑:“这个地方很多人认识我,但大多数我都不认识。”
那人爽朗的笑了起来,一点也不介意云瑾的话。
笑声传到百里瑾耳朵里面:“小时候,你软软小小的,还哭着叫我哥哥呢。”
能跟三皇子在一起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百里瑾没有回答,而是等着他的下文。
这人是二皇子,之后的太子。今天来到这里,纯属是被三皇子撺掇来的,他又说:“不记得了吗?”
云瑾是他选的伴读,他小的时候极其可爱,二皇子一来喜欢他的长相,二来云家势大,他便选了云瑾。
这是他亲自选的人。
他一阵唏嘘,昔日鼎盛的云家,竟然在一夕之间崩塌:“没想到后来竟然发生了那种事。”
而百里瑾却还是没认出他,二皇子看到他眼中的疑惑,也未点破。只是当年那个小团子,竟然长得如此……如此……
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这份容貌,当属第一。
皇叔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他养大的?
纯碎就为了云修知吗?
二皇子收回了目光,转而笑道:“云瑾公子,我以后还能再来见你吗?”
百里瑾想要一个人来打破自己的僵局,这下……正好有鱼儿上钩。
他露出一个极其勾人的笑容:“自然可以。”
☆、第九章 南月楼9
第九章南月楼9
百里瑾去换了一件衣服,仍是红色。
昏暗的灯光,让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带上几分暧昧。
琴音慢慢的传到容回的耳旁,他开着窗户,又离凌华阁不远。虽然夜晚的南月楼有些嘈杂,但若是细细的听,还是能听到的。
乔墨走了进来:“还在听琴?”
容回的笑容有几分落寂:“这恐怕是云祈的琴音。”
他知道容回的意思,容回想要听的琴,是云瑾的。
他知道他喜欢云瑾,心中闪过一丝苦涩。
乔墨十分有才华,容回算是他一手□□出来的。他来这南月楼做教习先生,是因为容回曾在大雪天的时候救了他。
乔墨最初爱上了一个人,为了她,乔墨甚至和家中决断。
可是,他当时太过天真,摆脱家族之后,念着想着要和她在一起。
可那个人骗光他的钱财之后,还把他打了出去。
乔墨从此变得冷漠无比,他再也不相信其他人,也为了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再回家。他爱的那个人终于要成亲了,却害怕乔墨找上她,后来的针对,却是故意的。
乔墨没了生计,也没了住处,大雪天里,倒在了南月楼门口,当时是容回救了他。
自此,乔墨进了这南月楼。
容回已经二十岁了,身体又不太好,做小倌的日子不会太久。
他的年岁,全部葬在这里。
容回倚着窗户问:“乔墨,你来南月楼已经三年了,还不离开吗?”
乔墨看着他说:“因为有一个人在这里。”
回答他的同时,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云瑾也问过他类似的话。
那个云瑾,似乎能够洞察人心,只是一眼,就把他所有的想法识破。
那日外面下雨了,云瑾来他这里给云祈送伞。临走的时候,云瑾却和他聊了两句:“乔墨,你喜欢容回?”
这是容回爱的人,他本该讨厌他的,可乔墨却对云瑾升不起丝毫恶感。
更何况,当年乔家还在云家的事情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如果不是乔家的那封信,云家不会倒得这么快,而云瑾也不会在这个南月楼里终生不得出。
他对他怀着几分愧疚。
乔墨道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别无所求,只想在这南月楼里陪着他终老。”
“你不想带着他离开吗?”
乔墨垂下眼眸:“离不离开,有那么重要吗?”
他和他,互相依偎在一起,仿佛在一起取暖一样。
“琴声停了。”
容回的声音,将乔墨拉回现实。
他穿着一身青衣,又因为这些年受乔墨教导,读了许多书,看上去带着几分清雅的气质。容回并不像云瑾和云祈那样,他十五岁才来南月楼,又是做的暗娼,没有机会学习那些魅人之术,所以他的反应并不像楼里的公子,总是带着几分青涩。
“今日是你登台,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乔墨在他的眼角,晕开了一层红色,让整双眼睛看起来更加魅惑。为那张有几分寡淡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颜色。
容回有些不太习惯和乔墨这样,却找不出什么话,只得呆呆的叫他的名字:“乔墨……”
“很美。”
乔墨像是受到蛊惑一样,吻上他的眼角。
容回的身体都僵硬住了,乔墨却说:“容回,我能叫你阿回吗?”
除了阿父阿母,再没有人这样亲昵的叫他的名字。
容回却推开了乔墨,他的眸子有些闪烁,就连动作也忍不住朝着里面缩了缩。
乔墨终究只是叹息,却没有怪他。
容回爱的是当初救他的云瑾,就像他爱上了当年救他的容回一样。
乔墨想,这大概是个无解的死结。
“我要开始登台了……”容回准备好衣服,眸子暗了暗,走出了那个房间。
乔墨听到外面的琴声想起,不由叹道:“这次……是云瑾的琴吗?”
他朝门外望了望,看到容回脸上的笑容果然真实了几分。
乔墨想起了那年的大雪里,他被冻得瑟瑟发抖,身无分文。甚至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的意识快要模糊不清了。
然而这个时候,却有一把纸伞打在他身上,容回弯着腰,他将伞全部都往他身边移。就连自己的身上落了雪,也没有察觉。
容回长得不算好看,可那双眼睛,却让乔墨一辈子也忘不掉。
“忘不掉了。”乔墨哑声的说,又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外面的琴音,忽然变了。因为云祈的琴音加入进来了。
这几年都是这样,云瑾自己一个人弹的时候,琴音美则美矣,却没有感情。
一旦云祈与他合奏,琴声便会十分感人。里面的情感太炙热,因为合在一起了,听不清到底是云瑾的,还是云祈的。
而容回也登台了,楼里的歌者喑哑的唱着暧昧而动听的曲子。
乔墨笑了笑,觉得容回完全不是按着那个曲子在跳,而是按着云瑾和云祈合奏的曲子在跳,大约……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云瑾的琴了。
乔墨闭了闭眼:“这样就好……只要容回还能笑。”
只要容回还能笑,他便别无所求。
乔墨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回了云瑾的那句话。
“那你告诉我,容回是南月楼的人,你会不会嫌弃他?”
乔墨淡淡的说:“我不脏,他也不脏,我为何要嫌弃?”
百里瑾忽然就勾起一个笑容:“那就好。”
他看向外面,又是一年初雪。
因为这是今年的初雪,还没能积得起来,落下之后,便化成了水。外面的天气真的太冷了,乔墨再喝了一杯酒,暖暖身子,然后走出了那个房间。
他看到容回在台上,眼角染了朱砂,乔墨一步步走去,只是太着迷。
…………
………………
而这一边,云祈没想到阿瑾竟然又回来了,他们再次合奏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阿瑾在里面透出了十分炙热的情感。
云祈忍不住勾起嘴角,掩饰着自己的喜悦。
“这琴音倒是十分独特。”
听得懂的人,意味深长。
听不懂的人,只是随声附和。
百里瑾仍然是那一身红衣,因为刚刚喝了几杯酒,脸上浮现一层薄红色。让他本就靡丽的容貌,看上去越发勾人。在场的人几乎看呆了眼,却碍于景王不能包下云瑾。
不过他身边的那位也算不错。
正在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不知在三皇子耳边说了什么,让他的脸色大变。
二皇子笑了笑,做了个顺水人情:“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回去吧?”
三皇子的脸色白了白:“哥哥说得是!”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自己的势力竟然有一处被袭击了?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走了,他们也不敢留得太久。只是云瑾这块肥肉,他们想吃怕是也吃不到了。众人的心里被勾得痒痒的,恨不得云瑾立马失了景王的宠爱。
百里瑾站了起来,微笑着送客:“请。”
二皇子走之前,和百里瑾擦身而过,在他的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不过因为袖子很大,再加上灯光的关系,众人都没有看清。
云祈看到三皇子匆匆忙忙的走了之后,脸上的冰冷没有减少,反而加重了几分。
百里瑾无奈的笑道:“阿祈,面对我的时候也要冷着脸?”
云祈淡淡的勾起一个笑容:“哥哥,今日是容回最后一次登台,你刚刚的琴莫非是为了他所奏?”
“阿祈甚知我。”
这下子,却变成云祈有些无奈了。
原来是这样么……但阿瑾刚刚的琴,让他以为阿瑾在和自己表白一样。
这个念头刚刚涌上心头,百里瑾便浅笑着反驳:“其实也不全是这样的。”
云祈问:“那又是怎样?”
百里瑾说:“阿祈,我心悦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他说这样的话,第一次是上一个世界的精神世界里,第二次便是现在。
云祈却有些僵硬住了,脑子里完全放不下任何东西。
因为,等到他这句话真的太不容易。
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云祈忍不住狠狠抱住了百里瑾。数十次的轮回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因为太过动听,让他以为自己还处在梦境里一样。
“那么久了,我终于听到了。”
——他的阿瑾,对他说……我心悦你。
百里瑾也忍不住回抱住了他,本来那么甜蜜的一句话,可云祈的反应,却让他觉得心疼。
偌大的凌华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祈,你冷吗?”
“今天下了初雪,真的很冷。”
百里瑾忽然笑起来:“我给你暖暖?”
百里瑾抱住他的手,慢慢用力。
云祈却觉得,这个对话像是在哪里听过。他半开玩笑的问:“会暖多久?”
百里瑾闭了闭眼:“一辈子啊。”
这句话,是于明熙跟他说过的。今天终于轮到他告诉云祈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云祈,只是将他抱得更紧,就像是索取温暖一样。
他轻轻的说:“好。”
数十次轮回,他用了几十个一辈子,等来了这句话。
☆、第十章 南月楼10
第十章南月楼10
景王府中,灯火通明。
江景遥看着画中的人,面露痴迷。里面的人是云修知,这是他十六岁时候的模样,他眉目间有些冷漠,气质却十分高雅,五官俊秀,身姿挺拔如青竹一样。
景王将挂在上面的画像收了起来,然后打开了书桌上的机关。
他拿着灯笼,慢慢走了进去。灯光把周围照亮,在这间密室里,竟然全数摆放着云修知的画像。这十几年里,他画得越来越多,慢慢的挂满了这间密室。
他能画修知,却画不出他的风骨。
景王将手上的新作放入箱子存好,他画得最好的一副,当属十一年前画的这幅。
那个时候的云修知为了保全云瑾,选择服毒自尽。江景遥来不及阻止,活生生的看着云修知离开了他。江景遥痴迷的看着画像:“修知,云瑾长大了。”
他神神叨叨的说了很久,这幅画里,才是画得最有□□的。
毕竟……这可是用云修知的血画成的,雪中红梅,大片大片的梅林。
而里面的那个人,披着白狐的斗篷,一身清冷,比这梅花看上去还要美几分。
“我当年和乔家那么做,只是想让你不要再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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