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改元寿光’四字时,无不吃惊不已。其中,右仆射段纯立即从朝班之中走了出来,行礼说道:“陛下,先帝驾崩未久,不应当日改元。”随后,毛贵,梁楞,梁安等大臣亦都出列表示此事不妥。
初品皇权的苻生见状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喝道:“此乃朕所下第一道圣旨,竟敢违抗!”
毛贵等人见其大怒,皆不敢再言。而生性耿直的段纯却直言道:“若陛下将此诏书昭告天下,恐惹非议。”
气急败坏的苻生突然想起父皇苻健在临死之时对自己所说之言,便喊道:“段纯以下犯上罪不可恕,来人,将其推出斩首示众!为其求情者,杀无赦!”
群臣惊恐万状毛骨悚然,皆目瞠口哆不敢多言。李威心中暗自说道:“暴君!”而武安王苻安则未发一言,因为他知道,越是这样的君主越应事事小心。
这时,走过来的两名将士将段纯推出殿外。而段纯则回头看着苻生说道:“无道昏君,秦国迟早亡其汝手!”
而火冒三丈的苻生大叫道:“竟敢辱骂朕!来人,诛段氏三族!”说完甩袖而走,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群臣。
雷霆之怒的苻生回到后宫之后,便拿起酒狂饮不止。宫中侍从无人敢上前劝解,个个惶恐不安地站在两旁。这其中亦包括张慕媱,她早就听说段纯被杀之事,心中暗自说道:“苻生竟然如此对待顾命大臣,更何况是文玉。既使自己恐惧,不愿留在苻生身边。但为保其无虞,亦要坚强地活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喝得酩酊大醉的苻生突然起身向殿外走去,宫人们急忙跟随左右。摇摇晃晃的苻生漫无目的地走着,突见有位宫人正在刷洗一匹宝马良驹。他便笑着说道:“若无皮毛,岂用洗刷?来人,将这匹马剥去皮毛!朕倒要看看,它还能否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宫人们不敢违抗其命令,便走了过去。可怜这匹宝马被众人按倒在地,活生生地被剥去皮毛。鲜血不仅溅到众人脸上身上,更将大片草地染红。连绵不绝的悲鸣之声使得苻生兴奋地喊道:“都走开,让它跑!”
或许这匹宝马是有灵性的,既使体无完肤命不久矣,亦坚强地站了起来,似乎是向苻生证明自己,便四蹄蹬开地飞奔。它每跑一步,鲜血就流的更多。但它没有打算停下,能让自己再多活一会儿,再看看这个世界。因此,片刻之后就重重地倒在地上,没能再次站起来。
在场众人无不被这匹马的坚毅所感动,除了苻生。他拍手称快道:“果真是匹宝马。来人,从天牢之中押来几名死囚!”福德行礼称是下去。
不多一时,几名将士押着三名死囚来到苻生面前。苻生看着囚犯说道:“你们已是死囚,无生还可能。但朕慈悲,给尔等再生机会。”
三名死囚一听,连连磕头谢恩。苻生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那匹宝马说道:“不用像其一样剥去全身皮毛,只需剥去脸皮悬于下颚且载歌载舞,便放尔等回家。否则,立即处死!”
三名死囚迫于无奈,只好点头谢恩。随后几名将士便用匕首,将其脸皮一点点地剥去。三名死囚均因难忍疼痛,昏倒在地。而苻生则不屑地说道:“连个畜生都不如!剥完之后将其弄醒!”
两旁的宫人皆因这场面太过血腥而纷纷低头,张慕媱本想也闭眼不看,但又一想苻生不喜旁人不遵其旨,故没低头。眼睛虽向前看,但心中却想着从前与苻坚朝夕相处的美好日子。
这时,三名囚犯的脸已被剥完并被人泼水而醒。苻生说道:“是生是死!”三名囚犯双手颤抖地将脸皮放在自己的下颚之上,战栗地挥动手脚且发出惨痛之音。
但苻生却看得开怀大笑,而且转身说道:“尔等跳的如何?”但却发现,除张慕媱之外,其他宫人皆低头。他便生气地抽出腰中宝剑刺死离他最近的两名宫女,大喊道:“为何不看!”
宫人们吓得急忙抬头。苻生走到张慕媱的面前,问道:“为何不避而视?”
此时的张慕媱虽怕得如同惊弓之鸟,但却凭着对苻坚的爱意而行礼说道:“陛下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岂有不听之理?”
苻生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朕封你为”他还没有说完。
张慕媱立即行礼说道:“奴婢只求时刻伴随陛下左右,别无他求。”
苻生笑着摸着她的脸,说道:“若是封妃之后,无朕召见不可见朕。你对朕之心意固若磐石,其心可鉴。也罢,没有封号亦如何?只要朕将你视作妃嫔,谁敢不敬?”说完俯身抱起张慕媱,伴随着三名囚犯的哀嚎走向大殿。
苻生宫中所作所为不胫而走,苻坚气愤地说道:“得想办法尽快救出慕媱,否则其性命迟早毁在昏君之手!”
苻法一听此话,急忙关上门窗说道:“幸好无人,否则后患无穷。”
苻坚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言语莽撞便低头不语。苻法知其救人心切,所以走到其面前轻声说道:“文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况且我们已经招得百名壮丁,慕媱定会救出。”
苻坚只好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丞相雷弱儿悄悄地来到梁府,与梁楞,梁安密谈。雷弱儿说道:“先帝西去未久,而当今陛下却又如此行事。倘若晋国燕国趁机攻打秦国,恐怕。二位皆是陛下近亲,不知可否劝导一二?”
梁楞与梁安互看一眼,而后梁楞为难地说道:“梁家虽是皇后母家,但您亦看到朝堂之事。我们恐怕人微言轻,且惧陛下全然不顾近亲之谊。”
雷弱儿点头说道:“只是若长此以往听之任之,任由陛下胡闹”他还没有说完。
梁安突然眼前一亮,说道:“陛下不听你我之言,可若上天之言会当如何?”
两天之后,苻生正抱着张慕媱与其心腹赵韶和赵诲在飞羽殿喝酒。席间,苻生对赵韶赵诲说道:“待朕寻机封其官职。”善于阿谀奉承的两人立即从座而起,向苻生行礼谢恩。苻生笑着让其坐下。
这时,一名太监走进殿内行礼说道:“启禀陛下,中书监胡大人求见。”
苻生说道:“宣。”
太监行礼称是下去。
片刻之后,胡文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看见苻生竟然抱着张慕媱居中而坐,小人赵韶和赵诲两兄弟坐在一旁,心中暗自说道:“苻生,你与亡国之君有何分别?”他走到大殿中央,跪地行礼。
苻生一边拿起桌上玉盘内的一枚鲜枣放进其嘴中,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夜色已深,何事见朕?”
胡文回道:“启禀陛下,臣夜观星象,竟见客星孛于大角,荧惑入大井。大角乃为帝坐,东井秦之分野。不出三年,国有大丧,重臣戮死。唯愿陛下远追周文,修德以禳之。惠和群臣,以成康哉之美。”
谁知,赵韶和赵诲听完之后宛然一笑。不明缘由的苻生生气地说道:“如此大事,岂能笑之?”二人从座而起并跪下说道:“如此之事,董大人手到擒来。”
苻生这才明白,当年是董荣想出‘三羊五眼应苻’的谶语迷惑父皇。难道今日之事,乃有人故意为之?何人胆大竟敢扰乱圣听?普通官员断然不敢做出此事,唯今朝堂之上,武安王苻安一言未发,只剩那七名顾命大臣。段纯刚刚被杀,辛牢,王堕等人不敢为之。如此看来,便只剩雷弱儿,毛贵,梁楞与梁安能做此事。雷弱儿一介书生不足为患,倒是那几人十分棘手。因为中宫皇后乃是梁家中人,而梁楞更是手握兵权。
想到这里的苻生恼火不已,梁家依仗皇亲国戚且手握大权,竟敢做出此事操纵自己。如此看来,还是父皇深谋远虑。于是,他开口说道:“皇后与朕对临天下,足矣应对大丧之变。然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乃受遗命辅政,可谓重臣也。“胡文疑惑地看着他。
苻生却说道:“退下。”
胡文不敢多问,行礼退下。
而后苻生对赵韶说道:“朕不愿再见此人。”
赵韶心领神会地起身行礼下去。
苻生又对赵诲说道:“现带禁军两千,抓捕毛贵,梁楞,梁安三人,且就地处决。”
赵诲行礼称是下去。
张慕媱心中暗自说道:“单凭一己分析,便如此草率处死顾命大臣,无疑草菅人命。”就在她分神之际。苻生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宠溺地说道:“何事分神?”
张慕媱急忙一笑说道:“明日乃奴婢初次拜见皇后,不知应穿何衣?”
苻生则哈哈大笑道:“美人不必劳神,此后宫中再无皇后?”
张慕媱睁大眼睛,吃惊地说道:“陛下,您欲”
苻生点头一笑说道:“朕去去就回。”
正在品茶的梁皇后突闻宫人来报,陛下来了。故而高兴地快步走出殿门,迎接苻生。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苻生见到她后立即抽出腰间宝剑将其刺死。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苻生却平淡地说道:“料理后事。”然后转身离去。缓过神来的宫人们这才将梁皇后抱到床上,为其更衣。
这一夜,注定非比寻常。
独坐屋中思考如何才能再次以天象示警,劝诫陛下要行仁政的胡文突见房门开了,从外面闯进以赵韶为首十多个人。胡文本能地站了起来并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欲做何事?”
赵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其身后众人蜂拥而上将胡文按在桌上。其中一人手举大刀向其脖上砍去,鲜血四溅,胡文的人头滚落在地。赵韶不屑地用脚将胡文的人头踢到一旁,自鸣得意地说道:“回宫复命。”
与此同时,赵诲带领两千禁军出了皇宫之后,先来到毛府并将府邸围住。太傅毛贵听到下人禀报此事之后,心怀疑惑地带着几名家仆来到府门。他用手一指身披盔甲的赵诲说道:“来此作甚,陛下若知,定将尔等头颅取下!”
赵诲仰天大笑道:“若无陛下旨意,在下岂敢带兵至此?”
毛贵连连摇头说道:“陛下怎会如此做事?定是尔等假传圣旨!”
赵诲微微一笑说道:“动手!”
这些禁军十分轻松地解决毛贵身旁的几名家仆,并且其中两名禁军双手按住毛贵。恼羞成怒的毛贵大叫道:“吾乃当朝太傅,尔等岂能”他还没有说完,其人头便被砍了下来。赵诲得意地说道:“赶去梁府。”
因为整件事情发生太快,以至梁楞和梁安刚得知消息之时,赵诲就带人赶到梁府并将其围住。
梁安虽不会武功,但却十分聪慧。他急忙拉住正在吵着欲鱼死网破的梁楞,说道:“苻生无情,便休怪我们不义。稍后我与其周旋,你便带着府内亲兵三百冲出后门,去找梁平老和梁汪带兵出城投靠晋国或燕国。”
梁楞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岂不”他还没有说完。
梁安则说道:“若不这样,梁家岂不家破人亡!快走!”
梁楞含泪点了点头。
当赵诲刚想派人叫门时,却见府门大开,梁安带着三名家仆走了出来。
赵诲见他镇定自若,便略有疑惑地问道:“梁楞现在何处?”
梁安云淡风轻地说道:“身体不适,不便起身。若赵大人有何要事,讲与在下便可。”
赵诲则生气地说道:“快叫梁楞出来!”
而梁安却独自走下台阶,来到赵诲马前说道:“可否通融一二?”说着,便从衣袖之中取出一精致木盒。
赵诲心中暗自说道:“他今在劫难逃,何不先收其礼,再行杀之。”于是,他翻身下马走到梁安面前。正当他想双手接过木匣之时,只见梁安突然从木匣底下抽出一把锋利匕首刺向赵诲。
赵诲乃习武之人,身子向左一闪便躲过一劫。而后,他随手抓住梁安的手臂并夺下匕首,并且将其踹到在地。赵诲刚想用这把匕首杀梁安时,见几名禁军跑了过来,行礼说道:“启禀大人,梁楞带兵三百冲出后门!”
赵诲一听,气得快步上前将匕首重重地刺进梁安左胸。而口吐鲜血的梁安却用尽全力地抱住赵诲的右腿死死不放。火冒三丈的赵诲抬起左腿用力地将梁安踹到一旁,并从身旁一名禁军手中夺过一把宝剑刺进梁安的前胸。梁安气绝身亡,却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随后,赵诲带着两千禁军追杀梁楞。因为暮色已黑,街上无有行人走动,且禁军皆有战马,故而很快将梁楞等人围了起来。
梁楞知道难以脱身,便对手下亲兵高喊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然后与禁军交战一处。虽然这些亲兵都曾上过战场骁勇无比,怎奈禁军人数太多。半个时辰之后,三百亲兵无一生还。身负重伤的梁楞将宝剑插在地上以支撑自己不倒。
这时,坐在马上的赵诲自信地翻身下马,拔出腰中宝剑走到梁楞面前说道:“听闻梁将军杀敌无数,而今却要死在赵某手中,有何感悟?”
梁楞猛地举起宝剑,身体摇晃地怒喊道:“苻生与你,定不得好死!”说完挥剑自刎。而赵诲却白了一眼梁楞的尸体,然后上马说道:“回宫!”
夜虽已深,但苻生依旧抱着张慕媱坐在飞羽殿内,等着赵氏兄弟的消息。
不多一时,赵韶走了进来行礼。苻生问道:“事已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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