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崎低眼看看，无常在说话间顺手捞起门边那个放着以整个屋子为背景的相框，偷偷放进口袋里的偷摸样。摇摇头，笑笑。
下了摩托车，无常甩胳膊甩腿式吊儿郎当步伐，在跟着沈崎拐过路头后，登时收了起来。
“这，这是你租的？”
指着面前这个明显拥有着前后院子的两层小别墅，无常的脸因为惊讶张大的嘴整整拉长了一倍。
沈崎笑着摇摇头。
“是师父留给我的。”
无常的脸登时不好看了。
“你师父还真是好。”
“他只是爱买东西，房子是其中一项而已，有时候也看运气，有的东西师父买的就很差劲。”
无常恨不得在沈崎那张淡然的脸画上大红叉。
“只是，一项而已？不带这么炫耀的。你师傅也太有钱了，买房子跟玩似的。”
沈崎笑弯嘴角。
“呵呵，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会很高兴的，我和师兄师弟都很反对他的这个癖好，近几年已经收敛多了，很多都变卖了。这栋是他为数不多的属于眼光不错的成果，所以一直留着。”
无常不高兴，不高兴，小心肝麻木了。
“怪不得，看来你是什么都随你师父，你看看你的品位，脖子上纹一个四不像。”
拐着弯的吐出心里的酸味后，无常开始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沈崎正把摩托车推向院子一侧的车库里。
无常的声音不小，他听到了。
“我脖子上的是重睛鸟的图腾，不是四不像。师父给我纹的。”
锁好车库的门后，沈崎走过来，示意无常跟他往里走。
无常撇撇嘴。
“的确是丑嘛，虽然我说得不好听。”
到正门显然还有一段距离，沈崎侧头瞧一眼无常，微微笑。
“丑才对了，我师父说我命里体残，要我选一种，我想过，纹身也属于毁容的一种，但是在体残中属于比较轻的，师父说，我钻空子，那肯定要纹的既丑又醒目才算体残。于是就有了这个。师父还是疼我的，替我选了一个上古神兽的图腾。”
“你确定他不是纹的麒麟什么的，一不小心纹歪了，才临时改的这个？鸟不鸟，兽不兽的。”
沈崎摇摇头，脚步也放缓了。
“师父他也是命中身残，不过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快要来不及应付了，他就干脆去了混混聚集的帮派，想着缺个胳膊少个腿的，还能有人收尸，然后入会的时候，大家都有纹身，他也跟着纹了整个后背，没想到，倒是解了这命劫，于是他接着就学了一手很好的纹身手法。收我们几个徒弟的时候，他的手艺已经非常好了。”
无常恩恩的附和。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你师父坏话就是了，看你这个唠叨。”
进到正门后，无常就不想和沈崎说话了，他的眼睛忙的滴溜溜转个不停，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后，他搓搓手，凑到正在厨房检查冰箱的沈崎面前。
“那个，哥，我，能不能睡楼上那个客房，就是窗户朝东的，我看星星。”
沈崎点点头。
“可以。”
谢字都来不及说的无常兴奋的摆好自己的行李。
第21章 第一晚
当沈崎上楼来找他时，无常正坐在地上，一本正经的剪裁着那团他非要带来的坏衣服。
“在做什么？”
“剪衣服，做抹布。”
“不必了，厨房有。”
沈崎刚说完就得到了无常的一记狠瞪。
“有就不能备着点了？”
“可是……”
无常挥挥剪刀，打断沈崎，正气凛然的说
“我知道你嫌弃这些，但是！它们是为了我而牺牲的，难道就不能得到更尊严的方式吗？让他们另有用途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
沈崎抱胸，努努嘴。
“我真不想在它们面前说，它们本可以不死的，只是因为它们的主人想要弄出被打劫的假象，从而逃脱房东的索赔。”
无常迅速而利索的把剩下的一次性都剪了，抬起头骄傲的朝站在门口的沈崎抬抬下巴。
“剪了，它们已死，听不见你说的，还有哇，我是受害者，别弄得我投机倒把似得。”
沈崎走进来，也坐到地上，和无常面对面。
“这次失火，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无常瞥他一眼。
“什么想法？眼瞎的都看出来了，我这是被你连累了，你说，一直好好的，而且我那儿一看就是不富裕的，放火还放在卧室，哪个贼会这么做啊，你啊，肯定得罪什么人了，人家拿我开刀，以儆效尤，你说说，咋不来你这小洋楼整把火呢，气死人了。”
“我这里管理比较严格，而且楼里配备自动灭火装置。”
沈崎刚说完就被无常夺走了拿在手里把玩的一块抹布。
“有什么了不起的，瞎显摆什么。我跟你说，你要在这么样，我可就不客气的请你帮我找住处了啊。”
无常嘀咕着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后，又给了沈崎一个白眼。
“其实我已经有眉目了，通过这次事情来看，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猜测是对的，瞧把你得意的，证据呢？”
“不需要，我会写一份匿名材料，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查，当年的凶手跑不掉的。”
无常瞧着沈崎平静的脸庞，猛看，在猛看。
“我说，你不是挺正义的吗？怎么突然改风格了？走小人路线了？”
“正义并不影响我选择什么手段，只要不伤害别人。”
沈崎笑了笑，说。
无常撇撇嘴。
“又是你师父教的？”
沈崎点了点头。
“嗯，他不光教我们为人，也告诉我们世俗的黑暗和险恶，两者之间平衡，就好。”
无常拍拍他。
“喂喂，差不多的了。就你出淤泥而不染好了吧。你能说说，你来干什么吗？”
“叫你吃宵夜。”
“不早说！”
无常蹭的立起来，一溜烟就没影了。
第二天，安寂的别墅里突兀的激起一串经典的‘叮铃铃’闹钟声。
刚翻个身，顺道在枕头上蹭掉嘴角口水的无常浑身一抖，从床上诈尸，直挺挺坐起来，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含着恼怒的眼神，在屋子里环顾。
当看到拿着闹钟，站在自己床边的沈崎后，无常翻个白眼，头一仰，身子往后重重砸回去。
‘叮铃铃！’
……
‘叮铃铃！！’
“干什么，干什么！”
无常起身，十分不耐烦的看着沈崎。
“其实你根本就睡不着了，何必非要固执的赖在床上。”
沈崎踱到床头柜的方向，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凶器’。
屁股一挺，无常跳下地，拉了拉耷拉在胯部的四角内裤，跑到沈崎身边，拿起那个闹钟，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见四分五裂的场景如愿呈现后，无常狠瞪沈崎一眼，抓抓头发，打个哈切，眼睛又变回了迷蒙状态，朝床挪去。
‘叮铃铃！’
“扼！！！！”
无常顿住脚步，握拳，龇牙。
这次的铃声持续了起来。
在脸上撸了一把，无常回身，睁着清亮的圆眼睛看住沈崎。
“你最好今晚别睡觉。”
“作息这方面我一向规律，应该是比你晚睡早起的模式。”
软软打回来的顶嘴方式让无常十分，格外的无名火猛串。
“你最好给个好解释，不然我不介意烧了你的房子，反正我看着也眼红。”
沈崎又走到床头柜边，放下闹钟，无常就没精打采，硬撑着有精有采的抓着快要滑落的内裤边缘，看沈崎跟个腿废了的老大爷般，慢吞吞的走去又走回来。
气死他了！！！
现在回头看看，嗯，回头看看当然是后悔的开场白，对，他就是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忍痛，重新找房子，起码自由，不像现在，睡个饱觉，都特么是奢侈。
留宿的第一天就是这幅德行，让他怎么有信心心宽体胖的安心住在这里？啊！
就在无常用磨牙也忍不住火气发酵，一步跨到还在闲庭信步的沈崎面前时，沈崎朝他莞尔一笑。
笑得好看以为就有用了？
颜值也不是万能的，告诉你，你这个小流氓，今天爷就让你知道知道这个常识。
刚张嘴，沈崎先他说出来的话，就把无常弄得瞬间没了脾气。
“听说，隔壁街的一家超市有促销，我正好要出门，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昨天我答应你的，所以，不用客气，尽管说。”
客气个屁！
正因为绝对不客气，所以他要跟着去，既是为了狠狠敲他一笔，也是为了看看沈崎到时候的扭曲脸。
啊哈哈哈！！报仇的滋味就是这么的爽！
“我怕你记不住，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不等沈崎说什么，一拍屁股就跑去了卫生间。
只单单三四分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的无常就走了出来。
迈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撸了撸头顶梳的服帖的那一撮不安分的自然卷头发。
然后……
就看清了站在门外走廊上的沈崎，那一身放在高档场所不怯，按在寻常地方不俗的休闲套装。
出个门打扮这么用力，不是明骚就是闷骚。
看穿沈崎鬼蜮伎俩的无常，蔑视的撇撇嘴。
抖抖身上的短袖帽衫，无常昂首阔步，走到沈崎身边，在他肩上一拍，伸出大拇指往外一指。
“走！”
第22章 嫌隙
在前霸气迈大步的无常，把胳膊甩的和骨头脱臼没啥两样。
沈崎慢慢放下转了转的肩膀，刚才无常那故意下了力气的一拍，他是知道了。
心眼子真是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人呐。
而此刻正在前面卖力的甩胳膊的无常，心里得意万分。
瞧瞧，这才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才是真正的霸气，就你那光靠外表撑出来的门面，根本不靠谱，见识短呐。
醉心教父的无常根本没看见，他在前面走的看似潇洒，一个个投来的目光却是瞥了他一眼后，纷纷停留在后面跟着的沈崎身上。
沈崎不疾不徐的绕开几片被市政部门改造而堆放在路上的行道树残枝，几个女生明明离他几步，却横着过去，抓住机会擦肩而过；沈崎慢悠悠的把手□□口袋，两条不算太长，却真的很笔直，轮廓很不错的腿不快不慢的一起一落，在他后面走着的几个男生不自主的跟着学起了模样；沈崎拿下鼻梁上的墨镜，微微撅起嘴巴轻轻吹一口气，拂开摞在上面的浮灰，呼啸而来的一辆跑车上两个男子对他吹了个口哨，还立刻放慢了车速，肆无忌惮的看他。
前面那个傻无常只顾在听到异常声响时，故意不回头看，骄傲的扯起笑容，装逼的撸撸头发。
哎呀，出个门都这么没办法低调，真的是，哎呀，太，哎呀，不好意思了。下次要不戴个口罩好了。
隔壁街也不是那么近的。
走了十分钟后，无常才想起来沈崎。
往后看看，无常就不爽。
啊哟，什么时候把白蓝色的衬衫袖子折到了胳膊肘了？
你以为你是明星呢？
瞎嘚瑟！！
“无常，这边，吃个早饭。”
听到召唤，无常立刻回身，毫不迟疑的跟上沈崎，进了他拉开门的那家店。
嚯！
还别说，沈崎这家伙，眼光还不错，这家连油条豆浆这种最基础的食物都多了一种滋味，挺勾人的。
所以，无常很心安理得的吃了三根油条，两碗粥，一笼水晶包。
擦好嘴后，他径直的推门出去，留碗里还剩一口的沈崎还坐在桌子边。
不过，沈崎付完钱后，无常还是好心的给他拉了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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