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夜中,若依和罗丰都分别回了自己洞府,祈岚肈抱着师妹送的果儿酒,磨磨蹭蹭走到息征身后,一路沉默着跟回了息征的洞府。
息征也没有管他,只当做大徒弟想撒娇了。睡前又笑眯眯的让大徒弟服侍了一番后,这才懒洋洋的睡下了。
小榻上,祈岚肈穿着中衣,抱着果儿酒慢慢喝着,目视着息征侧睡着的身影,看着他从睡下时良好的睡姿慢慢伸出了手,翻了身,身子半卷着被子,裤腿被蹭的老高的腿夹着被子,身侧慢慢空出来了一片位置,就好像,是专门留给谁的一样。
一口饮尽最后一滴酒,祈岚肈下了榻,走到息征床榻,一如既往的给他重新调整了姿势,这才回去睡下。
夜,深了。
平平躺在床榻上陷入深眠中的祈岚肈突然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喘着气,刚刚平复了自己的喘息,他就扭过头去看不远处的床榻,息征已经睡到了被子上,整个人侧卧着,只有腿占据了旁边的位置,他的动静并没有吵醒的息征,还睡得香甜中。
愣着神盯了息征半天,祈岚肈从被子中伸出来的手臂横着搭在眼睛上,半响,像是哭泣一般,发出了一声极短的抽泣。
这是一场美美的觉,梦里,息征好像被那个人抱在怀中,额上留下了短短片刻的吻,那个人的气息,熟悉的如同他的港湾,安全,依恋。
这导致息征醒的很晚,醒来后,又躺在床上闭着眼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境里发生了什么,梦里的人是谁。
终于打算起床的息征睁开了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刚坐起来想叫他家乖巧的大徒弟服侍起床,空洞的眼定焦在一处后,息征脸色一变……
第23章 忤逆的情敌7
祈岚肈人呢?
抬眼就可以看见的小榻上空荡荡的,被褥折叠整齐,一丝住过人的痕迹也没有。
而且……怎么就连他的气息,也消失了?
完全不是之前大徒弟早起勤奋的那种感觉,人虽出去了但气息却留在洞府;眼下的感觉,似乎早在凌晨之前,祈岚肈的人影以及他的气息,就已经从洞府中消失了。
息征暗觉不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起了身,抓起衣衫一披,跻上鞋子匆匆过去,发现平整的床面毫无皱褶,应该是被人用手捋平展了,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
上面放着一个信纸。
息征看见信纸,眼皮一跳,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然而此刻他也不能不去看,只能拿起来,希望里面是说他夜有感悟回了自己洞府去打坐。
然而,内容与他所期盼的相差甚远。
祈岚肈的字很好看,笔锋有力,但是在这个信纸上的字迹,却有些潦草。息征好不容易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心里升起了一种茫然。
“这混小子……居然留书出走了!”
风中凌乱的息征简直不敢相信,看上去很依恋小量锋的祈岚肈,竟然会不辞而别?
随手把信纸往榻上一扔,息征撸起袖子打算去抓人,差着境界呢!这小子跑的再早他也能抓回来!
随着息征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被扔出去的信纸飘落在榻上,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师尊亲启:徒儿自查心性尚未稳定,新的境界让徒儿略有惶恐;然在小量锋,徒儿上有师尊关怀,下有师妹问候,易沉迷此间,与修为无所进益;徒儿曾外出历练,自认与外世中可收益良多;却怕师尊挽留,故此,请恕徒儿不辞而别。徒:祈岚肈拜留。”
※※※
息征怒发冲冠,完全不顾及自己人设的温和斯文模样,就差抓着祈岚肈后咬他一口了!捏了诀匆匆绕过长阶,大衍宗前后方圆百里都找遍了,除了一些偷偷摸摸的外峰弟子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祈岚肈的气息,全无。
息征找来找去不见踪影,几乎不能忍:“臭小子究竟什么时候跑的,范围都扩大到金乌山了都不见他!”
熊孩子:“谁让你睡的太死,房间丢了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得。”
“有时间说风凉话还不如翻翻你的记录,看能不能找到踪影。”息征建议。
熊孩子很干脆:“宝宝好像出了问题了,很多夜晚的记录全部都没有。”
息征气结:“……残次品!”
熊孩子哇哇大哭。
找了大半天也没看见祈岚肈的一根头发丝,气鼓鼓的息征撂挑子了:“丫的,老子不找了,他爱跑不跑,刚好给我省事了!”
一摔袖子,息征返回小量锋,取了张传音符出来,说道:“若依,来为师处。”
没有大徒弟,总还有需要攻略的小徒弟啊!
然而,息征坐在洞府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片刻之后,完好未拆的传音符飘飘荡荡,又飘回了他跟前。
息征眼皮一抖。
若依不在小量锋?跑去无双锋找女修玩了吗?
那他找罗丰总可以吧!
然而传音符并没有飞出息征的洞府,围着息征转了一圈后,轻飘飘的落在了……祈岚肈的床榻上。
息征一愣,起身走过去,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两份信纸。
一种荒唐的情绪,从息征胸腔升起。
祈岚肈旁边的那份信纸,一打开,是他十分眼熟的若依的字迹,里面写的东西,和旁边那份信内容不太一样,可是表达的意思,都一样。
简单来说,早上来叫师尊师兄吃饭的小丫头没找见人,看见了师兄的留书,自觉也需要去历练,就打包了一堆东西,带上了罗丰,离家出走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完完全全复制了他早上看见祈岚肈的留书时候的情况!
息征表情扭曲了:“……老子这是被两个小兔崽子扔了,做了留守……啊呸,空巢老人了?”
熊孩子无不同情:“好像是哦?”
黑着脸的息征:“呵呵,情敌跑了,世界女主跑了,就我了。玩个蛋蛋啊!”
经过去找了一早上祈岚肈都没有找到的情况,息征也不去找若依了,对于这两个狗胆包天的徒弟,他决定放任自流,管不起了!
小量锋两大徒弟出宗历练,还把唯一一个可以使唤的人也打包带走了,如今的小量锋只有紫苏一个人,这件事情如同一阵风般,吹过了整个大衍宗。
打发了前来看好戏的师兄师姐,拒绝了他们幸灾乐祸的安慰,息征只想把这两个让他丢脸的徒弟抓回来吊起来抽一顿……若依女孩子,不能抽,抽祈岚肈两顿!教坏小师妹的大混蛋!
磐勿师兄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说道:“多收徒弟,总有好处的,大徒弟大了,到处跑的时候,膝下还有小徒弟撒娇,是不是很好?”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息征也开始低头研究,自己再收个徒弟怎么样。
反正那两个小兔崽子眼中也没有师尊,才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呢!他息大爷乐意就行!
小量锋孤寂,无人陪他说话,急的息征只能到处峰头去找人,师兄师姐们轮流接替照顾他了大半年后,息征被大家联手扫地出门了。
磐勿师兄把息征提溜到宗门前,语重心长道:“一个金丹真人,整日里只知道围着徒弟转,徒弟没了,自己都找不到重心骨了?罢了,你替师兄出一趟门,去金明宫接一个孩子回来。路上多走走看看,放松放松自己,不用太早去接,也被太早回来啊!”
息征才不想承认师兄口吻中的嫌弃,只得背着包袱,凄凄惨惨告别了师门,去帮师兄接小孩儿。
至于去一个比大衍宗差多了地位的金明宫接一个小孩儿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他一个金丹真人亲自出马?难道不就是一个打发他出门的借口吗?
所以,息征很没当回事,真的把这次出宗,当做游山玩水了。
金丹真人的身份,出门在外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纵使收得再紧,也会有所泄露,就好比上等驱蚊香,方圆十米,无修士敢接近。
息征一路闲玩,大方向是朝着金明宫而去,途中总是根据自己一路上听别人将的八卦,去往什么一个村子都是活死人的地方啊,妖修聚集的地方在开办什么盛宴,武修世家的大小姐比武招亲之类的;隐姓埋名的息征一路玩的津津有味,简直乐不思蜀。
这日,息征照例坐在酒楼,要了一壶清茶,就着一碟花生,用隔壁桌子的闲聊八卦下饭。
“听说了么,东阳村附近的山林妖兽肆虐,被一群散修给止住了。”
“怎么不知道,不是说这些散修,下手极狠,那些妖兽都没有一个是全尸的!”
“瞧着手法不怎么正派,不想什么好人啊。”
“别说,我听进去的人说过,里面的妖兽逃也逃不掉,被这些散修当做杀戮发泄的工具,被屠杀的很惨啊!”
“……莫说这些了,吃菜吃菜!”
散修?息征若有所思,招呼了店家:“小二,结账。”
是夜,息征一袭白衣,给自己套了个隐身咒后,顺着寻路指引,去往了东阳村西面的山林。
刚一靠近此地,就闻到了极浓的血腥味,就好像此地已经是被血水浸泡了一般,挥不去的煞气。
夜中,无月。漆黑的树林,只有风呜咽的声音,偶尔有枯枝残叶被什么路过的小兽踩得作响,却没有任何巨兽的踪迹,气息也无。
息征皱起了眉,对自己这一时兴起的好奇心有些唾弃,总觉着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越往里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与死后不散的怨气,冲的他很不舒服。
犹犹豫豫的息征打算再往里走一走,遇不到什么回去睡他的觉好了。
虚空而踩的息征随着山势而上,突然听见了一丝困兽嘶吼。
息征精神一震,知道自己找到了,再给自己加了一个诀后,这才绕了过去。
乌云遮盖着月,黑漆漆的树林中,只有树枝的倒影纠缠如同鬼魅的爪牙,厚厚一层的枯枝松针上尽是斑斑血迹,巨大的树木下,一只只浑身血迹的妖兽,皮开肉绽的妖兽们龇着牙,发出愤怒的嘶吼,却不断朝着身后退缩,明显表现出了对它们身前的人的恐惧与绝望。
随着妖兽们一步一步的退后,面前出现对它们步步紧逼的人影,黑色的靴子踩在枯枝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慢条斯理走出来,不急不躁,和明显已经退无可退的妖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满地的血迹,只有来人的鞋面干干净净,别说血迹,连一丝灰尘也不见,手中垂下的短刀上的血珠子顺着血槽不断滴答落地,而这个人却无视了此刻修罗地狱般的场景,犹如闲庭漫步,从巨大树木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对着绝境妖兽最后冲上来的反扑,轻轻抬起了手中短刃。
匿身与阴影之中的息征猛然睁大了眼,呼吸一滞……
第24章 忤逆的情敌8
那个手持短刃一刀破开妖兽腹部,扬起飞溅的鲜血的,赫然是他离家出走的大徒弟,祈岚肈!
这个几乎又是一年不见的大徒弟,脸上带着一抹空洞的无趣,劈出去的刀刃轻巧的收回,另一手一推,把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妖兽推出,摔在地上。
眼见着祈岚肈就要朝第二只妖兽走去,息征忍不住了,手一划去了身上的咒法,高喝了一声:“阿肇!”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一出,息征发现祈岚肈明显的浑身一僵,从面无表情,变得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他那远在千里之外,一贯温和懒散的师尊,正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一袭白衣,一捧月色,一片漆黑,就好像与被他藏在心底的那一刻,完美重合。
祈岚肈意识恍惚,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以往挥之不去的幻影,还是真的……
“……师尊。”
喃喃的声音,若不是息征静下心听,还真听不见。
满地疮痍,血洒几米,带有余温的妖兽尸体,还有那些差点被赶尽杀绝的妖兽,这一幕幕中,站着的青年有些手足无措。
半响,他像是确定了什么,把手中的带着血的短刀刃口朝下,抬脚朝息征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一滴滴血珠滚落在他身侧,滴了一路。
这浓郁的煞气与血腥气刺的息征很不舒服,皱着眉打量了一眼徒弟,没有看见他身上有什么明显的外伤,这才压着怒气道:“你在做什么!”
相比较息征的怒气,祈岚肈在经过了刚刚的恍神之后,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师尊的问话,他很是自然解释道:“回禀师尊,徒儿接了一个活计,把这附近扰民的妖兽清除。”
“清除就清除,为何下手如此狠烈?”息征指了指身后尸身不全的妖兽。
祈岚肈淡定回答:“这是因为徒儿想把妖兽的妖丹、皮骨、精肉一一拆分售卖,挣些开支。”
哎?息征脑补了一大部的徒弟入魔情况,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想到大徒弟半夜离家出走,身上必然没有带多少灵石,这在外这么久,只怕吃了不少苦,已经沦落到要来杀妖兽买些开支钱了。
本来因为之前那一幕积压了一肚子的怒火瞬间消失,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愧疚,这自家的孩子在外面这么惨,他这个家长真是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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