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附和着点头称是，尽量不泄露一丝情绪。
两个月后，我顺利考完试，和班上的同学出去聚了个餐，期间愣是被灌了不少酒，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两个月间，公寓恢复了我一个人住的状态，开始几天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到了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以前那样的生活。
现在看着面前这黑灯瞎火的，酒意上头，我突然有些想他了。
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是可笑。因为我连自己爱不爱他都不确定，却自私地想他在我身边陪着我。
忍不住万分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回到卧室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老爹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收拾好东西，把房子给退了，直接回了老宅。
刚走进宅子，我就看见老爹在逗一只他新养的鹦鹉，一瞬间我有种穿越回了民国看到无所事事的富家老爷的感觉。
老爷子斜睨了我一眼：“怎么？高考都考完了你还打算赖那房子不走是怎样？”
“哪能啊，昨天跟同学喝多了，回公寓之后就没力气动了嘛，这不第二天就赶过来看您老了？”我笑着解释道。
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冷嘲热讽。
“你看看这个。”他扔了份资料给我。
我听话地低头看，然后夸张地哇了一声：“爸，气派啊！唐氏有限公司……真是简单又粗暴的名字，这是您老开的新公司？”
“那还有假？”老爹转过身坐到老爷椅上，得意洋洋地呷了口茶，然而动作还是不小心透露了主人还没能改过来的大手大脚。
我会心的笑了笑，凑上前去给老爷子捶肩捶腿，各种拍马屁。
“还有个消息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什么消息啊？”我问。
“关于江磊，我前几天让人找到他了，他考虑了几天，还是答应了回来为我办事。你现在可以放心了。”老爷子说。
我手不由自主停顿了两秒，然后更殷勤地捏死他的肩膀来：“老爷子，您真有礼贤下士的优良品质啊，兄弟们很服气吧？”
“当然，我是真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唉，当时就不该那么冲动，信了旁人的，谁想得到会有人故意陷害他？也怪你老子我当时识人不明，幸亏人没怎么计较，我这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有个这么能干得力的手下啊……”老爷子说着，舒服地哼哼了一声：“乖儿子，再边上点，这儿锤着舒服。”
我转移位置，继续给老爷子锤肩。
同时心中默默想到，如果我要进老爹开的这家公司参观，江磊也在老爹公司，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又可以见上面？
到时候万一碰到了他会怎么看我？像陌生人？还是称兄道弟？
想到这个，心里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不安了。
……
再次见到江磊是在两天后。
那时老爷子已经把重心迁到了公司，我正跟着老爷子的几个手下学习一些管理方面的工作。
当初我就是应的老爷子的要求，志愿全填的工商管理类，目的就是毕业后来交接老爷子的部分工作。
这天帮忙去给老爹送资料时，经过隔壁房间，无意间看到一个身材很好的英俊男人穿着白背心在举哑铃。
还真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模样依旧那么好，身材依旧那么棒。
这个家伙依旧那么引人犯罪……
男人举着哑铃，漆黑的眼珠扫过门口，落到我身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看着我，然后冷冷淡淡地回过头继续锻炼自己的。
我猜那时他眼睛里压根没把我看进去。
现在男人也只从我身上扫过一眼，就回过头继续举哑铃了。
然后手似乎不小心一松，哑铃掉了下去……
我眼睁睁看它从他手臂上压过滚到了地上，看得我手臂一痛。
他低哼了一声。
我连忙跑进去万分紧张地看着他的手，问道：“你手没事吧？痛不痛？我去叫刘医生……”
“不用。”江磊用好的那只手扯住我，只一秒就又缩了回去。
他没看我，沉声说道：“我没事。”
“阿磊……”我看着他，犹豫了下，正想问问他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就被一阵声音打断。
“你小子怎么上这儿来了？我要的资料……”老爷子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结果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江磊连忙起身：“老大。”
“说了现在不要叫我老大了，叫我董事长。”老爷子清了清嗓子。
“董事长。”江磊从善如流。
“董事长，您要的资料。”我一脸毕恭毕敬地递过文件。
老爷子显然没被我拍到马屁，他横了我一眼，说：“你跟我来。”
我于是跟着老爹出了这个房间，进了离得不远的董事长办公室。
我猜他要训话，于是低着脑袋站在他办公桌前。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老爷子说。
我点头。
“你不会对他，咳，对江磊那小子还……那个啥……余情未了吧？”老爹严肃的声音从办公桌前传来。
“……”
“臭小子，问你话呢，你们不会给老子来个死灰复燃吧？”
“老爹，最近会用很多成语了嘛……”
“老子问你话呢，别给我转移话题。”
“怎么可能啊，我都答应过您老将来要娶老婆生孩子的……您不相信您儿子？”我说。
我说完这句话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来到我身边。
“董事长，看到门没有关，我就直接进来了。”刚刚还提到的江磊神色平静如常地站在我身边说道。
老爹视线也移到我身边，问道：“什么事？”
江磊淡淡陈述道：“龙江那笔生意已经谈下了，刚才打来电话约了后天谈判。”
老爷子点点头：“行，辛苦你了，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江磊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老爹冷笑着看了我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怎么，话不小心被人听见，心虚了？后悔了？”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呢……”
“行了，看你这副口不对心的样子，”老爹摇摇头：“我过几天给你安排几场相亲，遇到什么合适的女孩子就定下来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我挑眉。
“啧，不想我这样你倒是先找个姑娘定下来啊。”老人家急眼了。
碰到这种事，老爷子还是个普通的老人。
但我还是不得不无奈地提醒他：“老爹，我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啊……”
“十八岁怎么了？当初我跟你妈不也才……”老爷子说到这里又不说了，像是想起什么烦心事，不耐地挥了挥手：“哎行了行了，你先走吧，别站这碍你老子的眼。”
我见老爷子不知又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于是听话地退下。
高考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老爹难得有兴致在我的指导下用电脑查成绩。
老爷子以前很少碰这些高科技，说人老了跟不上时代，结果有段时间我教他用了电脑后，天天都巴在上面，混论坛，打些小游戏，玩的比年轻人还不知收敛。
“行啊你小子，第一志愿录上了嘛……”老爷子带着眼镜，看懂成绩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咧了咧嘴：“还不是托了爸您的福。”
其实能考上我也没有太惊讶，当初考完的时候，我就感觉发挥的与平时无二，甚至还要比平时好上一点，而按照平时模拟考的成绩，上这所大学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毕业那天班主任喝醉了之后，也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说我是他带的这一届最好的学生。
对此我感到挺高兴，班主任当初对我抱了很大的期望，我也不想见到她失望。
考上了，一件大事就算了了。
这个暑假，我继续留在老爹公司帮他打理。
偶尔也会旁听几次会议。
一次会议上，两班人马产生了分歧。
☆、第十章
他们讨论的大致内容是说有笔生意之前属于赵虎他们那边，现在该不该继续谈下去。
部分人说如果坚持要谈，就相当于在公司成立的当口就和赵虎撕破脸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另一派的人说本来和赵虎那边也没有多友善的交情，自己人不能怂，更何况这笔生意利润巨大，放弃了太过可惜。
“阿磊，你是怎么看的？”我听见父亲问江磊。
江磊摇了摇头：“董事长昨天派去海原那边办事的人还没有回来，阿民也不在，现在公司力量也还薄弱，没足够的把握，而且赵虎那边的人很可能会趁机动手，这就刚好给了他们理由。”
很多人显然不知道老爷子派阿民去了海原，窃窃私语起来。
“人赵虎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人去了海原办事？这可是董事长秘密派遣的。我看你就是怂了，之前被说是赵虎那边的人不甘心，现在回来了想报复吧？”一个人冷笑着靠坐在会议椅上。
江磊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爷子神色闪过一丝犹豫。
“老大……董事长，错过了这笔生意，以后再碰到这么高回报的就难了，富贵险中求啊。”一人煽风点火道。
这种人，一看就是一心只为自己谋利，不考虑后果。我心中其实还是比较赞同江磊刚才说的话，现在公司刚成立没多久，还不是时机，而且公司内鬼还没找到，难保对方不会透露消息。
等等……想到这，我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朝老爷子那边看过去。
难不成……
老爷子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说：“这笔生意还是先放一下吧，风险太大。”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底下的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有好几个明显神情有些不忿。
散会后，出会议室时隐约听到有几个人明里暗里针对江磊，江磊一直保持沉默，没做反驳，老爷子似乎听到了，皱着眉训斥了那几个人几句，但毕竟好几个是元老，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这些人听到训斥，表情更难看了。
他们似乎很多人一开始就不待见江磊，依我的猜测和老爷子透露的一些话，是因为对方年纪比他们轻，辈分比他们小，甚至跟着老爷子时间也比他们短，但是老爷子对他的信任和交到他手上的权力却隐隐有盖过他们的趋势。
这几次旁听倒是让我对老爷子势力内部的一些纷争有了更多了解，但是心里也难免有些担忧。
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那几个元老也不可能容忍有年轻一辈骑到他们头上，估计很快要出问题。
老爷子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头疼地揉一揉额角。
“您老今天先别想这些了，枪伤估计都没好彻底呢，早点回老宅睡觉吧。”我见老爷子又喝了口茶来提神，忍不住说道。
他啧了一声：“臭小子，说得倒容易，这些合同你来改？”
我拿过摆在他他手下的一份合同，低头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拿笔在上面批写了几句，说道：“老爹，您也太小瞧我了，这么多天，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合同我还是能看的，而且您今儿个最主要的事已经完成了，少在这儿待上一两个小时又没什么。”
老爷子看了眼我写的字，听到我的话后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会心一笑：“儿子，你真是块宝啊。”
我嘿嘿一笑：“您拼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时候能好好休息养老？过了开始这段辛苦日子，把钱都洗白了，您老偶尔搞搞慈善，养些花花草草，不挺好的？”
这话显然很得老爷子的心，他点了点头，笑了：“不愧是我儿子，够懂我。”
老爷子又多和我聊了几句，最后在我的劝说下，决定回应我难得的孝心，提前回了老宅。
我在公司接手老爷子的事情，江磊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是我坐在那儿还愣了一下。
“什么事？”我笑眯眯地问他。
“帮忙送文件。”下一秒江磊又恢复了面瘫脸，他将手上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然后转身就要走。
“阿磊。”我连忙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看我。
其实我倒没什么要事找他，只是下意识不想他就这么走了。
“你别对我这么冷淡啊，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吗？”我最终还是抱怨道。
江磊眼神闪烁了一下，转瞬他就面无表情地说：“像以前一样？董事长会让人把我扔到海里喂鱼。”
我打了个哈哈：“阿磊，你还会开玩笑了？”
江磊没说话，看着我神色平静。
“我没开玩笑，为这种事情去死，也太不值当了。”他说。
“……”
我被他这句话搅得心里有些郁闷，皱眉道：“这种事，大家开心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说死不死的？”
江磊轻轻笑了一声，眼中带上一抹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我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我其实觉得自己这么说挺不够意思的，但这话我不只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告诫我自己。
有些事我想不清楚，也潜意识里不愿意深入去想。
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他跟老爷子闹翻，也想不清楚我是不是愿意应对今后可能的变故，不管是对江磊还是对自己感情的持久性，我都没有办法给出足够的信任。
江磊离开办公室后，我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看合同看到晚上□□点，我才恍然察觉人差不多走光了，收拾了东西，伸了个懒腰，出楼道时却注意到还有两三个人没走。
似乎围在一个办公室不知道窃窃私语些什么。
“……开了家公司，越来越没有当年的胆量了，他现在对那个江磊已经开始偏听偏信了。”
“那个生意太能赚，居然真的就这么放弃……老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我脚步一顿，打开手机，静音后打电话给老爷子。
“嘘……你敢这么叫他？这还在公司你不怕他听到？”
“怕什么？公司早没人了，没看到老家伙很早就走了？他现在只想着安享他的晚年，估计都不想管兄弟的死活了，哪像赵老大？”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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