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外面皆静,客栈也关上门,除了守夜的都开始休息了。兔十八竖起一双耳朵,一动不动的趴在自己的窝里,软肚皮下面还藏着几只小兔子。先生不让他守夜,但他却不能真的睡觉,作为先生第一个手下,一定要做的最棒!
‘呜呜……呜呜……’一阵断断续续的,不似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来,忽远忽近,叫人捉摸不透。兔十八两只长长的兔耳朵嗖一下竖起来,瞪着眼睛看看四周,又听着外面的动静,随后浑身的毛毛都几乎要炸开,屁-股后面的尾巴也缩成一个白白的圆球,一抖一抖的。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长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好似那呜咽声就在门外似的。
‘铮’!一声类似于爆破一样的响声炸开,吓得兔十八立刻后退,用自己毛乎乎的身体挡在床前,耳朵飞快的抖动,有些纠结要不要请先生起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爆破音是防御符箓触动,并且反击回去的表现,这代表外面确实有东西,而且兔十八还对付不了。
‘嘭’!外面再次响起声音,兔十八身上的毛毛全部炸开,飞快的跳到身后的床上,用毛乎乎的爪子拍了拍龙阳的手,轻声唤道:“先生、先生……醒醒……外面有东西……”
原本就睡得不深,龙阳很快醒过来,恰巧听到外面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掏出一张符录扔到门上。就见那符箓无火自燃,整扇门都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一瞬间亮如白昼,随后外面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再也没了声音。
“把外面的东西捡回来,明天我再看。”龙阳说完,就拉了拉被褥把自己盖住,很快又睡了过去。
屁-股后面的圆尾巴紧张的抖了抖,兔十八咽了口唾沫,却没有迟疑的跑过去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的走廊上躺着一件白衣,抖了抖兔耳朵,飞快的把白衣扒拉进房间,兔十八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这才回到窝里,警惕的看着那件白衣,一夜未睡。
第二天,龙阳醒来看到兔十八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未休息,赶忙让他睡觉,自己拿起那件衣服看了看,道:“竟是件古物,怪不得能安然逃脱,不过中了我的符箓攻击,即便是逃了,也没什么……”
这天正巧是小娘子的头七,老两口已经默哀大于心死,闺女没了,以后想招个上门女婿养老也没指望,劳苦半辈子攒下的钱等他们两腿一蹬去了,这些家业竟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捕快一大早就来帮着忙前忙后的,纸钱、祭品等等都帮着准备好,就等着头七一过,小娘子这事儿彻底办完。
却不巧的大白天的来了一片云,就这么乌压压的停在小娘子家上空,下面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带着幽怨的哭声吹动房门,带出啪啪的响声。
这动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没多久就有好事的邻居知道了,便引来更多看热闹的人。原本发生让人捉摸不透诡异事件大白天的发生了,寻常人见了定然会有多远躲多远,但这种事儿不一样,因为来的‘人’肯定是小娘子,要找也是找她自己的家人,跟旁人没得关系。
常人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产生一种恐惧的心思,但若是知道‘人’是自己认识的,并且没有恶意,便不会害怕。也正是因为人有思想,才会有这种矛盾的存在。
那捕快还没走,眼睁睁看着门框无风自动,却也没有害怕,反而眼中有些期待的样子。
等完深夜子时,小娘子便会离开,这种刷存在感的事就再也不会有了,故而老两口跪在院子里又一次哭了起来,他们哭小娘子死的傻,哭小娘子的命苦,哭自己的未来,眼泪流了干,干了流,一双眼睛几乎要哭瞎过去。
就这么哭到晚上,那云也自己散了去,月光洒下来,照的院子明亮如昼。捕快仍旧没有离开,眼中的喜色被焦急替代,时不时的来回踱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在此时,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捕快不由得看过去。
第一眼什么都没看到,第二眼这才看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排从大到小排列的兔子,正前方站着一只体型特别大,两只长耳朵一晃一晃,用两只后腿站立的大兔子,那兔子用前爪伸了伸,似乎在请什么人。
然后就看到一位月光下如谪仙一般的人物缓步而来,他就这么踏入门槛,径直走到院子中央,仿佛所有的月光都向他身上聚集而去似的。那大兔子快步走上前,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这位公子这是……”虽然看清楚对方穿的衣服极为粗糙,但话到嘴边,捕快却改口称对方为公子,说完了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却不敢再盯着对方看。
衣袖轻轻一甩,三张符箓便扔到兔十八爪爪里,龙阳矜持的笑道:“大家且看。”
兔十八抓着符箓跑的飞快,不多时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三张符箓放到地上,成等边三角形的样子,长长的耳朵互相扭了扭,脚在地上狠狠地跺了跺,这才跑回来。
就见三角形的地方仿佛形成一个单独的区域,那里逐渐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形,等月光洒下来,身形也变得清晰,正是穿着敛服的小娘子。只是此时的小娘子已经没了温婉的外貌,脸苍白无比,嘴唇却是鲜血一样的颜色,眼睛乌黑乌黑的透着如同实质似的怨气,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好吓人!”兔十八看清楚小娘子的模样,吓的就是一蹦,赶忙掀起龙阳的裤脚往里钻,结果裤脚太窄,钻了半天只有两个长耳朵钻进去了,毛茸茸的弄的人痒痒的。
一直装死的向阳花此时忽然扭动着喷出两个葵花籽,‘啪啪’打在兔十八的屁-股上。兔十八赶忙把耳朵拿出来,双爪捂着自己的屁-股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左看右看,寻找是谁打的自己。
原本诡异的气氛被这只白兔子给破坏的一干二净,捕快原本害怕,现在却能笑着看向龙阳,期待他做些什么。
“自愿赴死的人是没有怨气的。”龙阳开口道,“除非是被逼无奈……如此……”他手指掐诀,嘴里快速的说着什么,一道玄而又玄的气打过去,那怨气横生的小娘子身体抖了抖,眼中逐渐恢复清明,待看清楚捕快后,眼中迅速泛红,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与我听。”龙阳忽然一声爆喝,夹杂着一股力量砸向小娘子,让她浑身颤抖,终于是没有失去神智,过了好一会儿便开口说话。
这等叫鬼魂直接开口说人话的神通,实在是叫人前所未闻,捕快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只知道鬼魂说鬼话,需得有懂鬼话的人与之沟通才行,那样不管沟通了什么,都是一人一鬼的事,他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再加上自己捕头的身份,还不是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只是谁能想到这里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然有这般神通,叫他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睚眦欲裂的听着小娘子幽幽话语。
却原来小娘子的死跟捕快有着直接却又不直接的关系……
第五章 这衣服不是凡物
这小娘子因为长得好看,在外面传言的性格又好,再加上自家的财产以后都是她的,这就等同于一整个家业的嫁妆,可以说这么多优点加起来,想娶她的汉子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多汉子明里暗里的争一个小娘子,自然得把她捧着。只是这小娘子的性格并不是个沉稳的,被这么捧着捧着眼界就越来越高,寻常过日子的汉子瞧不上眼,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少爷也拒绝了,最终跟年纪略大,为人八面玲珑的捕头好上了。
不过因为捕头早有家室,小娘子即便是想成为正室,也得徐徐图之,在这之前两个人只能暗中苟-合。
那天两个人刚刚在外面私会,捕头悄悄送小娘子回家,谁知道就被张庄头的小舅子碰上了,而小舅子还以为小娘子想要出门,便上去调-戏,谁知道那时候捕头便恶从单边生,心生一计,自己装作路过的样子跑出来,追着小舅子打,于是就有了龙阳后来知道的事情。
但就这个还没完,因为小娘子突然自缢死了,看她变成鬼的样子,应该是不想自缢的。
事情到了这里,捕快便冷着脸道:“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鬼话连篇、鬼话连篇,是最不能相信的话。小娘子平日里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就是真有那个心思,也肯定见不着她,再说镇上哪家汉子不想着来瞅瞅小娘子,他们可都没见到。”
“继续。”龙阳拿出向阳花,摸了摸周围的花瓣。脚边的兔十八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看着那小娘子,再看看捕快,似乎还不明白似的。
眼睛慢慢变红,又因为三枚符箓的压制慢慢恢复神智,小娘子冷笑着看向捕快,道:“你自然是想跟我好,我家的产业在镇上不说数一数二,但也拿得出手,你那个媳妇娘家穷的叮当响,要不是你在公家当差,需得注意影响,恐怕早就和离。只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相信你真心愿意跟我过日子,想娶我过门。”
额头上青筋暴起,捕快忍了忍终究是咬牙切齿道:“我这般对你,你却仍旧觉得我不是真心……”
“我话还没说完。”小娘子冷笑着继续说,“当时有登徒子靠近我,你突然跳出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好。这人呐,就不该有妄想,一旦有了妄想,就容易看不清现实。后来外面把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都以为我真的跟那乡下人有什么,以后我的名声污了,自然不好嫁人。只是那时候我还心存侥幸,没想到你逼我自缢,否则就害我爹娘。如今我有高人相助,得以现身,看到你还在我家来来回回,觊觎我家家产,我便是没有怨气也生出怨气,就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娘子这种情况,还有一种叫人不耻的说法就是吃绝户,这家没儿子了,绝了后,留下的财产肯定都是女婿的,因为女婿是男人啊。大部分想娶小娘子的汉子基本都是这个想法,这么一大笔家财,可谓是得来极其容易,要是个穷汉子便能立即得道升天,一跃成为富户,光宗耀祖,荫蔽属于自己的后代几辈子。
不过这捕快显然技高一筹,先是逼死小娘子,再来帮忙,以后跟老两口拉拉关系,指不定就能把自己的儿子过继一个过来,这样既不用和离,也不用担心跟小娘子的事以后被人知晓,可谓是一举数的,可惜他相处这个主意的时候太不巧,碰上了龙阳。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老两口直接晕死过去,被困住的小娘子也失去甚至,周围冒出一股股煞气,这是化成厉鬼的征兆。
再次掏出一枚引雷符,扔到半空中自然完,天空便劈下一道细细的响雷,虽然威力不大,却把所有的人都震慑住。龙阳皱眉道:“你自己识人不清,意图坏人家庭,也不是没有罪过,现在你若是化为厉鬼,便会辜负你爹娘生你养你一场,还是快些下去投胎,来世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吧。”
把小娘子送走,龙阳再看向捕头,发现他眉心渐渐生出一股黑气,显然是那小娘子临走前的手笔,他叹了口气,让兔十八过去看看那老两口有没有事,准备离开。
‘噗噗’忽的传出破空声,龙阳扭头看过去,就发现两枚葵花籽扎进捕快的身体里。摸了摸向阳花,龙阳无奈道:“你竟然跟人一样的脾气,果然魂魄强大不似寻常……果然是圣人之魂么……”
回到客栈后,龙阳叫了热水准备泡澡,眼角余光瞥见又开始蠢蠢谷欠动的向阳花,扭头对兔十八道:“把他按住,要是想跑,你就啃他的花叶吃,等这向阳花毁了,看他还有没有栖身之地。”
“知道了,先生。”兔十八立刻从窝里跑出来,一个飞扑把向阳花压倒毛茸茸的软肚皮下面。其他兔子瞧着好玩,也一个个的蹦跶过来,压到兔十八身上,反正这只兔子特别大,压一压也没事。
那边龙阳放心的脱衣、赤衤果着身体进了浴桶,向阳花扭动的更加离开,‘噗噗’的喷出几枚葵花籽,震的兔十八肺疼,忍不住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向阳花就趁机逃了出来,试图往浴桶那边飞。
“嗷!”眼瞅着先生交代的任务要完不成,兔□□吼一声甩开自己身上的兔子们,自己跳过去扑到向阳花,嘴巴一张啃过去,撕咬着一片花瓣。奇怪的是,平日里随便一啃就能啃掉的向阳花这会儿却怎么也撕扯不下来,反而那向阳花挣扎的更加离开,还噗呲噗呲的往外喷葵花籽,打在兔十八身上那是相当的疼。
其他小兔子就跟在后面吃葵花籽,还别说,这玩意剥壳后极新鲜,味道竟然很不错。
最终兔十八感觉全身都疼,还是被那向阳花逃开,整个花都飞快的身寸入水中,下一点点就拍打到龙阳的黄瓜条子。这下可是直接捅了马蜂窝,黄瓜条子皮肤那般细嫩,要真被葵花籽给拍打上,指不定以后龙阳就生不出小龙阳了。
把不停扭动的向阳花抓出来,龙阳咬牙切齿的巴拉出一枚葵花籽,怒道:“你这真是反了天了,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我早就把你送去地府……”
灵活的扭动身体,‘噗噗’两声两枚葵花籽准确的打到龙阳胸膛上,力道很是轻柔,但也让后者面红耳赤,看着这么个向阳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先生。”兔十八搬来小板凳,自己站在上面,终于艰难的用两只前爪扒着浴桶边缘,露出两个长长的耳朵,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水里,问,“要不要我帮先生搓背?”
“恩?”龙阳惊诧,这年头兔子还知道搓背这玩意?他还没来得及表态,那向阳花立刻扭动着身体飞到兔十八脑袋上面,开始噼里啪啦的往外喷葵花籽,打的后者抱头鼠窜,在房间里一圈一圈的跑。
趁着这个时间,龙阳总算是趁机擦洗干净,穿上衣服,隔着布料摸了摸自己的黄瓜条子,有些无奈。他从有了冲动起就从未动过感情,也没有对谁有感觉,本以为以后会孤独一生,谁知道自己竟然对一朵向阳花有了反应,实在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落到房间里的葵花籽全都被兔子们捡起来吃了,还把壳集中到一起,等明天店小二来扔,龙阳看了忍不住夸了几句,这才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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