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恪细细看他脸色,好几日没见,他脸上恢复了血色,好看多了。从来不否认自己贪恋美色的端亲王心满意足地坐下,道:“你要真有办法,小曦大夫也不会急成这样了是吧?”
和这人说话果然还是不能拐弯,南宫煊直白道:“你出去。”
“好的我出去,不影响教主练功!”答应的竟是许明曦,他往外跑的时候还快速叮嘱了李云恪,“练功时除去他身上衣物遮挡,不然热气散不出,经脉要受损的。”
“等等我不是让……”一句话没说完,丹田内一股气流便涌向了奇经八脉,南宫煊知道,这是时辰到了功力开始强行运转了。他不敢再想旁的,忙努力提起内力,开始随着那股气流的走向进退。
可他气血亏虚,真气不足,眼看着练功便要进行不下去,额头迅速渗出汗来。
李云恪怕他受伤,忙盘膝坐在他身后,拿去他身上里衣与被子,单掌抵在他背心,将内力缓慢却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
他内力走绵柔一路,能为绝大多数习武之人所用,这也方便了南宫煊,几乎不需要将流入体内的真气重新梳理,便可直接拿来自己用。
感受到他没有要打断自己练功的意思,南宫煊渐渐安下心来,不客气地用他送进来的内力,潜心按照口诀修炼功法。
李云恪始终看着,无声地笑了。
第28章 试探
许明曦并不像南宫煊所认为地那样信任李云恪,只是觉得除了他之外此时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好求助了。
所以房内全神贯注练功的南宫煊并不知道,许明曦在门外默不作声地站了半个多时辰,没听到房中有动静,又估摸着练功快结束了,这才下楼去打算为南宫煊煮一碗热汤,让他喝下了再休息。
丑时既至,百息归元。
感觉到南宫煊体内真气沉寂了下去,李云恪才收了内力,可却没舍得收回贴在他背上的那只手。
南宫煊先动了,拉过被子将自己围起,有些别扭地道:“这次……多谢你了。”
李云恪看了眼自己的手,微笑道:“只怕不会只有这一次吧?你这功夫是怎么回事,练功时候你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是么?”
南宫煊才放下的戒备又提了上来,道:“你不是知道这门功夫么?”
“只是听说,并不了解。”李云恪伸了个懒腰,“我就是想问清楚些,也方便日后帮你的忙,你别多想。”
南宫煊本想说不用,可他也清楚自己的状况,又实在没个能相信的人,看在这次李云恪没有捣乱的份上,他便也没将话说死了。
李云恪赖在南宫煊床上不走,心意直白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脸上。
南宫煊并未看他,可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被他弄得如芒在背。又想到两人如今正坐在一张床上,顿时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只想先将衣服好好穿上。
可他才一动,便觉腹中又是一痛,不由皱皱眉,抬手抵上小腹。
“怎么了?”见他身体僵住了,李云恪终于不干坐着了,忙伸手扶住他。
南宫煊对别人的触碰极为敏感,下意识要躲,可他的身体远不如从前灵敏,便没能躲过李云恪的手。
“你放松些,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李云恪动作很轻,自己跃下床,小心地扶他躺下,“又疼了?上次的伤还没好么?你先躺会儿,我去帮你叫小曦大夫。”
南宫煊调整了一下呼吸,盖严被子叫住他道:“不用了,也没有很疼。这么晚了,小曦大概已经睡了,别叫他了。”
“你以为他心真那么大啊?”李云恪摇头,“他可没表现得那么相信我,适才你练功时,他一直在门外站着呢。”
南宫煊有些意外,随即又明白了。是了,那孩子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愿与生人独处,断不会就那样丢下自己不管的。
李云恪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道:“我听到脚步声了,应该是小曦大夫的没错。你怎么样,还好么?”
南宫煊到底不习惯来自李云恪的关心,别过脸去道:“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李云恪道:“有事也别瞒着,直说,不方便赶路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再等几日。”
南宫煊长睫颤了两下,这一次倒没冷漠地回绝他的好意,道:“没关系,正好我也不愿在紫暝教附近逗留太久,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那行,听你的。”李云恪道,“明日不必太早,你睡饱了起来,吃了东西咱们再走。”
他们二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和气气地讲话,气氛正好,李云恪还想说几句让他对自己卸下防备的话,许明曦却在这时推门进来了。
“教主,练完功了吧?”许明曦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我给您煮了碗驱寒的汤,喝下去暖暖胃再睡。”
李云恪走过去把汤接过来,道:“他又疼了,你先给他瞧瞧。”
许明曦也没见紧张,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一边坐下取过南宫煊的腕子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南宫煊想了想,道:“练功前一直提不起内力便觉得有些痛,我只当是被你气的。”
许明曦:“……”
“他没事吧?”李云恪将碗放在矮几上,问道。
许明曦道:“没什么大事,可小事却断不了。”
李云恪不解,“什么意思?”
“教主的宫囊……”
南宫煊重重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
“你轻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关切的李云恪,后者是无语的许明曦。
南宫煊:“……”
李云恪很快明白了过来,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了,你腹中又有了我的孩子,怎么还能事事瞒着我?”
“我猜教主只是害羞了。”许明曦一本正经道。
南宫煊:“……”好想清理门户。
许明曦才不管他,道:“教主宫囊内裂出了一道伤口,因为胎儿在长大,这伤口很难愈合,所以他时不时便会感觉到疼痛。月份小时还好,等月份大些开始有胎动后,怕才是磨人的。幸好今晚没有在练功时候突然疼起来,要不然……”
南宫煊听出了他的意思,脸色登时一变——以后可能会因为胎动而打断自己练功,那岂不是又要……
李云恪见他们两个一个脸红一个脸白,回想起自己初见南宫煊时的情形,立刻明白这门功夫是怎么回事了。他暗想回头一定要向许明曦问清楚南宫煊练功的时间,就算有天大的事自己也要在他练功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他正人君子似地没接茬往下说,道:“小曦大夫,你的意思是他里头的伤口一直都好不了么?不能用药?”
“前几日他情况危险,我没少用药,后来给他诊脉,发现胎儿的情况很不好,不能再继续用药了。”许明曦叹了口气,偷眼去看李云恪,“若是我家教主身体硬朗,直接流下这一胎也就是了,可目前他扛不住的,便只能自己稍微受些苦,保住胎儿。”
李云恪蹙眉道:“那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疼下去啊,到孩子出生,那是多远的事呢?若他这两个月将养得好又如何,还不能落胎么?”
此言一出,南宫煊和许明曦俱是一怔。
他们两个都没想到,李云恪对南宫煊的在意居然会多过于他腹中胎儿,毕竟他们才认识不久,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他怎么会关心一个还算是陌生的人而非自己的骨肉?
李云恪被他们两个盯得莫名其妙,旋即读懂了他二人的心思,顿时失笑,“我说南宫教主,我让康辉送礼上山之时,可不知道你腹中怀了我的孩子。”
南宫煊眸光微闪,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许明曦尴尬地笑了两声,道:“那个……王爷我没旁的意思,咳……月份高了怎么还能落胎呢,那不是更要命么?”
“对,这我倒忘了。”李云恪笑笑,“不过小曦大夫可不用一遍遍试探考验我了,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的。”
许明曦抓抓脸,“没有没有……叫小曦就好了,小曦。”
李云恪又把那碗汤拿起来,道:“先把这喝了吧,一会儿要凉了。”
南宫煊晚上没吃多少东西,熬到这会儿的确有些饿了,便披衣坐起来,自他手中接过汤,一点一点慢慢喝了下去。
李云恪道:“皇宫里珍稀的药材多得很,等回到颍中我叫太医院列个单子出来,到时拿过来给小曦你看看,有没有能不伤到胎儿却可治好他腹内伤处的药。”
“王爷不必费心了,我心里有数的。”许明曦耸了下肩,“从教主的脉象来看,他的宫囊要比普通妇人的薄软上许多,本就是受了伤不容易好的。再加上他这次伤后动武,又淋雨大病了一场,元气损得厉害,莫说是伤药,连补药我都不敢再给他用了。”
李云恪听着便觉难受,“那就只能挺着?”
“暂时只得如此了。”
“行了别说了。”南宫煊将汤碗推给许明曦,“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李云恪自然知道他在赶谁,拿过许明曦手里的碗道:“那我先走了,你睡吧。”
听到关门声后,许明曦正要替李云恪说两句好话,那边南宫煊却先开了口。
他道:“众弟兄最近有消息么?”
许明曦撇了下嘴,“你身子不好,本不想拿这些事烦你的。表哥和几位护教使人都有了回信,我叫他们暂不要露面来寻你,他们召了一部分弟子,藏身在了隐蔽处,说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的。”
“这我就放心了。”南宫煊面色难得柔和许多,甚至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小曦,明日还要赶路呢,你快去睡吧。”
许明曦知道他不想提身体和孩子的事,更不想提李云恪的事,便答应一声,替他盖好被子,灭了房中两盏灯,只留了距他最近的那一盏,道:“那教主,我回房了。”
南宫煊道:“好。”
走到隔开里外间的那道屏风旁,许明曦却又站住了脚步,稍作犹豫,道:“教主,人总不能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我觉着王爷这人挺好的,如今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就不如好好考虑一下他这个人吧。”
语毕,也不等南宫煊回,便快步出了他的房间。
第29章 照料
坐上了教主之位后,南宫煊想过许多关于往后要怎么过的事,包括要好好打理紫暝教,要寻到刘敬文杀了他,要收几个弟子悉心教导,日后选出一个最出色的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唯独没想过要找个人平静地过日子。
听许明曦说了那么一句话,南宫煊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轻轻抚了抚微见圆润的腹部,感觉有了身孕后自己的心性也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再不能似以前那般刀枪不入了。
只是若一定要找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也不该是李云恪吧?
或许应该找个温婉的女子,让孩子既有爹疼又有娘爱,在一个正常的家里长大。
可她不是孩子的生母,会真心疼爱这个孩子么?
也许李云恪会疼这孩子,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可是他将“落胎”二字说得那么干脆,是不是根本不想要一个男人生出来的孩子?
李云恪,李云恪……
南宫煊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他醒来,外头已是大亮,行人的说话声从关着的窗子里透进来,有些吵。
“小曦,什么时辰了?”南宫煊抬手遮住眼睛,哑声问道。
在外间候了半天的许明曦闻声进来,直接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湿毛巾贴在了他脸上,道:“我的教主啊,都巳时了,你可算是醒了。这要是放从前,我这边一开门你肯定要醒来的,最近你睡得倒沉。”
那不是警觉下降了?南宫煊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坐起来自己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你怎么不叫醒我?”
“外头要往颍中去的队伍排了半条街,就等你一个,我可不是想叫你来着么。”许明曦道,“可王爷不让,说你昨日睡得晚,让你多睡会儿。你看,我就说嘛,他挺会心疼人的。”
南宫煊用力将毛巾丢在了他脸上。
许明曦又给他拿水漱了口,到门口喊了一声。
很快便有伙计将温着的饭菜送了来,和前几日一样,粥和菜都有好几种,让南宫煊喜欢什么吃什么。
南宫煊边穿衣边道:“不吃了,别让人家继续等了,我们走吧。”
“王爷吩咐过的,不能饿着你。”许明曦自己盛了碗粥呼噜噜喝了起来,含糊道,“反正教主你也吃不了多少,不差这点时间了。”
南宫煊没办法,只好也动了筷,“你现在都听他的吩咐了,我说什么都可以当耳旁风了是么?”
许明曦赔笑道:“教主,我们这不都是为你好么?”
“下次要早些叫我起床。”
许明曦夹了一片笋丢进嘴里嚼,“别在意,嗜睡也是正常的,怀孕的人都这样。”
南宫煊:“……”
二人下来的时候,看到李云恪正没骨头似地倚在账台边上跟里头的乔珊珊说话,好像对面的不是只认识几天的客栈掌柜,而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南宫煊自然不知实情便是自己猜的那样,莫名有些烦躁,也没和李云恪说话,径直向外走去。
李云恪见他直接走了,也怔了一下。随后又不在意地笑了笑,跟乔珊珊简单告了别,快步追了出去。
看得乔珊珊打从心里往外冒酸水。
“怎么样,还疼么?”李云恪走到南宫煊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腰,贴在他耳边亲昵地问道。
南宫煊身体一绷,本能地要出招。
李云恪又极快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忍一下。”
南宫煊冷哼一声,“我不会做戏。”话是这么说,却到底没推开李云恪。
许明曦看得啧啧称奇,要知道这种事南宫煊本来是绝对不会容忍的,所以他就说李云恪到底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嘛,偏生那个别扭的教主还要嘴硬。
门口停了一架看上去就很奢华的马车,车身极大,有四匹马一起拉着。
李云恪扶着南宫煊上了马车,双手一直分别护着他的腰和头,以防他磕着碰着。
马车里果然也十分宽敞,边上放了张小桌子,备好了点心和水;里边铺了两层软垫,上头软枕和锦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便知都是好东西。
车两侧的窗子没有支起来,门一关,光线便暗了许多,无端罩出了一车的尴尬。
南宫煊在小桌对面的木椅上坐了,背部紧贴在车壁上,推了推车门,道:“小曦,你怎么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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