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地一生气就不顾教主的安危了?许明曦想,那要是这样,王府可能真不该久留。
李云恪这些天一直耗在礼部,每夜都和他们一起忙到很晚才回府。
今夜是中元节,其他官员走得早,他自己想着回家也没什么事好做,便一个人在礼部窝着。待得守夜的士兵第三次进来看,他才起来伸个懒腰,不急不忙地往回走。
七月十五的晚上,向来繁华的颍中天一黑便没什么人了,街道两旁平日里彻夜不熄的灯火也没剩下几盏,在空荡荡的街上发着黯淡的光。
李云恪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头,心想今夜南宫煊再不愿见自己也没办法,一个月只有那么两次,还是可以忍的吧?
回到王府时刚过亥时,李云恪觉得时间尚早,想自己找点什么事做,子时前再去静苑。
可他刚一进府,得到消息的孔迎便从里头跑出来,道:“王爷,王妃房里有动静,我去瞧了一眼,透过窗子看见许大夫一直在里头来回走,好像挺着急。”
李云恪立刻想起两个多月前在青松客栈时,许明曦亦是这般,知道必然又是南宫煊出事了,忙疾步朝静苑赶去。
南宫煊已经忍了小半个时辰的痛,在许明曦面前他依然表现得很冷静,可自己到底不是一点也不担忧的。
再这么拖下去,到子时该怎么办?忽然有些想念李云恪温暖的手掌,不过那人今晚大概不会来了吧……
许明曦并不知道李云恪曾用内力成功帮着南宫煊止痛的事,他又不敢用药,急得团团转。他想,南宫煊练功时内力不足还可以找李云恪帮忙,可连功都练不了,难道还能将李云恪揪过来,等时辰到了让南宫煊强忍疼痛和他做那种事么?
要不就狠狠心给南宫煊迷倒,叫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再和李云恪来一次算了。可那样一来,南宫煊以后会不会恨死自己了?
正踌躇不定,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李云恪快步走进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王爷,”许明曦愣愣地道,“时候还早……”
李云恪没理他,到床边坐下,也不说话,直接将侧躺在床上的南宫煊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南宫煊没见他这样对过自己,一时身体和心里都有些排斥,便挣扎起来,“你放开……”
许明曦见他只说了两三个字便闭了嘴,捂在腹上的手挪到了胸口,忙翻出药来,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李云恪的手正好填补了他小腹上空出来的位置,将内力平缓地送了进去。
许明曦不明所以,“这是……”
药含在嘴里并未吞下,南宫煊却又觉得气息也并没那么不顺畅了。他感受着李云恪掌心的温热,忽然察觉到,原来自己竟是一直期待着他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来个五章如何?
第40章 让步
半个多时辰过后,南宫煊感觉腹中不再疼痛,看来李云恪的内力是真地管用。明明前两次自己也按照他的方式试过的,可也不知是自己的内力不足还是位置不对,半点效果也没有。
李云恪也不知他如何了,并不问,仍然不做声地为他输内力。
南宫煊感觉有些尴尬,自己撑着床坐直,“已经不疼了。”
李云恪还是没说话,起身到外间去坐着。
“这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不知道?”许明曦探着脖子看着李云恪拐出去,凑到南宫煊身边低声问道。
南宫煊不想提,“没什么。”
许明曦吐吐舌头,道:“王爷生气归生气,这不还惦记你呢么,你什么时候和他和好啊?”
“有什么可和好的,小孩子打架么?”南宫煊知道李云恪没走,也知道自己和许明曦说的话他都听得到,便以眼神示意许明曦闭嘴。
许明曦反而不压着声音了,道:“教主,你看那日的那顿饭,还有梅子和衣裳,王爷明明可以叫小孔弟弟拿进来就好了,可他自己还是亲自来了,不就是因为想看看你么?你对人家客气些,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受得了你的坏脾气啊?”
南宫煊:“……”
“行了,子时快到了,你脱了准备吧。”许明曦道,“我去喊康大哥一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南宫煊觉得自己一年当中总有那么几次是想掐死他的。
许明曦往外走时似乎叫走了李云恪,两个人也不知在外边又说了些什么,而后许明曦走远了,李云恪再次进来。
南宫煊盘膝坐在床上,装成运功的样子,并不看他。
李云恪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反应,终于开口说了话,道:“就快子时了。”
南宫煊背脊挺了下,缓慢睁开眼睛,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云恪将薄被折了两下放在了床尾,道:“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这话他是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气说出口的,听着没什么不对,可南宫煊还是别扭极了,没等开始练功,便隐约觉得从脸到身上都开始发烫。
李云恪坐在他身边,伸手去解他里衣的带子,“我没别的意思,你可以放松。”
“我知道……”南宫煊向旁避了避,想着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自己来吧。”
李云恪便收了手,背过身去。
每一次在李云恪面前脱衣服,南宫煊心中都不自在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不该总往那方面想,可此情此景,哪有人又能做到那般坦然的?
房里静得有些诡异,他脱衣时的声响便愈发明显,倒真让他和许明曦心有灵犀了一回——不如问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要点迷药,让自己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一番磨蹭下来,还不等他将脱下的衣裤放到一边,自己也没来得及坐好,体内真气便开始运行了。
南宫煊尚自出神,微吃了一惊,极低地嗯了一声。
始终留心着他情况的李云恪立时察觉,转身动作飞快地助他坐正,自己也快速到他身后,如前几次那般帮他送内力。
南宫煊不合时宜地想,他这个人,也许真不错。
“凝神。”李云恪突然道。
经他提醒,南宫煊总算记起现在不是可以分心的时候,不敢再多想,闭上眼睛专心运起功来。
丑时一到,感觉到南宫煊体内的真气潜了下去,李云恪没似往次那般借故用手掌多碰他哪怕一会儿,而是片刻也不多停地将手拿开了。他回身拿过被自己放在床尾的薄被,将南宫煊□□的身体裹住,下床便要走。
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南宫煊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难受,视线一路追着李云恪的背影,眼看着对方转个弯便要不见,他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开口将人叫住了。
只是叫得有些纠结,他说:“喂……你……李……王……”
李云恪听了,实是无奈又好笑。
这差不多和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一样丢人了,南宫煊郁闷地想,还是放弃吧。
快走出去的李云恪脚步一转,又折了回来,道:“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嗯?”南宫煊抬头看他。
李云恪弯腰与他平视,微笑道:“云恪,你可以这样喊我。”
南宫煊直直看着他,躲避和尴尬都忘了。
“看到我不会心烦了?”李云恪挤在他身边坐下。
南宫煊的两只眼睛还在跟着他跑,道:“你肯跟我说话了?”
李云恪和他对视了一阵,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南宫煊被他的笑晃了一下,不自然地转开头,想着那晚的争吵到底是自己不对,或许该跟他道个歉的。可面对别人很容易便能说出口的话,此时面对李云恪,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
反而是李云恪正色下来,道:“那晚逼问你那么多你并不想说的事,很抱歉,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不过我也不是不再关心,我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更信任我一些,然后有一天你会主动开口告诉我,我随时都会做好听你诉说的准备。”
南宫煊并未接话,也不知怎么接,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我看那套新衣服和酸梅还放在柜子上头,你都没动过吧?”李云恪轻叹口气,“我真那么讨人厌?”
南宫煊感觉像是有人拿着针在自己心上刺了一下,害他疼又找不到伤处,脾气便跟着上来了,低吼道:“我没说过!”
“这么凶?”被凶了的李云恪却乐了,扶着他躺下去,“那会儿小曦把我叫出去,告诉我说你站久了坐久了都会腰疼,还教了我一套能帮你缓解疼痛的穴位按捏法,我们试试看我学得好不好,嗯?”
南宫煊稀里糊涂地被他弄到里侧躺了,没等反应过来,便察觉到腰上多出一只手,身体本能地绷紧了,理智却克制着自己没有发出攻击。
“放松些,记着我绝不会害你。”李云恪的手在他光滑无比的肌肤上荡过,而后按照许明曦所说,认真地为南宫煊按捏起来,“这几日没来看你,肚子好像又大了许多。这孩子这段时间长得可比前几个月快多了,你可还吃得消么?”
纵有被子遮挡,也改不了他什么也没穿的事实,南宫煊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任他靠近到这一步,含糊道:“还好。”
李云恪捏完了一遍,手从被子底下退出来,隔着被放在了他已经凸起得很明显的肚子上。静静摸了几下,李云恪轻声道:“南宫,阿煊。”
南宫煊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李云恪半躺下来,将他圈在怀里,“我是真挺喜欢你的,修罗山上那一夜过后,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再见你得知你有了我的孩子,我更是开心,也下决心要负起责任来。可能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强烈深刻,更可能你到现在也一点都不喜欢我,但我相信我会一天一天喜欢你更多,直到心都填满了。阿煊,我知道你还是不信任我,也没做长久留在王府的打算,但至少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们一个机会行么?”
当初听他说要打掉孩子的时候心里一直不舒服,得了他的解释后好不容易翻过了那一页,可也不知怎地,这会儿听他说看在孩子的份上,南宫煊更觉不悦。
就好像他对自己的好,仅仅是为了这个孩子一样。
南宫煊恨这样患得患失喜怒无常的自己,更恨将自己逼至今日的那些曾经。他承认自己是个倔强又懦弱的人,这一瞬间,他幻想拥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能帮他改变这一切。可一瞬过后,他还是忍不住怀疑、退缩。
毕竟南宫煊的一生,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毁了。
“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李云恪装作不在意地道,故作轻松的语气却掩不去藏在下头的失落,“你没推开我也没让我滚,我就很欣慰了。嗯……慢慢来吧,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我长得也不错是不是?”
南宫煊:“……”
李云恪蹬掉靴子躺下来,将他连人带被拥进怀里,“时间太晚了,你得休息了,睡吧。”
南宫煊皱眉,他这什么意思?不走了?
李云恪一只手轻抚他腹部,道:“放心,灯留着呢,不熄灭了。”
“不是那个……”南宫煊拿开他的手,身体往床里侧挪,想和他拉开距离,“你别睡在我房里,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
李云恪朝他那边一滚,又将他牢牢抱住,闭着眼睛不甚清楚地道:“小曦说过你不和别人睡一间房,可是我真地累了,走不动了,你就将就我……”
后边的话没说出来,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借着灯火,南宫煊端详了一阵他眼底的青黑,已经举起来的手到底没能推出去。
只一晚。
他默默想。
第41章 共床
这些天早出晚归,又因为记挂着南宫煊的事而吃不下睡不好,再加上夜里连耗了近两个时辰的真气,李云恪是真有些累了,次日若不是孔迎来叫,他险些睡过头误了早朝。
动静闹得有点大,吵醒了南宫煊。南宫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脸在枕头上蹭了两下,人还是没清醒过来。
换作从前,只怕不用孔迎敲门他便能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最近随着肚子渐长,他身上越来越沉,人也越来越懒,贪睡得极为厉害。
李云恪在孔迎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换好朝服,回头见了南宫煊迷迷糊糊的模样,心下柔软,凑过去将被他蹬开的被子盖严,道:“里头什么都没穿,别乱踢,当心着凉。”
南宫煊心想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着凉,想完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该在意的是那句“什么都没穿吧”?
“时候还早,你再睡一会儿,等我下了朝回来陪你一起用早膳。”李云恪摸了摸他的头发,直起身体要走,想了想,又弯下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周围安静了下来,南宫煊在被子底下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睡。
片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适才李云恪出门前做了什么,浆糊了半天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南宫煊:“……”
得寸进尺的家伙!
他没想到的是,得寸进尺的事还在后头。
下了朝回来,李云恪直接叫孔迎将自己的日常用品全都搬进了南宫煊的房里,说以后便要在这间房里住了。
前一夜睡得太晚,李云恪和孔迎再次进门时南宫煊还没起,见到他二人将东西一样样在房里摆开,他额角青筋一阵乱跳。
李云恪见他裹着被子坐起来,一脸杀人的表情瞪着自己,无辜道:“我本就该和我的王妃睡一间房,而且你昨晚不是答应了么,还睡得那么香。”
南宫煊:“……”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今日他算是明白了。
等孔迎收拾好东西出去了,李云恪小心地挪到他跟前,单膝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道:“你夜里要是腰疼肚子疼,没个人伺候着,万一出什么大事可怎么办?月份高了,你一个人住我真不放心,我在这里也方便照顾你是不是?”
“小曦说我情况稳定很多了,不会出什么大事。”南宫煊冷冷地道。
李云恪道:“就算都是小事,不也是最好能没事么?我知道你足够坚强,可孩子毕竟脆弱着呢。”
南宫煊平静地和他对视,“你倒是在乎这个孩子。”
“谁的孩子谁不在乎?”李云恪求道,“我不打扰你,也不做过分的事,你就给我留一点地方就好了。”
南宫煊摇头,“加一张床——如你所说,看在孩子的份上。”
李云恪遗憾地扁了下嘴,没敢要求更多,站起来道:“好,等会儿叫迎迎弄个软榻进来。现在起吧,我们吃点东西去。”
再对这人让步下去,最后迟早什么都剩不下。南宫煊抬起下颌往外头指了指,道:“你先出去。”
结果提醒自己不能再继续让步的南宫教主还是让了步,在端亲王的软磨硬泡之下,妥协地允许了他为自己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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