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啊乔乔，不知道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呢？
第140章 【邱泽篇】伤逝（三）
邱泽花了一整天的时候, 准备了一桌极为丰盛的，乔覃生都爱吃的菜, 晚上七点的时候, 刚拿出一瓶珍藏许久的红酒，门铃就响了。
他去开门，果然是乔覃生。
“乔乔, 今天这么准时啊。”邱泽打开门，乔覃生把手背在身后, “手里拿了什么东西，给我瞅瞅？”
乔覃生笑着推他, “等吃完饭再说。”
“好啊，刚做好，还热乎着。”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亲自下厨请我吃饭？邱老板一年自己才下厨几次啊, 能吃到你做的菜真是荣幸。”他把手里的袋子放下，两手抱拳给邱泽作了个揖。
“今天可是我们认识三年纪念日。”说话间, 邱泽一手揽住乔覃生的肩膀。
乔覃生僵了一下, 很快就放松了身体, “是吗,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快坐下来吃饭吧，这么多菜我看着就饿了。”
“我不饿。”
邱泽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先吃。”
“你怎么不饿？”邱泽没有被人盯着吃饭的习惯，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的目光下，总给他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让他心跳的快了起来，甚至额头微微渗出了细汗。
“瞧你，屋子里有这么热么。”邱泽抽了两张纸，起身弯腰，凑到他的面前，轻柔地为他擦去额头上的细汗。因为太过于接近，呼吸甚至吹拂在他的脖颈上，乔覃生的脖子一麻，下意识把邱泽推开。
在他审问的目光下，几乎是结巴地说，“有、有点热，你别、别靠我这么近。”
“既然你热，那我开个空调。”
邱泽离开的几分钟内，乔覃生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缓下心跳。他看着邱泽走进了房间，很快又出来，然后从客厅的茶几下抽出了空调遥控器，点了点，他笑着朝他走来。
“快吃啊，不然凉了。”
“你呢？”
“古人云，秀色可餐。我看着你，就饱了。”邱泽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乔覃生吃完了一顿食而无味的晚餐。明明看起来道道大餐，可他却味同嚼蜡，直到邱泽问他，才停下筷子。
“饱了吗？”
邱泽拿着纸巾又凑过来，想要替他擦掉嘴角的污渍。今晚他所做的一切跟他平时差距甚大，宛如两人。
乔覃生慌张接过纸巾，“我自己来啾好了。”
“既然你吃饱了，那么——”邱泽坐直了身子，从桌子下抽出了一束玫瑰。
玫瑰有十三支，每一支看起来都非常的娇艳，妩媚的开放着。
十三朵玫瑰，代表着“你是我心仪很久的人”。
“你愿意手下这束花吗？”
乔覃生愣愣的看着邱泽，又愣愣地看他手里的玫瑰。如此猝不及防地捅破了那层薄若蝉翼的纸，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邱、邱泽，你这是干什么？”乔覃生吓得站起来，连忙去拉跪在地上的邱泽。可是邱泽的力道太大了，他怎么也拉不起来。
“只要你回答了，我就起来。”他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乔覃生，让后者倒退了半步。
“可我是——”
“男人又怎么样，不就是同性恋么？我能承受得起，早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
“可我还没准备好……”
“乔乔，你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你读研的时候，我怕打扰你读书，没说过。你毕业了，说要闭关准备参赛作品，我怕打扰你，我也没说。到了现在，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室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梦想，我一样样的帮着你实现，可你还是没有准备好。乔乔——”
“啊。”乔覃生应了一声，空调嗡嗡的响着，空气里冷气弥漫，几乎从脚底泛起了一阵凉意，蔓延到了全身。
“没有人能够等待一个人一辈子！我不是圣人！乔乔，”邱泽膝行了一步，用玫瑰轻轻触碰乔覃生的手背，“你给我答案吧，现在，立刻，马上。”
一个声音在乔覃生的脑海里说：这个男人说的没错，没有他，怎么会你现在的风光。他对你用情至深，答应他！
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你的未来一片璀璨，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绑在这个早就已经被固定了未来的男人身上？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你那么优秀，不值得啊。别答应他！
两个声音不听的交战，争吵，让乔覃生面色发白，眼神发怔，说不出话来。
“乔乔，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乔覃生把头摇摆的像个拨浪鼓，“怎么可能有！”
但邱泽却并没有显露出高兴，他只是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啊？”为什么这么问？
“不、不知道，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大概是女孩子？如果真心喜欢的，即使是男人应该也能接受吧。”乔覃生为了这个答案而洋洋自喜，这样子回答，应该就圆满了吧。
可是！
邱泽从玫瑰里夹出了一张折叠的明信片，塞在他的手里。
乔覃生犹疑地打开了它。
明信片上空空如也，只有两面雪白。只是里头夹着一张照片，他拿出了照片，眼睛瞪得老大。
照片像是长了翅膀，从他的手里飘落，在空中飞舞旋转了两圈，才落在地上。
“啊，掉了。不过不要紧，这里还有，很多很多。”
邱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一张张的摊在桌子上，就搁在乔覃生的眼皮子底下。
“你说你可能喜欢女孩子，也好。就是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个董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乔覃生的心脏像是铁锤，重重地砸在心头上，砰砰砰砰让他头晕目眩。他几乎要昏倒，可他毕竟没有昏倒，只是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
“朋友？”邱泽也没说什么，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很温和，“我本来以为你是父母双亡，被继父母欺负的大学生而已。怎么会认识这么有身份的人？”
“他来我们公司下过很多单子。我是才刚认识他不久，也就一个多月。邱泽，你要相信我啊！”乔覃生放软了语气，用他惯常的带着点水汽的目光去看邱泽。但在接触到他视线的那一刹那，邱泽却转开了！
他竟然转开了！
乔覃生双眼泛起泪花，水汪汪的，看起来好不可怜。曾经的邱泽吃他这套，吃的不得了。几乎是他刚红了眼眶，就已经想要捧在怀里好好的安抚了。
“我真的跟他是朋友……”两道水痕顺着白皙的脸庞滑下来，乔覃生两只手捂着眼睛，哭得像个孩子，“可是他、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开始还好的，可是后来、后来就越发过分了，他在办公室里对我动手动脚。可他有大把的人脉，大把的资源，公司才刚起步，我能怎么办？！我本来想要拒绝的，可他却又没有侵犯到地点，只是喜欢动些手脚。如果、如果这样就能够……能够……”
说到后来，乔覃生已经哭得生气不接下气，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望着邱泽，就好像当初在御品轩停车场被邱泽捡回家的时候一样。可怜兮兮的，好像此刻印在他眼睛里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非他不可。
邱泽苦笑了起来，是他错了。他太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以为他有足够的能力，能够让眼前这个年轻人走在坦途上，无忧无虑的走过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泥泞的路上。最后，终会张开双臂，迎来崭新未来！
可是，人生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他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自己可笑。
哐当一声，桌子上扔出了一个小小的U盘。
乔覃生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不认识它了吗？”
“这是我办公室前段时间丢了的U盘。”乔覃生一把抓其它，“你不是说它丢在路上了吗？”
邱泽缓缓摇头，“我骗你啊，事实上是被我拿走了。”
“……什么时候？”乔覃生手脚冰凉，僵硬地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U盘了。可是他还是要问，他心底仍存在一线希望，他想要知道到底为什么！
“趁着你出门谈生意的时候，我带人去了你办公室。说是修理电脑的，你不是说电脑有点卡顿，不够流畅吗？”
他记起来了，邱泽说他找人来帮忙的。可却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他后来把电脑上那些监控视频删掉了，可是……
乔覃生手抖着，U盘从他手里滑了下去，掉在地上。
“你、你……”
“都在里头了，不然你看看？”
乔覃生疯狂地摇着头，“不，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的！你要相信我，我们认识三年了！”他甚至站不住脚，跌倒在地上。用力地扯住邱泽的裤管，他眼睛里的泪水一刻不停的流着，沾湿了邱泽裤子上的布料。
“是他逼我的啊，邱泽，我没有让他碰过的。真的！我最多只让他摸了几下，我还是干净的！邱泽，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我胆小，我不敢承认，我怕你觉得我脏……邱泽……你看看我啊……”乔覃生心中一股寒气不断上涌，最后慢慢冻住了他的心，麻木不堪的大脑让他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许许多多的话。说得太多了，反而记不太清，到底都说了什么。
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邱泽才蹲下身，脸上带着某种漠然麻木，奇异地冲他笑。然后一根一根的，掰开了乔覃生细长的，曾经被他成为艺术家的手指。
“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在梦里，只要够有钱，你就会哭着，喊他哥，喊他爸爸。”
乔覃生绝望地看着邱泽，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三年内是真的走到了他内心里的，否则又怎么会再见之后，对董昌盛百般推拒？
否则他的心又怎么会这样……慌张悲痛？
“不！那不是我！那只是一个梦！！”他嘶声咆哮着，扯下了他多年伪装的面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男人，内里却早已经爬满了虱子。
“直到我梦到了……”邱泽带着那个奇异的、几乎虚幻的眼神，好像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人。
“沈塘。”
第141章 【邱泽篇】伤逝（四）
邱泽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他反复能够听到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
随后是震人心神的“砰”的一下，能够看到个模糊的影子飞起来。鲜红的血花开满了灰白色的地面, 刺的眼睛生疼。
“他还在动！快打120！”
“……快拍下来, 司机要逃了！！”
“……好可怜的孩子啊，年纪轻轻就这样了。”
他能听到耳边有人在模糊地说些什么，可他却听不清楚, 也看不清楚。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纱布，而他在雾里看花。
他甚至不知道对面倒在地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只知道心底里漫出了一种让他心头几乎要炸裂的焦躁感！他很想要拽住一个人问，这他妈的到底是谁！可他的手只是徒劳的从人影中间穿过, 什么也看不到。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一头雾水。
邱泽本来以为这只是他脑子里偶然的梦境，可是很快, 没过几天，他又陷入了这个怪梦, 一发不可自拔。在梦里, 也有个叫做邱泽的男人, 可是跟他过得生活却截然不同。
在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甚至连身份地位名字都一样的男人身边，有他梦寐以求的人儿。
乔乔乖巧地偎依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某种，几乎不会在乔乔身上看到的狠戾。他附在“邱泽”的耳边说了什么, 对方很快就离开了。然后他瞬间撕下了脸上残存的斯文温柔，冷冷地将一张纸拍在面前青年的脸上。
青年只露出一个高瘦的背影, 看着有几分的眼熟，可又怎么也记不起来这人是谁。
“福泽堂也好，邱泽也好，如今都撕我掌中物，这里已经没有你沈塘的立足之处了！”
听到这里，邱泽如遭雷击。
这个人，这个穿着福泽堂厨师白褂的男人，竟然是沈塘？
可不对，沈塘应该是在乡下开他的旅游团，做他的烤鱼铺的。来他店里干什么？
“五年又如何？邱泽喜欢的，是我！是我乔覃生，你不过是个做饭的厨子，又算得了什么？！”
再后来场景一转，他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厚厚的一个信封，塞在青年的手里，眼角眉梢全是歉意，“沈塘，我也是没办法，乔乔脾气不好，和你又一直不对盘，你看他好不容易答应和我交朋友试试，这里是你这两个月的工钱，我都给你结算好了，往后……”
“……你都不要再出现在福泽堂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邱泽忍不住想，果然只是个梦。
然后又一转，他看到了那个他梦回多次的马路。从第一次看到那条路，那些人的模糊不清，到如今，一花一草，都已经看的分明了。
消瘦甚至是眼神阴郁的青年走在路上，他不断的喃喃自语，表情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最后化为深深的无力。
他猛烈的咳嗽起来，然后跪倒在地上，咳的手背青筋暴起，用力的想要去拽脖子上的什么东西。可是太过粗暴，却将脖子上的玉坠拽下来，滚到了马路中央。
“别去！！！”邱泽大叫起来，他知道，一旦青年走到路中央，就会遭遇惨剧！他伸手想要去拉他，可却穿过他的身体，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然后，他就看着那个青年，被一辆车高高的带飞到了天上。靡丽的花，大朵大朵地开满了灰白色的马路。
青年眼底的光彩渐渐的消散，最后手里还握着那枚玉坠。
“啊——”
邱泽惊呼着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冷汗，眼底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
等他全部打理好，立马开车去见了李星齐。
今天，他要带着李星齐上乔覃生的公司，为他修理电脑。
中午，他约了乔覃生去吃午饭。午饭毕，李星齐也已经向他汇报进度，表示一切OK。下午回去后，立马就让人把U盘送到了他的手上。
U盘里有工作室开办以来所有的监控视频，他看了半个下午，眼睛酸痛，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梦到了那个不再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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