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拍拍杜鹃的肩膀:“我……不太喜欢神界的景色。”
饶有兴趣的杜鹃回过身,宛然一笑:“为何?神界的景色可是九界中公认的最美。”
“就是……像是死的一样。”锦瑟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杜鹃,你看过人界的景色,特别好看,活生生的样子,好像连山都会动。”
杜鹃首肯的点头,随后却笑出声:“不用吃那陈年树上的果子,我也知道你是柱一,这番言论,和当年在神界之时,你说的一模一样。”
无端见他们说的投机,便静静的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确实……这场景很熟悉。
虽然对自己是神的这个说法还存有怀疑,却还是跟着这些莫名出现的魔,来了魔界……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
又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
“杜鹃那个树在什么地方?”锦瑟跟着杜鹃往一处荒凉的山上走。
“就在往生海边,锦瑟你是神应该知道魔界的往生海是什么吧。”杜鹃广袖一挥,两朵巨大的杜鹃花在他们脚下盛开,带着他们往山上飞去。
锦瑟摇头:“我不知道……”
“那无端呢?你可知道什么是往生海?”杜鹃身着红衣,袖子上绣着黄色的杜鹃花,团团簇簇,十分简陋。
无端不禁心生疑惑,这魔明明穿了一身华贵的衣服,其他地方绣上的图样到是精细,只是衣袖上的这一朵杜鹃实在是简陋的很。他忍下疑惑答道:“不知道。”
“那……忘情海,你们可听说过?”
忘情海?锦瑟追问道:“是不是喝下去之后就能忘记一切情爱?月老曾经和我说过。”
“你老是提起月老,你和月老关系很好?”
“是啊!”锦瑟露出淡淡的笑容:“在神界没有其他的神和我聊天,只有月老时不时来看看我,和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锦瑟你在神界做什么?”杜鹃眼看着前方长天一色,古树摇曳。
锦瑟道:“我在银池外面守着门啊。”
杜鹃低头看着锦瑟:“或许,当年的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无端将锦瑟拉紧,指着杜鹃的袖子,换了种说法:“你这袖子上的花都快烂了,不换?你们魔这么穷?”
杜鹃的指尖在袖口绣花的地方磨了一磨:“这是纪念,你们两个什么都忘了,真是烦,我懒得浪费口水,你们两个自己吃了果子之后,要是能恢复记忆,咱们就接着聊,不能恢复,就别聊了。”
“以为是微信吗?还可以拉黑的?”锦瑟小声在无端耳边说道:“现在的魔真的是脾气不好。”
杜鹃无奈摇头:“我都听到了。”
再看面前的往生海,杜鹃的眼中多了几分惆怅,锦瑟拉了拉无端的手:“无端,你看杜鹃一直在看这片海,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等咱们吃了那所谓的果子,或许就知道了。”
凡是极其之地,必有物极必反的道理。
往生海的水让人忘情,忘忆,可他百步之外,便长了一颗陈年树,陈年树上陈年果……
十年开花,百年结果,千年落叶。
“陈年果……吃了之后,不愿想起的事情,你们也能全都记起。”杜鹃看着一树红果,透着丝丝淡淡的暖气。
锦瑟伸手一挥一道白光跃上枝头,两颗欲坠不坠的红果,立刻落入他们手中。
杜鹃笑着拿过一颗:“你们两个吃一颗就行了,这一颗就当做是我带你们来的路费,给我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锦瑟有些不解……
杜鹃将果子收回袖中:“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可以做成药,或者整人的用具……”
“整人?”无端心中自然明白杜鹃此刻是在含糊说辞,他不拆穿,却偷偷拉过锦瑟:“魔和咱们想的都不一样。”
锦瑟乖巧的点头:“那咱们吃果子吧。”
无端眉梢一挑,犹豫了一会儿按下锦瑟递过来的果子,站在一旁的杜鹃到是不懂了:“怎么了?你们不吃?”
“那倒不是。”无端的目光始终都在锦瑟脸上:“吃之前我有些话想和锦瑟说。”
“我可要回避?”见到无端脸上的神情,杜鹃大多就能猜出大半。无端点头:“很有眼见,你可以不回避。”
杜鹃轻哼,拂袖转身:“你绝对是弦一。”
无端拉着锦瑟往树下走了一段,表情变得有些含蓄,像是鼓起很大勇气一样:“小白。我……有个事要提前和你说。”
锦瑟大抵也能明白无端想说什么,自己也就提前开口了:“无端,听说,战神是一对恋人。如果咱们两个就是战神,那我们两个是不是就是恋人?”
“嗯,那你……会觉得有什么不好吗?”无端拉着锦瑟的手,拿过那颗果子,两个人靠着树坐下。
漫天黄叶红果,远处长天浩渺,云雾幽幽。那鸟儿飞过水面留下一道痕迹,宛如少女清澈的眼波,那鹊儿打过礁石不留一点痕迹,像是落在情郎脸颊的吻。
往生海上海浪翻滚,带着晚潮的力度和风声的温然,柔而暖熏的语调中是锦瑟不曾开口的喜欢,他面色羞赧。
“你是呆子?我去地府做什么?去找生死簿做什么,你是整我还是装不懂。”
无端乐开了花:“我懂,但是还是想说清楚。”
“那你说。”锦瑟扑过去抱住无端,把头埋在无端的心口:“我不太好意思看你,你就这么说吧。”
“那个……”无端一副情窦初开毛头小子的青涩:“我喜欢你。”
往生海上飘来一阵风将一树黄叶吹的哗哗作响,仿佛在歌唱些什么,而后淡下来也像极了爱人的浅吟。
锦瑟的脑袋在无端心口蹭了蹭,无端抱着锦瑟的手臂紧了紧。
恢复不恢复记忆都不重要,能不能变回天神也不重要。
反正,分离的人已经找回,缺失的心口已然填满。
“无端。”锦瑟冒出脑袋道:“你吃下这果子吧。”
“嗯?”
“杜鹃他们说的对,神主叫我下凡来找惘然的心肯定是有什么秘密,如果我们不恢复,后面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与其等事后后悔,不如早点做决断。”
无端颔首,手中的果子一闪闪的亮了红光:“好。听你的。”
“这果子吃下去的后果会是什么?”
无端摇头:“我可不知道。”
“要不……”锦瑟有些担心:“要不还是不吃了?”
无端伸手揉了揉面前的小白毛,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反正,你都说鬼界的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那我便是不会死的,所以,试试也无妨。”
锦瑟点头,伸手一用力,将果子劈成两半:“我陪你一起吃,就算有些什么事情,无论你飘出哪里,我都跟着你。”
两人咬下第一口,锦瑟笑道:“无端,这果子长得像桃子,吃起来怎么一股草莓味。”
无端说:“是你草莓吃多了。我倒觉得这想橙子。”
“无端,我觉得这个果子好吃,咱们多打一点带回去吧。”
“行。”无端直接点头答应,顺带着捏捏锦瑟的脸:“偷偷打,给杜鹃看到肯定要说话的。”
“是!”
半个果子下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锦瑟笑无端:“你不是神啊。”
无端也笑锦瑟:“你也不是什么战神啊。”
没有落寞倒是多了一点庆幸,两人正欲离开陈年树时。那颗天地初始便存在的古树开口了……
“且慢。”
二者回头,两道红光,直入眉心。
无端紧紧牵住锦瑟的手,两人跌落在地,视线模糊黑暗起来……而黑暗之后,是一片繁花盛开,琳琅飘絮的池水边。
面前站的是红如似锦的杜鹃,而杜鹃对面站着的,是和他们容貌一模一样的两位战神。
无端侧过头发现锦瑟不在自己身边……
他摸摸自己的脸,又掐了掐自己,莫名想到一句话。
“我去,又穿越了?”
☆、第十三章,旧事重提
无端还没反应回来,整个人就消了力气,轻轻悄悄化成一缕黑烟,飞入弦一的眉心。
时间回到两百年前。
杜鹃闲暇时就上神界和弦一柱一,煮酒谈天,从天界八卦说到地界绯闻。杜鹃一身红衣被银池旁的风吹起,像极了天边的红霞,他悠悠举起酒杯:“你们二人这样放纵我这个魔在此处逗留,不怕这神界的神将们在神界之主面前参你们一本?”
“参我们?那我们就把你就地□□,扭送断魂台。”弦一狂放笑出声,他的眸的是黑的,眉是黑的,发是黑的,衣也是黑的,仿佛人间化不开的浓重黑夜静谧。
“你这心肠是石头做的?”杜鹃从怀中拿出一本图册,递于柱一:“上次你说想看人间寻常故事,我特去人间为你寻了这一本牡丹亭,不必谢我。”
若说弦一是人间的黑夜,那么柱一必是一抹透心的晨曦。白衣上是仙界织女所绣的花样,杜鹃看着那花色新奇就问:“这不是人间的百合吗?你们神界什么时候有了这图案了?”
柱一接过那本册子,又听了杜鹃的话去看自己的袖口的花纹。
“这图册还是要谢你。”柱一的眼神落在弦一身上:“我说不清楚,你和杜鹃解释。”
弦一笑道:“这织女千年前去过人间一趟,与人间放牛的娃娃弄出一段往事来,这花样应该就是那时候带上天来的吧。”
杜鹃这才记起往事:“原来是这般,我还说呢,你们这墨守成规,了无意趣的神界何时这么有情趣,居然会拍人去人界学则花色。”
“你这衣袖上还没有花色,你说我们做什么。”杜鹃望向自己空着的袖口,不觉低头,反笑道:“你们神也真是无聊啊,男人都开始讨论花色了?”
弦一拿起手边的酒杯:“今天还算好的,你前段日子来,说不定我们要讨论发髻该怎么梳。神界虽美,却也无聊。”
“这何止是无聊!”柱一一个人趴到弦一的背上:“我都快得软骨了。整日无所事事是,守着万古不变的神界……当真无趣。”
“你们二人好歹还有彼此相伴,无需这么悲观。我孤家寡人一个,袖口连个花样都没有,比起我,你们还是幸福很多的。”
“你逍遥自在自然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苦楚。”
杜鹃反驳柱一的说辞:“逍遥什么……最近魔界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这些稍微有点本事的,全都被叫去。还要表决。”
柱一捡起地上被风吹落的白花:“你们魔界真热闹啊,我们这都几千年没动静了。”
“你们立于制高点,有什么好追的,神啊,就是要淡然一点。”
柱一将那花夹入书册内:“那好啊,反正我们这银池已经百年没有神来过来了,怕是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神来,你就在这陪我们好了。不用长十年就好。”
方才一脸得意的杜鹃立刻收了扬气,银池旁满是繁花,常年不败,每日都会有几阵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将树上的繁华吹落,撒了一地,铺了一层,三人席地而坐,又是一阵风儿,那白花,粉花撒了杜鹃一膝头。
花影斑驳,彩衣纷飞中,杜鹃看见了弦一,柱一眼中的平静。
他并未多想,冲动的开口:“你们……要不要和我去魔界生活?”
抬头赏花的两个,眉角稍稍一动,弦一握住柱一的手:“你可知道你说这话,被他人知道,我们三个立刻就要送到断魂台,丧命。”
“不知道。”
“那……便不要再问。”
“魔界,人界都不错,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无神会来的银池,空荡寂寞的神界。”
弦一伸手取下柱一发上的花瓣:“就如你说的,我们还是彼此,还能……如何,我们还有彼此,不就好了嘛?”
杜鹃低下头道:“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到时候给你们带魔界的果子吃。”
“路上小心别被神将们看到,你去了断魂台,我们可找不回你的元神。”柱一大笑起来。
杜鹃也笑:“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空中一道红影消失,这神界又恢复了死寂。
弦一揉了揉柱一的白发:“小白,把那个册书给我,我给你念。”
“行。”
渐渐的画面越来越远……
无端再睁开眼,已经落在另一个时空了。
依旧是那银池。
依旧是一个似黑夜静谧的男人,他独自一人坐在花树下,看着远处云霭变色,卷了又散了。
银池依旧平静。
无端看着坐在地上眺望远方的男人,他们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他就是他,如今他站在外者的角度看自己的曾经……
还真是讽刺。
神界没有日夜之分,黑夜和白日,可以让神自己选择,而弦一选的确实一片黄昏。
不知过了多久……
无端站在那个地方,看着面前景色一动不动,弦一也安静无声。
什么叫做岁月无声。
银池上一层水波泱泱而起,半空中一朵白花落下,正巧落在银池荡出的涟漪中,漫天云霞带着天空仅有的光亮,凝聚成一道白光,化成一滴水,落在那朵漂浮在半空的白花上。
还是那阵带着暖意的白光……
银池旁落花飞舞而起,旋转飞舞在那朵白花前。
一丝白发缓缓落下,而后是清丽的眉眼,白色的衣袍,至纯的目光落在弦一身上,弦一像是早已预料到到面前的画面,他伴着风,闻着花香,微微一笑:“我叫弦一,你……叫什么?”
那白衣人,灿然笑说:“柱一。”
柱一踏着水波落在弦一身边,他比弦一矮了不少,弦一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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