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比当年了啊，少了根骨头就虚弱成这样……黎深无力笑笑，却在站不稳即将栽倒在地前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
顾北方一言不发地将黎深抱起，施展瞬移术。两人同时坐到SUV的后座上，顾北方放开黎深，手指在黎深下唇伤口上抚过，伤口旋即消失不见，接着他抬起黎深的下巴，对准黎深的嘴唇狠狠咬下去。
很痛……不只是展露在外的伤口，还有心上那早已愈合有数百年之久的伤疤。顾北方这次没有用灵力缓和黎深的疼痛，他闭上眼，不去看怀里人苍白的脸色。
很痛吗？他也很痛啊。当看到学校公众号推送来的文章后，那两个人隔着栏杆递水，那两个人在无人的通道里亲吻……这两人拥有着许多他不知道的共同过去，荆墨对黎深的感情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谁知道这两人会不会……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
隔在他和黎深之间的不止是时光，就连黎深自己在触碰到他后都会退缩。这个人啊，撞进他怀里之后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这个人在碰到他后马上收回指尖逃掉。
既然痛的话，那再痛一点好不好，让你也知道我有多痛。
腥甜的血液混进口腔里，黎深条件反射地要捂紧胸口，但双手都被顾北方握住。他仰着头，泪水从眼角滑落，有的流进嘴里，有的滴湿了不知是他的还是顾北方的衣衫。
疼痛让黎深没有力气去挣扎，他放任着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越来越痛。他可能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了，一语成谶。
前世的画面涌入脑海，混着今生的一起，痛苦的、悲哀的、忧愁的和喜悦的。能将生命活得那么复杂，这世上除他之外，恐怕不多了吧。
黎深忽然觉得够了，不管是作为江离还是黎深，都够了。
就这样死去，似乎也不错，死在喜欢的人的怀里。反正，又不是没有死过，当年彻骨穿心的痛都受过了，还怕现在这样？
死了的话，一切就能结束了吧。
不管这次之后顾北方还记不记得他，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喵！
感谢散落的温柔和龙神の剣を喰らえ两位宝贝的营养液！
第47章 十四只凤凰
顾北方感觉死死掐着自己手背的双手在渐渐放松，如果不是他将那双手抓着, 堪堪就要滑落。一股失去之感又涌上心头, 顾北方睁开眼, 他看见黎深眼角淌着泪水, 而双眼失去了焦距。
“阿黎！”顾北方惊慌失措地朝黎深输去灵力, 却感受到黎深在排斥他。黎深的脸色惨白如纸, 仿佛随时都能碎了散去，最后顾北方只能松开握住对方的手，拉远两人间的距离。
黎深缓缓靠在窗户上, 慢慢阖上眼睛。
“对不起。”
他听见顾北方的声音很低, 很抖, 还有些哽咽。
有什么好哭的, 我还没死呢。黎深心想, 可他没有力气抬起眼睛，也做不到为对方擦去眼泪。
没死成呢，又不得不面对来自现实的压力了。黎深从来没有想过顾北方吃起醋来会这么不管不顾，可他能怎么办，被强吻的人是他，他也很绝望啊。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发泄，这人到先胡乱发泄了一通。
这么一想，他竟有点想发笑。
黎深能感觉到顾北方在那端的踌躇，他缓和了很久，身上终于有了点力气，便将眼睁开，然后撑起身体，拉开车门下车。
不就是生气么？谁不会？
站到外面后才发现这是在高速的紧急停车道上，黎深朝两头各望了一下，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走。
黎深走了一段距离后，顾北方将车发动，远远地缀在后面。
把耳机塞进耳朵里，音量调到最大，手揣进外套口袋后，黎深发现里面有半包牛轧糖，便边嚼着糖边往前走，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他被一名交警拦下。
“这位同志，高速公路上不允许人在上面行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你的姓名、身份证号，我要对你进行罚款和教诲。”
面对交警的询问，黎深拒不配合，拨开他的手企图继续走。
交警边退着边拦，“同志，请遵守交通规则，这也是对你的人生安全负责。”
“那辆车车速一直没有达到高速公路的速度最低标准，严重影响到之后车辆的行驶，你怎么不去管管？”黎深伸手指向后面那辆一直尾随他的黑色SUV。
“我这就……”交警一看，这辆SUV速度跟乌龟爬似的，果真违反了规定。不过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开来的？他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见自己的障眼法被黎深破了，顾北方踩下油门，将车开到黎深和交警身旁，滑下车窗，“阿黎，对不起，你先上车。”
黎深连眼神都不施舍给顾北方一个，直接扭头。
交警：“……”今天什么日子，小情侣闹别扭闹到高速公路上来了？
“阿黎。”说着，顾北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从小交警身旁跨过，一把将黎深抱住，“对不起。”
交警：“……”我还是捂住眼睛好了，一会儿再来罚款和登记。
黎深挣开顾北方的手臂，将人推了一把，凑到交警身前，“罚款多少，不过罚了之后你得把我送回城。”黎深指指一旁亮着灯的小摩托。
“啊，好，不过还得接受批评教育，罚款一共是……”
“不用了，我送他回去。”顾北方也往交警跟前一凑。
黎深：“我不认识他。”
顾北方：“他是我男朋友。”
交警一时有些尴尬。
顾北方清清嗓子，将黎深带进自己怀里，“我和我男朋友闹了点小别扭，我正哄着呢，你快罚完款该干嘛干嘛去。”
“哦哦哦，好好好。”说着交警按下手里的机器，开出两张罚单。
顾北方把两个人的罚款都缴清，半抱半拖将黎深弄回车里，给黎深系好安全带后抬头蹭了蹭后者的脸，然后将脸埋进黎深肩窝里，“阿黎，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我不该让你那么痛。”
黎深没有把顾北方推开，只是偏头看向窗外，“好好开你的车，一会儿交警又回来了。”
“阿黎……”
“我还在生气，你最好滚远点，不然咬你！”黎深语气凶巴巴的。
顾北方终于肯在座位上坐好，踩下刹车，直接超了个速。
黎深看着仪表盘上的车速，又看看路边的限速标志，一时对这人有些无语，而火气也消了不少，不过另一种情绪从心底升起。他明明打算生一整天气的，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被“男朋友”三个字哄好了！好气啊！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偏头去看顾北方。这个人和他离开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有些患得患失，现在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应当是荆墨和他说了些什么。可是又不能问，他不想被顾北方发现他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哎。又想到自己一触碰顾北方就会感到疼痛这事，记起了前世也没得出个结论，这种情况不能总靠顾北方用灵力来缓解，他不能做顾北方的灵力消耗物。
于是黎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顾北方露在外的手腕。顾北方条件反射地往他体内输灵力，被黎深狠狠用指甲戳了一下，“别用灵力，让我感受一下！”
果然很痛，黎深咬着牙将手指嵌入顾北方指缝间，和对方十指相扣，然后笑了，“我觉得我适应一下就好了，总不能一直靠你的灵力吧。”
“可……”
黎深探头将对方的话堵回去，“感觉的适应性，等我适应了就不会难受啦。”
“先一点一点的来。”顾北方不顾黎深的抵抗，为他缓去大部分疼痛。
**
“对三！”
“要不起！”
“一个五！”
“一个六！”
寝室地面临时铺了四块七巧板，黎深盘腿坐在上面，抓着一手烂牌和两个室友斗地主，刚才连对三都要不起的人就是他。
“婶儿啊，我就说荆墨那小子怎么会突然对我们这么好，篮球杯决赛的票可是抢手得狠啊，那么好的位置他竟然一送就送三张来！”老木叼着一根辣条，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现在学校里都传疯了，计算机系系草恋爱曝光，对象疑似商院大二学长。一个Q！”孙睿将牌甩出去，然后打开微信里C大公众号，将最新的那篇文章点开，递给黎深。
《震惊！你们的老公、计算机系的荆墨竟然已有对象！》这是这篇文章的标题，发布时间是决赛结束两分钟不到。逼逼叨叨介绍荆墨多么人气高的一段文字过后，就是黎深给荆墨递水的照片。然后又是一顿逼逼叨叨，期间贴了数张荆墨和他隔空眼神交流的照片，但都不是同框，而是一个在球场上，一个坐在座位里望着球场。
最后的一段逼逼叨叨后，是在C出口通道里的照片，当时荆墨还没吻下来，但是由于位置原因看上去两人已经亲上了。
黎深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车的顾北方会突然冲到他面前了，这个公众号没有被收到微信订阅号列表内，所以它的消息都会被推送到通知栏里。
“婶儿，你和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有了男朋友竟然不告诉我们？”老木道。
孙睿跟着附和：“就是，还跟我们说就是恰好玩同一款游戏的朋友。”
“他还真不是我男朋友。”黎深甩出一串连子，“也不瞒你们，和我交往的其实是……高数大魔王。”
“啥？”
“卧槽？”
“诶你怎么……”
“难怪他要让我们给你送冰糖雪梨！”
“哈哈哈哈我觉得我这学期的线代有机会过了！”
两位室友的情绪转换得如此之快，他们一改之前听见顾北方仨字就颤抖的软弱态度，强烈要求一起吃个饭，给黎深撑个场子，以示黎深“娘家”有人，让顾北方不能轻易欺负黎深。
“我看你们主要是想讨个近乎，要到线代的重点吧。”黎深叹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被他扣了的平时分他都还没还我呢。”
“卧槽？”
“不是吧？”
“这么惨！”
“分手！踹了他！”
对啊，这种男朋友，连平时分都不肯还回来，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国庆？黎深愤恨地将牌全甩在垫子上，这把他输了。
斗地主一直斗到晚上八点，黎深开始收拾东西，顾北方打算带他出门过国庆，将平板kindle充电器充电宝身份证卡一股脑塞到背包里后，黎深打开衣柜挑衣服。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单纯以旅游为目的和顾北方一起出行，一时间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穿啥，纠结了好一会儿后黎深才发现自己连目的地在哪儿都不知道，他不得不发去微信询问。
顾北方回复了个地名，跟着又发来一条“不用纠结带什么衣服，不穿我也不会让你感觉冷的”。
黎深：哦。
这种脑子里只有精虫的男朋友还是踹了算了吧。
查了查那边的天气，黎深挑了几件合适的塞进背包，正要将背包合上时瞥见了前段时间他买回来的、打算在祖国母亲生日那天送给顾北方的手表。
带上吧，共同庆祝祖国好。
嗯，就是这样单纯的原因。
黎深点着头，将盒子塞进背包。
作者有话要说： 嘿！
车！是不会有的！毕竟我！这么正经！
第48章 十五只凤凰
顾北方原计划凌晨五点开车从C市出发，这样可以错开国庆假第一天的出城高峰, 但黎深昨晚拖着副虚弱的身体顽强地和室友浪到凌晨三点, 将顾北方的打算完美打乱。
早上十点, 黎深终于从床上爬下来, 他脸色不太好, 呼吸也有些不顺畅, 心跳跟擂鼓似的砰砰直响，洗漱的时候他深感自己随时有可能猝死。
一直磨蹭到十点半，黎深才抱着自己的包下楼, 瘫到SUV的后座上。他刚要开口说话, 脚边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蹭上来, 低头一看, 发现是蠢狗在用脑袋拱他露出的那一截小腿。
黎深弯腰把甘蔗捞到自己腿上, 到嘴边的话变了：“你把它也带来啦？”
“让它一条狗在家里待七天，我们回去就只看得见一条死狗了。”顾北方透过后视镜看黎深，这人抱着狗，很快就有栽倒的趋势。
“说得是哈。”话还没说完，黎深就咚地一声倒在座位上。
“顾大宝贝，车开慢点啊。”黎深这样叮嘱道。
顾北方果真将车开得很慢，甚至于半个小时后，就基本不动了。黎深半睁开眼爬起来往窗外一瞅，发现堵上了，前方的车辆顺着道路蜿蜒看不见尽头。
但一个死傲娇才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锅，黎深扒着顾北方的椅背，伸手戳前面人的发旋，“你看，我说吧不应该选择自驾游，坐高铁或者飞机多好呀。难道凭我们俩，不，凭你的本事，还怕他们不准我们带狗？”
把不听话的手抓下来，手指扣住握在一起，顾北方才开口，“有个很漂亮的湖想带你去看看，公共交通到不了那里。”
“听上去你很熟悉那里嘛。”黎深笑道。
“那是我离开天界后到的第一个地方。我很喜欢那里，一住就是三百年，于我来说那是我的第二故乡。”顾北方道。
“既然这么喜欢，干嘛还有离开？”黎深荡了荡交握在一起的手，“双溪镇，是有两条溪流的意思吗？”
“离开了的地方才叫故乡。如果不离开的话，我还怎么遇见你呢？”多么庆幸他选择了离开，在尘世中兜兜转转后终于再次遇见这个人。多么庆幸他再次一见钟情。
黎深又往前凑了凑，这次将下巴搁在顾北方头上，他透过后视镜看顾北方的眼睛。顾北方的眼里盛满笑意，光芒似乎要溢出来。黎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顾北方的眼睫，“顾北方，我喜欢你。”喜欢了你好多好多年。
“好欣慰，你终于肯说你喜欢我了。”顾北方抬手扯了扯黎深的脸颊。
“双溪镇并不是由于有两条溪流才叫这个名字的。”顾北方开始讲述那个名字的由来，“很久之前，那个镇上爆发了一场瘟疫，镇上的官员将情况上报给朝廷，但朝廷不仅没有派人来医治他们，还下令封城，不准镇上的人外出，以免瘟疫范围扩大。这时，官员的女儿挺身而出，带着镇上的大夫们进行试药，他们终于研制出了一种能抵御瘟疫的药汤，可惜镇上的药材不够，于是她就偷偷出了镇子，去隔壁买药。故事的最后，官员女儿被守镇的士兵发现了，她掩护着自己的侍女将药材带回去，自己却被士兵杀死。而她的名字，就叫做双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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