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白无常浑身冷汗涔涔,他开口道,“属下甘愿受罚。”
没有回应。
他正胡思乱想,就听上方传来一声,“还留在这里做甚?”
白无常的眼角抽动,“属下告退。”
走了几步,白无常回头,“大人,不知属下该去哪一重?”他心里碎碎念,哪一重都好,重要是时间,千万别太久。
世人不知,十八重地狱不是按照每一重划分的,而是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是时间。
第一重地狱以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日,越往后推,每上一重,时间就是翻倍,所以在十八重受刑的,痛苦无法形容。
离生多惨,凭白无故就承受了……
“你在想什么?”
耳边的声音突然响起,充满警告,白无常一个激灵,收住了思维。
他好歹是个官,职责在身,又一直勤勤恳恳,应该不可能在里面待太久。
崔珏的嘴唇开合,说了一个数字。
白无常听闻过后,心情不好不坏,十六已经是永生的了,他出来,十六还在。
站在地狱的过风口,白无常握拳轻咳,“是我。”
当守的几个鬼差都是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和这里的主人一样。
他们平时见到白无常,会和气一点点,此刻没有。
就在刚才,他们接到指示,彼此都心照不宣,没办法手下留情了。
为首的那鬼差道,“白二哥,大人回来了。”
白无常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完蛋了。
他来的路上已经盘算好,第一重有几个人跟他的交情还可以,这回加以威逼利诱,执行的时候,也就可以对他做做样子。
白无常一脸生无可恋的进去,看了眼坐在黑色椅子上的人,他嘴里的舌头动了动,还没开始,就觉得疼了。
执行的是三个鬼差,一个负责拔舌,两个是来按受刑者的,以防在恐惧时挣脱掉。
白无常用很小的音量说,“大人每次都会亲自监督?”
旁边的鬼差回他,“不是,大人平时不在。”
“你不走运。”
如果大人不在,他们也能随便敷衍一下,大人一在,他们谁都不敢出错。
白无常选择笑而不语,绝对是苦笑。
执行的鬼差都是经验丰富,每天每个时辰都在重复一件事,一个动作,听凄惨的叫声,他们都麻木了。
白无常来的正是时候,有个罪鬼刚被按着,舌头还没拔,在那鬼哭狼嚎。
鬼差熟练地撬开那鬼的嘴巴,用一个铁钳子夹住他的舌头,拉长,慢慢的拽。
惊恐的惨叫声一声一声,越来越模糊,血淋淋的舌头被扔到地上。
这不是罪鬼第一次受刑,相反,他已经受了几百万多次了,依然痛不欲生。
因此每次受刑结束,罪鬼从过风口一过,会忘记那种可怕的痛,再经历时,就等于第一次,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看完过程,白无常的舌头僵硬,脸比衣服还白。
他瞥瞥在槽里堆积成山的舌头,想现在就飘出去。
而旁边那些等待受刑的罪鬼都趴在地上,对崔钰苦苦哀求。
椅子上的崔钰接过鬼差的茶,轻抿一口,他支着头,面部表情阴森森的。
下一个罪鬼开始了,白无常没叫,他看了五个罪鬼,到他了。
那鬼差偷偷去看椅子上的人,他叹口气,对白无常道,“白二哥,对不住了。”
白无常心里打鼓,面上淡定,“你随意。”
“别把血弄到我衣服上。”
几个鬼差,“……”
白无常的舌头一拔,崔钰眉心的黑气淡去一些,他起身离开。
崔钰一走,白无常就得救了。
第二次虽然也是拔,但是鬼差们用了技巧和手法,没让白无常多受罪。
就在白无常刚执行了三次后,黑无常来看他。
“十六投胎去了。”
白无常一愣,“怎么可能?他永生!”
黑无常道,“纪韶能改变的是自然寿命,不包括意外。”
白无常听出关键,“十六出了什么意外?”
黑无常道,“失足落水。”
落水?白无常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黑无常道,“昨天申时三刻。”
白无常瞪大眼睛,那是十六本来的死亡时间,所以……他白努力了。
“是崔珏做的,还是崔钰?”
黑无常没回答,而是说了另一番话,迄今为止,说过最长的,“十六今生的命是前生定的,就算被你横插一脚,得到永生,也注定孤苦无依,还不如早去投胎,依照今生的善举,下一世他的命会很好。”
白无常有气无力,“不用安慰我。”
黑无常道,“我有安慰你?”
白无常道,“难道不是?”
黑无常依旧顶着面瘫脸,“不是。”
白无常抽抽嘴,“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白无常伸出舌头,“看见没,等会就没了。”
“来得及。”
黑无常道,“是你糊涂。”
白无常没反驳,“那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那对兄弟肯定是打的同一个主意,用他的惨状来警告其他想打纪韶主意的人。
“十六投的是哪一道?”
黑无常,“人道。”
白无常,“你清楚是哪户人家吗?”
黑无常,“不知。”
“崔珏是不会告诉我的,不过,”白无常若有所思,“纪韶也知道。”
黑无常,“你想去第二重逛?”
白无常的脸一变,“不想。”
“你尝过拔舌的痛吗?老黑,那真不是人,也不是鬼能受的了的……”
黑无常听他吐苦水,摇头叹息,倒也没打断。
福兮祸兮,那个纪韶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念想,麻烦还在后面。
这时,纪韶在家具市场的一家门面里,今天是腊月二十六,家里打扫卫生,他发现了包里的一块布,还有里面的人民币,终于想起来王月迪是谁。
有个客人问,“你们老板来了没有啊?我买的沙发到底给不给换?”
售货员说,“一会儿老板就过来查货。”
听了过后,纪韶随便看看,心想这回没白来,跟过来的崔钰递给他大白兔奶糖。
“你不是要买铅笔吗?”纪韶吃着糖,“过一个红绿灯就有个很大的文具店,你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可以。”
崔钰笑,“我不急。”
纪韶说,“那等会一起去。”
崔钰嗯了声,就继续看外头的太阳,心情似乎很不错。
过了十几分钟,售货员说,“我们老板来了!”
那位客人终于消停了点。
纪韶抬头看外面,朝这边过来的妇人三四十岁,他吞了口唾沫,跟大妈好像。
大白天的,他还是头皮一麻。
不等售货员说话,纪韶就快步迎上去,与王月迪擦肩而过。
王月迪的胳膊被碰了一下,她看见脚边有个旧布,里面好像包着什么。
人多,也不知道是谁掉的。
王月迪捡起地上的东西,将布打开,她惊讶出声,“这么多钱。”
还全是旧版的。
王月迪晚上就梦到她妈了,说要进府了,叫她不要省钱,想吃什么就买,好好过日子。
第二天王月迪就带着老公孩子回老家,去祭拜她妈了。
这些年,她没回去过,因为她用国家赔的款开了店,感觉像是用她妈的生命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昨晚的梦让她心里愧疚,还有那笔钱,来历不明,包在外面的布很老了,会让她觉得是和梦有关系的,虽然蹊跷,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合。
王月迪在她妈的衣橱里发现了同样的布,她痛哭流涕。
开学后,班里多了一位新同学。
少年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他长的漂亮,像瓷娃娃,班里的女生窃窃私语,皮肤也太好了吧,让她们怎么活?
老师说,“这位同学,你做个自我介绍。”
少年摆摆手,笑道,“大家好,我叫南裴。”
陈昊牙痒痒,跟坑他的神棍一模一样,难道是同一个人?
方言对一切比他漂亮的男女都无感。
崔钰垂着眉眼,看似是视若无睹。
就属纪韶对南裴有好感,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44章
“卧槽,我怎么看那小子就那么不顺眼呢!”
陈昊磨牙,笔头一下一下戳着桌面,好像是戳在南裴身上,“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他就是那个骗子。”
纪韶质疑,“不可能吧。”
“世上人那么多,没准就是长的相似。”
真要是骗子,怎么会跑来上学。
陈昊纳闷,“我说纪韶,你怎么帮着他说话啊!”
纪韶摸鼻子,“有吗?”
“有啊!”陈昊朝上翻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他。”
纪韶,“……”
他的余光往身旁的崔钰身上一掠而过。
崔钰轻抿着浅色的唇角,眼睫半垂,在眼睑下方投着一片扇形阴影。
纪韶看的想亲他。
腿被蹭了蹭,崔钰的眼睫动了动,他撩起眼皮,那些阴霾和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呈现给纪韶的是温和的笑意。
“嗯?”
纪韶说,“你的手机呢?”
崔钰挑眉,将口袋的手机拿给纪韶。
纪韶打开短信,开始按拼音。
一直在自顾自的玩连连看的方言皱眉,“他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不会要坐这里吧?”
纪韶和陈昊都立刻抬头,南裴已经站在他们桌边,就在方言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方言,“……”
陈昊的视线越过方言,极其不善的瞪着南裴,近距离看,更像了。
讲台的老师开始上课。
女同学们恋恋不舍的从南裴那里收回目光。
徐倩趴在桌上玩手机,把上面的心形贴钻撕下来,又粘上去。
“哎,徐倩,你发现没有,纪韶的耳钉换了样子。”宿舍里的王乾雨扭着脖子看,“换成圆钻的了。”
徐倩也扭过去看看,她的眼睛一睁,还真是。
班里耳朵上打洞的男生不少,戴耳钉耳环的都有,戴一个两个的,一串两串的,各式各样,她觉得只有纪韶天生就适合戴耳钉,在左边耳朵上,充满帅气和活力。
“你们说吴慧还来不来上学?”
另一个女生把脸从胳膊里露出来,脸上挂着口水印子,半梦半醒,“她过年的时候跟我聊过,说会来,怎么没出现啊?”
她的话一出去,前后左右,听见了的学生都好奇的竖起耳朵。
之前班里议论过,有个说法是吴慧得了精神病,传的真假难辨,很玄乎。
就跟那时候,柳晨突然举动异常一样。
徐倩跟王乾雨都摇头,“不知道。”
去年死了人,闹的沸沸扬扬,今年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徐倩忽然望了一眼纪韶,她的心里不禁泛起疑惑,好像纪韶有点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纪韶把手机还给崔钰。
崔钰低头一看,屏幕上有个黄段子,他把手撑在额前,挡住了脸。
一节课结束,崔钰的手机里多了十几个黄段子。
崔钰没怎么着,纪韶有反应了,简直在自虐。
他在座位上不走。
陈昊跟南裴吵起来了,确切的说,是陈昊一个人在喷口水,南裴托着下巴,脸上挂着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把其他同学都看的直摇头,太好了吧。
一时间,陈昊成了大家指责的对象。
从外形看,就更明显了,南裴瘦小,陈昊健壮,弱势的一方在什么时候都可以获得同情心。
陈昊气急败坏,“卧槽,你们都被他骗了!”
南裴眨眨眼,“陈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陈昊咬牙,“放屁!”
“哦。”南裴拉长尾音,摸了摸下巴,“原来你刚才是在放屁啊。”
大家哄然大笑。
初次交锋,陈昊败北。
方言幽幽的说,“你脑子不行,别自找苦吃了。”
纪韶的全部心思都在他的小纪纪身上,崔钰的眼睛在纪韶那里,他俩异口同声,“是啊。”
陈昊的嘴角抽搐,心理阴影面积无限大。
他要跟方言换位子,“我这暴脾气,还就不信了。”
方言站起来,挪到里面,“悠着点。”
陈昊一过去,就盯着南裵看,“上次,中山路,是不是你?”
南裵说,“什么中山路?我们家刚搬过来,不太清楚。”
陈昊看出南裵脸上的奇怪,他眯了眯本来就很小的眼睛。
装,我看你能装多久。
南裵笑容满面,“我听说你们宿舍有个空的床铺。”
陈昊心里一嘀咕,“哈哈哈没有啊!”
他推推方言的胳膊。
方言是看南裵不顺眼,“我这学期回宿舍住。”
“这样啊。”南裴失望的哦了一声,“那我就去柳晨他们宿舍了。”
陈昊松口气。
另一边的纪韶和崔钰还在看小纪纪,其他的什么也没管。
南裴突然问,“纪韶,崔钰,你们在看什么?”
听他准确无误的喊出名字,陈昊啧啧两声,记性会不会太好了?也就上课的时候老师点了一次名,竟然能记住这么多人。
方言又一次受到了刺激,看南裴更不爽了。
长的比他漂亮,笑的跟仙童一样,人缘好,记性还强。
纪韶差点脱口而出看小纪纪,他硬生生改口,“玩游戏。”
崔钰撩起眼皮,眼底的东西深暗。
南裴对崔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挑衅意味十足。
那一幕发生的太快,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玩什么游戏啊?”
纪韶刚要举起手机,上课了。
中午的时候,南裴跑进纪韶他们宿舍,高兴的东张西望,像个终于能上学读书的苦孩子。
“纪韶,你睡哪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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