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摇了摇头。
薛元道并没有立马回答他,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这样的表情二狗看到过许多次。
大概,又是在思念那个人吧。
二狗这么想到,薛元道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只要思念起他心底的那个人时,眼神就会变得迷离了起来。要知道,除去这样的时候,薛元道的眼神中从来都是带着寻常人所没有的坚定。
就算是遇到了任何危险和困难,他的眼神都从来未曾有过迷离或是迷茫。
“最为强大的意念,就是无所畏惧。”薛元道简单地说道。
“无所畏惧?”
“不怕生,不怕死,不怕人,不怕魔。”薛元道继而解释道,“生死置之度外,无所欲,无所求,这样的人,意念最为强大。”
二狗有些茫然,“师父,那样的人真的存在么?”
薛元道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不知道。”
二狗觉得薛元道绝对对他撒了谎,但他并不打算拆穿。而且二狗已经大概能猜出来薛元道所说的那个‘生死置之度外,无所欲,无所求’的人,到底是谁。
两人路过一处茶馆,二狗觉得有些累了便拉着薛元道一同坐下休息。越接近圭原的地界,身边的温度越高,二狗一路走来要不是不穿衣服实在太过下流,他真的想像着以前乞讨一样光着上半身走着。
“哟两位公子不像是这里的本地人啊。”小二弯着腰讨好地笑着走到两人面前说道。
这位小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薛元道却从身上掏出了一锭银子摆在桌上,对着小二吩咐道:“一壶龙井,外加两个地串烧。”
小二拿了银子,继而说道:“看来这位公子是熟客,没问题,马上上来。”
等到小二退了下去之后,二狗才挪了挪椅子坐到薛元道身边问道:“师父,你身上原来有带银子的啊。”
薛元道看着二狗,一脸的不解。
二狗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以为修道的人都不用带银子的。”
“吃穿住行,下山历练总还是要些的。”
“那这些银子,我们都是从哪儿来的啊?”二狗忍不住问道。
师门一不经商二不接受供奉,到底哪里来的银子啊?
“想知道?”
“嗯!”
两人说着,小二已经将东西都拿了上来。薛元道顺手斟了两杯茶,自己先品了一口后缓缓说道:“到了圭原便告诉你。”
“好。”二狗见有好吃的摆在桌上,便也不在执着于这件事情。
桌上的两块大饼白白的与普通的大饼并没有什么区别,二狗用手将它拿起来的时候,却能闻到一丝微微的臭味。可就是这样的臭味,却让二狗下意识地觉得这东西十分好吃。
他立刻想也没想地咬了下去,饼里夹杂着的酸笋、豆豉以及肉沫的味道刚刚入口,二狗不仅仅觉得好吃,还觉得本来十分热的天气忽然就变得凉爽了不少。明明是十分烫的饼,吃到肚子里之后却觉得十分凉快。
“师父,这个饼真好吃。”
“嗯。”薛元道仍然只是喝着茶,“你一向爱吃。”
薛元道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二狗却疑惑了起来,“我这是第一次吃啊师父……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啊?”
薛元道有些恍然,随后立刻纠正道:“为师是说你,一向……爱吃。”
“哦哦!”二狗听了薛元道的解释后继续抓着饼啃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薛元道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哀伤。
等到二狗将两个地串烧都吃完之后,两人又继续上路。三天之后,两人便到达了圭原。
圭原是一座建在平原上的土城。
之所以称它为土城,并不是因为这里土,而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泥土天然雕刻而成。在这里所住的房子不是由砖瓦堆砌而成,而是用泥土堆成一座座小堡,所以走入圭原内,你便能一眼望尽这里的人家。
“嗨,两位公子是从哪里来,有哪儿想去的么?”
二狗和薛元道两人刚刚走入圭原,便遇到了一个人骑着一头驴对着他们挥手道。
二狗望了望他们的周围,确定了周围没有人,这个人确实是在对着自己说话后,有些不解地指着自己问那人道:“你在跟我说话?”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啊!”那人从驴上跳了下来,十分熟络地攀上了二狗的肩膀说道,“你们有啥想玩的不,我可以带你们去玩啊!”
那人刚想带着二狗一起走,却硬生生地被薛元道扯了开来。薛元道的脸色不太好,那人立刻解释道:“你们是第一次来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知道。”
“不是第一次来。”薛元道说道,将二狗直接地护在了自己身后,“我们要去裕络。”
那人听了后立刻变了脸色,随即摆了摆手,“那里我可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
随后还没指出个方向,便立刻消失在两人面前。
这倒让二狗好奇了起来,“师父,裕络是什么地方啊?”
薛元道见那人走远,便带着二狗继续走着,边走便解释道:“圭原的人都以‘络’代替中原的‘府’,就如同中原人,一般家中富有或是在朝为官的人才会拥有府邸,在圭原这个地方,一般要做到王族五代血亲内的人才会拥有‘络’。”
二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薛元道这才意识到二狗涉世未深,就算是以中原为例二狗或许也不太懂,“勉强也算吧。”
“哦哦。”二狗了然,“难怪那人不敢去。”
“他不敢去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薛元道说道。
“那是为什么?”
“裕络三年前曾有一位小姐,本与王族中另一方的礼络定亲,却在大婚之夜惨死在闺房之中。而后不久,新郎也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有人说这位小姐心定之人并非新郎,所以在大婚之夜自尽后回来对新郎进行报复,亦有人说,是有人见不得两人成亲,要杀人夺命。”
第26章 章二十四 人魔两界(二)
“师父觉得是哪种?”
薛元道没有回答二狗,只是转了个话题,“你方才不是想问银子从何而来么?”
“啊?”二狗有些懵。
“我们走吧。”
说完,薛元道便带着二狗一路穿过圭原。圭原这里确实是一片平原,只要走出家门,便能看到各种花草。这里的人家全部都是住在这片平原之上,就连用泥土堆建起来的房屋上都有一些花草长出。
“师父,这地方要是下雨怎么办啊?”二狗看着这些用泥土堆积成的堡,忍不住问道。
“圭原从不下雨。”薛元道解释道,“这里是一处平原,四季如春,不会有严冬和酷暑,就连雨季也像是特意避开了这座城市。”
“哇!”二狗惊讶地喊道,“这么厉害?”
“我们到了。”还没等二狗继续问下去,薛元道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二狗顺着薛元道的面前望去,这个用泥堡不同于四周的泥堡,不是单纯的一个半圆,而是规矩的四方,有些像中原的房屋。
但这房屋的四角却又因为泥土的柔软性而并不尖利,微微地弯起了一个弧度。在泥堡的门口上方,有一个以泥土为型的牌匾,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裕络”。
门口有着一只小狗,薛元道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朝着薛元道友好地喊了两声,随后便转身朝着堡内跑了进去。
“师父这是在干嘛?”
“这泥堡没有大门,来访者无法叩门,便通过门口的这只小狗代为通传。”
听了薛元道的解释后,二狗这才注意到,这一路上的每一处人家的堡门口都有一只小狗。中原的人也有养狗的习惯,二狗在以前讨饭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大户人家的人带着家仆出来遛狗,所以刚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
果然没过多久,小狗便带着一位男人来到了两人面前。男人穿得很是朴素,见到薛元道和二狗两人,十分恭敬地问道:“不知二位所为何事?”
“除妖。”薛元道简洁地答道。
那位男人的眼神一喜,立刻转身以邀请的姿势对着薛元道和二狗两人说道:“里面请!”
二狗便跟着薛元道一同被请了进来,走进堡内二狗才发现,圭原的建设真是十分神奇。明明处于室内却仍有草地覆盖,在草地的中央处还有一处池水,池水两边有用石头堆砌的装饰,显得十分大气。
二狗一边跟着薛元道走着,一边惊讶地看着这里面的每一处景色。
“这位小兄弟怕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男人留意到了二狗的举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是第一次来。”二狗自己应下了男人的话,“太厉害了。”
“哈哈。”男人笑了笑,随后说道,“这是先人的智慧,我们不过传承而已。我从小生长在这里,也是看惯了。”
虽说这里面的景色十分壮观,但毕竟是一座堡内,无论多美的景色也不可能与中原富贵人家的庭院相提并论。在这位男人的带领下很快三人并到了一处房屋面前。
之所以称之为房屋,因为它确实如同中原房屋一般,是四方的模样。只是这房屋有泥土堆砌而成,作为入口的地方并没有门窗,只是有一座比较高的台阶。
“王上,小的已将人带到。”
男人走到台阶的最上方,薛元道拦住二狗,让二狗与他一同在台阶下等着。
里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是。”
这位奴仆应声后并没有起身,仍然跪在地上,只是将身子微微移开,为两人走进去留了一条路。薛元道便领着二狗走上台阶,并走入了屋内。一入屋内,二狗便看到了方才声音的主人。
确实是长得十分雄壮的一个男人,十分对得起他那浑厚的声音。下半张脸完全被他那茂密的胡须所遮盖住,只剩下中间一张如同腊肠样的嘴。
“阁下便是道士?”
薛元道站在男人面前,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男人惊喜地说道,“本王名叫篱栅莫乌尔摩多,仙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喊我乌尔摩多。”
“说正事吧。”薛元道不愿与这人客气,直接说道。
乌尔摩多对于薛元道的态度也未生气,反倒十分礼貌地让人端上了吃食,带着薛元道和二狗两人一同坐了下来后才慢慢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乌尔摩多的女儿篱栅莫莉莉儿满十七岁,按照圭原的规矩,十七岁便为成年。成年之后,圭原的女儿便得按照父母定下的婚约,与同族家的男儿成婚。
篱栅莫莉莉儿与礼络的篱苑普格罗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只是中间还夹着个伺候篱苑普格罗的仆人埃楠。埃楠的年纪比起莉莉儿要大上五岁,却刚好与普格罗同年。从小到大莉莉儿都不太喜欢普格罗的那位仆人,只是普格罗这人比较温和,而埃楠又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所以即使莉莉儿不喜欢,普格罗也没有下令让埃楠离开。
就在一个月前,三人一同出去游玩,刚好遇到劫匪劫掠,埃楠作为仆人必定是要护着主子的。莉莉儿和普格罗是回来了,可埃楠却死在了那里。
大约也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回来后的莉莉儿并没有再抱怨过埃楠。两家人为了感谢埃楠救了莉莉儿和普格罗的命,便也依着莉莉儿的建议在远处的山中造了座坟墓,算是给那孩子践行。
没有了埃楠,莉莉儿和普格尔的感情十分好,等到莉莉儿成年礼的第二天,两家人便商量着准备两人的婚事。可就在这段时间,莉莉儿和普格尔两人的关系却忽然冷淡了起来。
两人总是争吵,最严重的一次普格尔甚至打了莉莉儿一巴掌。
可莉莉儿没有生气,普格尔也没有道歉,两家人便以为是两个孩子的玩笑,随后没有在意。直到大婚的当晚,普格尔在跟着客人在外面喝酒,喝了几杯之后忽然倒在桌上沉睡了过去。客人们以为他醉了,便合伙着将人抬入新房。
结果到新房内时,看到新房的墙上全部沾染上了血,莉莉儿的尸体就那样坐在房间的床上。那一刻普格尔忽然醒了过来,朝着床上的莉莉儿跑了过去。
而莉莉儿早已没了气息,身上的血都凝固在了喜服上。
客人们看到这一幕本觉得十分同情,想要上前安慰普格尔,可普格尔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便毫无表情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大约在半个月前,普格尔的母亲见普格尔一直闷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趁着普格尔的兄长回家想让普格尔的兄长去劝劝普格尔。不过刚进门,两人便看到了普格尔房内的四面墙上沾满了和莉莉儿喜房内一样的血迹,而普格尔的死法也与莉莉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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