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桥……你要去哪?”
脸红到嗓子干哑,眼见得让他有一丝心安的人又要离开,秦易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拽住了容桥的手,却换来对方疑惑的眼光回应:“去把粥热一热给你,放心,我请了假今天不去公司,之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离不开我。”
之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离不开我……
听完最后一句心虚的立刻松开手,不知道是不是又发起烧热的缘故,秦易明脑海里回荡的、属于身体的记忆更加强烈,让他一时间模糊了两个人的界限,直到听见容桥说的‘之前’,这才恍然惊醒。
……或是温暖或是甜蜜的记忆果然太容易让人沦陷,迷失和自我代入,秦易明深吸一口气,摆脱掉第一视觉的影响力,这才重新有了勇气:
“我是秦易明,不是秦深!”
呼吸颤动,用尽力气才将这句话完整的从喉咙里挤出来,抬起头却发现卧室里早已没有了容桥的身影。
☆、03
好像有的事情一旦错过了机会就越发难以开口说明。
容桥真的如他所说,在家中陪伴秦易明度过了一整天,晚上也在身边保持着翻身就能碰到的距离。
因为容桥的太过热情和体贴,让秦易明无从拒绝。本就不善交谈,这下更是语塞的难以说明真相,就只能小心翼翼、尽量按照脑海中‘自己’应有的做法与容桥相处,而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一.夜好梦。
……
朦胧中额头一个轻吻,睡在身旁的人就离开了,紧接着就是外门锁住的声音。
身体是自己的,持续烧了两天,需要长时间休息,就算发觉了容桥的离开秦易明也在翻了个身后就继续睡了下去。
……
“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熟悉的房屋是他曾与明远租借的住所,自小娇生惯养的明少爷受不了学校四人一间的寝室,便直接找了秦易明一起外租着房子。只是……自己是私生子的事情不知原由的在学校里大肆传播之后,明远就离开了这里,现在……他怎么又重新出现在门口了?
秦易明低下头不敢同明远对视,就算知道‘私生子’和‘同性恋’的消息都是眼前的青年放出去的,也因为‘父母’的作为,没办法向青年开脱或者解释什么。
“等你回来,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答应过得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秦易明,伸出手来接我的生日礼物啊。”
“你原谅我了……么?”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阳光一般明媚晃眼,语气就像初次见面一样热情,让秦易明死寂的心脏一点点重新跳动了起来。
询问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最终被被那一双清澈眼眸所蛊惑,让秦易明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却在下一秒被明远一把抓住、握紧,再也逃脱不开。
“明、明远?”
吃惊的抬起头来与青年对视,却发现明远的嘴角轻扯,饶有兴味的哼笑一声,轻轻一拉就把秦易明拽进到了身旁:“你从来没做错什么,我也不需要原谅,错的,是你身上流的血,还有‘忆明’两个字。”
“不是,我的名字是……”
“不重要。”
“若不是那个女人犯贱,那个男人不要脸,我妈的身体也不会差成这个模样。说到底,那个女人还是没有放弃嫁入明家吧,连私生子的名字都要跟明家沾着边,真是痴心妄想。”
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在秦易明的印象里,偶尔回到婆家的母亲也确实表现过想要进入明家的意思,只是明远发展的很好,足以继承父亲的财富,自己也太过平常,没有出人头地的本事,明家夫妇终究有多年的感情,这才断送了那个女人最后的希望。
明明是早就习惯了的脏言恶语,从明远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格外的刺痛心脏。
“别这样……”秦易明瑟缩着后退,却被那人捉的更紧,紧抓住手腕的边缘泛白。
“生日快乐,秦易明。”
手腕被高抬到明远唇边,柔.软的嘴唇轻轻覆上,带来一阵凉意。而就在秦易明因明羽这种动作愣神的同时,眼前银光一闪,对方手中不知何时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顿时,银刃血染,右手手腕处被明远割裂了熟悉的伤痕。
“唔……明远不要!很疼……”
右手手腕在冷刀刃三番两次的滑动下血肉模糊,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视线,身体也不自觉开始抽搐起来,眼前黑白交接什么都看不清。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濒死的那刻,只能静静等待、甚至期盼着生命的结束。
……
——是梦,只是个噩梦而已。
从床上惊醒,秦易明大口喘息着,猛地坐起身,第一反应便是查看自己右手手腕的状况。
纤细的关节处隐约可以看见青色血管,一下一下攥紧拳头还能有经络移动的变化,最重要的是那上面没有任何伤痕,不会疼痛,更不会涌出鲜血。
明明昨晚睡得十分安稳,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竟然能梦见……不再有关系的明远。
为了排除噩梦带给自己的困扰,秦易明确认自己这一次没有继续发烧后就决定下床,可脚刚碰到拖鞋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或许是容桥回来了?
迫不及待下了床,赤脚出了卧室,急切的打开门锁、拉开门,看见的却不是容桥,而是……‘他’的一个朋友。
“小深,我看你两天都没去公司了,听容桥说你生病了就……你没事吧?”伸手抬了抬美观却并不实用的大果篮,门外的浓眉大眼的青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直到发现秦易明没穿鞋、打着赤脚之后,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的天,你这是为了迎接我么?还是说……容桥那家伙虐待你了?”
秦易明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在噩梦惊醒后的过分冲动,立刻后退一步让人进屋,示意他在沙发落座后,才回卧室里找拖鞋穿。
这个人叫楚郡,是‘他’和容桥共同的好友,曾经一起念过书,相互之间十分熟悉,对方也知道‘他’与容桥的关系。
只是……秦易明目前继承的更多的记忆是关于容桥的,虽然模糊但很全面,至于其他人,则是零零散散的需要他仔细回忆搜索。
换了鞋子、整理了身上的家居服出来,楚郡已经顾自打开了果篮,把里面的水果从小到大摆了一排,连大小相似的圣女果也仔细鉴别分类,结结实实摆满了一桌子。
“上几次出去吃饭,你小子嫌我小气我可不是不知道,你看,我这次来看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很够朋友!”看楚郡气势满满,像个孩子一般抬起头等着自己回应,让秦易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他一向不会应付这种情况。
曾经的朋友并不多,小时候成长的镇子一共就那么多人,谁家发生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当做热闹讨论,更别提自己那拿不出手的身世了。而大学的学习生活从一开始就完全□□控着,有了明远格外热情的靠近,那么明显的意图现在想起来大概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怎么了秦深,容桥欺负你了?”见好友久久沉默没有回应,楚郡也不再摆弄那几个小果子,而是瞬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扑到秦易明身边、去关照他的状况。
“没、没事。”按着楚郡重新坐下,秦易明仔细斟酌了言语后轻咳一声,尴尬询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不就是老样子吗,就是和之前的朋友很久没聚了,等过几天你病好了别忘了约我。还有你还是早点回去上班,听说最近有大案子要做,你要是回去接了那个项目,肯定能赚不少。”
……
沉默太久,或者世界里太久只围绕着哪一个人旋转,让秦易明愈发的恐惧与他人交流,就算想要与对方接触也会避免不了的小心翼翼,造成整一下午的交谈几乎都是由楚郡主讲。
这好像是社交恐惧症?
除了熟悉的人之外很难建立新的社交联系,而现在秦易明能认证的、这个世界里他熟悉的人好像就只有容桥了。
不过,秦易明倒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听到什么都会给出合理的反应,话题无聊也没有怨言。楚郡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没被插嘴,不停的抱怨这、吐槽那,很是满意的说了个尽兴后才舍得离开。
将楚郡送出门,又独自在玄关站了半晌,看着客厅里会客后留下的果皮垃圾放空了思绪,直到身旁的大门又一次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秦易明才回过神来。
这一次真的是容桥回来了。
俊朗甚至有些深沉的五官,那双只有在看向自己时才会露温柔的深邃眉眼。
大概是脑海中那些记忆自我代入感太过强烈,秦易明又处在一种极易波动的状态,只一天的时间不见,就能胀满思念……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站在玄关门口处久久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容桥回家。
一进门就扑上前抱紧,秦易明一下子就把脸埋在容桥胸.前,吸吮着男人身上独特的气息,也不管那人从外面带回来的一身凉气。
“秦、秦深……你怎么会站在这?”容桥显然没想到回家后会得到一个如此热情的拥抱,因身上的从外带入的凉气也不允许他立刻靠近生着病的爱人,刚想推开他就发现了满屋狼藉,随即疑惑的蹙了眉。
“楚郡来过,他刚走。”
“是,那家伙确实有这个本事把我们家弄得一团乱。”冷哼一声,容桥似乎对于楚郡到访造成的后果十分不满。
朋友和恋人都拥有,实在是一件过分幸福的事情,秦易明紧绷控制了一天的表情在容桥的抱怨声中有了裂痕,露出了极为安静的微笑。
只是,他是秦易明,不是秦深。
想到这里,笑容戛然而止。
☆、04
只要有容桥陪伴在身边,就能睡的十分安稳,孤身一人时,眼前却总是出现明远的身影。
不管对方是微笑还是仇视,秦易明总能从他眼中看见他对自己的无法磨灭消失的怨恨,几乎要断裂的右手手腕布满了鲜血,沿着手指一直低落到地面,给本就不平静的心增加着涟漪。
这样安稳幸福的时光从来不属于秦易明,也绝对不会属于他。
明明每一次都想把真相说出口,可每次对上容桥的眼睛就无计可施的退了步。
越是被梦魇困扰,就越是羡慕‘他’的生活,越是得不到救赎,就越依赖容桥的陪伴,内心深处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出现了叫做‘嫉妒’的东西。
……
于是,自从楚郡拜访离开后,秦易明就收敛了性格,也跟容桥保持了距离。
或许是时常做噩梦的缘故,也或许是穿越之后灵魂与身体不匹配的原因,秦易明时不时还是会发起高烧,体重也有所下降。
本身的不配合加上原身不喜欢去医院的习惯,就算是容桥也没有办法拿他怎样,只能放任他赖在家里,拒绝接近任何人。
水流声响弥漫在整个浴室里,秦易明远远望着半身镜里的自己,早与印象中的那个完全不同了。
秦深的个子将近一米八,跟明远差不多的海拔,却比对方拥有更加成熟的气质,细长眉眼倒是与容桥有些相似,虽不若年纪较小的秦易明原身精致,但他这样一个人站在容桥身边,一定十分和谐。
叹口气,关了淋浴头,任水流沿着黑发低落在地面,一动不动等着身上的热气散发干净。秦易明不自觉开始反思楚郡离开之后数日,自己的作为。
由最初小心翼翼到现在的‘恃.宠.而骄’,仅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发觉‘嫉妒’的存在后便跟容桥‘对着干’,除了夜里休息之外都拒绝相处,闲在家也没有任何收拾要打扫卫生的意思,更是赖在家里不外出去参加任何活动……
类似于小孩子撒气的行为,就是秦易明拒绝一切合作的具体表现。
只不过类似的作为进行了这么久,容桥也没有如盼望中那般冲他发火吵架,就算是生气也是包容优先,让本来指望容桥自己发现‘真相’的秦易明更加无措了。
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不如就先这样吧……
反正以秦易明的性格,总是很轻易的就退缩了。
从浴室里出来,随意擦了两下头发,微眯着眸子扫视着昨天容桥收拾过后又被自己扰乱的客厅,终于起了打扫的心思。
用大毛巾湿巾揉搓了滴水的黑发,秦易明简单整理了两下睡袍,就踩着拖鞋来到了客厅,下蹲在茶几旁边,开始收拾乱七八糟摆放的杯子、遥控器还有楚郡带来剩余的水果及其剩下的果皮。
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将客厅收拾了一遍,总算没有了一开始的脏乱,环顾一周做审视,似乎只剩餐桌处放置的盘子有些碍眼了。
转移了打扫的阵地,太久没活动只是打扫客厅就能让人困倦。
将碗筷收拾堆叠在一起,因为不管是秦易明还是秦深都不会做饭,所以容桥已经习惯了做好饭给留守在家的人当下一顿,而几天下来,因为‘冷战’的缘故,单是餐桌上积压的餐具就让人头疼。
将小部分收进厨房,又拿了抹布出来擦桌子,这才发现餐桌上有一份文件,装在半开着的牛皮纸袋当中。
暂停了手中动作,下意识将牛皮袋打开,里面用标准A4纸装订的是什么公司的签约协议,明显属于容桥的工作范围。
对于这种东西并没有特别多的兴趣,除了文字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他也看不懂什么,便原路将文件装回去一边,又开始擦起了桌子。
挪动了几下,却不慎踩在了装盘收拾时、溅至地面的油渍上,让重心不稳还拿着文件收拾的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连带打碎了一个盘子。
还好……盘子里什么都没装,不然就会弄脏容桥的文件了。
轻叹一口气,用手里的抹布聚拢着意外牺牲成碎片的盘子,也把手里的文件放回了一旁的桌子上。
费力站起身,将碎屑尽数扫进垃圾桶,这才发觉手里的抹布不知为何有了深红色印记。
糟糕!
熟悉的血腥气瞬间在脑海里炸裂开来,秦易明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自己右手手腕,白皙的手腕早就被碎片割破,有几处小伤口正向外渗着血。
大概是摔在地上的时候用手搀扶了的缘故,有小碎片扎进去了。
慢慢下蹲挪移到垃圾桶旁边,秦易明自觉他从来没有晕血一类症状,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明显在看清血液流淌的时候上涨了。
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秦易明用手一遍遍将蔓延出的血液抹掉。
反正,他分辨清状况又发生在右手手腕后,整个人已经被那片浓重的阴影所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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