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来了,还会再走吗?”
君倾墨放下茶杯,对着他摇了摇头,唇角勾起,笑的却有些苦涩“上个月我的十八岁生辰已过,”
“你,你还记得……”君明浩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可是,父皇当初走时,你才四岁,怎么……”
“是啊,我也在想,怎么会就记得那么清楚呢?”君倾墨垂眸无奈苦笑,若是他没记着这些事,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只做他想做的,是不是就可以自私一些,可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父皇临终前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一般,他不能忘,亦不敢忘。
“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君明浩似乎是有些说不出口。君倾墨没说话,只是抬眸示意他说什么事。
“林老丞相膝下只有一子,还是个双儿”
听到这话,君倾墨震惊的看着他,虽说双儿也也可以像女人一般孕育孩子,但在这里,双儿的地位可以说是极低的,一般的官宦人家是不会娶双儿的,就算有,那也只能做个侍妾,只不过图个新鲜罢了,父皇这般又是为何,
“那我就不懂了,父皇到底为何这般执着”
“父皇还未继位时,天下还没统一,林老丞相与你师父是父皇最得力的干将,亦是最忠诚的好友,两人一文一武,当年林老丞相陪着父皇驰骋沙场时,他的爱妻已是身怀六甲,但有人却传出林老丞相与父皇仗败,都已战死沙场,他的爱妻听到此话,动了胎气,孩子也没能保住,还落下了病根,本是不能再怀的,但拗不过爱妻,后来有了他现在的孩子,最后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了,”君明浩顿了顿,继续顺道“而那孩子,也因母亲身体缘故,一出生便体弱多病,而且……有孩子的可能性很小”
君倾墨这便明白了,双儿能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小,这么一说,以后要孩子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所以可以说,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双儿根本不会有人娶他,父皇是觉得愧对好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君明浩看着君倾墨,最后叹息道“如果你
真不愿,那我——”
君倾墨打断他“我知道皇兄你是疼我,但那是父皇的承诺,我们不能让父皇言而无信,再说,你想让父皇九泉之下不能安心吗?而且,当年我也应允父皇了”
“那,你要找的那个人,她……”
“依旧下落不明”君倾墨握了握“罢了,就算现在找到,她也许已嫁为人妇了,”
“那你,这是放弃了吗?”
“算是吧”
君倾墨也是直到那年才明白,其实自己有多弱,没了皇兄的庇护,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是,连他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所以他想要变强,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她……可如今那个人到底在哪,他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去找她了,十八岁,他的期限到了……
“我会完成父皇最后的遗愿,我……会娶他的”君倾墨闭了闭眼,站起身“皇兄,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件事,你,就按着父皇当初的意思办吧”
君明浩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有些心疼,九岁那年,他失踪了三天,等影卫找到把他带回来时,浑身是血到处都是鞭伤,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因为那个只要见一点血,就能哭的弟弟伤成那般却没有哭,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没有长大,而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慢慢懂事了。问了韩禀韩冽,他多少才有些明白为何,那个金牌是父皇给他的,免死金牌,给了另一个人,意义可想而知……
“李公公,拟旨,”
“是……”
第2章:少年如玉
君倾墨出了皇宫并没坐马车回去,而是让韩禀韩冽两人先回王府,看看还需要些什么下人,让两人看着办就成。
这时已过傍晚,街上的小贩也陆续收摊,都想着回家赶上晚饭,每家客栈茶楼也挂起了灯笼,他买了一坛酒走到一个巷口前。这里,也是依旧没变,变了的,是他再也找不到她了,那个纯真的如婴儿般的女孩,似嘲笑自己一般笑了笑,临墙一跃,上了屋顶。猛的灌了一口酒,躺在了屋顶上。
当初,他让阿冽送她回去,谁知阿冽却说她半路被家人接走了。后来想在找她,翻遍了整个皇都,都没找到一个名唤林清屿的女孩。后来想陪着师父一起走,说不定能找着她,可是九年了,依旧杳无音讯。想着以前的种种,手里边的酒也不停的往嘴里灌去,他想要大醉一场,可最终酒喝光了,他还是那般清醒。晃了晃酒坛,眼眸半眯盯着酒坛瞧,轻笑出声
“怎么?连你也与我作对?”
君倾墨把酒坛放到一旁,站起身来,寒风徐徐,天空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花,他却好似一点也不怕冷,就那么在屋顶站着,眼神飘向远方,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眼里闪过疑惑,想了想,一跳一跃间向着城外飞奔而去。而雪却有愈下愈大的趋势,不过片刻功夫,雪花便覆盖了整座皇都……
他在一座别苑前停了下来,“锦梅苑”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竹门半掩半开,本想推门的手缩了回来,顿了顿,他绕道一边的墙,翻身跃了进去。他刚在皇城内远远就看到了这里的一片,但因太远而看不清到底是些什么,这一看,倒让他有些愣住了,还真是应了别苑的名,一整片的梅花树,在这样的寒夜里傲然挺立。梅花不是娇贵的花,愈是寒冷,愈是风气雪压,它开的越精神,越是秀气。然再走两步,却是顿住了脚步……
一个身披雪白狐裘的翩翩少年撑着伞立于一棵梅花树旁,一头及腰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就那样随着寒风飘动,只见他伸出手,却不怕花上雪的冰冷抚上梅花花瓣,扯下一片,随即摊开手,花瓣飘落,雪在他的手心里融化成一摊水渍,这人,像是与这片梅花林融为一体,分不清是人还是梅。君倾墨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他走过去一般,在少年身后不远停下了脚步,
“小钰,这么这么快,难道是桂花糕铺打烊了”少年转身看到君倾墨时,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然而这种病弱美,却让君倾墨找不出世间的任何言词来形容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那般美态,不似真人。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君倾墨,泪光闪动,最后化成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君倾墨看着他,似乎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那梨花带雨的小脸重叠了,心里一揪,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唇角勾起,同记忆中那般开口道“清屿乖,不哭”
梅花林里,两个少年就这么安静的立着,雪花铺天盖地的落了满院,耳边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呵斥声
“你是何人,竟敢公然私闯我家少爷清养之地”
君倾墨这才猛然清醒,他这是想见清屿想疯了吗?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美,却一点都不女气,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个女孩,看他墨发及腰,难道他是个……
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女孩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手里也是撑着伞,另一只手拿着一包油纸包着的不知是些什么,想必就是这少年口中所说的桂花糕了,那小丫头冲冲的就挡在了少年的身前,横眉怒目的看着君倾墨,她不过才出去一会,怎么就有人闯进这里,冷毅这个家伙跑哪去了,怎么也不看着少爷,随便让人就闯了进来,
“抱歉,是我冒昧了,”君倾墨看那小钰不善的眼神,自知理亏,只得开口赔罪。
“哼!那还不快些离开”小钰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就像看着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小钰,不得无礼,”少年开口语气里带有责备,小钰听着有些惊愕,少爷一向温温和和的,那曾用过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却只听他继续开口说道“外边冷,看你这般,在这雪地里也待有段时间了吧,要不要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话是对着君倾墨说的
“少爷,你……”少年的眼神撇了她一眼,话也便没再说下去。
“不用了,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告辞”君倾墨还是没走正门,一如来时那般从墙边跃了上去,人走远,声音从远处飘来,伴随着徐徐风声“今日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小公子莫要见怪”
少年一直盯着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那个点了,才带着小钰进了屋,小钰倒了杯茶给他“少爷,拿着暖暖手,这么冷你还出去,可别又病了,不然,老爷非得活剥了我”
“我爹哪有那么凶,”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且老爷有多宝贝你你又不是不知”小钰边说着走到床边,把床铺好,拿过他手里的茶杯让他坐床上去
“爹就是太大惊小怪了,我没那么娇弱”
“是是是,我的少爷,”小钰忽然有些奇怪的问道“少爷,刚才那人你认识?”少年垂下眼睫,拉过被子躺了下去,小钰把幔帐放下,本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却听里头传来两字“睿王”。她听后却瞪大眼睛,“什,什么?睿王”
敲门声响起,小钰一开门,只见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玄青色长衫,五官端正,让人看着挺舒服的,一看是他,小钰开口指责道“冷毅,你又跑哪去了,不是让你跟着少爷的吗”
“我爹有事找他回去,让他进来”两人进屋在离床边的几步远停了下来。
“少爷……”
“说吧,”
“睿王……回来了”冷毅顿了片刻没听到少年回应,又继续道“皇上的圣旨下来了,老爷让你明日回府”
“去回我爹,就说我身体还有些不适,过两天再回去,”两人虽有些奇怪他的决定,却也没再多问。小钰吹灭烛火,两人退出了房门。房门一闭,林清屿便睁开了眼睛,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金牌,上面镶有一字:墨,眼睛也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小金牌。
刚才他转身看到君倾墨时,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曾经那个小哥哥也长大了,温润如玉的脸上与记忆中一样都是带着笑,听到他说“清屿乖,不哭”时,他心里有多高兴只有他自己知道,本以为他认出他来了,可是原来……没有,他一直都还以为他是女孩。
林清屿总觉得明天他还会来的,他要等他,他想见他,哪怕自己不能跟他说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也无妨,他只是想看看他。把手里的小金牌贴到唇边,林清屿心里默念着那个深入骨髓的名字:小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翌日晚上,君倾墨果然又来了,他也不知为何,本是想要睡了,可是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就是突然想见见这个如玉般的少年,想着,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里,君倾墨摇头失笑,自己难不成真把那个少年当成小清屿了吗?
“既然来了,怎不进来?”从屋里传来昨日那少年的声音,君倾墨笑了笑,罢了,
他推门进去便看到林清屿坐在一张檀木桌前,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他依旧是那样一身白衣,屋里很暖,简致清雅,一张床垂挂着白色幔帐,一张木质梳妆台上镶着一面铜镜,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林清屿眨了眨清亮的双眸,朝他笑道“陪我下盘棋,如何?”
“好,”君倾墨在他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有些时间没碰这东西了,还望小公子千万手下留情”君倾墨执黑子,林清屿执白子,
黑子落于棋盘上,开口问道“还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林清屿紧随其后落下白子,“你不是知道吗?”
君倾墨想了半晌,才吐出两字“清屿?”却只见他对着自己眨了眨眼,这是说对了?君倾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还是没找到那方面去,同姓名之人,天下又何其之多。不过,他眨着眼的表情真的很像小清屿。
林清屿见他并不是太震惊,还是有些失落,他其实还是期望他能察觉到的。
……
自此,君倾墨每晚都来锦梅苑,陪他下那盘未完的棋局,而林清屿则会备上热茶糕点等他,无意中得知他喜欢城里李大娘家做的桂花糕,君倾墨知道后便会每天捎些带给他。
直到他大婚前夕,本想来跟他道个别,可能以后不会再来了,谁知,确是人去楼空,棋局仍在,桌上早已没了那热茶与糕点。
然他出城,林清屿却进城回府,进了城,马车里依稀可以听到外面的人说些什么话,
“这睿王明天就要娶亲了吧”
“是呢,林丞相家的双儿,还是娶正妃的”
“啧啧,这可还是头一回听说娶双儿当正妻的,也不知这先皇怎么想的”
“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去了,你的小命不保”
“你说这林丞相家的双儿到底是个啥样的”
“鬼才知道呢!说不定是个丑八怪”
“哈哈哈——那睿王可不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吗?”
“哈哈哈——”那人说完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人,太过分了”马车里的小钰听着那些人的话,愤愤不平,差点就要冲下去与他们理论了。倒是当事人一点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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