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的表情里带上了几分不忍：”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我听说，因为肖总爱人的家里很不喜欢他，所以对方从出事到最后的葬礼，都没让肖总看过一眼，很低调的就把事情给办了。那段时间肖总整个人疯了一样，精神也跟着出了点状况，可对方家里也是有钱有势，在官场上也人脉颇深，真有心避人耳目，一时半会还真就找不到人。等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肖总慢慢把事情给理清楚了，人家家里整个搬空了……因为事发仓促，除了对方日常的一些用品和衣物，肖总这边连个念想的东西都没有……”她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听说，肖总本来是等着对方回了Ｓ城，就准备求婚的。周总和陆总那边，连吃饭的请帖都已经收到了……”
雷雷有些默然，隔了半晌才哼了个声音出来：”其实……你们肖总也没那么讨厌啊，人长的不错，家大业大的，虽然之前不时有些个乱搞明星的报道，但这么看，也算挺长情的……对方家里干嘛那么讨厌他？连最后的……送别都不让人去，这也太过分了！”
表姐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左右看看长辈们相聊甚欢，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边的意思，犹豫了一会，才放轻声音，凑到雷雷耳边：”因为……据说肖总的爱人也是个男人……”
雷雷听到这里，几乎就要跳起来：”你说什么？”
表姐迅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捏着他的耳朵拧了拧：”这些话你听着放在心里就好，进了公司就给我规规矩矩的别去乱八卦！不过嘛……你进去了也就是个最底层的普通小员工，总裁办的门都摸不到，把嘴闭紧的话，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表姐在肖氏里算是老江湖，这番话在雷雷进了公司前三个月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肖陌虽然不常在公司出现，但向来治理极严，雷雷虽说性格讨喜，在部门里很快就混得人见人爱，但有关老板隐私的八卦，竟是再也没听过半句。三个月当中，别说肖陌，就连周琦和陆玲琳的面，他也只在复印文件的途中见过两三次而已——陆玲琳管着肖氏上下几千号员工，早已经对这个当初造事的小破孩没了印象，倒是周琦，在和他擦身而过时会对着他的笑容微微点点头。
第二次和肖陌遭遇是在三个月以后。
因为新项目的开盘，密集的宣传攻势逼得整个市场部连轴转。雷雷作为底层的小杂工，零零碎碎的活儿都在他这儿堆着，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人都晕菜了。这天埋头干到凌晨一点半，才晃出公司办公楼正准备挥手叫车，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钱包忘在了办公桌上。
满身疲倦的雷雷只能拖着发重的双腿一步步的重新挪回写字楼，偌大的办公区里已经没人了，他也懒得开灯，就着玻璃窗外隐照而入的霓虹把钱包拽在了手里。就在他准备再次离开办公室的瞬间，走廊尽头气流鼓动的微微震响，让他骤然意识到总裁办公室的门正大敞着。
雷雷有点意外——虽然还是职场新人，总裁办公室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平日里行政部门把那里看管得跟金库似的，连阿姨进去打扫卫生，都会专门有人在那给守着。
都这个时间点了……按说也不会有人在……
雷雷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多走几步，上去看个究竟。
６００多平米的办公室里装修奢华，虽然没有亮灯，但巨大的玻璃窗此刻大开着，窗外的灯火也足以把房间内的装饰照得清晰。雷雷很少有机会踏足这个房间，倒也忍不住在门口驻足欣赏了好一会，眼看着写字台上的各种文件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就踏脚进去，把窗户一扇扇的关好，在顺手把洒落满地的文件纸张耐心捡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上。
比起装饰繁复的酒水吧和休息区，肖陌的办公桌倒是难得得简洁。两台电脑之外，就只有一个相框和几叠文件。雷雷把东西收拾好，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斜眼的瞬间忽然瞥到了某个熟悉的小玩意——他之前被肖陌拿走的塑料小鸭子竟然被对方放在了相框旁，此刻静静地躺在一片夜色中。
雷雷忽然有点不甘心——这小玩意虽然是个便宜货，那也是他大学时代心心念念着的小女神在他生日的时候特别送给他的，肖陌这种死有钱人说拿走就拿走，开了个”以后还”的空头支票，就再也没和他交代过。
他一边有点怨念，一边把小鸭子拿了起来，随手捏了捏。脏兮兮的小鸭子鼓着肚子摇了两下，叽叽呱呱地”祝你生日快乐”很快响了起来。
雷雷被工作折磨了好几天的郁闷心情终于因为这一叠声的吵闹愉悦了不少，咧着嘴跟着瞎乐了一会，寻思着以后怎么给找到机会，得把这个小玩意给要回来。
就在他满脑子转着主意，顺带哼着小曲的同时，肩膀的部分骤然一紧。
一道黑影从背后将他狠狠搂紧，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下巴的部分已经被人捏住，头部被强迫着侧转之后，浓烈的吻已经入暴风骤雨一般袭来。
雷雷陷入在巨大的震惊里全然无法反应，对方的动作近乎于粗暴，只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就已经将他的口腔全然侵略，让他几近窒息。
等他终于有所反应时，对方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衬衫，在他的腰上反复婆娑着，激烈的吻也逐渐缠绵了起来，一边吻着，一边反反复复地呢喃着什么。
雷雷大怒，在对方的嘴唇上重重咬下，在对方骤然停顿的间隙里，用足了力气狠狠一推，对方全无防范，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摔进了巨大沙发里。
雷雷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开关前，把办公室里的灯亮了个遍——他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变态竟敢在肖氏的办公楼里打他的主意！即使对方不是肖氏员工，他也要撩起袖子揍回来，才算解气。
然而，就在灯光大亮的那一瞬间，雷雷的眼睛骤然瞪了起来。
“老……老板……”他的这句招呼有些微妙，也不知道是震惊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肖陌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抬起手臂微微遮了一下眼睛。在雷雷的招呼声中，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茫然，只是很快的，茫然的神色被痛苦和疲惫填满。
“是你……”他的口气变得很是厌倦，和片刻之前那种缠绵激情的模样，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你来干什么？”
“我看到这里的门没关，就过来看看……”
“行了！”肖陌挥了挥手手，似乎多说一个字的心情都没有：”你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呃……”雷雷只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又发不出来，只能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那个……我的钥匙扣，可以拿走了么？”
肖陌没有再接话，只是慢慢的站起身子，走到了窗边。
五彩斑斓的城市霓虹里，他站在整个城市最高级的写字楼顶层，微微地垂着眼睛，俯瞰着眼下车水马龙的一切。
风微微鼓动着他的衣角，让他本就瘦削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单薄了些。
雷雷默默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那一刻，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在别人眼里可以呼风唤雨无往不利的男人，寂寞得很可怜。
第34章 圣诞礼物
肖氏新楼盘的首期销售进行得相当顺利，在市场部高举高打的密集宣传攻势下，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里，９０％以上的单位都迅速出清。
雷雷总算从高强度的工作里暂时喘了口气。忙碌了这么几个星期，连周末的大好时光都耗在肖氏的写字楼里，眼见着此刻扣扣群里朋友们呼唤着要聚会，赶紧就一连声的答应了下来。
雷雷眼下的社交圈，基本还是以大学时代的校友为主，大家聚在一起，除了就着校园里那些个明恋暗恋的往事吐吐槽，基本就是比拼着眼下谁又进了哪家公司，谁又混得比较好。肖氏在Ｓ城属于名声响当当的一流企业，能顺利混进市场部的雷雷，自然就成了大家的焦点，满桌子的菜只吃到一半，就有人开始不依不饶地盘问起他公司有关的内、幕来。
雷雷在肖氏混了这么些日子，接触不少新鲜玩意，自然乐得与大家分享，他原本口才就好，一番描述下来，只听得大家滋滋有声，艳慕不断。聊到最后，之前班里成绩最好却最在二面被刷，终无缘踏进肖氏大门的小胖子带着一副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口气，端了杯酒朝着雷雷扬了扬：”所以我说啊，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像雷雷这种小帅哥，在学校里受欢迎不说，就连进了社会找工作，也比别人多几分运气！”
雷雷自然不好意思去说自己能进肖氏，主要是靠着自家表姐在里面扯皮条，也只能讪讪地跟着笑一下：”胖子你感叹些什么啊，不就是减个肥么？等你锻炼几天瘦下来，也是帅哥一枚啊！”
对方在一片哄笑声中哼了几下，有点神秘的撇了撇嘴：”我说雷雷，你可别得意忘形了，小心点你老板，别薪水还没领到手，就被人给潜规则了～”
雷雷听他提起肖陌，倒是愣了愣——潜规则这三个字，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在总裁办公室里，对方那个热烈又缠绵的吻。他毕竟年轻，还不怎么藏得住事，此刻回忆涌起，脸也不自觉的有点发红，嘴里倒是很快嚷了起来：”胖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八卦新闻看多了吧，满脑子都是潜规则！”
对方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会让雷雷反应这么大，当着一群老同学的面又不愿丢了面子，只能继续嘴硬：”你们公司的老板喜欢搞男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尤其是你这样的年纪不大，根本没什么社会经验的款式……之前各种八卦头条可不算少，我这也不是好心就多提醒你一句么？”
肖陌的交往对象中不乏同性这回事雷雷之前从各种新闻和表姐口中都有听闻，但此刻，对方用这么一种轻佻鄙夷的口吻说出来，却让他很有些不舒服，连回击的口气也不由自主的硬了几分：”娱乐小报的记者吃饱了饭没事干，就爱编些有的没的，我说胖子你怎么一直不见瘦，原来倒是和他们一样闲得无聊！”
这两句话一出口，空气里已经有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大家的筷子都停了下来，有点奇怪平日里很开得起玩笑的雷雷，怎么忽然间就有了些翻脸的味道。
胖子有些尴尬，忍了忍还是继续开口：”这事你还真别不信，我这可是有真凭实据的……你们老板之前有个相好的家就在我们那，他爹之前还是政府里的人，你们老板两年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去闹过一次，把人父母给气坏了，最后在人家门口跪了两天也没让他见着人……我表舅在Ｔ城宣传部做事，这事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雷雷听到这里，只觉得满脑子里嗡嗡作响，胖子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
从认识肖陌以来，虽然对方总是一副精神不振，有些颓靡的样子，但骨子里那种嚣傲不逊，俾睨一切的气场还是强大到人无法忽视。
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肖陌这样的人，跪在别人面前，抛开一切，低声下气地哀求着什么会是什么模样。
那一瞬，他忽然又想起了肖陌在一片黑暗之中紧紧抱着他，吻着他的脖子时，低声呢喃着什么的场面——那个时候的肖陌，带着显而易见的软弱，是他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样子。
这顿饭吃到最后，因为雷雷的心不在焉，气氛始终没再热起来。
散局的时候胖子特意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雷雷，如果刚才聊天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道歉。
雷雷打着哈哈说没事没事，心里却始终因为胖子那番话，绞上了个心结。
又是小半个月之后，圣诞节悄悄逼近了。
公司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行政部特别定制了巨大的圣诞树放在了前台门厅。
按照公司的惯例，每到这个时候，老板都会给每个员工派个红包，红包里面的金额大小不等，抽中哪个，全凭运气，也算是老板充当了一会圣诞老人，给公司员工添个福利。
这本是前些年肖氏和孟氏斗得最厉害的时候，为了激励员工的斗志，肖老板一时兴起搞起来的玩意。这两年物是人非，规矩倒是一路传承了下来。
公司里的员工一般也会借由这个机会给老板回赠点小礼物，一般都是零零碎碎的巧克力或者糖果，烘托个气氛而已。倒是有些个胆子较大又对自家老板仰慕有加的女员工，会提前一两个月就开始准备，精心的绣个十字绣或者做个手工小玩偶什么的。前些年的肖老板一向来者不拒，很多时候笑嘻嘻地就把东西给揣回家，得意洋洋递到孟泽面前当炫耀品。
雷雷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是最底层的小员工，肖氏在Ｓ城本部上上下下又差不多有近千人，轮到他开始排队的时候，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据说一般到了下班时间，老板就不会再在办公室，只会把剩余的红包放到行政那里让还没领到的员工自行挑选。
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雷雷只能把满脸憧憬状的女性同胞们一个个的朝前让，看着她们紧张兮兮的踏进总裁办公室，再一脸桃心的捧着个红包出来。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雷雷干脆直接站出了队伍，等着全部人都走完了过场，才有些犹豫地上前敲了敲门。
肖陌靠在巨大的办公椅上，嘴角挂着笑，眼神却依旧是很空洞的样子。看到有人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圣诞快乐。”
雷雷看着一桌子的红包和堆积成小山的各色糖果，略微犹豫了一下，随手拿起一个红包放进口袋里，眼看着肖陌漫不经心似乎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的样子，忍不住清了清喉咙：”老板……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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