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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天下争——商锦书

时间:2017-03-28 18:12:04  作者:商锦书

  等到月上中天,陆钧麟让闵子谦先行翻窗进了柳惟卿的客房,自己则是装成一副无赖寨主的样子在客栈里吵闹了一番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随后将凡尘随身带着的包袱拎了出来,末了还瞪了一眼一直没挪过窝的那位通缉犯人。
  被惹怒的大汉果然跟着陆钧麟出了客栈,柳惟卿对陆钧麟的反应力很是赞赏,他看了一眼鸠占鹊巢的闵子谦不由出声道:“钧麟这会儿……”
  闵子谦翻身坐起,颇为不在意地笑了笑:“自然是去解决麻烦了。”
  过了约三刻钟,陆钧麟翻窗进了客房,狠狠地灌了两口茶,“王爷的银子以后还是省着点花为妙,穷山恶水出刁民,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凡尘点了点头,替陆钧麟添了一杯茶,低声道了谢。陆钧麟倒是不介意,反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只不过没能直接将人送到官府拿些赏银让他有些遗憾。
作者有话说: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次日一早几个人便趁着晨光上了路,陆钧麟坐在马背上啃着炊饼有些疲惫地晃了晃脖子,昨夜只有一间客房,那床又小得很,纵使可以两人挤一挤也很难睡的舒服,更何况是四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尊贵的王爷定然是要睡床的,其他三个人就比较惨了,在地上和椅子上将就了一晚。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来跟着闵子谦奢侈惯了,在地上睡了一晚的陆钧麟竟是觉得有些不舒爽。
  闵子谦瞧见陆钧麟的小动作不由心下一动,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跳到了陆钧麟的马上,将人揽在了怀里。“累了?”耳边传来闵子谦的低问,陆钧麟摇了摇头,将咬了一半的炊饼递到了闵子谦的嘴边,“吃一点吗?”
  闵子谦低头咬了一口,陆钧麟满意地回过头去,将身子放松靠在了男人的身上。一旁的柳惟卿见那两人亲密得跟个什么似的不由得冷哼起来,凡尘听见了便凑过来询问主子怎么了,柳惟卿无奈地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自家爱妃总是这么不解风情,看来这一路要被某两个人持续刺激着了。
  好在往后的这几天里没出什么岔子,一行人于三日后的下午到达了那藏有美人图的日月城。日月城比起之前闵陆两人来的时候显得荒凉了许多,不但街上的商摊少了,就连客栈里的人也少了。
  空房很多,任君挑选,凡尘要了两间天字号房,付了银钱后便跟着店小二进屋收拾去了。陆钧麟没急着回房休息,反倒是跟着闵子谦出了客栈,不知前去做什么。
  柳惟卿在大堂里站了一会儿,见那些乡野村民盯着自己瞧,不由得蹙了蹙眉,转身上了楼。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闵陆两人从外面回来了,路过柳惟卿的那间客房的时候,闵子谦让陆钧麟先回去,自己则是推门进去找柳惟卿商议起了偷美人图的事情。
  原来两个人是去了附近的医馆,买了些草药回来。凡尘看着正在屋里磨药粉的陆钧麟不由得愣了愣,他的手法很是熟练,像是特意学过。陆钧麟见凡尘站在门口赶紧抬手招呼人进来,见凡尘拿着草药发愣他笑了笑,“那是白练。”凡尘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些是今晚要用的吗?”
  陆钧麟点了点头,“以防万一。”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关于闵子谦是想如何将那宝物拿到手的却是只字未提,凡尘也没再好奇过问。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夜幕降临。柳惟卿推门而入的时候,闵子谦早就换好了夜行衣,此刻正站在窗前向外看。月光洒在那人的身上,恍惚间柳惟卿觉得他似是变得缥缈了。正当开口之际,闵子谦转过了身来,左脸上那半面银色面具竟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闵子谦,而是曾经轰动江湖的半面神偷。
  闵子谦临走前凑到陆钧麟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陆钧麟点了点头,目送他翻窗而出。
  宅子的门前没有点灯,这让闵子谦觉得有些奇怪。他运起轻功进了那栋宅子,并未轻举妄动,观察半晌后才去了藏着宝物的密室。
  方一进密室闵子谦便察觉到有些不对,本应灰暗的密道两侧都被点上了火烛,耀眼的烛光让本该活在黑夜中的人有些不适。闵子谦向后退了两步,刚想出去却不料密室的石门突然关上了,他蹙了蹙眉,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如此看来,只有前路可走了。
  闵子谦一翻右手,匕首滑落至手中,他缓步往密室的深处靠近。原本的那些机关暗器仿佛都被人控制了似的没了动静,唯有那躺在密室中央的美人图没有任何的变化。
  闵子谦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在确认没有旁人后,用火将原本保护着美人图的屏障燃尽,既然他要带走美人图,这些东西便不必留着了。
  火焰如绸般跃动,不一会儿,盛放着美人图的木匣便出现在了眼前。闵子谦用戴着金蝉丝手套的那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果不其然,金蝉丝手套上的金色变成了紫色,他勾了勾唇角,看来自上次之后并没有人打开过此物。
  在火焰将要燃尽的瞬间,闵子谦将那个匣子拿了出来。东西到手,不必多做停留,他这样想着,只是一瞬的功夫只觉不知从何处掠出一人,长剑直指闵子谦胸口而去,闵子谦敛眉用藏在手中的匕首一挡,刀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响。闵子谦用匕首将对方的长剑挑开,一跃跳到了一边,半面面具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看着闵子谦的那张脸对方微微一愣,继而敛了心神,再次朝着他袭来。闵子谦旋身一翻,抱着木匣在地上滚了一圈,本以为可以躲过对方的刀剑,没想到那人的速度竟是比他还要快,刀剑停在眉间三分处,没了动作。
  闵子谦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突然撤了剑。他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着:“我本该杀了你,为他报仇……”
  闵子谦看不见蒙着面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此人内心的挣扎。这个蒙面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是这美人图的主人,还是跟他一样觊觎宝物的人,又或者……
  对方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令闵子谦愣住了,只因他看到了本该出现在杜岑身上的标记,那个图案他再熟悉不过,怎么会出现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蒙面人收了剑,冷冷地盯着闵子谦看了两眼,在看到对方眼里的错愕时,遮在黑布下的唇角微微翘起。他快速地拧动了墙上的一个机关,在他将要消失的时候给闵子谦留下了一句话:“你会来找我的。”
  闵子谦奔过去的时候墙面已经恢复如初,密道里的火烛全部熄灭,唯有尽头有一束光亮,原本被封起来的出口,被打了开来。
  此地不宜久留,闵子谦出了密道,运起轻功离开了这处让他感觉到一丝阴森的宅子。
  “可恶,居然是假的!”客栈的厢房里,闵子谦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半面神偷出手绝不失手,这句话说得没错,纵使在有人伏击的情况下,闵子谦也没有空手而归,只是里面的东西,却早被人掉了包。柳惟卿看着那匣子里画风可怖的“美人图”不禁笑出了声,“你不是说应该没有人动过这个匣子吗?”柳惟卿想要去拿,却被凡尘伸手拦了下来,“主子当心,上面有毒。”闻言柳惟卿悻悻收手,看向正被陆钧麟拉着上下检查的闵子谦。
  闵子谦眯了眯眼睛,想到在那人身上看见的标记不由正色道:“看来是遇到了同道中人。”
  “也是小贼?”凡尘出声问道。
  闵子谦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或许是来寻仇的亡魂。”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凡尘没明白闵子谦的话,他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柳惟卿,对方像是有感应一样也看了他一眼,目光交汇,满是柔情。柳惟卿将那张假的美人图折好,放到了烛火之上,待其燃尽,他才开口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线索断在了这里?那个抢在他们前面得到美人图的人究竟与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一个个的问题纷至沓来,让他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闵子谦双手抱胸,看着被烛火燃尽的纸张,陷入了沉思。蒙面人最后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身形样貌都与印象里大不相同的这个蒙面人究竟是不是杜岑?若不是,那为何他的身上会那个印记……
  “明日我们便启程南下。”闵子谦开口道:“关于美人图,会有人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出发南行。闵子谦并未对柳惟卿说到底是去何地,凡尘也曾担心过这小贼靠不靠谱,柳惟卿只是笑笑,任他而去。对于闵子谦的做法,柳惟卿虽不敢肯定对方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有利的线索,但就这次的事本身对闵子谦而言,或许会让他再认真上三分。
  一路上除却跟着闵子谦没有头绪的乱跑,一直隐在附近的王府影卫也呈上了一些消息,琐碎零散,乍一看还是些看似不痛不痒的江湖传言,想要在这其中看出什么,着实有难度。
  看着车里枕在陆钧麟膝上小憩的闵子谦,柳惟卿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两个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柳惟卿无奈地摇了摇头,撩起车帘坐到了正在驾车的人身边。凡尘本以为来人是陆钧麟,在看到对方的衣角后愣了一下,见主子就这样丝毫不介意地坐到了一边,凡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起来柳惟卿还是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于他而言很是稀奇,而且旁边有佳人相伴更是让他觉得舒爽得很。
  两人坐在一处,默默无言。半晌,凡尘才犹豫着开口道:“主子,外面风大,您还是进车里吧,免得着凉。”
  柳惟卿转头看了一眼表情认真的凡尘,温柔地笑了笑,“如此这般看看大好河山也不错,是吧?”答非所问的回答让凡尘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生来便不会忤逆主子的意思,只得握紧缰绳,让马匹跑得慢些,免得让主子受凉。
  就在此时,柳惟卿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凡尘低垂的左手上,轻轻地握住。凡尘没有动作,老老实实地任对方握着摩挲,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是红了耳根。柳惟卿看向远方连绵的山川,不禁勾起了唇角,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牵着凡尘的手一直走下去。
  原本暧昧的气氛被陆钧麟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陆钧麟撩开车帘的瞬间,凡尘警觉地抽回了手,显然来人并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异样,好心地想要与凡尘大哥换班。未等凡尘开口,柳惟卿便笑着将陆大侠请回了车里,陆钧麟也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见气氛不对劲便老老实实地钻回车里,继续陪着闵子谦去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起了风,等到一行人到了万灵山的时候天空飘起了一阵细雨,这次换陆钧麟驾车一路往山上奔去,等到了地方已经不早。
  柳惟卿从车里下来,见面前是一座不小的院子不由一惊,闵子谦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进了屋。陆钧麟将马匹带到后院拴好,这才解释起来:“这里是我与子谦的一处宅子,今日便在此歇息吧。”
  柳惟卿点了点头,抬步跨进院门。外面看起来寻常无比的院子,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院子虽不如王府花园那般大,但却是草树花鸟齐全,树下的石桌上还摆着尚未分出胜负的残棋,柳惟卿不禁暗暗感叹起来。大堂里亦是装扮得灵气十足,墙上的画作皆为江湖失传多年的珍品,至于是怎么来的,自然不用再说。
  屋子很整洁,应是有人经常打扫。陆钧麟端着一壶茶进了屋,见柳惟卿有些疑惑,不由得笑道:“子谦爱洁,我们两个闯荡江湖的时候就会有人来帮着打扫。”
  “恩。”柳惟卿赞许地点了点头,感觉嗓子有些不适便轻咳了几声。凡尘接过陆钧麟递过来的热茶,尝了一口后递给了自家主子。刚想饮些热茶暖暖身子的柳惟卿突然又是一阵轻咳,这让凡尘有些担忧,他告了一声罪,低头抵在了自家主子的额上,微烫的触感让凡尘不由得自责了起来。
  他替柳惟卿切了切脉,在断定可能只是伤风后稍稍松了口气,转向一旁的陆钧麟低声请求道:“陆大侠,可否麻烦你替我家主子看一看……”想起先前陆钧麟对药材处理的熟练,凡尘决定开口求助。
  陆钧麟愣了一下,见一旁坐着的柳惟卿脸色微红,时不时还轻咳几声,马上明白了过来,许是凉风入体再加上淋了点雨伤风了。“我去找子谦来,子谦会一点歧黄之术。”说罢便丢下茶壶跑了出去。
  换了一身衣裳的闵子谦坐在座椅上替黑心王爷把了一会儿脉,他收了手看向一旁似是比王爷本人还着急的两个人, “伤风而已,何必如此紧张?”他抬手碰了一下陆钧麟的鼻子,“看你那么着急,我还以为王爷喜脉了呢。”
  此话一出,就连柳惟卿都不禁笑了。他轻咳了一声,佯怒道:“乱说什么,喜脉也不该是我有啊。”这话说着,还若有似无地将眼神飘向一旁的自家爱妃。
  闵子谦见他真是不怎么舒服,十分有良心的没再打趣,领着柳惟卿凡尘二人去了早就收拾好的客房休息。
  客房不大,但很是整洁,柳惟卿对此十分满意。眼下他还真的有些不利爽,便径自去了床榻上躺着。岂料这个举动却刺激到了身边的人。方才就在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主子的凡尘,见此情形不禁更是内疚。若非自己疏忽大意,主子又怎会伤风?
  他走到床前,抿唇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蹲下身子替那人除了靴子,柳惟卿睁开眼睛冲他笑了笑,“凡尘……”
  “都是属下的错,请主子责罚!”柳惟卿话未说完,便被凡尘出声打断,只见他一下子跪在了床前,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让柳惟卿不禁觉得有趣。
  柳惟卿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抚了抚凡尘的头发,答非所问地吐出两个字:“渴了。”
  闻言凡尘立刻起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扶起柳惟卿慢慢地伺候他喝了。一杯水饮尽,柳惟卿并未松开凡尘的手,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凡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了侧头,白皙的脖颈就这样无意识地露了出来,柳惟卿暗觉不好,难不成这额头发热下面的那处也跟着发热了?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暧昧,凡尘猛地抽回手来,快步走到了门口。门外,陆钧麟端着一个托盘悄悄往屋里探了探身子,见王爷正躺着便放低了声音:“这是我让子谦去厨房熬的粥,凡尘大哥伺候王爷吃些吧。”凡尘感激地点了点头,抬手接过了托盘,除了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凡尘还发现了几碟爽口的小菜和几个热馒头,想来是陆钧麟特意为自己备下的, “多谢。”凡尘道了声谢,对方则是摆手表示没什么,还关照他今晚好好休息便可,不必守夜。
  “来时或许凡尘大哥没发现,山谷外做了些小手脚,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见凡尘有些担忧,陆钧麟解释道:“兄长家里乃是南海之人,对此很是拿手。”
  凡尘愣了一下,想起之前主子曾说过闵子谦有个很不得了的兄长,原来竟是南海之人吗?相传南海是江湖四绝之地之一,也是旁人最难以进入的一个海岛,除却海上形成的天然瘴气外,南海之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习得一手障眼法。听陆钧麟这么一说,凡尘也便放下了心,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安心照顾主子了。
  送走了陆钧麟,凡尘端着吃食进了屋。原本躺在床上的柳惟卿倚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目光柔和地看向他。凡尘将东西放到了桌上,见主子似是不想下床,只得端着粥碗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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