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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色倾城——纸扇留白

时间:2017-03-29 18:53:20  作者:纸扇留白

    夏景桐疑惑地抬头,不忘拍来脑袋上的爪子,道:“大哥说什么呢?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是摸我的头。”
    太子也懒得解释,笑得莫名开怀:“对呀,小七不是小孩子了,处理这些小事可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么。”
    夏景桐听了,心里窝火:“那你别管我呀!我走了!”
    说完,不待太子挽留,便气咻咻地跑了。
    太子不觉失笑,道:“花十二何其有幸。”
    夏景桐心有不悦,不愿再逗留,离开太子府就回了皇宫。
    路过承云宫时,天外飞来一个黑影,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垂落,落向夏景桐的脸。
    夏景桐伸手一抓,湿漉漉的,一手粘腻,待看清是果核时,脸色霎时堪比锅底。
    ——敢这么大胆的,整个皇城,舍“他”其谁。
    夏景桐气得磨牙,视线投向承云宫,果然看见五皇子夏景闻大刺刺地瘫在栏杆上啃果子,身旁坐着二皇兄夏随锦。
    夏景桐攥着果核,气势汹汹地奔过去。
    “张嘴——!!”
    夏景闻:“啊?”
    说时迟那时快,果核直接塞进了张开的嘴里。
    “啊呸呸呸!——臭小子做什么呢?!”
    夏景闻腾得跳起来,指着夏景桐的鼻子,唾沫星子全喷了出去,“没大没小!!见到兄长不问好不打招呼就算了,还作弄兄长,像话么!!”
    幸而夏景桐早有准备,一把折扇挡开了唾沫星子,悠然自在,鼻子哼哼:“活该!”
    夏景闻默了,开始撩袖子。
    “你干嘛?”
    “不听话就打,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夏景桐自认打不过这位五皇兄,脚步挪动,踱到夏随锦的身后,喊了一声:“二哥。”
    听上去甚是亲热。
    夏随锦诚恳道:“我也打不过闻五,你该去找晖。”
    “三哥打得过?”
    “这个么,”夏随锦认真想了下,“比武的话,晖赢;可如果是死斗,你该去找父皇。”
    “嘁!有那么厉害么?”
    夏景闻正在转动手腕,闻言,幽幽一笑:“你可以来试试,五哥手把手‘□□’你。”
    “不用了!”
    夏景桐恶寒,对这位不着调的五哥,他一向敬而远之。
    夏景闻继续啃果子,忍不住感慨:“这一别,天高海阔,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你、你——”一个激灵,背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肚子里没墨水,就别学文人雅士,文绉绉的装给谁看呢!”
    这话听着实在糟心,夏景闻哀怨切切地飞了夏景桐一眼,闭嘴了。
    夏景桐这才留意到二哥手里拎着个包袱,忙不迭问道:“二哥要走?”
    “我性子闲散,在这宫里头实在闷得慌。”
    的确,皇城虽繁华奢靡,却比不上宫外自在逍遥。
    夏景桐很心动,可又舍不得离开金阙。
    这时,夏随锦说:“这小东西,本来想闻五转交给你的。”
    “嗯?”什么小东西?
    就见夏随锦摸进包袱掏了掏,掏出一截火红的……蛇?
    “去,找你的主人吧。”
    夏随锦伸出手指,戳了戳软塌塌的蛇头。
    夏景桐忍不住好奇,也伸手戳了戳,哪料刚戳了一下,小蛇竟仰起脑袋蹭了蹭,然后顺着手指往上爬。
    小蛇爬到手腕处,蛇身绕了一圈蜷起来,看上去像戴了一枚血红的玉镯子。
    夏随锦说:“物归原主。”
    “它是我的?”夏景桐惊讶地盯着小蛇,询问说。
    “你是蛊师,它是你的蛊。”
    “可我不记得了。”
    夏景闻啃完了果子,扯夏景桐的袖摆擦了擦手,说:“终有一日会记起来的。”
    青衣巷像被遗忘,任花开花谢、流云变幻,春溪潺潺,数不尽的小鱼儿游弋,花兰卿站在花墙下,日复一日地等。
    ——等来的,却是七殿下病重的噩耗。
    “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你。”
    上君雪抱剑而立,神色淡漠,唯有一双黑亮的眸子像淬了火。
    “你若死了,你会把你的尸首扔到乱葬岗,任秃鹫啄食、野狗撕咬。”
    花兰卿笑道:“那就劳烦十一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决绝的身影渐行渐远。
    上君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忽地咬了咬下唇。
    ……是如此不甘。
    当年的渡景,如今的花兰卿,性情南辕北辙,于“情”字,却是出奇得相似,都是不知珍惜眼前人,非要搭上性命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
    “夏景桐,你怎忍心负了他。”
    上君雪扶着额头,忽地翘起嘴角,几不可察地笑了。
    那浅浅的笑意晦涩隐忍,又如春愁般黯淡而悲哀。
    庭院里风吹花落,残红飞雪,谁为了谁,又谁遗失了谁。
    花兰卿确是不通医理,所谓救治,不过是将夏景桐反噬的痛苦加诸在自己身上,治标不治本。
    他想,只需等到九皇子归来,便可解脱。
    果不其然,夏景桐很快转醒,看见花兰卿时,愣怔了片刻,说:“脸色真难看。”
    花兰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谄笑道:“自是比不上殿下的绝色。”
    “哼,油嘴滑舌。”
    夏景桐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撑着身子倚靠在软枕上,目光仍停留在他的脸上。
    初见时,虽说病容憔悴,可看上去仍是精神,哪像如今形容枯槁,一副病入膏肓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嗫嚅着嘴唇,问花兰卿:“为什么救我?”
    花兰卿疑惑,似是不解其意。
    “为了高官厚禄,还是绝色佳人?”
    花兰卿却道:“为了花某自己。”
    “什么?”
    “花某的心早已给了殿下,殿下若死了,花某也就活不成了。”
    夏景桐霎时面红耳赤:“你这人疯言疯语,都不作数的。”
    “花某句句肺腑。”
    花兰卿说完,脸不红气不喘,凝视夏景桐的眼神深情款款。
    夏景桐却忍不住捂脸,心想这人都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么。
    僵持了片刻,花兰卿忽地起身,坐到锦榻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哑的嗓音似是揉了一团沙子:“小桐,为什么疏远我?”
    “……”
    夏景桐愣了下,从指缝里投出视线,一时间忘了言语。
    “你我地位本就悬殊,你若不愿见我,我便只能在青衣巷等,有幸等到你气消了,你见我;若是一直赌气,你不见我,我便要一直等下去。人生区区数十载,我不想将生命耗费在孤独无望的等待上,因为你的一时兴起,因为你的忧虑,所以我就要像被打入冷宫的废妃一样日日奢望着你的垂怜。”
    夏景桐的眸光闪了闪,不觉抿唇,似是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花兰卿又道:“只有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做错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想又想不通,苦恼得是你自己,惩罚得是我。”
    顿了一顿,嘴角微勾,笑得苦涩而悲凉,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平静:“还是……小桐不想要我了,要抛弃我?”
    夏景桐缓缓抬眸,却道:“从未真心,何来抛弃?”
    “……小桐不喜欢我吗?”
    “说什么海誓山盟,还哄骗我是你的娘子,花兰卿,明明可恨的是你,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无辜、可怜又悲惨的模样?好像我是负心人,我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
    花兰卿有霎那间的慌乱,但下一刻,他抓了抓颈侧花白的细辫子,狐狸眼低垂着,枯败的面容突然变得安静。
    “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呢?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你说你爱极了我,爱的是我‘七皇子’的身份,还是单单我这个人?我以为是后者,可皇姐说,你花兰卿是花町阁的老板,你落难时我收留了你,就在那青衣巷,‘委身于你’这种荒唐的事根本是子虚乌有。你骗了我,还妄想要我的真心,实实在在打得一手好算盘,而今,还理直气壮地来指责我的不是,真真不知羞耻。”
    “小桐说得没错,是我骗了你。”
    “你承认了?”
    “当日你穿了嫁衣,却并未跟我拜堂成亲。说来,你为我生有一子,我却欠你一场天下同欢的成亲盛宴。”
    “我为你……生一子?”
    “它名唤花殷,是你为我生下的孩子,小名儿叫‘小花’,男孩儿。”
    这一瞬间,夏景桐内心的焦躁与烦闷竟奇异地平复了下去。
    “花殷么,”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花兰卿,“真的么,我为你生的孩子?”
    “是真的,它就在青衣巷。”
    夏景桐欣喜地像是要扑上去,眉梢都是如风如醉的笑意,刚要问为什么他都没有见过小花,脑袋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些零碎错乱的画面。
    黑暗中,他恍惚听见了婴孩那细弱的哭声,怀里抱着的猫似的肉团逐渐失去了温度,越来越凉,哭声也越来越小,然后,没有了气息。
    “它死了,”夏景桐突然愣愣地说,“孩子死了,对不对?”
    花兰卿迟疑了下,缓缓点了点头。
    “花兰卿,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看见你时,只觉得很陌生,看见皇甫端和时,他的脸、声音还有身上的味道,却好似很熟悉呢?”
   
    第66章 第六十六回    凤越
   
    “我不知道你与皇甫大人有何渊源,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纵然差一场成婚的喜宴,这仍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可是元宵夜后,我日思夜想的,却是皇甫端和。”
    花兰卿愣住,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想起,当日夏景桐不是回宫,而是去见了皇甫端和。
    之前便有此猜测,直到如今亲耳听到时,他才深刻地明了,何为缘、何为份?倘若当初没有他,依夏景桐与皇甫端和的爱慕至深,两人早该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如今夏景桐遗失了记忆,不忘的仍是两小无猜的皇甫端和。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花兰卿突然觉得他机关算尽,做足了惹人嫌的恶人,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又怒又急,又觉得可笑,失神间,胸前后背突然涌上一股灼烧血肉、腐蚀骨骼的疼痛。
    “嗳,你……”
    夏景桐扭头看见花兰卿神色呆滞,目光放空,跟丢了魂一样,刚要叫醒他,哪曾想,下一刻,花兰卿忽地站起身,拔腿往外跑。
    “你去哪儿?”
    夏景桐惊慌地抓住他的手,因为强大的力道,自己反而被拖拽了下去,整个人栽倒在青玉板上。
    花兰卿回头搀扶,他却死死拽着花兰卿的袖子,说:“你敢走出凤鸣殿,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青玉板冰凉入骨,夏景桐受不得寒气,脸色很快变得苍白。
    花兰卿着急扶他,矮身时,浸血的衣襟无意间敞在夏景桐的眼前。
    夏景桐瞳孔骤缩,大声吼道:“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言辞间,怒气冲天。
    若花兰卿有心留意,哪怕是匆匆一眼,会很容易发现夏景桐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忧与惊慌。
    然而,此刻,花兰卿只想逃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要逃到无人的黑暗处,独自舔舐伤口。
    夏景桐不撒手,焦急的花兰卿弯腰抱起他,刚放到软踏上,转身的空隙便被扑倒。
    “不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夏景桐整个人骑到花兰卿身上,看上去甚是恼怒:“是因为我吗?因为要治我的病,所以连累你受伤?”
    说着就要扒开衣襟,入目一片乌黑的血。
    花兰卿挣扎无果,松散的领口突然窜出一条黑蛇,便夏景桐的脖子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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