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他开口，燕寒却已经看出来了他想法，淡然一笑道：“神医无须多费心，我这块疤虽看着狰狞，但也算是我这些年跟在将军身边，战场上得来的荣耀，祛掉了反而可惜。”
穆无凡听他这样一说，觉得也对，便也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终于到了他自己的住宅外，一段时间不回来，乍一看，还莫名的觉得有些亲切。
谢过燕寒之后，穆无凡刚踏进大门，淮安却又立即神色慌张着迎了上去来，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的样子，声音里有些着急道：“大人！”
穆无凡奇怪问道：“怎么了？”
淮安年龄小，胆子小，一紧张害怕就有些小结巴，急道：“大人，皇、皇……”
他虽然着急，但也还是没把“皇上”两个字完整说出来，迟煜却已经出来站在了院中，唤道：“无凡。”
穆无凡心中一跳，视线立即朝他望去。
此时正值冬日的正午，阳光虽然不如春夏时候的那般明媚，但照在人身上也仍是暖暖的如镀了一层薄金。
迟煜本来就天生气质尊贵，他穿着绣了金丝的衣服。恍惚间看上去，竟比那此时院中的阳光还要耀眼一些。
与凌苍的让人畏惧不同，迟煜总给人一种心生温暖的感觉，特别是他嘴角勾起笑容的时候，看着让人感觉很舒服，如沐春风一般。
可穆无凡清楚，他这副明耀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样阴狠的内在。
丽安公主与他也是同一血脉的亲兄妹，他明知道凌苍的野心，并且也一直在找着机会除掉凌苍，但却还是将丽安公主赐婚给了凌苍。
于这个可怜的女人来说，他是自私而又残忍的兄长。
不过皇室中向来血脉情缘单薄，穆无凡想，即使这里是穿越中的世界，但也是一样。
他吸口气，眸中有些不安看着迟煜，道：“皇上，您……”
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上次的事情他们算是不欢而散，迟煜要是追究，不管什么时候都还是能定他的死罪。
但显然迟煜不会，他命退了身边的禁军护卫，并且让人将淮安也一并带了出去。
穆无凡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垂下了眼眸，那整整齐齐一排的浓密卷黑的睫毛微垂在眼睑上，看上去十分好看，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亲吻一下。
迟煜走过来，忽然拥住了他，道：“上次是朕不对，不该让你在殿中跪了那么久。”
穆无凡整个人都愣了下，迟煜竟然是在给自己道歉，他这是在服软！
可作为帝王，他究竟是爱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这样放下尊贵，不究对错。
穆无凡不敢细想，他有些慌乱着又抬头看向迟煜道：“皇上，我，是我……”
那些话他实在是有些再说不出来。
迟煜也不想听，他直接低头吻住了他。
明日就是凌苍的大婚，即使那人真的与无凡相爱又如何？他终还是负了他。最终陪在无凡身边的人，还是自己。
穆无凡不用多费心思猜想，他也知道迟煜此时心中在想着什么，并且以他真实的体力，也绝对是能轻轻松松就将迟煜推开的，只是他不忍推开。
等到拥吻结束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迟煜道：“朕近日来，总是感觉夜晚时有些偏头疼，难以安睡，你随着朕一起进宫中待几日吧。”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是清越好听，语气也算温和，但是却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穆无凡知道他这只是借口，如果真的是偏头疼，晚上难以安睡的话，那他现在就能立即给他开出药方来，并且保证他今晚绝对安睡，也根本不用自己跟着他一起进宫。
只是迟煜在计划着什么，他猜得很清楚，默了默，他道：“那就等到了晚上，我帮皇上您针灸一下试试看。”
“好。”迟煜眸中有着喜悦，目光盯在穆无凡英俊的脸上，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白皙动人，那双好看的眸子也不管是微垂，还是与人对视着，都是那样的让人心动不已，似有星河陨落在里面，明亮闪烁而又静谧。
穆无凡感觉到他目光，微垂了垂头。
迟煜冷声道：“来人！回宫。”
话音刚落，几个禁军护卫，便立即从其他地方出现，来到了他们身后。
穆无凡为了以防万一，不想再牵连淮安这孩子受累，所以这次没让他再跟着自己进宫。
淮安显然有些委屈，他家大人刚回来，就又要被人带走，小眼睛里都含上了水气，语气有些可怜道：“大人……”
穆无凡安慰他道：“我过几日就回来，你无事时，就去看看我放在药房里的那些医书。”
淮安也只能垂着头道：“知道了。”
然后看着他家大人再次离开，一去，又不知道要多少天。
回宫的马车里，穆无凡安静坐着，也不说话。
迟煜忽然道：“你那个小侍从，跟你倒是很亲近。”
穆无凡心脏猛地一跳，迟煜忽然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吃凌苍的醋，那是肯定吃的，但是凌苍暗中势力太强，他一时拿他没办法，可是如果他吃其他人的醋，那绝对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的。
穆无凡是真的好想说声：天地良心啊！虽然他有时是会有些没节操，但他也绝对不是禽兽，怎么可能连15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淮安也的确是很仰慕穆无凡，但却是将他当成心目中神明一般、不可亵渎的存在。
怔了怔，穆无凡道：“淮安这孩子喜欢医术，他也一心好学，所以我就时常带在身边，时间久了，也就亲近了。”
穆无凡说的时候，特意将孩子两个字加了重音。
可却没想到迟煜接下来会道：“朕当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就跟他现在一般大。”
穆无凡：“……”
他竟无言以对了。
……
晚上回到宫中的时候。
有时候话不能乱说，同样，病也不能乱装。
穆无凡说了要给迟煜做针灸，他还真就将针灸用的东西都一一拿了出来。
迟煜从御书房回来时候，看到那一排细密的银针，他顿时真的头痛了。
穆无凡却已拿起一根银针，认真对他道：“皇上，您先平躺下来。”
迟煜：“……”
君无戏言，他不能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
僵了僵，他也只能真的平躺了下来。
虽然迟煜一开始说自己偏头痛是假的，但穆无凡给他做的助睡眠的针灸却是真的，等他做完，将银针全部都收起来后，迟煜也果然已经真的安睡着了。
穆无凡也没其他地方去，他只能守在迟煜床榻边，到了半夜的时候，他也终于困得不行，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竟然是跟迟煜一起躺在床榻上，并且迟煜还拥着他。
穆无凡一惊，脸上霎时一副慌乱的样子，立即挣开从床上下来，不安道：“皇、皇上。”
迟煜直起身，眼中却满是宠溺道：“你守了朕一夜，朕怎么可能会责怪你。”
穆无凡脸上的不安表情缓和了一下，道：“谢皇上。”
可迟煜接下来的话，却又使他整个都颤抖了起来。
迟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在早晨中显得更加清越，很平淡的语气，似是漫不经心，但却足以将一个人瞬间推入深渊。
他道：“今日是凌将军与朕皇妹的大婚之日，凌将军战功显赫，为迟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早朝之后，你随朕一起去他府上道贺吧。”
他说完，目光盯在眼前人那张已霎时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眸中阴沉。
穆无凡不说话，他整个人身体都不禁向后晃了下，脸上那痛苦的神情实在是太明显、也太刺眼，手指紧握，指关节间已然发白。
他抬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连嘴唇都在发抖，声音努力压制，却也还是难以使自己平静下来，道：“怎么可能？”
——凌苍怎么可能会与别人成亲？他与自己之间情意相投，他怎么可能！
这是迟煜脑中帮穆无凡补全的问题。
可却不知穆无凡此刻脑中很平静，甚至无任何波动，他只是在想，迟煜这家伙，果然，总是在想着搞事情……
不过，他也的确很期待，今日的凌苍。
第16章 被一只腹黑渣上16
今日的京都中，格外热闹。
大将军凌苍的府内外，更是早已布置成一派大红的喜庆之色，四处贴满了颜色鲜艳的红囍字。
全府上下的婢女和侍从也都换上了看起来喜庆的衣服，可在这片喜庆的对比之下，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却又都是谨慎和不安着的。
因为今日他们的凌将军，看起来比昨日还要让人畏惧。没有人敢去他面前禀报，除了他的几个手下心腹。
燕寒微皱眉走进来道：“将军，皇上的马车很快便就要到达府外。”
正殿中站着的人背身而立，背影挺直而又冷冽，手中观看着一把黑剑，冷冷道：“准备迎驾。”
“是。”燕寒起身退了出去。
……
马车内，穆无凡此刻的脸上还是一片毫无血色的煞白，他端坐着，始终沉默不语。
迟煜给他身上披了一件月白色的御寒外衣。
马车刚停下，车外便传来声音道：“臣恭迎皇上圣驾。”
声音很是平静，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低沉磁性。
穆无凡听到，却又忍不住手指颤抖着紧握了一下。
迟煜道：“随朕下去。”
穆无凡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取了灵魂一般，他不说话，只是木木地随着迟煜走了下去，目光落在了眼前男人的身上。
凌苍今日穿着一身喜服，颜色十分耀眼夺目，可即使那一身喜服的颜色再鲜艳亮丽，却也仍是难以将他那一身冰寒强势的气息遮挡住。他弯腰行着礼，所以没人看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可穆无凡脸上却霎时充满了痛苦的神色，目光死死盯凌苍身上的那件红色喜服上。
迟煜声音平和道：“凌将军大喜之日不必多礼，快平身吧。”
“谢过皇上。”凌苍起身，他这才终于看见了站在迟煜身边的人。
穆无凡此时眸中已是一片灰暗，他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掩饰痛苦，但却还是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嘴唇的颜色更加苍白，手指再次紧握，指甲深陷进掌心中，由于太过于用力，甚至刺破皮肤有血顺着指尖流出来，在他白皙的手指间，显得异常醒目。
凌苍望着他，身上的气息猛然更加冰寒，眸中漆黑幽深不见底，视线落在他涔出鲜血的手指上，瞳孔微缩。
穆无凡也盯着他，咬牙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里都带着痛苦绝望下产生颤音，道：“恭喜凌将军，今日大婚之喜。”
究竟是有多痛苦，多绝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也纷纷都在想，他这副样子，分明是真爱上了凌将军，也是真的受了伤，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痛苦绝望的神色。
凌苍眸中微微起伏，但却语气平淡道：“多谢穆先生。”
没有任何的解释与掩盖，竟就这样直白坦然的承认，并且接受了祝贺。
这一瞬间，才是真正的让人心如死灰，彻底地绝望。
穆无凡还在隐忍克制着，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可怜，可那副痛苦失望到了极点的样子，还是落入每一个人的眼中，让人看着心疼不已。单薄的身体，像是风中的竹子一般，微微摇晃。
迟煜心中一揪，立即转身扶住他，很是自然地帮他将身后御寒的外衣整理了一下，将两边拉到身前，给他掩了掩，温声宠溺道：“如果觉得冷，朕今日就早点带你回宫。”
穆无凡猛然抬头看向他，视线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似乎是绝望中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嘴唇张了张，却也只是说出了两个字道：“我冷。”
他说完整个人便又忍不住再次哆嗦着颤抖起来，脸上一片灰白。
迟煜立即抓起他一只手，这才发现他手指竟然冰得像冰块一般，冷得吓人，也这才发现他指缝间涔出的鲜血，立即皱眉道：“回宫！”
站在他身后的海公公，不禁有些担忧道：“可是皇上……”
迟煜望向凌苍，声音里已没之前的温度道：“凌将军大婚之日，想必也是府上事情繁忙，朕就不多做停留，先行回宫了。”
凌苍指间微动，深邃的眸子直白盯在穆无凡身上，却终是冷冷站在那里，平淡道：“恭送皇上。”
穆无凡踉跄着，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像个逃兵一般，已顾不上太多，立即逃回了马车里。
回到皇宫内后，他身体依然发着冷。
迟煜立即用被子将他裹在了榻上，又叫人去熬了驱寒的红枣姜汤端来，一口一口给他喂了下去。
穆无凡全程死灰脸，冷得瑟瑟发抖，他不是假装，他是真的冷，此刻终于忍不住对系统道：“六六，这个技能可以撤了，再下去我真的要被冻死了。”
系统这才立即将强制体寒的技能撤掉。
穆无凡顿时感觉回到了春天一般，身体舒服起来，况且也有驱寒汤的作用，身体终于渐渐有了温度。
迟煜拥着他，也终于眉毛舒展开，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后朕会一直陪着你。”
但穆无凡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没有回应他，只是又暗垂下了眸子，神色间一片黯然。
迟煜心疼着，又将他放回榻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他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穆无凡，让太监将御书房中的奏折也都搬到了寝殿中。
穆无凡躺在床榻上，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晚上到了夜深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穆无凡暗中长长舒了口气，基本和他预计的差不多，系统的数据并不是实时汇报的，而是会根据不同情况，选择合适的时候，将近段时间内的数值变化统一汇报。
如今爱意值只差10，但被虐值还差60，不过也总算是离任务完成越来越近了。
穆无凡正想着，迟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已经躺在了榻上，将他从身后紧拥住，炙热的吻随即便落在他后颈上，穆无凡身体一颤，却没回头。
迟煜继续吻着他，将他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吻在他唇上、脖颈、锁骨，甚至褪开衣服，吻在他身体上。
穆无凡依然是沉默不出声，一动不动，任由着他。
一个对感情都彻底绝望了的人，还对节操有什么在乎的呢？
穆无凡厚着脸皮道：“反正你的任务限制都是对他例外的。”
于是，这一夜，穆无凡躺平了。
然而迟煜只是亲吻着他，无比亲昵令人心颤的吻，近乎吻遍全身，却最终也没做到底。
穆无凡面上毫无波澜，甚至还充满着绝望，内心却已经撞了八百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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