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莫子苓决定换一个方式，“刘夫人，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您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
刘夫人顿了顿问：“我的生辰八字与救我儿有关吗？”
照理说一个妇道人家的生辰八字是不能说与别人听的，尤其是异性更要避嫌才行。但如果和救亲儿子扯上关系，那一切的避讳便可以不再介怀。
许辰砂替莫子苓回答了这个问题，“有关，相当有关。”
他现在大概也猜到了莫子苓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好吧……“刘夫人见在场的也只有他们四人，莫子苓二人是有希望救她儿子的人，小桃又是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鬟，也减少了几分顾虑，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莫子苓听后掐指一算，表情更为严峻。
刘夫人一看莫子苓的反应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小道长，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这个生辰八字没有错误的话……”莫子苓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夫人您命里是无子的命格，就算侥幸怀上也会滑胎。”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许夫人也是知书达理会识字的，哪有不懂的道理，何况她在生刘志远前曾经怀过三次孕，可每次都不足月便流了产。
——这事极为隐秘，连刘员外都不知道，可莫子苓却清清楚楚点了出来，许夫人再次确认这个小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刘夫人请求道，“小道长，奴家愚钝，还请明示。”
她现在还不懂莫子苓说的话的意思，总觉得中间隔着一层窗户纸，让她无法参透。
莫子苓依然不答反问：“刘夫人，你可曾求过子？”
“有的有的。”
为了求得一男半女，她不知道试过多少偏方，求过许多菩萨，能用的方法她都用过了，其中的艰辛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果然……”莫子苓沉吟，“除了送子观音外，你可曾求过其他你以前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神佛？”
刘夫人仔细想了想，突然脸色一变，“小道长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八年前，我曾经拜过一位山神！”
“山神？”许辰砂与莫子苓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山神是什么样的？您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山神的？”
刘夫人道：“那个山神神像长得黑面黑须，庙宇也修建在深山之中，甚是有些怕人！”
莫子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神的？”
“我有些不记得了……”她问旁边的小桃，“你还记得此事么？”
小桃表情有些奇怪，“奴婢记得，是，是三夫人给您介绍的这位可以送子的山神。”
三夫人，就是刘家的三姨太，铃铛。
刘夫人很敏感，“这个山神，有问题？”
许辰砂叹了口气，“这根本不是什么山神，这是邪物！”
刘夫人这次是真的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晕了过去。
莫子苓给刘夫人吃下一粒丹药，过了一刻钟刘夫人才幽幽转醒。
一醒她就嚎啕大哭，“原来是那个小浪蹄子害得我母子这样凄惨！亏我还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可她却如此对我！”
越说越激动的刘夫人这就要起身去找三姨太拼命。
“夫人请冷静，”许辰砂阻止了刘夫人的冲动行为，下了剂猛药，“你现在去找她会打草惊蛇，刘公子也救不活。”
如果这位三姨太真有问题，就凭她这么多年在刘家过得滋滋润润还能把正室哄得服服帖帖，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在没有摸清楚她的底细之前，最好是不要冲动行事。
一听这话，刘夫人立即就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平静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保险起见，莫子苓拿出消音符贴到窗户上，“刘夫人，你现在讲讲三姨太的事情，她是如何嫁入刘家的，平时为人如何，八年前又是如何介绍你去拜那个'山神'的，讲得越详细越好。”
刘夫人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开始讲述这位三姨太的事情来。
“她是十二年前进的府，是老太太从路上买回的。”
许辰砂：“路上买回？”
“她在闹市卖身葬父，老太太见她可怜又长得水灵，就把她带了回来。”
莫子苓：“……”
许辰砂：“……”
这古人就是单纯，如此狗血的事情也信以为真，这种诈骗套路放到现代没几个会上当的。
刘夫人见他们表情有异，“怎么了？”
“没什么。”许辰砂懒得跟她解释这个话题，“夫人您继续说。”
“当时因为我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杜姨娘也是好几年没有反应，老太太便做主让老爷收了她做侧室。她为人细心又知书达理，对刘家每一个人都和颜悦色，甚至对下人也从不发脾气，刘府每一个人都喜欢她，包括我。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开始我不喜欢她，但是她对我的冷言冷语讽刺刁难从不在意，反而加倍对我好，慢慢的我也被她感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她生了荷花和莲花，我还把嫁妆里一对上好的蓝田玉送给了她们。”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的，这三姨太完美得都有些像圣母了，百分之百有问题。
莫子苓点头，“您继续说，山神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虽然我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照说我年龄也大了也该死了这条心了，可我还是不甘心，我身为正室，怎么能够没有自己的孩子？铃铛也劝我不要放弃，她说只要坚持就会有收获，所以我那么多年一直在吃药拜佛找高人，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铃铛告诉我她听人说有位送子的山神特别灵验，问我要不要去试试。我其实内心里是不大信的，只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去试一试的，她带我去了西边那座孤母山里，山里有座山神庙，我去那里许了愿，希望能怀上麟儿，为刘家延续香火。”
莫子苓：“你当时是怎么许愿的？”
刘夫人想了想，“是铃铛教我的，说是向山神许下愿望，告诉山神以后会用最珍贵的东西来供奉他。”
许辰砂摇头叹息，“这最珍贵的东西便是刘公子的生命。”
第41章 山魁的贡品
可怜的刘夫人被几番惊吓，已经是快要习惯性晕厥了。
小桃扶住刘夫人，许辰砂又掐了把她的人中，她这才醒来。
莫子苓白了许辰砂一眼，“你把刘夫人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许辰砂委屈脸，“我也是照实说嘛……”
“你可以委婉点。”见许辰砂那不存在的两只长耳朵似乎都耷拉下来了，莫子苓的语气放缓了不少。
刘夫人坐在凳子上，小桃替她拍着后背顺气。
许辰砂吩咐小桃，“拿点参片来让夫人含着。”
小桃：“正好公子这屋就有！”
说罢她去抽屉里拿出参片让刘夫人含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刘夫人含上这高级参片之后觉得没有之前那般胸闷气短了。
她问：“辰砂，你刚才说山神的贡品是志远？”
“没错。”
刘夫人不解，“可她让我得到孩子，又要杀了他，意义何在呢？”
“您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莫子苓道，“其实他的贡品不止是刘公子，还有另外的人。”
刘夫人：“此话何解？”
“意思就是在要刘公子的命之前，他会拿走另外一个人的命。”许辰砂解释道，“山魁这种成了势的精怪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刘夫人倒吸一口气，“山魁不就是山鬼吗？”
许辰砂一副“你这才回过神来么”的表情，“对啊，三姨太带你去拜的压根不是什么山神，而是个邪恶的山魁。”
山魁是一种生活在山间的精怪，浑身黑色长毛，有些像猴但样貌丑陋凶恶，能迷惑人，还能吃人的魂魄、是一种等级很高的怪，非常难对付。
“可，可我的确是拜过他之后才怀上志远的啊……”刘夫人突然浑身一抖，“那志远是打哪里来的？”
许辰砂想开口被莫子苓拦下，莫子苓怕许辰砂说得太直白让刘夫人又一次地撅过去。
“我来解释吧。”莫子苓开口，“刘夫人你的命格是无子的，所以就算您能侥幸怀上孩子，这个孩子也活不过一个月，您去拜山神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身孕只是你不知道，并且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死了，山魁爱吃魂魄，也能收魂魄，他跟您做了交易之后便寻觅了一个无主的孤魂放进了你的肚子，刘公子就是这么来的。”
刘夫人如遭重击，“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志远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莫子苓劝慰道，“也不能这么说。刘公子的魂魄虽然是孤魂，可却是在您肚子里瓜熟蒂落的，您造就了他的骨血，生出了他，他就是您的儿子，不是吗？”
许辰砂暗暗佩服莫子苓说话真有艺术，要是让他来解释他估计会很直白地告诉刘夫人，这不是您儿子，您儿子的灵魂早就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
——如果这样说出口，刘夫人估计又要晕死过去，还是莫子苓这个解释到位又充满人情味。
果然，刘夫人听见莫子苓的话之后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擦着眼泪，“谁说不是呢，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他不是我儿子是谁的儿子？
我不管他以前是谁的灵魂，现在他就是刘家的小少爷，是我刘吴氏的亲儿子！”
“如此想就对了，”许辰砂道，“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救刘公子。”
刘夫人连忙道，“如何救？”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是跟山魁做了交易，发了誓就不能违背，否则会遭天谴。”莫子苓叹了口气，“现在唯二的办法是山魁放弃交易或者是它死了让交易失效，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法子。”
“我的天……”刘夫人吓得脸色一变，“是不是让它改变想法放弃交易不大现实？”
许辰砂：“您说得对。”
刘夫人：“……”
莫子苓道：“所以事实上大概只有灭掉山魁这一条路可走。”
刘夫人一听这话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哭着哀求，“求求你们救救志远啊！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一定能救下志远，只要能救了志远，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求你们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莫子苓虚扶了一把，“夫人您请起……”
许辰砂让小桃把刘夫人扶起来，“您别这样，既然来了，如果能帮我们是肯定会帮忙的，见死不救不是君子所为，何况除魔卫道是我道门中人的职责所在，您就是不求我们，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您二位真是大好人，在世的活菩萨啊！”刘夫人被小桃扶起来，擦着眼泪感谢道。
莫子苓道：“这山魁凶恶无比又很狡猾，别说抓到它，就连找到它也不容易。”
刘夫人急：“那可如何是好啊！”
许辰砂笑道，：“不是三夫人介绍你去山里找山魁的吗，那她肯定知道啊。”
刘夫人说起铃铛就恨不得生啖其肉，“那个贱人怎么会告诉我！……等等，她跟山魁认识，那她岂不是也不是人？”
莫子苓点头，“可能性很大，这位三夫人也必定知道山魁的踪迹。刘夫人莫慌，我来问您关于她的几个问题。”
刘夫人：“小道长请问。”
莫子苓问了刘夫人几个问题，几人又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阵，定下了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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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员外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家，他听说刘夫人和杜姨娘这场闹剧之后气得连连叹气，铃铛在旁边给他端茶递水又捶背，非常体贴。
铃铛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身姿绰约，长相清秀，一对双胞胎女儿长得跟她一摸一样，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站在她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厅里的莫子苓和许辰砂。
刘员外回家之后听说了是许辰砂的娘阻止了那场报官的闹剧，许辰砂和莫子苓又救回了他这个独苗苗儿子的命，大为感激，一直在给莫子苓他们道谢，差点老泪纵横。
“二位道长就是我刘某的再世恩人啊！”刘员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要是我儿救不活，我刘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啊！我刘家九代单传，到时候以何面目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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