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实验一共四个阶段,每个阶段要两天时间,但我们的建议是,这中间最好让实验者能回到他正常的生活里,以他无法察觉的方式,对他进行记忆修改。”
一个头发稀疏微卷、年龄比其他都长的医生对唐潜说道。
“当然也可以一直都在这里,只是那样的话,就得一直让他深度昏迷,不过这样一来,对实验题损伤太大,我们无法探知他具体被催眠到何种程度,成功的话自然好,若是不能成功,实验体有可能最后会脑死亡。”
医生谈及这些并不是对实验体有同情,他们能进行这项实验,某种程度来说,就已经抛弃了自己的部分良知。
唐潜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咳咳咳嗽了两声,周叔立刻递给他一杯温水,唐潜喝了口,把杯子给周叔,周叔拿着水杯没放开。
唐潜沉眸思考了几秒钟。
在会场那边的第一眼,唐潜就看中了姚锦,这十多年间,类似唐鸣的人出现过很多,只是唐潜一个都不喜欢,曾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直到姚锦出现,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替代唐鸣,成为他的大哥。
“他得活着,而且只能以我大哥唐鸣的身份活着,其他的,你们斟酌着办。”唐潜一双细长的凤眼痴狂地盯着试验台上的青年,仿佛已经看到不久之后他成为他大哥的情形了。
得到唐潜的指示,医生们开始往试验台围了过去。
台上的青年闭合着双眼,睡得安详,他有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即便是毫无知觉,也叫人无法不惊叹。
有一两个医生似乎有点看呆了,旁边医生拍他手臂,才把注意力拉回来,年轻的医生脸微微发红,将注意力移到别处,不管青年曾经身份是什么,一点实验结束,他就是唐潜的大哥,这个身份,他只能仰望,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阶段催眠,是模糊实验者过往的记忆,第二阶段是建立一个匣子,把这部分记忆填装进去,并用特别的锁封存好,第三个阶段记忆覆盖,把目标记忆强行输进实验者脑子内,第四个阶段,巩固加稳定。总体来说第二个阶段和第三个阶段最重要。
上阶段的模糊记忆进行了三个小时,从九点二十分到十二点二十分。安眠药的药效也差不多到这里。
中途唐潜几次喉咙痒的难受,想咳嗽,但看到那么实验在进行,都把声音堵在喉咙里,等医生们一结束,他就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仿佛要咳出肺部来的声音。
用纸把嘴里呕出的血包住,唐潜扶着沙发扶手缓慢站起来,周叔过去搀扶他,唐潜指了其中一个年轻的医生,由他把姚锦抱下楼,到他车上。
医生一碰到姚锦身体,手都在发抖,太激动,抱起来的时候差点把人摔地上。
跟着唐潜出了实验室,下楼到木材厂外,将人放下时,意外发现青年眼帘颤了颤,快要苏醒。
唐潜立刻叮嘱周叔快点开车,汽车迅疾远去,医生看着车尾,心里随着汽车的消失,仿佛缺了一块。
车子在行驶中,姚锦的眼帘越抖越厉害,他猛地睁开眼,眼神显得很迷茫。
“黎言!”坐在姚锦旁边的唐潜小声唤道。
姚锦听到了,但是没什么反应。
唐潜把声音加重:“黎言。”
姚锦这才一怔,发现这是叫他的名字,是他的名字,但觉得很陌生,像是隔了什么东西一样。
唔!姚锦头忽然一痛,他蹙紧了眉头,脸色当即变得难看。
“你还好吧,头不舒服?”唐潜语速比较慢,关切问道。
疼痛眨眼间又消失了,但痛感残留着,姚锦拳头捏的紧,声音喑哑:“嗯,有一点,不过没事了。”
姚锦转目望了窗外,看天色不像是早上。周围车辆也多,走不了多远就堵上。
像是自己姚锦在奇怪什么,唐潜向他解释道:“原本是准备早上送你的,不过你中途晕倒过去,请了医生来看,说你有点贫血营养不良,其他没大碍。”
“我晕倒了?”姚锦眯起了眼,似乎记得有这么一件事,那会他刚吃完饭,在唐潜的家里坐着,后来,后来的事就彻底没印象了。
“看不出来你身体还没我好,我倒是病了二十多年,可还从来没晕倒过。”唐潜开着自己玩笑,他满目都是柔和的笑意。
那笑太柔和了,让姚锦生不出任何芥蒂。
“你肺部上?”姚锦记得昨天见唐潜时,对方一直咳嗽来着。
“老毛病,出生那会就有了。”唐潜神态轻松。
姚锦看着唐潜,脸色是不怎么好,不过眼神很明亮。
“嗯,身体不好就多休息。”
唐潜眼里的光几乎刺眼,他嘴角几乎裂到了腮帮子,看起来就像中了五千万彩票似得。
“我一定听你的话。”唐潜说。
姚锦微微淡笑,回去后应该和唐潜就不会再见面了,对方听不听他的话,和他也没有关系。
出了主城区,交通顺畅很多,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到姚锦当下的住处。
推开车门下车,后面传来唐潜的声音。
“留个电话吧。”
姚锦转回身,眼冷了下去,没了刚才的暖意:“我电话在霍泽那里。”他嘴角一抹笑浅浅淡淡,但只浮在表面。
唐潜目送姚锦走远,夏日的热风从车门外吹进来,车里开了空调,冷热一交织,唐潜又猛烈咳嗽一番。
“周叔,还有六天。”
周叔心里叹息了一声,唐潜对唐鸣的这份执着,他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周叔家里兄弟姐妹也多,可彼此间感情也就那样,到现在联系的都很少了。他有时候会觉得,这份感情已经超越了某个接线,不是亲人间的感情,而是……
上了楼,身上没有钥匙,什么都没有,不过好在放了把备用的在某个角落中,翻出钥匙,姚锦开了家门。
一两天时间没住人,屋里都感觉没有丝毫生气。
姚锦到厨房找了一袋面,两个鸡蛋,煮了个简单的鸡蛋面。手机钱包银行卡那些东西都在霍泽那里,他现在是身无分文。其实这样一对比,好像是上个世界要好点,起码有原主的母亲给他送钱。眼下,他因为手术的事情,背了一身的债,不知道在离开前,能不能还清。
吃了鸡蛋面,姚锦在屋里沙发上躺了一会,在试验台那里他意识其实是清醒的,知道他们说的一切,做的一切,就算是有系统在一旁协助,但其实他受到了一点影响。他有着三份记忆,自己的,上个世界秦声的,这个世界黎言的。
某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谁也不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谁都是。
这是第二个节点的最后一天,最后期限是在晚上,下午姚锦寻着记忆里的路线,去了公司,离住的地方半个小时路程,不是去公司上班,而是去见弦羽,原主的朋友。进门的时候在门口发现几张白纸,上面都留了言。让他如果回来,就给她说一声。姚锦到公司外面,请路过的一盯着脸看了许久的女孩帮他给弦羽打电话,让她下楼来。
接到电话的弦羽几分钟后就踩着高跟鞋冲了出来,一看到姚锦就扑过去,把人肩膀抓住。
“黎言你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也没人,你额头受伤了,是宋洋吗?是不是他!”弦羽立马就问了一连串的话。
姚锦将弦羽手从身上拿开,他摇头笑着:“遇见一个朋友,在他那里住了一天,额头啊,走路没怎么注意,撞到墙了。”
他说的轻巧,可是那伤口,怎么看也不像是撞墙撞出来的,弦羽心里很急:“一定是宋洋,肯定是他,他太过分了,你都决定不招惹他,他为什么还不放过你。”
“真不是他,和他没关系,你回去上班吧,我就来和你说一声。”姚锦出来也不全是为了见弦羽,还有其他安排,虽然弦羽面上很为他担心,姚锦知道,她担心的是原主,不是真的他,所以没有多少心里负担。
离开公司,姚锦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跨步走着,不时有人驻足下来看着他不动,不时有人拿出手机来偷拍,姚锦淡漠着脸,步伐快速。
“哪里有底下赌场?”
419: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我身无分文,一分钱没有,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吧。或者我不去那里也行,抢劫如何?”
419:还是去赌场。前面六百多米处有一家开了很久的,但里面鱼龙混扎,你知道自己体质的,进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完整出来。
“你这是在担心我?”
419:是提醒你。
“你这份好意我接受了。”
虽然这样说,不过姚锦前行的步伐是半点没停歇,反而走的更快。
说是地下赌场,到也不是真在地下几楼,只是位置很隐秘,在一栋商厦的二十层,单是从外面看,是根本不知道那里会有赌场的。
乘坐电梯上二十楼,两边都是空旷无人的过道,姚锦拐向右边,在某扇门前停下,敲了两下门。
有人开门,上下打量了姚锦一番,又往姚锦身后看,随后让开身。
姚锦走进去,门里空旷,对面还有一扇门。姚锦面色肃穆,不见一丝慌乱。过来两个人,用高端扫描仪扫了姚锦全身,没发现任何摄像装置,这才打开第二道门。
门一开,顿时鼎沸人声蹿了出来,姚锦稍一抬眸就看到无数攒动的身影。他往里走,一路走一路看,游戏种类很多,骰子押大小,德州扑克,决胜21点等,在左侧方有前后两排老虎机。
厅内很宽,应该有七八百平方米,来往也有许多人走动,大多数都沉迷在赌博中,没有关注周围的状况,只一些在看到姚锦时,会有片刻的惊愕。姚锦走到靠右边的一个押大小赌桌前,相对其他地方围了一圈人,根本都快看不到里面里,赌桌前人不多,三个。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女的坐在外沿,姚锦于是走到女人旁边。
荷官拿着蛊盒在半空摇晃,跟着放在桌面上,斜举手臂,请面前的三个客人押点数。
419:14点。
三个客人两个押了小,一个押了大,荷官掀开盖子,14点大。
一阵叹息咒骂声,女人押的小,手边筹码还剩几个,都是数值小于五百的。
荷官继续摇动蛊盒。
“三个一!”
女人正犹豫不决,是全押了还是只押一半,今天运气特不好,带了十几万过来,到现在就还有一两千。猛不丁耳边有人低语,说了个数字。女人立马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青年,青年身形纤瘦,站姿挺拔,宛如一棵松柏,眉目似画,长的清隽舒帅气,眼睛回视着她,黑眸里波光潋滟,比电视上那些男明星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去了。
“……你刚说什么?”女人原本心里烦躁得快揪头发了,可青年这样一说,火气立马下去,被这么漂亮的人看着,脸颊不受控地蹿起了红晕。
姚锦嘴角微弯:“押三个一。”
他的声音温润甜腻,听在人耳朵里酥酥麻麻的,女人想也没多想,把所有筹码推到了数字7上面。
荷官揭示点数,三个骰子正好全部都是一点。
押围骰子赔率是一比一百五,女人总共押的数值八百,也就是说这一场就赚了十二万。女人惊愕地嘴巴都合不上,不敢相信只一轮就彻底翻盘了,旁边两个人顾客也都惊奇,明明刚才女人一直输的,简直是老天开眼。
女人看着荷官拿过来的十几万的筹码,颤抖着手伸过去。
“你要多少,一半,我给你一半行不行?”女人知道自己能赢全靠青年的帮忙,于是急迫地问道。
姚锦弯腰过去,拿了一个五百元的筹码,夹在指尖摇晃道:“这么多就行了,多谢。”
“哎,你等……”见到青年要走,女人起身准备追,可桌上还有十多万筹码,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没入人潮里。荷官再次摇蛊盒,请押点数,女人摇摇头,叫来荷官,帮她把筹码拿去转换成支票。
荷官在转动轮盘,白色小球从高处落下,随着转盘的高速运转不断转动,押码的人两眼都盯着小球,心里则在不停祈祷小球能落到他们押的数字上。转盘速度慢慢降下来,小球在边缘滚动,转盘速度越来越慢,在最后停止的刹那,小球钻到了数字0的格子中。
轮盘赔率一比三十七,一盘下来,姚锦赚了一万八多,第二轮选的数字二十,依旧是毫无悬念地押对了点数。这次赚了三十万。
第三轮姚锦没猜对,输了十万,还剩下二十万,看时间快到五点,姚锦没再继续。枪打出头鸟,这一点姚锦还是知道的,一直玩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千万亿都不是问题。但那样一来,必然引起轰动,他没有任何势力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让工作员把筹码换成支票和一定数额的现金,姚锦揣好支票现金,准备离开赌场,在走到门口时,被两个穿黑色西服、保镖模样的人拦住了。
“这位先生,我们三爷请您过去一趟。”左边一人沉声道。
姚锦往身后看,不知何时背后也站了两个同样着装的男人,都身高体壮,一身紧绷的肌肉。
抿着唇,姚锦在四名保镖的‘保护’下,走向了赌场的右侧,那里有道门,连接着别的地方。
出门走了两步,来到一电梯外,姚锦先进去,四人中后进了两人,另外的守电梯外,电梯直接升至上一楼。
又行了一段距离,到一房间外,保镖敲门,向里面的人回复道:“三爷,人到了。”
“请进!”保镖推开门,眼睛垂向地面,没看里面,请姚锦进屋。
昨夜的事让姚锦深知不能再冲动行事,于是很顺从得走进去。门自身后关上,屋里没人,只墙上的电视在播放着一些画面,仔细去看,都是赌场内,右上角一个视频停滞房动,姚锦靠近去看,发现上面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是自己,看得出来,他在和女人说话。
姚锦心猛得一沉。
跟着背后有脚步声,伴随着强烈的慑人气息,这种气息和霍泽带给人的感觉有点相似,但更加强横。
身体缓慢转过去,对上一双幽黯黑沉沉的眼眸,一个瞬间,姚锦呼吸都艰难起来,他站立在房间中央,直直盯着走向他的中年男人。男人也是一身深色衣服,只是明眼看的出,这些衣物随便哪一件都价格上万,且有钱还未必买的到,他身上裹挟了一种常年在高位上的王者气魄,看人视线淡漠,叫人有一种不够格被他放在眼里的感觉。
“坐!”男人从姚锦身边走过,到旁边黑色真皮沙发坐下,示意姚锦坐他右手边的位置。
姚锦觉得嘴皮干得有点发痛,他舔了下唇,润泽了一下。随后才坐过去。
“我有点好奇。”男人声音出人意料的好听,像乐器最低的那根弦弹奏出来的一般,醇厚浑圆。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点数的,是未卜先知,还是眼力听力超乎常人?”
第27章 第二个世界
“我能拒绝这个问题吗?”姚锦迎视男人深沉逼视的眼。
男人薄唇微动,嗓音低沉:“不能。”
姚锦笑了,他扬手拿右手中指指着自己脑袋,道:“这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应该押多少。”这话是实话,毫无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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