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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来时走的是东星的大停车场，那里时常埋伏着八卦记者，但他并没有关心自己有没有被拍，明天的娱乐新闻会不会出现“季衍现身东星娱乐，与老东家关系疑破冰”的报道。
卢娜见到季衍时有点吃惊，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你怎么来了？”
季衍摘下墨镜：“过来看看，打扰到你了？”
“这倒没有。”卢娜叹口气，让他进来坐。虽然离开了c.air和东星，但其实季衍和原公司的人关系一直都不错，他从前帮着卢娜将整个c.air带得很好，卢娜对他也很信任。
“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过来问问。”季衍开门见山道，“《明月沧云》是不是推了？”
卢娜一愣，神色有些古怪：“对。”
“别推。”季衍道，“我有办法。”
卢娜像是没反应过来，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怎么管起这件事来了？”
季衍顿了顿，良久才低声道：“他想演。”
“不是……”卢娜仔细组织着语言，“一来吧，明希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工作，这剧不推了还能让剧组一直等着不成？二来……额，你怎么关心起明希想不想演了？”
“第一个问题，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季衍道，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卢娜道：“过几天是几天？总不能你一句话我就又跑去跟皇耀说我们要演了吧？”
“最多一天。”季衍起身告辞，“明天过去如果我没给你消息，你再推也不迟。”
出了卢娜办公室，季衍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其实并没有烟瘾，但此刻却有些需要尼古丁的味道。他伸手翻了翻车里，并没有找到香烟的痕迹。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看着偶尔从车前路过的行人，难得有些出神。
c.air出道两三年的时候，卢娜给乔明希接了第一部单独出演的电视剧，签合同前的乔明希有些抗拒，抿着唇不肯出门。
“为什么不想演？”两个人挤在玄关，乔明希坐在换鞋凳上，季衍低头替他系好鞋带，完了也没有起身，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乔明希看了看他，低声慢慢地道：“不喜欢。”
“不喜欢这个角色？”季衍问，“那就演《等候》？”
乔明希沉默着，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季衍耐着性子问他。
乔明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小声道：“不想一个人去……阿衍，我要和你一起。”
季衍沉默了一会儿，对他道：“阿希，你要有自己的主意。”
乔明希闻言又要低下头去，被季衍一把捧住了脸。对方轻轻带着他抬起头，两个人再次四目相对。
“去演吧。”季衍低声道，“我陪着你。”
后来乔明希进了剧组，季衍花了一大半的时间在组里陪他，像从前乔明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那样。
整个剧组都道，c.air的团魂真是旺盛，成员之间感情真好。
后来乔明希凭着那部剧，拿了人生中第一个最佳男配角。
他一副神游状态说完了答谢词，从舞台上慢慢地走下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季衍，季衍对他微微笑了笑，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只是他们二人过去的八年里很寻常的一个片段，事实上，乔明希接的每一个角色，选的每一首歌，都掺杂着季衍的意见。
季衍问他，你想演吗？你想唱什么？他都只是用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季衍，好像只有季衍提意见，他才能做下决定。
他从来都没有主动争取过，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这个角色我想演，这首歌我想唱。
因此如今看着他在微博一条又一条分享着《明月沧云》的内容，即使他没有说，季衍也知道。
乔明希想演摩萨。
就从这里开始吧。
季衍闭着眼想。
他在车中坐了许久才睁开眼，拿起一旁的手机在通讯中翻了一会儿，拨出一串许久没有打过的号码。
“在哪儿？”他问，“出来喝酒。”
酒吧闪烁的灯光和强烈的音乐吵得人头疼，季衍压低了帽檐，侧身走过拥挤的人群，径直朝里走去。
“帅哥，喝一杯吗？”长发的女人转身到他面前，季衍抬手拦住她递过来的酒杯。
“你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女人吃吃笑道。
季衍没有理会她，走到楼梯前上了二楼，又一路走到了人越来人少的最里处，停在一间包厢前。
他推门进去，打开的门立刻将原本隔绝开的歌声放了出来。
“白月光——在天涯的两端——”
包厢中唯一的人正唱得如痴如醉，季衍关了门，弯腰在显示屏上按下暂停键，音乐声戛然而止，只有低沉的男声还在唱。
“在心上——却不在——你干嘛？”男人骤然没了伴奏，转头不满地看着季衍。
季衍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下：“别唱了，一个字都没在调上。”
“不能和你们这些歌手比。”男人自己按了播放键又要唱。
季衍干脆拿开你的话筒：“放过我的耳朵，像你的名字一样安静点吧。”
安晋耸耸肩，也不恼，拿起桌上的酒单扔给季衍。
季衍伸手接了，却没看酒单，拿起桌上没喝完的酒倒进空的酒杯里。
“干嘛啊，这点酒都要分我的？”安晋道，“还是你叫我出来喝酒的，仗不仗义？”
季衍没理他，将杯中酒都喝了，才道：“看到公司新剧投资方才知道你回了国，你仗不仗义？”
“最近忙。”安晋伸手按了铃叫服务员，“行吧，算你比我仗义，还想得起来叫我出来喝酒。”
“这话别忙着说。”季衍往后靠着沙发背椅里，“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安晋看了看他，“嘶”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没还呢。”
“债多不压身。”季衍闲适地笑了笑，“直接说了，皇耀最近要开拍的《明月沧云》，是你投资的？”
“是啊。”安晋道，“你想演男主角？你不是为了国师的电影推了其他片子吗？”
“我不演。”季衍道，“我想请你帮忙，延迟开机的日子。”
安晋上下看了他几眼：“为什么？”
季衍没答话，安晋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东星那边违约了，你想让我等乔明希？”
季衍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安晋皱着眉又打量他一番：“不是，我有点想不明白哈……你管他做什么？你跟他不是都分……”
他话没说完，借着包厢昏暗的光线看见季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将最后几个字吞了回去。
顿了顿，他又道：“你想我等到什么时候？”
这次换季衍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
“不知道？！”安晋好笑地看着他，“他们衍哥啊，你演了这么多年戏，总知道剧组延迟一天的成本有多高吧？你的意思是现在让整个剧组来等他一个人？”
季衍没说话，只是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安晋面前，安晋定睛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他表情玄幻地笑了笑：“我生平第一次被人用钱甩脸。”
“能等一天是一天。”季衍道，“你前年在拍卖会上和我抢的那幅画，现在你就可以和我回去拿。”
这下安晋的表情更玄幻了，他看了半天，突然扑过来伸手朝季衍脑后抓去：“你是谁？冒充老季做什么？快把你的□□撕下来让我看看真面目……”
“滚。”季衍一脚踹开他，“行不行？”
“行倒是行，其实吧，我也不在乎那几个钱。”安晋道，“当年贺行舟家里着火全身烧伤，他那剧组不也等他等了两年么，这有什么难办的。”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把你的卡收回去，一会儿我跟你回去拿画。”
季衍闻言淡淡笑了笑：“掌权了变大佬了？当年想和小男朋友见一面都要哭着求我帮忙。”
“去你的。”安晋踹他一脚，“我不得不纠正你，第一，老子一直都是大佬；第二，人家不是我男朋友……”
他说着突然就顿住了，叹了口气。
季衍也没说话，安静伸手去拿酒瓶，却发现已经空了，又伸手按下了呼叫铃。
“讲真的，老季。”安晋道，“你不用和我谈钱，你想帮乔明希，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我肯定帮。当年我被老头子一脚踹到国外去，过得那是个憋屈，这个圈子这么复杂，我以前也帮不到你。现在我回来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别说上刀山下火海了，就是给小男生递情书，我也帮你！”
季衍闻言嘴角抽了抽：“你还是安静点吧。”
乔明希接到卢娜电话的时候，正站在楼梯间的自动售货机前对着卡着出不来的热咖啡发呆。
“应该算是好消息。”卢娜的声音带着笑，“皇耀那边说可以等，我们不用违约了。”
乔明希愣了愣：“等……等我？”
“不然等我啊？”卢娜笑道，“投资商那边的大老板可能被砸了脑袋吧，非要等你来演摩萨，说可以一直等到你能回来演为止。”
乔明希张了张口，慢慢道：“但、但其他主演……”
“那边说我们不用管。”卢娜道，“我就是和你说一声，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角色，能演总是好事。这边你就别想着了，安心处理家里的事吧。”
“……嗯。”良久乔明希才轻轻应了一声。
卢娜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乔明希收起手机，蹲下来看着取物口，又抬头看看卡住的咖啡，皱着眉一脸烦恼的模样。
正发着呆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薛峤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你好。”他接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后是薛峤带笑的声音：“最近好吗？”
乔明希只是“嗯”了一声：“有事吗？”
“我听说了你演摩萨的事。”薛峤道，“其实是这样，我之前不是推了风祁真么？公司上午突然又问我演不演恒朔，我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要延迟开机等你，小苏演不了了。就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也没什么事，就问问你最近好不好。”
“……谢谢。”乔明希顿了顿，低声道，“我很好。”
“那就好。”薛峤的声音带着笑，“恒朔我接了，那就之后片场见吧。”
乔明希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远远的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从楼梯间外跑过去，几秒后又跑了回来，一位面熟的护士探进身来，笑道：
“乔先生，你姐姐醒了！”
第58章 重归工作
乔明希几乎是朝病房跑了过去，半路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旁边的护士愣了愣要过来扶他,他推开她的手,对她笑了笑。
病房门口和房间里都站了好几位医生护士，乔明希脚步顿了顿,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等到主治医生带人走了出来,对他说“可以进去看病人了”之后,才慢慢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乔明月缓慢地转了转视线,对他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乔明希慢慢红了眼眶。
他在病床前蹲下，双手枕着头，将脸埋进了手臂。良久他才抬起头来，对虚弱的乔明月笑了笑。
乔明月看着他，她脑部受了撞击，又长又黑的头发都被悉数剪去，缠着纱布的模样其实不太好看，但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看得乔明希几乎想掉眼泪。
“姐姐。”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太好了。”
乔明月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轻动了动唇，乔明希看懂了她的口型，她在对他说“辛苦了”。
乔明希摇了摇头，红着眼睛笑了笑。
在此刻之前，他整日整日地站在病房外，即使知道只是这样守着，也不会让乔明月立刻醒来，但他还是固执地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停下来休息。
他只要闭上眼，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间小阁楼。见不到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任楼外繁花似锦，都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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