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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先生的救赎——之赫蓝

时间:2017-04-06 18:10:22  作者:之赫蓝

  隔了一面墙,一道走廊,顾舟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对面的仲春握着他的手腕,直视顾舟,重复一遍:“我喜欢你两年了。”
  顾舟睁大眼睛。
  不可置信。
  称兄道弟的上铺,竟然跟他表白了,这怎么……可能呢?
  “不……阿春你,你是不是病了?”
  “是啊,我病了。”仲春看着顾舟,忽然笑了起来,笑完又慢慢呼出一口气,“本来想埋在心里,不说出来,但是每天除了有课,基本看不到你,我难受。”
  听得出来,他很难受,但是顾舟没喜欢过什么人,没谈过恋爱,他不会理解仲春的感受。他现在除了惊讶,不可置信,还有一种想要赶紧逃的感觉:“不,不,我喜欢女孩子,不喜欢男生……”
  忙不迭地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付俊卓那张脸,那张脸真好看啊,皮肤白皙,轮廓美好。
  “是么?那你为什么都现在都没谈过任何一个女生?”仲春停了几秒钟,问。
  问得牵强,也问得艰难,已经开了口,不管怎样都回不到过去。这个问题仲春思考过很长时间,到底是不表白,一直忍着做所谓兄弟,还是干脆一点,直截了当地表白呢?
  表白的结果无非是被拒绝,做不成朋友,或者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顾舟也是同类呢?
  顾舟沉默,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气氛忽然之间僵了。
  “我知道了。”仲春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腕,把脸埋进手当中,“你走吧。”
  顾舟已经站起了身,但他看着有点颓的仲春,有点不放心,想想还是问:“你没事吧?”
  “有事的话,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仲春转回身体,背对着顾舟,他停顿了几秒钟,没有听到顾舟的回答,于是耷下了肩膀,“所以,你还是快走吧。”
  “……哦。”顾舟转身准备走。
  “等等。”仲春又出声,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也是,谁会甘心呢?谁会甘心放走喜欢的人呢?但是很多时候,再多的不甘心又能怎样?改变不了自己,改变不了对方,只能慢慢耗,等那份不甘心被耗光。
  “如果我是……”如果我是女生,或者你是弯的,你会喜欢我吗?仲春最终没有问出口,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问了做什么呢?他自始至终低着头,“嗯,没什么了。你走吧。”
  顾舟真的走了,出了教室门,然后加快了脚步直奔校庆现场。
  校友精英们还在说着,但是位置上已经不见了付俊卓,顾舟跑到后门去各种观察自由观众席,但是怎样也找不到付俊卓的身影。
  于是……难道学长已经回家了吗?好快啊……早知道应该发个短信让他等等自己的。
  有点懊恼的人掏出手机,打给付俊卓,嘟——嘟——响了七八声,自动挂断了。
  顾舟打电话给别人,一个不接基本不会打第二个,因为他知道对方看到未接来电会回复,实在是急的事情,也仅仅是发条短信告诉对方自己找他什么事。但是今天,付俊卓一通电话未接听,顾舟怎么都觉得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他自己心里不对劲,总觉得慌慌的,想尽快打通电话,听听学长的声音。
  于是顾小孩紧接着又拨了两通,但那边始终未接听。
  心里的那种慌张感越来越严重,顾舟赶紧回幕后,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一群小伙伴们打过招呼,迈开两条长腿往回奔。
  也有可能是学长回家了正在洗澡呀,洗澡当然不会接电话的啊。或者也有可能手机正在充电,学长正在照顾多肉!
  顾舟奔了十几分钟,回到了家,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空荡荡的,付俊卓不在。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点不在家很正常,而且两个人非亲非故,实在也用不着向对方汇报自己的行踪,顾舟又打了三四通电话,直到最后一通电话,冰冷机械的语音提示告诉顾舟,付俊卓的手机关机了。
  顾舟没谈过恋爱,如果他谈过,他会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失了恋一样,迷茫地蹲在家里。
  学长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顾舟一晚上没睡安稳,一听见风吹草动就以为是学长回来了,有好几次听见声响他都冲出了房间,然而每回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客厅。
  没有人,没有学长,打不通电话。
  第二天一早,付俊卓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顾舟上课上得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捱完两节课,下了课就边打电话,边直奔绿洲白马。


第16章
  付俊卓还是不在家,当然,电话也还是接不通。
  顾舟只认识学长,不认识学长的朋友或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电话一关机就彻底找不到这个人了。
  顾小孩坐立难安,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明明知道对方手机关机还是不停地打着电话,每次都期待着下一次拨出号码后,出现的不是语音提示。
  怎么办呢?
  总不能去报警吧?还没到24小时,再说报警的话又该怎样对警察说?总不能说,室友昨晚一夜未归,手机关机,我觉得心里发慌,所以来报个案?
  就这件事来说,一来顾小孩社会经验尚浅,二来是他实在是和付俊卓的交际圈一点也不重合,所以根本就是无从下手。
  他走到阳台上,外面天气很好,一眼望过去,天空蓝得不像话。如果不是联系不上付俊卓,现在的顾舟一定在高高兴兴忙着做饭,然后两个人,一张桌子,一顿午饭,再一个安静闲适的下午。
  然而学长不在。
  顾舟低头,看着阳台上长得很好的多肉们。各种不同颜色,多肉多漂亮呀,在阳光下肥嘟嘟地挤在一起。以往看到多肉心情会很好,但是今天的顾舟,一看到多肉反而更难过了——养这些多肉的人,昨晚一夜未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想起付俊卓那副毫无生气的样子,焦躁和不安缠在心口,越缠越紧,让顾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昨晚那种期待夸奖的心情完完全全没有了,他现在只想听到付俊卓的声音。
  从小到大,顾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很复杂,很担心,又很懊恼。担心的是付俊卓的安危,懊恼的是在这样一个通讯发达的年代,自己竟然不知道怎样去找一个人。顾小孩有些挫败地窝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付俊卓的多肉养殖书,竟然觉得喉咙有点疼——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只要见不到学长心里就堵得厉害,见到了就瞬间痊愈,还会很开心。
  忽然之间,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顾舟一个激灵激动地去看。
  然后,他失望了。
  不是付俊卓,是仲春,短信上说:也许昨晚的告白吓到了你,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之前是见不到你才会难受,现在变成了见与不见,都难过。不过我不后悔,至少让你知道了我的心意,不能继续做朋友,我感觉很遗憾,但我不遗憾告白。
  顾舟没有回复,他将手机扔在一边,躺到了沙发上,手背搭在眼睛上。
  心里难过。
  所以,见不到就会难过,是喜欢吗?
  付俊卓昏睡在床上,脸颊凹陷,整张脸苍白得像个死人,偏偏眼底一片是偏黑的,和白皙的皮肤造成了强烈的色差对比,他的睫毛很长,此刻正在微微抖动着,似乎睡得不是那么安稳。
  傅审言微微倾斜身体,以一种暧昧的姿势,俯身看着付俊卓。房间里很安静,他的手指滑过付俊卓的鼻子、嘴唇,最后停在了脖子那边,轻轻抚摸着昏睡中的人的脸颊。
  这是家充满了药水味的医院。
  付俊卓昨晚状态太糟糕,情绪激动之下直接晕了,傅审言吓了一跳,将人送到医院一看,低血糖、贫血、胃病、长期情绪压抑等等等等,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溃到一定程度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方面,都需要尽快地调理好。
  于是傅审言守了他一夜,直到现在,付俊卓悠悠转醒过来。
  世界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与谁分别,再下一刻又会与谁重逢。
  醒过来的一瞬间,付俊卓似乎意识还没有回笼,他看着傅审言,眼神呆呆的,看不清眼睛里是什么情绪。
  “你醒了。”傅审言开口,伸手摸了一下床上的人的头。
  付俊卓又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
  “这两年,很辛苦吧?”傅审言问,看着这样的人,傅审言忽然之间又觉得自己对付俊卓曾经的爱,都有回来的迹象,这种感觉突如其来,竟然让他在一瞬间对空白的两年产生了物是人非的感觉,“你瘦了。”
  整整一分钟,付俊卓已经清醒过来了,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和昨晚相比,他安静了不少,不抖也不说话,也不看傅审言,就那么躺着。这样的气氛,似乎回到了两年前两个人的关系降到冰点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交流,多说一句话似乎都要耗去半身的力气。
  “这两年,你去了哪里?”傅审言问。
  付俊卓当然没有回答,他原本以为,如果再见到傅审言,一定会非常痛苦,然而没有,除了昨晚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濒临崩溃后被傅审言带上了车送来了医院以外,从他醒过来后,他一直很平静。
  昨晚那种剧烈到近乎做作的痛苦,就是一场梦。
  并没有想象中的任何感觉。
  不过如此。
  傅审言倒了一杯水,凑到了付俊卓的唇前:“不想说话就不说吧,先喝水。”
  “我要回去。”付俊卓眼神空洞地看着一直在眼前晃的那只手,手里有一只杯子。他很渴,但他不想喝这杯水,只想回家看他的多肉,和学弟一起吃饭。
  那副表情看在傅审言眼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回事——傅审言的中指上有一枚戒指,但不是他们曾经戴过的,现在付俊卓似乎正看着,似乎带着点恍惚。
  他难过了?傅审言放下水杯,褪下那枚戒指,将戒指举到了付俊卓的面前:“我把它扔了吧?”
  付俊卓慢慢回神,这才看清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小小一枚。
  这一定是和新恋人的对戒,所以,为什么要扔了呢?扔了戒指,和现在的恋人分手,再和自己在一起?让自己再做一次涉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和两年半前一样?
  至少两年多前,付俊卓回头,傅审言放弃那时候的恋人的时候,花了近一个月,一个月后傅审言和那时候的恋人分手,和付俊卓重新走到了一起了;现在呢?仅仅需要一天?
  是魅力大到能够秒杀另外一个倒了血霉的无辜的人吗?不是,是一笑之下的难堪。
  “我一个人太孤单,所以又谈了一个,感情不是很深,你跟我回家,我可以立即跟他分手。”见付俊卓不说话,傅审言重复。奇怪的是,这人说这话,眼神却很认真。
  真的是一本正经地说笑话。
  听到这话,付俊卓血都凉了,他起身下床,一声不吭扯掉了手背上的点滴针,鲜血瞬间沿着手背往下蜿蜒,一滴一滴滴到地上,溅出一点一滴的血花。
  他低着头,垂着手,血流到了病号服上,手背一突一突地疼。
  想走,一秒都不想留。
  这两年,想过傅审言吗?想过,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地想过,但都是曾经而已。现在傅审言站在面前,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已经面目全非。
  谁知道呢?
  他已经不怪傅审言了,确实,他们的事也似乎怪不得傅审言。这两年他想了很多,大学时候他和傅审言的相处,从来都是傅审言一味地包容,他在傅审言面前从来都是骄傲光鲜的,从来没有告诉过傅审言他脆弱到近乎丑陋的心,两个人谈了一段时间,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又不想被傅审言看到不堪的自己,于是潇洒离开,傅审言放他走了。
  他调整好后,回头三了傅审言那时候的恋人陈息青,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
  那时候他一直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找回了本来就该属于他一个人的爱人,直到他发现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实——傅审言太贪心了,失了自己像是失了半条命,失了那时候的陈息青,又是魂牵梦绕午夜梦回。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怎么能装得下两个人,并且此消彼长,切换自如呢。
  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这其中的一切,只需要用一句“不作不死”概括就够了。总归年少轻狂,总会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情,损人不利己。如果是放在现在,说不定付俊卓的处理方式会不一样,但是已经发生过了,改不回来了。
  但是现在,傅审言还是那么贪心,那么轻松地说出了那样的话——能有人陪在身边,是多奢侈的一件事,为什么傅审言可以那样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想把一个陪在身边的人从身边踢开?
  就和当初最后用冷暴力,把自己踢开一样?
  一句话,你回来,我和他分手,将付俊卓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付俊卓心里是深深的无力感,他一直觉得自己这种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状态,完全是自作自受,天道轮回好报应。但现在,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发现,对面这个更该遭报应的人,天道轮回四个字,却丝毫没有在他身上应验。
  “去哪里?”傅审言一把抓住付俊卓,将他重新摁回病床上,“你状态不好,现在最好不要动,手也需要止血。”
  “放开我,我回家。”付俊卓重复。
  “嗯。我会带你回去。”
  “不用,我现在自己走。”
  傅审言沉默了,但他没有丝毫放人的要意思:“这两年,你在哪里?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去讲座,专门去A大等我的?”
  “没有。”付俊卓只做了些简短的回答,从心底蔓延开的无力感,使得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什么,指责什么,愤怒什么。
  付俊卓这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看在傅审言眼里就是还在耿耿于怀,他说:“你以为这两年,我没有想过你吗?我后悔了,后悔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你。但你知道的,我对你是真心好的。”
  确实,傅审言对付俊卓是真的好过,所以在那个时候,才能杀进满是荆棘的心里。
  付俊卓这个人,说值钱也值钱,收拾一番,人模狗样才华横溢,像一把凛冽的刀;说不值钱也非常不值钱,因为他很好骗到手。只要对他好,对他很好,他就跟那个人走了,比如傅审言。
  “我想你了。”傅审言说。


第17章
  我想你了。
  两年前付俊卓已经不信这句话,真想的话,那时两个人分不了,而傅审言也不会整整两年没有找过他。被压制着动弹不了,付俊卓干脆不再折腾,他仰面躺着,问:“我的手机呢?”
  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傅审言沉默了几秒钟,他看着付俊卓,对方脸上除了疲惫没有任何表情,看来看去看不到一丝一毫昨晚的那种痛苦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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