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都只在自己被控制住的五天之内,五天之后,付俊卓就失去了任何消息。
意味着什么呢?
是否意味着潘烟那时候说的,所谓的“不是你的,就要还回去”呢?
“不是你的,就要还回去。”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潘烟说的那天,顾舟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也问过,只是她没有承认。
然而现在呢?
有那么一瞬间,顾舟的心跳似乎被冰冻住了一般,无法跳动。
顾舟给潘烟打了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
没有问候,因为是在公共场合,顾舟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出第一句话:“你将付俊卓交给了邵会领?”
潘烟的声音有些痛心:“顾舟,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现在立刻到医院来跟你爸认错!”
“我问你,是不是把付俊卓交给了邵会领?”
潘烟带了哭腔:“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那个姓付的?你爸爸被你打得进了医院,你问都不问只问姓付的?!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出来?”
顾舟摁了通话静音,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浓浓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好不容易等咳嗽缓和了,顾舟取消通话静音,静静地听着潘烟的话:“现在就回来,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是吧,就是这样啊。
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关注他们自己的意愿。
“你把他交给了邵会领,是不是?”
大概是没想到顾舟什么都不关注,只关注这个问题,潘烟愣了几秒钟,而后发狠:“对!那天把你的东西搬回来,我喊上了邵会领。”
团长被掰断过后腿,垃圾桶里发现过死状凄惨的小兔子和小橘猫,都是邵会领做的。
将付俊卓推到那样的人面前,和将他推向虎口,又有什么区别?
十天。
已经过了十天。
现在又该怎样了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舟似乎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脸色白得像个死人:“为什么这样做?你知道,邵会领是怎样的人吗?”
唯一的儿子这样的状态,丈夫又被逆反的儿子打伤进了医院,潘烟歇斯底里地吼过来:“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要去管邵会领是怎样的人!他把你带成这样,就算死了也是活该!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看不到爸爸妈妈对你的爱护?!”
就算死了,也活该。
原来她知道啊。
刀一样的,所谓爱。
世界安静了。
“不是任何人带的,我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他出了事,我恨你们一辈子。”
第77章
疾驰的高铁, 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的车窗。
顾舟浑身疼得难熬,尽管脑子已经生锈了一样,还是强迫自己一刻不停地思考着。
该找谁,该怎么办。
他首先找了他的表哥房东, 拜托他去绿洲白马看看付俊卓现在在不在。顾舟表哥是个比较心好的人, 听到顾舟的说辞,也很担心付俊卓的安危,便喊了两三个朋友一起去付俊卓的住所。
与此同时, 顾舟从网上搜了付俊卓公司联系人的电话, 不顾此刻是深夜,打了过去:“您好,请问是尤先生吗?真的非常抱歉这么晚还打扰到了您,我想问一下, 最近付俊卓有去公司上班吗?”
没有。
因为付俊卓请了半个月的假,现在还在假期当中, 公司还没发现他失踪了。
线索断了一条。
顾舟不死心, 又给学霸打了电话。
学霸先是表达了对接到顾舟电话的震惊之情, 接着又问了顾舟的身体状况,病得严不严重。
顾舟问他:“最近有见到过付学长么?”
答案是没有, 他好久没有去揉到球球了。
挂了电话,刚好表哥的消息来了——付俊卓不在家。
表哥还拍了几张屋子里的照片, 顾舟那间屋子空荡荡的,付俊卓那间屋子东西都还在,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然而客厅里有一只被砸坏的手机,家里没有猫没有狗。
那是付俊卓的手机,此刻屏幕碎得不能再碎。
猛然一看到,顾舟脑袋都快要爆炸,他让表哥将钥匙和电梯卡留在门卫,然后报了警。然而,顾舟不是付俊卓的亲属,派出所表示,必须让付俊卓的亲属来报案。
顾舟无暇再去多说什么,抓紧时间多做点正事才对。
他又想了很多办法,由于时间实在是不早,所以花费的精力要比往常多一些,辗转很多次,最后找到了付俊卓家里的电话,连夜通知到了宋文柏那边。
做完这一切,又过了半小时,高铁到站了。
摇摇晃晃的人下了车,检票了出站,扶着墙缓了两分钟,打了的,到达绿洲白马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脑子里有根紧绷的弦,越拉越紧。
这么多天,无数次地想回到这里,然而此刻站在这里,看着平时和付俊卓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小区东门,顾舟却不是那么愿意再往前多跨一步。
不敢回。
付俊卓不在。
顾舟不知道付俊卓已经把两只毛孩子都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故而此刻除了心焦于付俊卓的情况,还想着,球球和团长呢?它们都去哪了?
从门卫那边拿了钥匙,回到了2803。
和往常无数次踏进这道门的感觉都不一样,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意。
顾舟整个屋子看了一圈,阳台上没有乌龟,没有多肉,付俊卓向公司请了假……是不是可以说明,他那时候想要去找自己,所以将家里需要照顾的动物植物,都交给了其他人?
还是,这一切都邵会领干的?
大概还是能力与人脉的原因,加上宋文柏确实是付俊卓的直系亲属,在得知付俊卓失踪的事之后,迅速有了动作。
就在现在,警察来了。
——
邵会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拖着付俊卓一起去死。
和付俊卓在卧室内的一场对峙,不用猜胜负,也知道战五渣付俊卓不是邵会领的对手。
邵会领受了轻伤,付俊卓则被他掼到了地上,后脑勺着地昏死过去。
那时窗外阳光明媚。
接下来,邵会领从付俊卓药箱里找到了安眠药,融了一杯,在付俊卓即将转醒时给他灌了下去。
付俊卓保持着沉睡,一直到当天半夜,邵会领走楼梯,避开了监控,将昏迷的人弄到了自己家里。
第二天又借着搬家,将付俊卓放在大柜子里,运出了绿洲白马,运到了他的另外一处房产。
邵会领温柔地抚着付俊卓:“七年前,你生日的那晚,还记得吗?”
付俊卓沉睡着,无法回答。
邵会领似乎沉迷于这样的自言自语,他捧着付俊卓的脸,小心翼翼地在他颊上吻了一下:“知道吗?我和说你同性恋恶心的人打了一架。”
似乎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邵会领指尖摩挲着付俊卓的脸,浮现出笑意:“你那么好看,怎么会恶心呢?”
“后来,他们又找上了我……”如果付俊卓此刻醒着,他会发现,邵会领温文尔雅的脸上,神色忽然变得痛苦,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极度不堪的事情一样,那张扭曲的脸充满仇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表情,“不过没关系,这几年来,他们都一个个都还回来了,下场最好的那个右腿截肢。”
“而下场最惨的那个,到现在尸体都没能找到,哈哈哈哈哈哈。”让人脊背泛寒的笑声,在卧室里回荡,“好好好,我不说了,怕吓到你。”
邵会领低头,轻轻地吻上了付俊卓的脖子,吻得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着最珍爱的宝藏。然而下一秒,他发狠一般,陡然一口咬住付俊卓的颈侧。
沉睡中的人吃痛,发出轻微的哼声。
这声哼,使得邵会领当即扒了付俊卓的上衣,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到了付俊卓胸膛上,然而,原本该有反应的地方,没反应就是没反应。
邵会领动作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衣衫不整的人。
六年了,自从被那群人找过来报复了一顿,受了伤之后,邵会领就再也没能硬起来过。
当年那群人,被判了刑又怎么样?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所以啊,还是得自己去亲手解决了,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恨意啊。
邵会领瞪着付俊卓,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付俊卓!
自己为他在手上纹上了“付”,为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然而呢?
为什么他要答应傅审言的追求?
为什么他永远看不到自己?!
甚至于在“邬”里,他竟然都记不起自己一般,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眼?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被忽略成这样?!
所以啊,他要在付俊卓死之前,把自己牢牢地记一遍。
恨意在胸膛凝聚,邵会领捏着拳头,砸向付俊卓,直到昏迷着的人口鼻流血,才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地住了手。
变态竟然哭了。
哭也是真哭,他用温热的毛巾替付俊卓擦去脸上的血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对不起。”
时间流逝。
付俊卓醒过来时,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一样。
手脚被什么绑住了一样,不能动,而邵会领正端着一碗粥,舀起一勺送到他的嘴前:“吃点东西。”
记忆只有在卧室被邵会领掼向地面,和再度醒过来时灌进食道和呛进肺里的水,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付俊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状态。
他别过头,不吃。
“你吃啊。”邵会领将勺子硬送到付俊卓嘴前,“快吃啊。”
还是不吃。
邵会领砸了勺子,一把捏住付俊卓的下巴,拿着粥碗强迫着往里灌:“给我吃!”
“滚开!”
“吃!”
“……”
大体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然而力量悬殊太大,下巴快被捏碎,付俊卓被呛得咳得死去活来。
“快吃!你吃不吃?!”
一碗粥,撒了四分之三碗,还有四分之一碗让付俊卓差点呛死。
到了最后,粥碗被打碎,邵会领耐心完全消失,随手拿了一片碎瓷片,照着付俊卓的脚心就划了过去。
钻心的痛。
无处可躲,只能咬着牙被迫承受。
见了血。
邵会领又是万分后悔,抱着付俊卓说对不起,说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下一次类似的场景,重走以前的路。
周而复始。
一遍一遍。
三天下来,付俊卓已经被折磨得毫无生机,他似乎已经对邵会领的任何手段都没有了反应。
付俊卓时常会看着天花板发呆。
大概自己,再也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邵会领经常会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和变了个人一样,满脸的温文尔雅,然而,过不了十几分钟,又化身恶鬼。
他在付俊卓面前亲手活剥了一只猫。
付俊卓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只猫在自己面前挣扎嚎叫流泪,甚至被剥掉了浑身的皮后,还步履蹒跚地想要逃走,血在它的脚下滴成了一滩。
然而,无论付俊卓如何挣扎,始终没有办法挣脱紧紧束缚住自己的绳子,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救,只能看着那只无助哭泣的猫。
它浑身的血肉似乎在说:疼,我好疼。
大滴的眼泪往下滚,付俊卓嘶哑着声音:“求你,杀了它!”
邵会领脸上沾着猫血,笑得高兴,犹如地低恶魔:“你终于有反应了。”
下一句:“我把你的狗和猫找过来陪你好不好?”
不。
不可以!
不可以!
最后,邵会领也没有给那只猫一个痛快,那只猫的最后时间,一直趴在付俊卓的脚边,奄奄一息,直到死亡。
世界上真的有地狱吗?
有。
这里就是。
付俊卓阖上眼睛。
猫的折磨已经结束。
人的消磨,还在继续。
邵会领带回来一只人高的长形木箱。
做工精细,看起来很牢固。
密闭的,狭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
盖子被阖上的那一瞬间,付俊卓极力克制着对幽闭恐惧的极度不适。
“就这样把你扔进河里,好不好?”外面传来邵会领的声音,“让水慢慢地透进箱子,将你包围,然后慢慢慢慢地窒息,不能动,不能呼救,直到死去。”
已经感觉不能呼吸。
想要出去,不想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周围的压抑令他难以呼吸,耳边的描述,似乎真的带来了冰冷的水,然后渐渐地淹没他。
不能动。
不能动。
明知道不可以,但是内心对幽闭空间极度的恐惧,令他险些在里面挣扎。
不行,不可以,不能挣扎。
一旦挣扎,一旦放纵了内心的恐惧,接下来就无法想象了。
“要不然,我把箱子封死,让你永远出不来,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有胶带的声音传进来,一道一道,刺进耳膜。
密闭狭小的空间令人窒息绝望。
付俊卓止不住地浑身发着抖,心跳快到极致,冷汗浸透了衣服。
“你求饶呀!说爱我!说了我就放你出来!”
他死死地咬着牙,闭上眼睛,深呼吸。
接下来的整整三天,邵会领乐此不疲地和付俊卓玩着这个游戏,关进去几小时,放出来,再关进去,再放出来,直到付俊卓一看到这个箱子立即生理性地呕吐,才开始结束了这个小游戏,开始下一个。
付俊卓并不是个求生意志很强的人,这种对待,更是令他觉得其实死了更舒服。
然而,没有见到顾舟,怎么能死呢?
没有见到小太阳,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啊。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付俊卓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几天了。
感觉已经好久,久到像是已经过了好几年。
大概这辈子,已经见不到了啊。
放弃吧?
还是不想……放弃啊。
如果没有顾舟,如果没有再见顾舟一眼的执念,放弃大概会变得容易一些吧?
室内的空气充斥着绝望,邵会领又一次吻上付俊卓的脸颊。
付俊卓别开头:“滚。”
邵会领没有理他,又是一口,咬破了付俊卓脖子上的皮肤:“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你已经脏了,永远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只想要和你一起去死。”
付俊卓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痛苦而颤抖着。
下一秒。
“付俊卓!你这种人!该死!但是你还活着。”邵会领掐着付俊卓的脖子,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再下一秒声音忽然又变得温柔,“所以,跟我一起走吧?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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