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听到电话那边有个沉稳的,平和的声音在说,“难不成他不是弯的,我还能直回来了?”薛衫甚至能脑补出那张平静的,不见波澜的,她哥哥的脸。她觉得嗓子有点堵。
“万一……”薛羿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说万一他和我一样,我们以后不会那么难。”
薛衫的右手一下一下地抠着桌子,左手拿着手机,食指撑着额头。最终弯起了眼睛,眯着笑,像是无奈地投降,又像是心下了然。“那这杯喜酒,我先等着了啊。”
薛羿轻扬嘴角,“好。”
挂了电话,薛羿换了个姿势,歪头靠着墙。他等的人还没回家。
可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像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在等着这一天一样。已经很久很久了。
车厢里,白陆语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觉得左耳滚烫,像是在烧。他抬手捏着耳垂,然后用手掌包住整只耳朵。温度没随着掌心的冷而缓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摸了摸额头,没发烧。奇怪得很。
他又拽了拽温度正常的右耳。突然想到一句家乡话“左念右骂”,意思是如果有人想你,你的左耳就会发烫,若是右耳发热,则是有人骂你。
白陆语慢慢放下手,不管是不是迷信,他这次想相信一回。
因为他也的确,非常非常想见到,那个人。
透过车窗,白陆语发现自己在笑。他垂下眼,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通知。那边好像很沉得住气,不像他。白陆语高涨的热情呼得一下像泡进了冷水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有种想关机的冲动,但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娘了。
挣扎了一会儿,白陆语打开了微信。
却发现两条来自薛羿的消息。
一条是他上车前,下午十六点四十二分发的。“出发了吗?”
一条是刚刚发的“到了吗?”
白陆语咬住下唇,压抑了上扬的嘴角。深呼吸了一口气,“马上就到了。”他回。
薛羿好像一直在等他的回复,回得很快。“要我去接你吗?”
白陆语回,“不要了。”
他必须,自己跑去见他。他想。
薛羿放手机回口袋,发出“那你路上小心”的消息以后,他就盯着那扇门。在等一个等了太久的人。
他甚至有那么一种疲倦的喜悦感。他有种直觉,这一天,会让以后的每天都和从前不一样。
并不是没有说过比“那就早点回家。”更过分的话,他连“以后我来养你”这种话都说过,可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白陆语的那句“我很想你”和平时开玩笑说的“想我啊?”在氛围上有哪些区别。但他明白,这不一样。
所以,他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他必须,亲自告诉他,他喜欢他。他想。
白陆语这时已经坐上了公交,回去的班车上人很多。他握紧一根栏杆,掌心和扶杆贴合处,尽是汗。双肩包背得太久,黏在他的后背上。
马上,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薛羿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马上,就要回来了。
恰好这时,门推开了。
白陆语直直地看着他,眼眶发红。薛羿向前一步,微微张开了怀抱,等着来人冲进他的怀里。
可白陆语却撞过他的肩,与他擦身而过。
第10章 皆大欢喜
这是他们冷战的第三天。
薛羿大概是在白陆语锁上房门的半小时后,知道了他为什么生气。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在薛羿登不上小号的第三天晚上,微博上有个名叫抄袭扒皮组的主页君,收到了一封投稿信。指责薛羿的新文抄袭自己小说的构思。
而这封投稿信恰好来自一个熟悉的ID:我是一只土拨鼠。
薛羿哭笑不得。
新开的坑是他大学时就有的灵感,只是一直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写,所以一直搁置着。当时他的电脑开了两个账户,一个是平时写文用的「揽得打」,一个是平时给白陆语留言用的「我是一只土拨鼠」。那阵子电脑的Word出了故障,他一直打不开。上课比较忙,又要日更。他干脆在专栏里写了直接发。平时想到一些梗也锁在了专栏里。
本来都相安无事,结果他手滑,不小心记错了地方。把一个大概两万字左右的短篇,也就是现在小说的雏形,发在了「我是一只土拨鼠」的账号里。
他也懒得搬运,干脆锁了省事。
结果没想到被盗了号,连文也解锁了。反过来成了他抄袭的证据。
还没等他摸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薛衫这个网瘾少女就在那条微博底下留了言:「我是一只土拨鼠」是我高中时用的ID,后来被我哥征用了。这两天刚被盗号。哦忘了说,我哥就是那个「揽得打」。
这条评论被顶上了热门。
随之就是薛羿的粉丝,查了IP地址,对比了行文风格,替他理清了事情的经过。这件事也就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完美解决了。
有这样一群热心书粉和一个这样一个见义勇为的妹妹,薛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再次叩响了白陆语的门,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薛羿隔着门和白陆语对话:“你还在生气吗?”
没人回答。
白陆语早就走了过来,背靠着门,盯着对面的墙在发呆。这间屋子就像是他的乌龟壳,保护着他的不安与尴尬,难过与自尊。
他没有在生薛羿的气。
他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自以为是,气自己写了这么多年东西,却还要靠喜欢的人充人气。气自己还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儿了不起。他还真的以为,会有人只是因为他的文字而一直这么喜欢他。像喜欢一个真正的作者一样喜欢他。
然后他发现自己有点天真。
薛羿的马甲被戳穿的同时,他的自尊似乎也被戳穿了。白陆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薛羿。他想起那个晚上自己不经意的询问,薛羿心虚的咳嗽,恍若时隔数年。
半晌,他听到自己回答薛羿。“我没生气。”声音有点闷。
薛羿忙问,“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我想睡一会儿。”
白陆语听到那头的沉默,垂下了眼。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薛羿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的。”
借口十分老套。说出来的时候薛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同时他也听到门后有一声轻哼。
“我知道了。”
薛羿用额头抵着门,语气有点讨好。“那你可以开门了吗?”
白陆语没回答。薛羿转过身来,在门口坐下。“你这么不想见我,那我就搬出去住了。刚好新家也装修好一段时间了。”
他听见白陆语在那头笑,咳了几下。没理会他的以退为进。薛羿曲起一只腿,头向后仰,刚好靠在门上。“你要是有空……看看微博吧。”
白陆语闻言扭头看了一下门,然后转过身来,伸手拿过了手机。打开了薛羿的微博主页。
置顶的那条长微博叫做《交作业了》。
字数很长,可白陆语一看开头就知道了薛羿在说什么。那根本不是什么作业,而是一篇长达三万字的书评。
评的是鹿羽的书。
白陆语的喉咙有些哽,像是鱼刺卡住了喉咙。微博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写的:交一篇作业,抱歉我迟到了。
那条微博底下的第一条评论是薛羿自己回的:@鹿羽。挂一个八百年没更新的作者。
白陆语握紧了手机。站起身打开了门。
推门的刹那,薛羿倒了进来。
白陆语看着狼狈倒地的薛羿,弯下腰对他说,“你新家,还缺一个吃饭的吗?”声音都是笑着的。
薛羿半撑着身体,用了一把力,拉着白陆语跟着他倒了下来。白陆语摔进他怀里,薛羿疼得闷哼了一声。但他还是笑着的,白陆语听见他的回答,“缺。”
白陆语握紧了薛羿的手。对着他笑,“先说好,我只会吃。”
薛羿伸手揽他更紧,“我钱多,养得起。”
白陆语躺着闷笑,没再回应他。窗帘早被打开,阳光照在他脸上。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恰似当时年少。
第11章 【番外一】有病
薛羿有收集癖,这是白陆语偶然发现的。按理说,认识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就知道才对。但薛羿通常都是背着他在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秘密一旦被发现,就能发现诸多蛛丝马迹。
白陆语假装没发现,暗中观察。越观察越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薛羿收藏的东西,真的有点儿怪。
譬如说,半本草稿纸。
譬如说,不能用的钢笔。
譬如说,掉了的纽扣。
而这些东西唯一的共性就是,那都是白陆语用过的。白陆语心下了然,但还是觉得薛羿这么做,实在有点……变态。
但他又真的很好奇,薛羿到底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哪。白陆语几乎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薛羿的藏匿点。除了薛羿卧室那个打不开的抽屉,再没什么别的地方可怀疑了。
白陆语磨刀霍霍,准备诈薛羿一次。这天,他神色如常地点评薛羿的手艺。薛羿坐在他对面,虚心接受意见。
过了一会儿,白陆语伸手夹向梅菜扣肉,舔了舔唇问道,“我有一盒东西放在床底下,你有没有看见过?”
薛羿一脸镇静地抿了一口大麦茶,“哦,杜蕾斯?”
白陆语把肉放进嘴里,咕哝了一句,“不服啊?”
薛羿砸吧嘴,啧的一声。“都过期多久了,早被我扔了。”
白陆语的眼睛转了一圈,踢了薛羿一脚。“不可能,我爸去年刚给我买的。”
薛羿刚拿起茶杯的手又放下,幸好没喝。他觉得自己有点窒息,艰难地开口,“呃……你爸给你买的?”
“我爸不能给我买?”
“你爸为什么要给你买?”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白陆语埋头吃饭,假装没有听见。薛羿伸过脚,蹭蹭他的腿。被白陆语不动声色地避开。薛羿轻咳了一下,“我没扔,帮你收起来了。”
“放哪了?”
薛羿摸摸鼻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之前买的还没用……”完字还没出口,就被白陆语猛踢了一脚,吃痛。
“要你管。”什么用没用完,他根本听不懂。嗯,听不懂。
薛羿收回腿,挑眉。不打算再逗下去。“等会儿拿给你。”
白陆语耐心地喝汤,嘴角上扬。
但他没有想过,他会是那样拿回自己东西的。
薛羿把白陆语的手按过头顶,跨坐在他身上。白陆语没想过,那盒东西就放在床头柜的夹层里,自从他们在一起后,薛羿就把它拿了出来。没和其他收藏品们放在一块。
得不偿失。
白陆语瞪了薛羿一眼,扭过了头。他的膝盖被薛羿顶着,抬不起来。手也被锁住了,只有身体的几个地方,能稍微动动。
薛羿轻笑,慢慢地滑下去。身体低下来,额头与他相抵。缓缓地在蹭白陆语的头发,唇扫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他的嘴上。
带着洗漱后的凉意,白陆语闻到一股荷香。是新买的牙膏味儿。他紧闭牙关,不让薛羿有机可乘。但薛羿好像也不急,仅仅是舔他的唇,按照唇形在轻轻地描。一圈,又一圈。白陆语觉得有点痒,忍不住弓起身。
薛羿抓住他的手,探到下方去。白陆语五指微拢,想收回去却挣不开。
“别怕。”薛羿握着他的手有点颤抖。
白陆语的耳根发红,低声道,“你起来一点。”
薛羿稍稍调整了姿势,随即吻住白陆语的耳垂。不疾不徐,力道恰好。白陆语的手被放了下来,攀上他的背。
薛羿蹭着他的脸,吻上他颤抖的睫毛。说吻也不对,因为实在太轻了。反而像是简单的触碰。白陆语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暖红。薛羿向下吻去,覆手捂上他的眼睛。
这么一来,白陆语只能感受到声音,气味,动作。
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
身体逐渐发热,汗贴着腿往下滚。痒,麻。薛羿分开他的腿,轻啄他的大腿内侧。白陆语哼哼了一声。薛羿笑着摇头,吻他的膝盖。伸手将他的脚架上肩膀,倾身向前缓缓地挺进。
愉悦感是一阵阵拍打上岸的。白陆语的睫毛被汗打湿,捏住了被角。
不记得有过几回。
薛羿抱着白陆语去洗了澡,看他安然睡下,才起身拿衣服去了浴室。
月上梢头,白陆语才醒过来。
“吵到你了?”薛羿放开他的脸,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白陆语按住薛羿的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没交往的时候,你是不是跑我房间偷亲我来着?”
经过刚闭眼那阵,总算想明白了,原来那些梦境……都不是梦境。都是这个人搞的鬼!
薛羿没脸没皮倾身向前,“美色当前,按耐不住。”
白陆语拉过他的胳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薛羿摔到床上去。“说!还有哪些瞒着我的事!”
薛羿举手投降。“真没了。”
白陆语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藏了什么。”
薛羿皱眉,“藏了什么?”
“说说看,你拿我那些草稿纸,钢笔什么的,干嘛。留着拍卖?”白陆语抓着身下人的衣领,轻拍了两下他的脸。
薛羿笑了,“嗯。等着你火了,一张稿纸五百块。”
白陆语拧了一把薛羿的脸。“说实话。”
“实话太丢脸,不说。”
“说。”
“不说。”
薛羿饶有兴趣地看向白陆语,一脸的你奈我何。
“不说就滚。”
薛羿拉过被子,闷住他俩。“不滚。”
白陆语推了他一把,没推动。随即转过身来,不理他。
“喂,生气啦?”
白陆语捂住耳朵。
薛羿戳戳他的胳膊,“生气了?”
白陆语伸腿就是一脚,很熟练。“说不说。”
薛羿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说我说。”
白陆语这才转过身来。
“其实留着也没干嘛,就做个念想。”薛羿揽过白陆语,“那时候觉得你总要搬出去的,留着点什么东西,还是好一点。”
白陆语蹭蹭他的脖颈,“后来就落下毛病了?”
薛羿的下巴抵住他的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白陆语伸过腿,架在他的腰上。“这都什么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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