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把枪暂时收回枪套,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到一个创口贴:“你看这个行吗?”
林宵忍不住哈哈大笑,脖子上的血顿时流的更厉害了:“我背包里有绷带。”
奈特:“我可没看见什么背包。”
她往四周看去,林宵的背包在几米外的石碑下,估计是刚才他俩“相爱相杀”的时候丢在那里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你的背包拿过来。”奈特说着,轻巧的跃下石碑。
林宵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心理虚弱,声音很轻的冲着奈特的背影说:“小心点。”
地上没有一只身体完整的怪物,奈特随便踹翻一只看了看。覆盖着鳞甲的时候看着还好,被炸得皮开肉绽之后,鳞甲下的身体极其恶心,简直像是沼泽里孕育出来的泥巴怪,血淋淋的肉块仿佛染血的棉絮。
她走到对面石碑下捡起背包,从里面翻出绷带和消毒水冲林宵晃了晃:“装备挺齐全,看来的确能再多活……呃……”
林宵听着奈特轻快的话语,依然有点想笑,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的表情仿佛冻住了一样僵在脸上。
奈特旁边有一只被炸断了三条腿、脑袋没了一半的怪物,明明看上去已经断气了,那条蛇一样的尾巴却兀自竖起,紧紧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条尾巴便拖着她和半死不活的怪物一起,扎进了后面的沼泽里。
林宵长大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跟周遭的尸体、破碎的石碑、沉寂的密林一样,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死物——
“你们俩打算一辈子都不说话了吗?”
四人以最快速度往小岛东部赶去,一路上苏腾走在最前面,杜乐丁背着查理走在后面,时千金被夹在当中。本来空气就潮湿闷热令人难受,这两人之间形成的某种尴尬气息更是让他感到压抑。
结束交流之后,杜乐丁便陷入了沉默,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以为他是一个严肃正经,一句闲话都不肯说的人。
查理也劝道:“我的丁,那件事不是我男神的错,你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杜乐丁在身上的口袋摸来摸去,查理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看看身上有没有绳子或者胶带,能把你俩的嘴堵住。”杜乐丁一脸冷漠的说。
查理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自然不肯闭嘴,趴在杜乐丁耳边小声说:“我男神那么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杜乐丁挑了挑眉毛,捏住了查理的嘴,眼神却不受控制的看向苏腾的背影。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苏腾?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为了他连命都肯不要。正如宋征所说,他们这种人,比任何人都贪心,自小便渴望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苏腾不正是这样吗?早在他们相识之前,苏腾已经“认识”他了。他从不曾想过,出生没多久便被遗弃的他对另一个人来说,能够成为无可取代的存在。
原来他也被人强烈的渴望着,被人全心全意憧憬着,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这是他连想都未曾想过的。一想到世上有个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杜乐丁内心便被强烈的感情充盈,所有的缺憾和不完整全都被填满了。
可他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叫着: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实在放不下过往,放不下上辈子死前最后一眼所见到的一幕。他跟沈玉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这不是眼睛一闭便能割舍掉的过往,不是一句放下便能轻描淡写略过的回忆。
想到苏腾是从沈玉口中得知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一切,那种感觉令杜乐丁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沈玉到底是怎么想的?以此怀念被自己杀掉的兄弟吗?
“有句老话叫父债子偿,”时千金回过头冲杜乐丁呲牙,“爷爷欠的债孙子也能偿,不如你捅苏腾两刀解解气吧。”
“我上辈子看池泽也挺不顺眼,不如我给你两脚解解气?”杜乐丁没好气的说。
“切,池泽又不是我爷爷。”时千金脸色发绿,磨了磨牙,往后退了两步到杜乐丁身边,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当初……宋征和池泽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杜乐丁抓了抓头发,烦躁道:“有什么好说,不就是搞基吗。”
跟宋征刚刚重逢的那段时间,杜乐丁始终认为池泽就是个抱着金主大腿的小白脸。由于本身也不是什么高尚正经的人,他对池泽既没有厌恶,也没有好感,在他眼中池泽不过是宋征的附属品。
时间久了他觉得池泽这人还行,虽然年纪挺小,可是很懂事,从不给人添麻烦,对宋征好像也不是虚情假意。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怎么可能费尽心思观察琢磨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时千金听后又陷入沉默,酝酿了好一会儿又说:“那宋征呢,对他也是真心实意吗?”
杜乐丁没有告诉时千金,宋征说他只喜欢过沈玉这件事。倒不是不忍心,只是他不信。宋征这种人,恐怕爱自己多过任何人。
“我觉得吧,”杜乐丁磨磨蹭蹭的说,“宋征当初可能早已知道关于星盘的事,而池泽又是星盘的持有人之一,所以他跟池泽在一起目的肯定不简单。”
时千金脚步顿了一下。当年池泽持有星盘,现在是他,那宋征跟他在一起的目的岂不也一样?
“我瞎猜的,”杜乐丁意识到了时千金的心思,“也许宋征并不知道。不然持有星盘的人多了,他怎么不找我……”
说到这里,杜乐丁愣住。当年他们的重逢,真的是巧遇吗?
任何事跟宋征扯到一起,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杜乐丁怀疑自己是中毒了,可还是忍不住叫住苏腾:“那个,苏总裁,问你个问题。”
苏腾放慢脚步,跟他走在一起,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眼睛漆黑发亮,仿佛满天被遮住的星光都落在了他眼眸之中。
杜乐丁心中一紧,装作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悸动,目视前方道:“你外公,跟你提起过宋征吗?”
“我不记得了。”苏腾淡淡的说。
杜乐丁嗤笑道:“哦吼,我们苏总裁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难道光是‘听’就记不住了?”
苏腾看着他,语气缓慢道:“我那时候,心里,脑子里,都被人占满了,没有空间容纳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杜乐丁心口一热,连带着脸也烧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唇,从时千金背包里掏出一瓶水猛灌了大半瓶,抹了抹湿润的嘴角说:“这么多年来,宋征都没有去找过沈玉吗?”
苏腾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年纪越大,父亲就看得越紧,后来很少见到外公了。”
两人并肩走着,手背时不时擦在一起,在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电流,杜乐丁心里毛绒绒的。如果苏腾跟沈玉没有任何关系就好了。可这么一来,苏腾还会喜欢一无是处的他吗?
沉默的气氛很快就被打断,他们已经踏入了鸟颈。杜乐丁掀起一根折断的树枝,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这里曾经有不少人经过,应该就是宋征他们。”
在一开始的通讯联络中,宋征身边的人数是最多的,其他都三三两两的分散开,之后很多都失去了联系。
他们跟着地面的脚印前行,直到眼前出现一座断桥。万丈峡谷横亘在面前,对面是连绵起伏的黑色轮廓,好像是高耸入云的山脉。
桥是在当中断裂的,可能是宋征他们通过的时候,腐朽的桥梁不堪重负,没准他们损失了不少人。
时千金不安的往下看去,深渊之下海浪阵阵:“这座岛一分为二了,我们怎么过去?”
苏腾:“我带你们飞过去。”
“你的伤不要紧吧?”时千金看向苏腾胸口。
“你受伤了?”杜乐丁紧张起来,这一路苏腾都没有提起过,伤口掩藏在机甲之下,他根本无从得知。
查理惊叫道:“男神你怎么了!”
苏腾一只手搂住杜乐丁的腰:“不碍事,我先带你过去。”
说着便飞了起来。杜乐丁揽着苏腾的后背,放不下心的说:“你哪儿受伤了,背包里有绷带和止血剂没,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苏腾温声说:“没事,机甲系统能够修复一定的身体损伤。”
“升级了啊,”杜乐丁惊讶的说,“不愧是苏总,永远都做好了万全准备。”
“嗯,”苏腾淡然的说,“我若是不做好一切准备,怎么能保护好你。”
“现在受伤的人是你,说不定最后谁保护谁呢。”杜乐丁语气不屑,却下意识收紧了搂着苏腾后背的手。飞过海峡后,苏腾将他放下,回去接时千金。
查理又摸摸索索的爬到他耳边:“我男神真好。”
“是挺好的。”杜乐丁说。
查理吓了一跳,心说这货怎么突然这么诚实,简直不科学。又听杜乐丁接着说:“如果我们能从这里活着回去,我想我跟他不会再见面了。”
“你发什么疯,你舍得吗?!!”查理在杜乐丁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
杜乐丁凝视着黑沉沉的天空说:“对其他人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无论多么深刻的爱和恨可能都被时间消磨了。可对我来说,只是闭上眼睛到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毫无过渡衔接,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去解开心结。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坦然平静的面对苏腾,他做不到什么都不去想。
苏腾也一定是耿耿于怀的,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骗了他那么久。
“这就叫什么后遗症,创伤后遗症。”查理遗憾的胡扯,“我会跟男神一起治愈你的,好不好?”
杜乐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开“诅咒”之谜。他转头看向身后,想看看这一带的情形,手电光束从南到北,左右移动,一张血淋淋的脸乍然闯入视线。
“啊——”查理发出尖叫,本来还挺冷静的杜乐丁被他这一叫反倒吓了一跳,激灵一下将手电掉在了地上。手电在地上快速滚了一圈掉下悬崖,二人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杜乐丁冷汗涔涔,一个巨人般的影子杵在他面前,仿佛正用阴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第94章 乌泽古国12
杜乐丁和查理一时不敢做声也不敢动弹, 紧张的盯着那阴沉森冷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 苏腾抓着时千金飞了过来, 杜乐丁示意二人往那个巨大的影子看去。苏腾倒是看得真切,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的惊疑:“是一尊石像,跟我们在地下墓穴里见到的将军像有些相似。”
杜乐丁松了口气, 突然又神情紧绷起来:“不对,刚刚我和查理还看到一张血淋淋的脸。”
他话音刚落,自黑雾中降下一个发出灼眼亮光的圆球, 视野里的景物一瞬间被点亮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确有一尊高大魁梧的石像, 而石像后面的树干上,有一具尸体被长矛钉在上面, 脑袋被开瓢了,血浆和脑浆流了满脸。
这惊魂一瞥带来的惊悚尚未结束, 那白光耀眼的圆球突然爆开,紧接着便从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声音像是急刹车时轮胎和地面的摩擦, 又像是一个正经历极度恐惧的女人在声嘶力竭的叫喊,尖锐刺耳,几乎如钢针般穿破几人的耳膜。
查理吓得捂住耳朵, 把脸埋在杜乐丁的肩膀上。直播间瞬间刷屏, 在屏幕前屏息凝神的观众全都被吓得汗毛倒竖,有些手一抖直接把直播关了。这会儿正重新进入直播间,疯狂的发弹幕。
“这……”时千金脸色苍白,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说不出话来。
杜乐丁瞠目结舌的说:“刚才那是……滚地雷吧?”
苏腾点点头,那发光的球状物应该是球形闪电没错, 可爆炸之后发出的声音可不是普通的打雷声或者爆破声。
那声音凄惨无比,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却令几人心有余悸,半晌都挪不动脚步。
苏腾有些耳鸣,想来其他人也是如此。他见杜乐丁正愣神,便伸出双手按了按杜乐丁的耳朵。
杜乐丁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我没事儿。”
苏腾点了下头,慢慢收回手,指尖轻轻擦过杜乐丁耳朵上的绒毛。杜乐丁头皮麻酥酥的,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弹幕:求抚摸求安慰!
弹幕:男神也摸摸我吧,吓得我都披上棉被了。
弹幕:我好像聋了……
苏腾率先找到那个血淋淋的尸体,树上这个人显然是雇佣兵的一员,浑身是伤,死状恐怖。另外几人甩掉一身鸡皮疙瘩凑近,查理哆嗦着说:“他是不是遇上了鬼蜥,或者那些长尾巴的怪人?”
“你见过野生动物使用长矛的吗?”杜乐丁握住长矛,试着将其拨出,可那长矛扎的太深,不仅穿透了尸体,甚至三分之一都没入了树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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