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风暴了。”杜乐丁往水龙卷看去,那条水柱里似乎隐隐裹着一只巨大的手,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
那情形仿佛海底巨人即将破水而出。杜乐丁不确定它象征的意义,但画面描述的无非是海难。画面描绘了华服男人带领士兵与风暴抗击,从海底召唤巨龟,从天空召唤火凤。
杜乐丁调侃道:“画师胡扯的功夫比我厉害多了,不过这也足以证明此人身份地位非同凡响。”
一番神鬼交战后,船沉了大半,华服男人带领仅剩的几队士兵在一座岛屿登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不见天日的密林。
壁画到此终止。二人穿过人俑走到对面,继续画面里的故事。他们在密林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华服男人从林中走出,身边只有几个护卫了。
然而危机尚未解除。杜乐丁看着那些人头顶盘旋的阴影,不由得心中一动:“你看这怪物会不会是乌扇古墓里,那个长翅膀的家伙?”
那黑影虽然有人类的轮廓,但却长着一张怪脸,有些像是蛇或者蜥蜴。背后一对黑色的翅膀翼展极长,散发出不祥的邪恶气息。
乌扇古墓里那活死人被剥了皮,看不出长什么样子,苏腾也难以确定他和画面里这会飞的鸟人是否就是同一物种。
下一幅壁画里,华服男人被带到了水上古城,画面里人物繁多,有些还带着面具。不过通过服饰和位置不难推断他们的身份。
其中服饰最繁复、位置最显眼的人,头戴与乌扇公主相同的面具。此人高高在上,俨然一国之君。他接见了海外来的华服男人,好像气氛还挺融洽。
最后一幅壁画里,似乎是一场盛大的庆典,远处的高台之上还进行着某种仪式。古城中间那棵神树上的鱼神双目炯炯,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苏腾在人群里找到故事的主角,那华服男人身边还站着个戴面具的人,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杜乐丁有种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激动,认定那便是乌扇公主:“看来男主角就是乌扇公主的老公了。也不知道他一开始出征的目标是不是这座古城,但竟有一番奇遇,迎娶了异族公主。”
之后他又将公主带回了中原故土,刚好对应上乌扇古墓里公主出嫁的壁画。
“喀啦”一声轻响,将二人的注意力拉到背后。在紧密排列的人俑之间,一道白影闪过,好像就是之前逃掉的怪人。
说是人也不太对。虽然那东西长了个人类的外形,可人嘴里哪能吐出蛇怪来。说不定那就是向导口中的冰鬼。
二人朝白影追了过去,尽量不去碰到那些人俑。冰鬼速度飞快,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杜乐丁叫道:“哪去了?”
苏腾也没能看清,只觉得视线一瞬间便失去了目标。
一声异动从远处传来,二人停步向后看去。片刻之后全变了脸色,拔腿向前飞奔。
井道出口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排人俑齐齐向后倒去。它们的重量、彼此之间的距离像是经过精心设置,碰撞在一起非但没有破碎,整支巨型人俑军队却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倾轧而来。
二人正位于队伍中间,眼看着人俑大浪般扑来,苏腾吼道:“站在我身后。”
他停下脚步,试图挡住倒下来的人俑,却听杜乐丁“嗷”的一声。他来不及回头查看,最近的人俑已经砸了下来。
他擎起双臂撑住人俑,原以为是实心的石俑,无比沉重,却不想双手猛一用力,竟然按碎了人俑的前胸。
碎片砸在他身上,崩飞成粉末,眼前忽的一片蓝光,无数飞虫振翅而出,嗡嗡的飞上空中。紧接着后方传来巨大的轰鸣,最后一排人俑全都砸碎在地,体内涌出同样的飞虫,将整个地下冰洞点亮,灿如星河。
还未及感叹眼前壮景,一只飞虫落在他肩上,轰的一声炸了。若非他装备了机甲,怕是肩膀已经血肉模糊。
飞虫自杀敢死队般一只接一只的朝他扑来,一触即炸,简直像是一个个微型炸弹。机甲系统在猛烈的爆炸中受到影响,光屏忽闪跳动。
“苏腾,快下来!”
自他脚下突然传来杜乐丁的喊声,苏腾往后一看,身后是一条很深的沟渠。他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杜乐丁正在里面。
飞虫在沟渠上方盘旋飞舞,因为失去了目标,终于停止了自爆。
杜乐丁松了口气:“这虫子真厉害,若是之前那些没有冻僵,咱俩早就没命了。”
苏腾往沟渠两边看了看:“刚刚那只冰鬼突然消失不见,就是跳进这里面来了吧。”
“嗯,我是跑着跑着脚下一空掉进来的。”杜乐丁道,“不过幸亏有这条沟,否则还真没处躲那些虫子。”
沟渠外一片沉寂,苏腾却感到不安:“那些人俑之所以倒下来,是我们触动了机关,还是有人故意的?”
杜乐丁也在想这件事:“机关是一定有的。人俑整齐划一的砸倒,目的就是放出体内的虫子,这显然是为了防盗而设置。但若是我们触动了机关,我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他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忧郁:“可能我感觉失灵了。”
“我倒希望是你感觉失灵,”苏腾温和的笑笑,“不然有人跟在我们身后搞鬼,岂不是更危险。”
他话音刚落,“啪嚓”一声落在他脚边,低头一看竟是一根冰柱插进了地面。二人抬头向上看去,被蓝色飞虫照亮的冰洞顶端,悬着利刃般的一道道冰柱,在刚刚飞虫不断自爆过后,摇摇颤颤的指向他们头顶。
再耽搁下去,只怕会被串成冰糖葫芦。两人往沟渠深处跑去,身后传来嘁哩喀喳一阵碎裂的声音。冰盖劈啪作响,不断裂开,大大小小的冰块从天而落,砸在沟渠里四溅飞射。
沟渠深处又是白影一闪,那冰鬼竟然还未走远。杜乐丁只觉它可恶至极,恨不能追上去将它大卸八块。
冰鬼急奔向前,沟渠对面出现一条漆黑的裂隙,它一闪身便钻了进去。二人紧随其后,很快便通过了短短的隧道,进入一座大殿之中。
大殿石砌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冰霜,两排石柱一路排开,柱子上均有盘龙雕刻。
两侧的墙壁上都开着石洞,每个石洞前都有一尊石像。这些石像有点像是沙漠里的那些古代亡魂,手里都握着环首刀。
而他们身后的石洞里均是石棺。杜乐丁挑眉道:“这地方倒像是个停尸间。”
石柱与石洞也是一一对应,他探头往对面看过去,左侧少了一根石柱。这对于两相对称结构的建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而且绝对能逼死一两个强迫症。
苏腾忽然向前跃起,将那鬼鬼祟祟的冰鬼从一根柱子后面扯了出来。冰鬼没了“舌头”,徒劳的张着大嘴,把手伸向苏腾,又想来个“速冻”。
“小心!”杜乐丁紧张的喊道。
苏腾将冰鬼甩到石柱上,手中刀光一晃,将它钉在上面。它四肢扑腾,喉咙里嗬嗬作响,过不多久便停止挣扎软了下去,那模样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杜乐丁凑过去打量,瞧不出所以然来。
苏腾抽刀入鞘:“别管它了,找到斯诺要紧。”
两人往对面的门洞走去,杜乐丁忽然紧张的说:“有人来了。”
苏腾既没看到人,也没听到声音:“哪边来的,你怎么知道?”
杜乐丁:“我闻到的。”
“你……”苏腾按了按杜乐丁冰凉的鼻尖,“你是杜宾吗?”
“汪!”杜乐丁犬神附体,也有点怀疑自己是神经过敏。但很快一丝动静传来,他急忙抬手示意苏腾别说话。
他仔细听了听,指了指石柱道:“快上去,来了不少人。”
大殿里无处可躲,只能爬上石柱。好在上面有盘龙雕刻,方便蹬踩,很快就爬到了柱顶。
大殿另一边的入口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鱼贯而入。杜乐丁想跟苏腾用眼神交流一下想法,示意那当中还有他们的老熟人口罩男,也就是奈特的弟弟。
却见苏腾冲他做手语:是林宵。
杜乐丁这才想起苏腾会手语,他俩即便不能开口说话,沟通也没有任何障碍。
林宵走在队伍前面,眼神如一泓冷泉,手里紧握机械长弓,每走一步似乎都十分小心。他们一路上不知遇到了什么,除了林宵,其他人也一言不发,浑身都绷紧了。
冰鬼的尸体让他们大惊失色,神情愈发紧张。
大殿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圈,当中有一条条圆环状纹路。刚才杜乐丁他们在下面看不清全貌,此刻攀在高处,将图案尽收眼底,三条重瞳鱼神将纤长的身体卷成三个旋涡状彼此依靠,竟是与巨腹山黑匣子上的雕刻一样。
林宵及雇佣兵越走越近,逐一踏入地面的圆圈里。杜乐丁抿了抿嘴唇,忽感所趴伏的柱子内部震颤了一下。
与此同时,前后出口各落下一道石门,将入口封死。他们立刻停下脚步,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端枪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静的让人心慌。就在有人按捺不住的时候,不知哪个石洞里传来沉重的摩擦声,好像有人在推动棺盖。
某个雇佣兵咒骂一句,其他人也这压抑危险的氛围中端不住了,只想冲向石门看看是否能将其打开。
刚有人动了一下,洞口附近的石洞里也吱吱作响,众人眼看着一口石棺的棺盖缓缓往外移动,禁不住冷汗涔涔。
杜乐丁冲苏腾比划:这地方太过古怪,棺材里也不知都是些什么,好在我们及时爬到了石柱上,让林宵他们去应付就好。
苏腾回应:抱好石柱,别掉下去。
杜乐丁:放心吧,除非这石柱突然倒了,否则我是掉不下去的。
他们随雇佣兵一起凝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棺盖已经被推开了大半,倾斜着掉落在地,砸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枪口全都指向了那个方向,不多时,一只青黑色如钩爪般的手自石洞里缓缓伸出,摸到了一旁的石墙上。
有些人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崩溃,疯了似的朝那只手开枪。石墙被打得土石崩飞,覆盖其上的薄薄冰层开始碎裂,裂纹不断往四面八方延伸。
从石洞里传来刺耳的枭吼,大殿猛的一颤,所有的石洞里全都骚动起来。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杜乐丁突然感觉不妙,他身下这根石柱竟然开始轰隆作响,如升降梯一般往下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杜乐丁:我好像又立了弗莱格……
第79章 冰渊幽鬼07
奈特和查理尽快离开血腥的屠杀现场, 往军械库的方向走去。地面不是平的,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个下坡, 积水越来越深,查理只能乖乖趴在奈特肩上。
“你在发抖吗?”奈特能够感到肩膀上传来的细微震动。
查理默然点头。他是一只小兽,天生就有探测危险的本能。虽然没有见到那“屠杀者”的真面目, 但他感觉很糟糕,那是一种直觉,一种对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捕杀者的与生俱来的判断。
头顶的红光将基地染成血色, 加深了印象中血肉模糊的一幕。他坦率的承认自己感到害怕, 并将身体缩了缩。
“你不怕吗?”查理看着奈特的侧脸,她有着很深邃的轮廓, 显得面容十分坚毅。深深的眼窝里是钢铁般冰冷刚硬的目光。“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奈特嗤笑一声,眼中毫无笑意:“我当然害怕, 不过害怕有什么用呢。如果害怕能让我干掉所有敌人,让我毫发无伤的活下来, 那我会尽情害怕。”
“可是……”查理希望自己的心也能够坚硬一些,“恐惧难道不是所有生命的本能吗,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记几啊。”
奈特揉了揉查理的脑袋, 她手上有一层茧子, 完全不似大部分女人那般柔软,动作比杜乐丁还粗暴:“本能无需克制。正是因为恐惧,人才会生出勇气。”
查理偏了偏头,对奈特的话感到难以理解。
奈特膝盖以下早已湿透,水线却还在逐渐上涨, 逼近大腿中位。好在基地里温度不低,水并非冰寒刺骨,否者她两条腿早已失去知觉。
漆黑的水面上漂浮着杂物,药瓶、圆珠笔、塑料夹子、铭牌、口罩、空罐头,还有一些被水泡烂的东西叫人辨认不出。每当奈特迈出一步,这些轻飘飘的东西便随着水流的推动摇摆沉浮,往布满污渍的墙上靠去。
水下也并非坦途,奈特时不时便能踢到或踩到凹凸不平,她不愿去想那些沉在水底的都是什么东西,木然的朝军械库趟水急行。
走廊尽头是一道防护门,操控系统被破坏掉,两道门卡在了不知是开还是关的中途,中间留下了能让一人侧身通过的空隙。
奈特穿过防护门,两侧墙壁像是抽象派画家的画布,而这位画家似乎亢奋的将手中油漆桶丢到空中,连天花板也未能幸免。
水面飘着白帽子、针管和形形色色的药瓶,还有氧气罩。墙边有翻到在地的手推车,只有一半露在水面上。查理捏着鼻子说:“这里是医疗室吧。”
空气里味道刺鼻,腐烂腥臭还混合着药水味道。奈特脚下变得泥泞不堪,仿佛是走进了一片沼泽地。水面飘来一个厚厚的记录本,她随手捞起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病人的情况持续恶化,药物已经无法控制,瞳孔成碎裂状,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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