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宠
雪君一听到徐羿召唤自己的消息,又补了妆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厢的主堂内。
“子,徐主万安。”垂眉行了个礼,讶于居然所有人都在,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新来的小子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徐羿身后,难道是他被子卿责罚了?这次特意叫自己来也不知是何事,“方才雪君在别处,路上耽搁了些。”
徐羿只点了下头表明自己听到了,手里却把玩着腰间的长佩不做言语。
雪君越发惴惴不安,眼神四处瞟着,正看着琉璃公子在左前方站着,做了个口型想问这是在干嘛。可那琉璃公子亦不知此次突然召集所有人的原因,无奈摇了摇头。
“你到我腾云阁有多久时日了?”
“禀徐主,已有半年了……”冷不丁被提问,雪君才仓促回答道,头又低了下去。
“半年也没学会礼教王法么?”声音徒然提高的同时,室内的氛围也紧张了起来,周围胆小的人手止不住抖了起来,那雪君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徐主息怒!雪君,雪君一直恪守本分,不知哪里不合规矩了……”他垂着头仔细想着最近犯了什么事,突然灵光一现,猛抬起头瞪向了顾皖离,“徐主莫要听别人诽谤!”
“诽谤?我且问你,私下你唤我什么?”
“……”手抖得像筛子一样,雪君战战兢兢答道,“徐、徐主我……只有今日而已!是他,他出言侮辱我!我迫不得已,只能假装与您亲近些,没想到他还口出狂言,嘲讽琉璃公子!所以,请徐主查明真相啊!”
琉璃公子莫名被提及,也只是无奈地看了雪君一眼,但还是站了出来:“徐主宽恕,且放过雪君吧,他本无恶意,只是太过仰慕您了。”
“是啊!徐主,看在我服侍您半年的份上……”
“你服侍过我?若不是今日你口出狂言,我正巧又在旁,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你。”
“…………”被戳到伤心处,这雪君性格平日里捧高踩低惯了,许多人都不喜欢他,明里暗里都阻碍过他,还真未与徐羿有过交集,这才使得他反而更倾慕于城主。
“咯!”那雪君正兀自伤心着,不料顾皖离不早不晚打了个嗝,反应过来他才急忙捂住嘴。
“徐主,固然我确实有错,那他就没有问题么?您在他都敢这般造次,根本不把您看在眼里!”
“你最该治治的便是你这口无遮拦的嘴。”徐羿冷哼一声,“下午在凉亭你说过什么污秽之词还用我提醒你么,以后若再有什么脏字传到我耳里,我腾云阁再大,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留下这么一句话,徐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满堂的寂静。
吃了一顿教训的雪君还保持着呆滞的状态,直到柳璃公子走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最初听人说城主召唤还以为自己终于要转运了却不想是被某些“奸诈小人”算计着去告了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恐怕今后也无抬头之日了……思及至此,雪君悲愤交加,咬紧牙关强忍着泪瞪向了追着徐羿出去的顾皖离。
“琉璃公子,今天的羞辱我永远不会忘记……”
“……”琉璃公子心中稍作揣度,雪君平日确实有些狐假虎威,但总好过顾皖离再三地拆他人软肋甚至背后小人嚼人舌根,他今后的处境真是尴尬地紧了。出于安慰琉璃公子复又拍了拍雪君的手:“莫急,日后安分守己就好,不要去招惹那个顾皖离。总会好的……”
雪君深吸口气,感叹道:“还是琉璃公子人好,不知道子,徐主怎么就看上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了!”
“嘘…忘记方才徐主教导的么?大人的选择不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雪君正若有所思,突然眼前蹦出来一个人——
“雪君!琉璃公子!城主大人说让你们给我准备一下午饭呢!”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顾皖离,刚刚见着徐羿要走,他还惦记着没有填饱的肚子,追上去讨饭被徐羿一句“去问别人要”给打发了,转身一琢磨这么多人他好像也就认识雪君和琉璃公子。
然而眼前这两个人可不想“认识”他,互相交换了眼色准备绕走。
“诶?!”眼见这两人要走,还是肚子要紧,顾皖离赶紧拉住了琉璃公子的衣服,“琉璃公子!我与你说话呢!”
“你这人真是胡搅蛮缠!”琉璃公子这回真的忍无可忍了,忿忿斥道,“前脚刚刚害过别人,转身就又像熟人一般来套近乎。当我们和你一样傻?”
“害别人?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了?”
“那徐主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不是你嘴碎告的密?”
“啊……”顾皖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城主大人不喜欢雪君那么叫他啊…还是因为雪君他自己随口乱说话才……”
“不与你争辩!”
顾皖离就这么被抛在原地了。
“咕噜噜……”
“啊……我还饿着呢……”比起这越来越糟的人际关系,他好像更在乎自己还未填饱的肚子。
而让顾皖离在乎的事情发展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顺利——接下来的日子,他的早中晚饭就从未准点送过,即便送来了,也是一些残羹冷饭。
西厢所有主子的吃穿用度都有专门的内务在负责,当日徐羿将雪君警告一番,大家察言观色地发现顾皖离也不像是得宠的样子,再加连琉璃公子都恼了他,故而对他的生活起居有了懈怠。近日正逢梅雨季节,连着下了三日的雨,屋内也无人打扫,潮湿阴冷的环境,顾皖离穿的又不多,竟有些生病的迹象,整日昏昏沉沉的在床上仰着,还是犯困。
不过顾皖离是什么人,只要不饿着了,天塌了都无所谓。他自然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生病这件事,只当是自己水土不服,还是原来那副睡醒了吃,吃完闲逛,逛完再吃的懒惰样子。
“还真是沉得住气啊……”顾皖离被这么“欺负”,徐羿自然也是知道的,连续观察了半个月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什么活动的迹象,他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我且再去试他一试。”
虽然徐羿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到了顾皖离的房间时,还是半天没有恍回神来。
“你……顾皖离,你给我起来。”徐羿甚至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他腾云阁的房间么。
“诶……”顾皖离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就看到徐羿板着脸站在自己床前,猛地起来眼前一黑,伸手拽住了徐羿的衣服,语气却是欢喜的,“城主大人,您找我?”
徐羿不言语,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因着下雨未关窗,被雨浸过的梨花木桌子都有些膨胀变形,送来的饭食碗筷也摆了满桌没有清理,更惨的是地上的青砖,居然有些青苔在滋长的痕迹,满屋都是一股发霉的味道,真不知道顾皖离是如何忍受的。
不用说腾云阁了,说是枭溪城的房间,都不会有人信。
之前徐羿只听说顾皖离对他人的挑衅毫不在意,但也没有听说他自己竟成了这番模样。
“你就任他们这么欺负你?”
“他们?谁?有人欺负我了?”顾皖离还是迷迷糊糊的。
“难道你以为我腾云阁上下连个清扫打理的仆役都没有?”又嫌恶地扫了一下房间的情况,徐羿暗自打算,那些放肆的下人也需整治一番。
“嗯?”顾皖离像是没有听清徐羿说什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城主大人您说话声音大一点,周围好吵喔,嗡嗡嗡的什么声音?”
这才察觉出顾皖离不是贪睡,好像是身体出了问题,徐羿稍一试探他的额头:“你自己发烧不懂得报备一下请医师来看看么?”
“生…生病?”
“廉颉。”
“属下在。”
“将孙医师请来,罢,”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房子被折腾成这样,“命人再备一副轿辇来,将顾皖离直接带到乾峰楼的东配阁去,让孙医师直接去那等候。”
烧得不省人事的顾皖离就这么离开了住了半月的房间,一步登天似的被安排到了徐羿住的乾峰楼里。
接下来的日子,西厢这边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本该送饭的厨人、该打扫房间的仆役、该观察问候的下人,上上下下被罚了一季的俸禄,而真正放纵他们这么做的内务那边,更是吓得心惊胆战,三五天就加急着把房子好好收拾了一番。
顾皖离意识清醒时已是翌日晌午时分了,伴随着肚子咕噜噜的响声,和萦绕在周围的饭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顾皖离又上演了一出栽回床的戏码,嘴里不停念叨着“啊……我好饿!要吃饭!”的话。
一旁候命的侍女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主子,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顾皖离又拽着床栏爬起来,才急急忙忙把热了许多次的肉粥递给了顾皖离——不用说,这也是徐羿吩咐的,至少现在这个“间隙”表现出最明显的就是对吃的执着。
其他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跑去向廉颉禀报了情况,不多时,徐羿便也到了。
“你说,他已经将整整一盅粥都喝光了?”刚一进门,就迎上了端了盅碗正往外走的侍女。
“是……而且顾公子说还没有吃饱……”侍女垂着头答道。
“不用再送来了。”徐羿表情稍有扭曲,顾皖离这人似乎与自己认知中的“间隙”不太一样,趁着今日在自己的“地盘”,正是好好试探一番的时机,“其他人也都先退下吧。”
一听到徐羿吩咐不用再送来饭,顾皖离脸色都变了,要是能有耳朵估计得垂到地上去。
对此不予理睬的徐羿,搬来一张凳子坐下,不急不缓道:“床榻位于何处,口食源于何人,还未查清,你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将粥喝个精光?”
“城主大人给的当然都是好东西啦~我查什么?”顾皖离完全没有听出徐羿的意思,只当是对方在和他闲聊呢,方才只顾着吃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搬离了原来的房间“不过这屋子好真好啊……”
不提房间还好,这么一说正好踩到了雷点,徐羿沉下声道:“再好的屋子,一旦任人糟蹋,也会不成样子。”
“唔,那如果屋子的木头不好,也会更容易坏吧……”不过像城主大人这么好的是例外。
“此话何解?”徐羿还以为顾皖离是暗指他腾云阁粗制滥造,不由忆起前些时日顾皖离“糟蹋”过的屋子,“我腾云阁上下,哪里会有不好的房屋构架?”
“不不不!我没说城主大人的不好!”顾皖离还不至于吃用别人还嫌弃,但西厢那处房间好像确实很落魄,难道是自己不懂打点?“不过……我也奇怪,怎么我住了一段时间,房间就变差了……”
“有人蓄意欺辱。”
“嗯?”蓄意欺辱?
“倒不如说,你未在府内立稳根基。”
“……”还是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习惯了身边的人一点即通,和顾皖离沟通简直耗尽了徐羿的耐心。
“呃,城主大人我没有读过书……所以可能有点笨,您说的直白一点?”
“好,好……”徐羿深吸一口气,“你可知西厢是什么地方?”
“喔!这个我知道!”终于不是一问三不知了,顾皖离语调都上扬了一些,“之前听雪君他们说,西厢是城主大人您的男宠和倌姐住的地方~”
“所以?”
“所以我也是城主大人的男宠?”
“之前你触怒刘黎等人,我又未曾关照,故而被大家排挤怠慢。”
“刘黎就是琉璃公子咯?那么,我的衣食住行都是缩水的啊……房间没人打扫,饭菜还都是凉的。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啦,原本我老家住的还是茅草屋呢!不是一样活了这么久?”
“……”
“不过好在,城主大人把我接到这里住啦~话说这里是哪?”
“稍后你便搬离这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徐羿这下是真的恼了,“之前的房间还在修整,你便住在刘黎的院子里。”
“诶?好好的,怎么就让我住别处了……而且琉璃公子好像并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
“……”徐羿不想再与顾皖离纠缠,转身欲走。
“等等,城主大人!”顾皖离急着下床,却不小心绊了一跤,噗通摔在地上,饶是如此还是挣扎着问道,“城主大人,您能不能下令让他们给我准时送饭啊。”
“下人如何对待你,需你自己努力。”
“可是城主大人,您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浪费精力做啊。”
“我为何帮你?”
“因为我是城主大人的男宠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谁说你是我的男宠了?”
“刚刚您不是默认西厢就是男宠倌姐们住的地方么?”
“住在西厢的人数不胜数,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男宠。”事实上这西厢只是徐羿安置外面送来的“宠物”的地方,而徐羿来西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一个贪求□□的人,是处理不好枭溪城这么多事务的。“你若不愿与刘黎同住,就住回原本的屋子。”
“可是……”
“枭溪给你提供饮食起居,你却将房子糟蹋成那样。没有责罚你已属仁至义尽,现在却朝我提起条件来?你有何资本在此和搅蛮缠?”
“可是那是我的房间啊为什么要责罚我……就好像天下都是皇帝的地方,但是他将枭溪城赏赐给您,就不会管你怎样处理城内的街道田野,同理您给我安排的房间我怎么处理房间就是我的事了吧?如果按照城主大人刚刚的意思,即使您将这房子赏我住了这房子还属于您,那是不是即使您是枭溪城城主,但是所有东西还是属于皇帝的,那我再怎么处理房子,也该是皇帝来管,而不是城主大人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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