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很快找到莱因哈特口中所说的东西，并把它交到对方手上，鸿焰看着他埋头在其中翻找了一阵，最后找出一个串手链，上面挂着的用作装饰的石头一如当初的完整无缺，没有丝毫变化。
“这不是子母石里的母石嘛。”很快也好奇地探过脑袋好一番观察的鸿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小莱茵如今颇有些怪异的表现。
【是依然死犟着不肯来到圣城——】
【还是压根就没来得及，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百感交集之下，莱因哈特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堵了块大石头般梗塞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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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都疑心那时见到的一切是不是幻觉……哪怕我本身也是个异能者，还自诩能力不弱，但是在亲眼目睹一座占地百余亩的城市被重重冰霜覆盖，寒冰数日不融，晶莹透明的冰层之下，维持着各种各样生活姿态的男女老幼，他们的面目依然鲜活，栩栩如生后，那一瞬间产生的敬畏恐惧险些让我窒息。”
“小莱茵，你能够想象绝大多数被冰封的人，他们的表情都十分地平静恬淡，或乘凉，或休憩，或交谈……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人是大难将至的惶恐害怕——也就是说，从那个武器发动能力屠城到完成冰封一座城市的“壮举”，其中的间隔甚至短到让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死亡。
”
鸿焰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脸上的表情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凝重和隐忧，“这种暴烈而危险的力量，被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生物所掌握……每每想到这样的怪物此时此刻依然游荡在荒野之上，暗藏在人群之中，甚至有可能已经悄悄潜入扎根于圣城内，我都有着不寒而栗的恐慌感。”
“哈啾——”
距离莱因哈特病房已经很远的顾长离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此时正一脸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感冒了？”暂时同他一道前行的李想又怎么会错过刚才那突兀至极的喷嚏，要不是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某人正在悄悄捏紧的拳头，眼下说不定都已经笑出声来。形势比人强，可怜憋笑憋得肠子都快打劫的他只能干咳几下按捺住笑意，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顾长离当即矢口否认自己生病的可能性，“体质比个九岁的孩子还不如。”
“……不过是顾黑那小子本来就是个怪胎罢了，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再一次被顾长离戳伤自尊心的李想当场急了眼。
“你才是怪胎，傻逼。”
无比鬼魅飘忽的声音忽然从李想背后传来，猝不及防之下胆子本就不大的他险些没从原地蹦到十米开外的地方。战战兢兢，软这腿扭过头，直到那一张分外熟悉又惹人讨厌的孩童面容映入眼帘，李想这才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臭小子，难不成是属猫的？！走路连个声音都不带——”
“明明是自己耳朵背，还要怪我走路小声。”顾黑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李想恼怒的面容，墨黑不含丝毫杂色的眼眸中满满的鄙夷同情，“还真是卑微又可怜的无能之徒啊——”
血槽一空，被一个小毛孩瞬秒了的李想：“……”
“你们两个先别闹。”自知李想和顾黑之间不对付的顾长离轻轻拍了拍手掌，总算把前者从想要默默面壁的颓废阴影中脱了回来，“柳承希那边的情况如何？”
他们几人刚一入，在那名为鸿焰的守卫者的默许下，顾长离派顾黑去查看之前申请入城的柳承希考核状况，原以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不曾想他居然现在才回来。
“……如果不算考核之前的那场波折外，一切都很顺利。”皱着眉头思忖半晌，顾长离有些不确定地说出自己得出的结论。
“——波折？”
很短的瞬间内，顾黑脸上露出的踌躇无奈表情并没有逃过顾长离的眼睛，很快从对方的回复中找出猫腻的他又一次重复那简短的二字词语，“到底是什么波折，因何而起？”
原本就没有隐瞒心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的顾黑见自家主人催得急，也只能在脑海里迅速把刚才经历的事情迅速过了一遍，半晌之后方才开口，“一个圣城里的小贵族不知怎的竟然混到了考核的队伍里，不久之后他的一个倾慕者便顺着痕迹寻上来，要强行把他带走。”
“没想到那小贵族犯了倔脾气，死活不肯和那个看样子地位不凡的追求者走，也是柳承希那家伙倒霉，站得离那群不知所云的货色有些近。结果小贵族情急之下指着他就说这才是他的真命天子，让他的追求者赶快知难而退——”
“……”这种上个世纪的点娘打脸桥段的浓浓既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长离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过对柳承希那小子的脾性略知一二的顾长离自然清楚，前者看上去成天面带笑容，仿佛很是可亲的邻家大哥，实则内里究竟有多么扭曲变态却是只有天知晓了——他可没忘记他们二人间的第一战，就是由柳承希于笑容款款下猝然发难开始的。
“那个小贵族的追求者当然一万分地不乐意，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张牙舞爪地就要前来教训教训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听到这里，顾长离已经在默默为那群踢倒铁板的倒霉家伙点蜡了。
“然后柳承希就催动异能，捏了一只泥手把那小贵族还有他的追求者外加他的手下一起糊到圣城的城墙上面，好半天都没揭下来。”
“该！”
顾长离言简意赅地做出这个评价，然后又顿了顿语气，“不过人家妹纸虽然无理取闹了点，也不至于真把人糊到墙上这么严重，毁容了怎么办？稍微揍一顿就好让她讲讲教训就好。”
“什么妹子，哪里有妹子？”顾黑闻言，不禁大惑不解地歪了歪脑袋，“那些人明明都是男的。”
“那小贵族也是？”顾长离顿觉喉头一梗。
“嗯。”
并不理解为什么顾长离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李想只能根据现实点了点头。
“——还糊墙上干什么，直接按地上拍扁了。”面色古怪地挥了挥手，顾长离顿时理解了柳承希那暴脾气究竟从何而来。
被**水东引还不算，竟然还是被一个大男人当众拉郎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可能会一掌把那贴上来的小贵族拍到天上化作繁星，再让那个瞎了眼的追求者上去陪他。
“因为那个追求者的家族在城里的地位好像不低，所以狼狈逃跑前他还扔了几句狠话，套路大概也就那样——只是眼下还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色厉内荏，所以也就不晓得要不要把这个情报告诉主人。”话说到这里，顾黑安静地微微俯身，像是在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感到不安和愧疚。
“反派经典的放狠话套路啊，有没有说“我爸是xxx”或者“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样的话？”顾长离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没有。”完全不懂之前顾长离举的那两个例子有什么威胁程序的顾黑索性不再深加思考，“他只是表示，他是圣城李氏的嫡传子弟，一定会让柳承希这个胆敢对他动手的劣民死无葬身之地云云。”
“李氏……怎么觉得这名头有点耳熟？不过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即使是在末世也会有辣鸡到只能靠家世来耀武扬威的可怜虫存在，也不知道究竟算可笑还是可悲。”如是感慨着的顾长离并没有注意到，从顾黑口中听见“李氏”一词时，身旁的李想骤然变幻的神色。
一句话说到半截，顾长离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下意识地脱口说道，“就觉得李氏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要靠卖女儿和郑家攀关系的奇葩家族吗？就这种家族在圣城也能是大家族？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真真是一家子极品。”
“不要再说了！！”
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保持着异样沉默的李想猝不及防地爆发了，他的咆哮来得迅猛而刺耳，让顾长离一时之间也没来得及反应，只是有些呆怔地望向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李想眼中的赤金之色愈发蔓延，到了最后竟然于眼角蜿蜒盘绕成精致妖冶至极的金色花纹，昳丽华美。不过这份“美丽”的代价来的或许有些大——与此同时，他的面孔也变得狰狞扭曲，恍若恶鬼，像是在经历着世界上最最残忍的酷刑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师傅！李想他究竟怎么回事？！”】
对眼前的一幕完全束手无策的顾长离当即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大人物，当即传音给识海里的玄清。
【“此时尚处白昼，我无法现形观察他的异状，真要具体分析也做不到……不过即使不能亲见，但是他的灵魂波动却依然非常汹涌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藉此破壳而出——徒弟，现在离他远一点，这家伙如今非常危险！”】他当即警告道。
“……主人，李想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另一边的顾黑也被变了个人似的李想吓得不轻，他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不着痕迹地靠近顾长离身侧，悄悄抬手牵住他的一截衣袖，这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口中不断呐呐发出低喃，最后彻底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周身萦绕着一股死寂而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浓厚积累，就在即将到达零界点的危险时刻——
“咣当——”
顾长离不知由哪里摸了块板砖对着李想的脑袋狠狠一掷，就见不闪不避好似傻了的某人猛地身体一晃，随后满头鲜血地倒地昏迷。
顾黑：“……”
顾长离：“呵呵，辣鸡。”
第162章
“这家伙……该不会已经死了吧？”从顾长离身后探出脑袋，顾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从被板砖袭脸后便一动不动的某人，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应该不至于, 我明明没下死手。”原本脑海里也在盘绕着这个念头的顾长离下意识地否认。
【没下死手……】
迅速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的顾黑额头上垂满黑线，特别是在他看见李想脑袋下方的那滩血迹愈发蔓延扩大后，神色变化更甚。
如果说眼前的这副惨状还是留了手的话, 那么要是主人认真攻击的话, 又会造成怎样毁天灭地的结果？
像是从顾黑那张皱巴巴，写满纠结的小脸上读出其内心所想，顾长离轻飘飘地回道, “下死手的话, 别的暂且不提, 他现在的脑袋早该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
一不小心就忘了主人还有个一拳造湖怪力设定的顾黑默默打了个寒噤。
“可是就这么把他干放着也不是办法，”顾黑已经见到不止一个过路行人对这边指指点点, 仿佛在交流着什么。若不是末世之中人心普遍冷淡，恐怕早就有人去找巡城守卫过来裁断——不过随着围观之人的增多，真发展到这地步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我先过去看看他的情况究竟如何。”
“等一下。
”
还不待顾黑有所动作, 顾长离便蹙着眉头抬手箍住他的肩膀，示意其略微退后几步, “仔细看，他醒了。”
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数息之前还恍若尸体般匍匐在地，动静全无的李想居然用一只手臂支撑住身体，缓缓地由趴地的姿势变成半坐。他的额头上还带着那块被砖头砸出来的伤痕，依然在缓缓地渗出血液，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径自出手将混杂着血水和汗渍的发丝一一捋到耳后，同时嘴上还不断发出畅快而癫狂的放肆笑声。
“咕嘟——”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即使眼睛一直在告诉自己，那个像个歇斯底里疯子的男人就是李想，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身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改变；然而心底不断传来的预警声却不停地告诫他，这是一个极度危险可怕，和先前软弱无害的某人截然不同的存在。巨大的落差和恐慌感让顾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好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退后点，离他远点。”
察觉到自己身侧孩子颤抖不已的身体，顾长离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推上顾黑的后背。借着那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顾黑身不由己，踉踉跄跄地向后走了好几步，混入了围观群众的队伍中。
将最有可能拖后腿的顾黑送离战场后，顾长离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直视骤然转变的狂笑男人。
“笑够了吗？”
早就对如今的状况有所预料的顾长离并没有任何震惊不安的表情，他冷着脸，双手环胸，忽然颇为不耐地出口说道。
“李想”的笑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他完完全全转变成赤金色的眼眸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愉悦，“当然还没有，不得不说，现在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到完全不想控制情绪。”一边这么说着，他竟再度张开嘴巴，又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啧啧啧，小哥难道没人告诉你，在别人最高兴的时候出手打扰，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吗？”
轻描淡写地一抬手便从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抓出两片极薄刀片的“李想”缓缓敛气面上的灿烂笑靥，音调也逐渐低沉下去。
“你高兴了，可是我又不高兴，我为什么要为了照顾你的心情而不对你出手呢？”莫名其妙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对对方的逻辑感到难以理解，顾长离的眼睛死死盯着判若两人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想继续往下笑的话，很简单。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样？”
“等价交换，我对小哥你也很感兴趣呢。”不同于先前因为过于感情充沛而扭曲变形的狰狞笑容，此时在“李想”脸上绽放的笑意显得温雅而从容，配合上那双神秘莫测的赤金之瞳，别有种妖冶迷离之美。
“你在李想的身体里潜伏了那么久，难道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顾长离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与其说是“潜伏”，倒不如说是“沉睡”，在数年之前我曾经有过一次完全醒来的机会，可是那个蠢货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砸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不过从“他”心底残留的感情碎片来看，这小子对小哥你可是既畏惧又崇拜呢，噗噗，真是单纯又愚昧的向往。”说到这里，“李想”捂着嘴发出几声短促又轻快的气音，充满嘲讽和鄙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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