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八成脑袋有坑。
自觉槽多无口的顾长离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郑长渊正待去追,却猛地被一只来自身后的大手钳制了动作。
“放开我,你这个怪物!”盛怒之下的莱因哈特险些将郑长渊的手臂扯得断裂脱臼,后者的脸色煞白,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颤抖着嘴唇叫骂着,“你,难道你想在圣城门口对我动用武力吗?!父亲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不,他不会放过你们整个守卫队的,你绝对承担不了这个可怕的后果!”
郑长渊身边不是没有侍卫,只是莱因哈特动手得太快,谁都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地爆发。猝不及防之下,就算他们想要施救也不免投鼠忌器。只能干巴巴地先把人围在中间,再做打算。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莱因哈特重重地把手上攥着的那截弯曲成怪异角度的手臂“扔”到郑长渊身上,不期然地听到狼狈的嚎叫声,“像你这样的废物,浑身上下唯一算得上优点的也就只有投了个好胎。所以你最好日日夜夜祈祷着自己那罪行累累,恶贯满盈的家族没有倒台覆灭的那一天。老天开眼的那一日,我一定会在你的坟头多吐几口口水来纪念。”
“还有,再说一句——我不管你之前对长离起了多少鬼祟心思,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和他保持距离。但凡我知道你的一点小动作,下次我拗断的就是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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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我们真的不去圣城了吗?”走出一段距离,确定莱因哈特不会听到后的顾黑这才小心翼翼地发问。
“去,当然去。”状似诧异地瞟了如今还是一颗小豆丁的孩子眼,顾长离伸出手把他揉得东倒西歪,“都到了这大门口,不进去瞧瞧的话,岂不是白瞎了大半年的长途跋涉?”
“可是……”
“不用担心,一夜,只要一夜的时间。或者是莱因哈特,或者是那个纨绔少爷,总会有一方给我个答复。在此之前,先等着便是。”
“唔——您说的是那个叫郑长渊的花花公子?”听到顾长离的答复后,顾黑不由得鼓起小脸,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排斥,“那种不自量力却又莫名趾高气昂的货色,在黑街活不过半天。”
“啧,正因为那是个蠢货,所以才更好掌控,逗弄起来也相当“有趣”。”
顾长离一副“毕竟你还是孩子”的过来人模样,语重心长地叹息道。
顾黑:“……”总觉得主人口中的【有趣】和我本身认识的那个词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为什么一定要通过特殊手段进入圣城呢?”从方才开始一直默默跟在顾长离身后的柳承希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随口说道,“除了这些手段,不是还有最正规的,完成圣城设下的考核便能得到的居住许可么?按照长离你的实力,征服那些挑剔的考官岂不是举手之劳?”
“你不懂。”
沉默半晌后,顾长离抬起右手贴近自己的心脏,庄严肃穆地回复。
“作弊,是男人的浪漫。”
柳承希顾黑李想: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这理由当然只是顾长离一时兴起想出的玩笑话,至于真正的原因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
相比于类似于走后门般的特殊引荐,真正的考核入城自然更加严格苛刻。其中当场抽血入库保存这一项,更是锁死了顾长离参与正规考核的所有道路。
当着那十几个考核官的面,大摇大摆地被抽出一管雪白澄净的血液,还指望着借此进入圣城?这得是多么清奇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听说了吗?最近荒城那里出大事了!”
兀自交谈的顾长离几人忽然在人群之中听见了熟悉的词汇,这让他们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说话的却是两个胡子拉碴的大块头,他们两个正排在申请入城考核队伍的最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近听来的只言片语。
“荒城?那个被废弃的原上城遗址?这种鬼地方还会出什么事,你不是在讲笑话吧?”
“呸,这世道里像我这么诚恳老实的人可是提着灯笼也难找……不和你说笑,就在几个星期前,我刚遇见一个从那里逃出来的人,他和我说——一夜之间,整座城市的人都死绝啦!”
“咝——整座城市?!那不得有近万人了么?这么多人,就一晚上时间死光了,又是哪来的异兽造的孽啊。”
“我也不知道……那个从荒城逃出来的人也是奇怪,大热的夏天,偏偏把自己裹得跟个毛团似的,一边说话还一边发抖,像是冷极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精神失常,他居然还在那里信誓旦旦地说,杀人的同样是个人类。”
“噫……那家伙八成是被吓傻了,怎么可能会有人类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就是就是。”
“一夜屠城……人类……?”
听完这两个路人一路絮叨的话语后,李想和顾黑浑身俱是一颤,面面相觑半晌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顾长离。而此时此刻,顾长离的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不是说“武器”这个种族,数量少的可怜,每隔十几年能出现一个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么?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这个来自其他时空的“异数”出现,从而导致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提前让另一位武器也随之觉醒了?
得知这条不知是真是假的,目前还更多地在人们闲聊调侃时提及的民间传闻后,第二日的清晨,一条让顾长离等人更加措手不及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般传遍整座圣城。一时间就连还暂时驻扎在城外的他们都很快得到了所谓的“□□”。
圣城守卫队成员之一,莱因哈特·冯于昨夜刺杀上层贵族郑玄因之子郑长渊未遂,目前已被逮捕到案,留待审判。
第147章
“没想到在圣城都会闹出这么大的新闻,那个叫做莱因哈特的守卫者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要去刺杀贵族?话说原来这时候也有贵族这种阶级存在啊, 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早就在末世开始的时候灭绝了呢。”
对于这段时间里闹得巷陌皆闻的所谓“隐秘”, 圣城之外常年围聚的无所事事的闲人自然感兴趣得紧。短短的几会功夫, 顾长离已经不知听见多少人三三两两地提及,变幻着神色,颇有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威风气势。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不是, 你以为当初圣城是怎么建立的?除开初代城主冠盖一时的武力手段外, 末世之前本就位于顶尖地位的大族也提供了很大部分的人力物力。待到一切尘埃落定, 若不论功行赏,岂不是寒了那些人的心——一旦人心浮动, 内讧自生, 那这城池还守不守了?一直相对的, 守卫队里绝大多数的成员, 都是从民间甚至是战争孤儿中选拔而出, 他们的身份来历和贵族天然对立,用来制约和平衡双方势力再好不过。”
一个被众人围在正中,明显是个头领模样的刀疤男唾沫横飞, 指手画脚地解释着。那副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姿态并不讨人喜欢, 不过从他的分析和认识来看,倒是没白瞎了中心的地位,是这世道里难得的明白人。
“反正照我来看,那个被刺杀的郑长渊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好像还有人说他是城里有名的纨绔,不知背地里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人渣一个,死也就死了,只是可怜守卫者大人还要受罚。”另一位同样围坐一旁听完前因后果的年轻男子愤愤不平地评价道。
“我觉得可不止受罚这么简单。”脸上有一道大刀疤的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往大了说,甚是可以算得上两个举足轻重势力的暗地角力……具体的我也没胆子细说。你们也许还不知道那郑长渊的家世究竟如何,他虽然只能算一条虫,可他父亲却是顶顶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父亲?那又是什么来历?”
围观群众们懵懂而好奇的眼神显然大大满足了刀疤男的虚荣心,他抬起手虚虚地往下压了压,示意周遭之人安静下来,然后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这才不疾不徐地介绍道,“要说这郑长渊的父亲郑玄因,那就不得不提郑家的前身……”
察觉到话题被刀疤男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风马牛不相及的郑玄因发迹史上,顾长离哑然失笑。别的不说,男人是真的聪明,发现自己先前提到的东西踩过了界,二话不说地就改了话头,见风转舵的功底简直一流。而他对于那几乎被妖魔化的郑玄因原来还有点兴趣,可惜就是这段时间听得的传闻逸事太多,什么数年隐忍一朝飞天,废材翻身变奇才的桥段,活脱脱的点娘龙傲天模板,不知不觉间,却也懒得再去关注太多。
毕竟眼下最最关键的问题,还要落在目前据说被投入大狱,生死不明的莱因哈特身上。
“主人,为什么您一口咬定那家伙绝对不会是刺杀郑长渊的凶手,他们二人的关系不是相当恶劣么?若是莱因哈特一时热血上头犯了浑……”
无聊地出外逛了一圈,顺带听了满耳朵小道消息的顾长离刚一回到这段时间短暂停留的驻扎地,顾黑就板着一张小脸凑了过来。
“这话说出来连你自己也骗不过。”闻言,顾长离嗤笑一声,顺带把那只一见他回来便高兴地蹦蹦跳跳,攀着大腿就要往上爬的火狐抱进怀里安置好,“那家伙只是不明世事的热血青年,却又不是个傻蛋。要说杀郑长渊的机会,那一日他刚刚回城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可你又有见到他当真下了死手?据其所说,多年以前还算是个孩子的他就不知不觉成了圣城两大势力争斗的棋子,这么鲜明惨烈的例子总会让人心生警惕。更何况,以他的异能,使出全力的情况下,郑长渊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比李想还要辣鸡的体质还会仅仅只是重创?坟头草都该有几米高了。”
李想:“……”你们说归说,干嘛又要拉着我躺枪。
“而且,亲生儿子被外人险些杀死在自家大宅里的丑闻,对于那些丢面子比丢掉性命还要严重的贵族而言,没有加以掩饰也就罢了——甚至最早对外放出话来推波助澜的也是郑家,这种事情,稍稍一想也就知道个中蹊跷。”
小火狐的皮毛摸起来缎子一般柔顺细腻,油光水滑,对于这样的触感甚是满意的顾长离一边顺口向顾黑说着自己的思路,另一边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直把小狐狸揉弄得嘤嘤叫唤,惬意极了的样子。
“总而言之,这桩所谓的刺杀事件,背地里的水可深得很。圣城近来很可能会有一场大变故,不少人会因此掉了脑袋。”
说出这话的顾长离表情相当冷淡平静,好像自己不是在预言涉及事关一城安危的血腥未来,而是微不足道的蝇头小事般。
“那我们……”
顾黑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忌惮退缩的神色。照他看来,圣城这样庞然大物的两种顶尖势力将要爆发出的冲突,仿佛一场声势浩大席卷而来的大海啸,即使他们不曾牵涉其中,靠的太近也会有被吞没,尸骨无存之虞。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选择暂避其锋,等到一切平息之后再做打算。
“对啊,越是混乱就越容易浑水摸鱼,搅动风云,你小子果然上道。”
还没等顾黑打好腹稿开口,顾长离便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地夸奖道。
“我是说……”
“嗯嗯,你小子的选择很大胆,很有新意,不愧是我教导出来的得意弟子。”
“可是我……”
“怎么,你还有异议么?”
顾长离含着笑意落在顾黑身上的目光水光潋滟,乍看之下风华绝代,绮丽无双。但真正体会到这一眼之下暗藏情绪的后者的反应却绝对算不上美好。顾黑下意识地踉跄后退几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之上毫无血色,惨白至极。
“没,没有……我们就应该留下来,趁势而起,把圣城搅得天翻地覆最好。”
重重垂下脑袋表示臣服,顾黑唯唯诺诺地说道。
“虽然我曾经予以你们一定限度的话语权,不过我可不需要一个因为个人感情迁怒,甚至为此影响我之后计划的仆人。”
“在这个世界上,踩过了线还不自知的人,同样也会毫无所觉地被人摘了脑袋。”
伸出手亲昵地在如今不过到他胸口的孩子发间揉了揉,成功地把顾黑原本服帖发型变得一团乱糟。顾长离微微弯下腰,将自己的脸靠近对方,男孩眼中的畏惧害怕忧虑惶恐,种种情绪一览无余。
他忽然绽开一抹明艳至极的微笑。
“顾黑是乖孩子,不是吗?”
身体并不明显地颤了颤,在顾长离长时间的注视之下,男孩原本已经染上几分绝望颜色的双眸中忽然绽放出一抹耀眼至极的光芒。他试探性地伸出右手,轻轻落在身前人的领口上。没有得到抗拒动作的孩子显然更加激动了,他猛地点了点头,一头撞上顾长离的胸口,一双手笨拙的环保住对方,浑然不觉自己的脸上被恼怒的火狐划了几道伤口。
鼻端萦绕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清新自然的气味道,顾黑幸福地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轻轻呢喃着,“乖孩子绝对不会背叛主人。”
唔,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忠诚度上涨么?
突然就被投怀送抱的顾长离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地思考着。
他之前就注意到,队伍之中顾黑和莱因哈特的关系相当糟糕。比起懒得和孩子多加计较的后者,顾黑那厌恶到甚至产生杀意的表现已经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隐患,谁都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会在什么时候引爆,带来怎样的影响。
不过相比日后注定会跳反的莱因哈特,顾长离本身自然更加看重可塑性更强,未来发展更有利的顾黑,是以也就一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作对未来心腹的小小包容。
不过这样的小小退让,在察觉到——这孩子居然趁着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收买了几个自己日常闲逛路上经常出现的无所事事流民,往莱因哈特身上泼了更多脏水——此事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回转忍让的余地。
这件事情的布置原来小孩子气得很,很符合顾黑这个年龄段的所作所为,目的可能也就是为了让自己对莱因哈特产生更多的恶感。
但是其背后展现出的本质,不由不让顾长离震怒。
之前就有说过,顾长离身上的逆鳞不多,回家是一,欺瞒其二。
事已至此,顾长离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孩子趋吉避凶的本能。刚才自己的那句话已经算是最后通牒,他要是还敢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抗拒心思,如今就不会还好端端地在自己怀里感受体温带来的舒适,而是躺在地上毙命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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